“咚咚——咚咚——咚咚”
“稍等一下！”門裡傳來一陣清晰地抽水聲，門外，周舒窈提着一隻熱氣騰騰的烤鴨，嘴角帶着輕快的笑意。
“呀，周老師，請進請進。”邊緣還帶着不少塑料膜的嶄新防盜門緩緩打開，黃正澤戴着廚師帽的身影隨着開門聲出現在她的眼前。
關上房門，接過周舒窈手裡的烤鴨，黃正澤動了動鼻子，說道，“味兒不一樣啊。”
“可能是因爲你剛從廁所出來的原因。”周舒窈聽着衛生間裡馬桶的注水聲，說道。
“咦，這話可太敗食慾了。”
周舒窈笑了笑，蹲下身子，說，“今天給一個學生補課，來的路上碰見一家新店開業，”把高跟鞋擺放整齊，她沉默了一下，隨即仰着頭，語氣裡突然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不滿，“不滿意？那我去學校門口給你重新買一隻，如果人家關門了的話，我就守在店門口，明天買了再來。”她作勢穿鞋要走。
“沒有沒有，隨口一問，換換口味，差別不大。”黃正澤見狀連忙笑着拉住她，一手拎着烤鴨，一手扶起手裡拎着一隻高跟鞋的周舒窈，把她順勢拉到客廳。
丟掉本就沒打算穿的鞋子，隨手把廁所裡的燈關上，周舒窈看着客廳餐桌上擺着的兩盤西紅柿雞蛋，不禁笑出了聲。
“呦，剛好湊齊三個菜嘛。”看着黃正澤頭頂上新買的帽子，她調侃道，“黃老師平常很愛乾淨嘛，這帽子上一點油漬都沒有呢。”
“嗐，這話說得，這不是怕累着你嘛，這個星期都在我家吃，好吧。”黃正澤扶了扶頭上的帽子，爽朗地說道。
“那剩下的半個多月呢。”
“你要是吃不膩西紅柿炒雞蛋，以後也可以天天我來做嘛。”他把烤鴨擺在桌子上，厚着臉皮說道。
“一點誠意都沒有，這麼喜歡吃啊，那以後我也天天給你做西紅柿雞蛋，保證讓你滿意。”她緩緩拉上客廳裡的窗簾，繼續說道：“要是吃膩了，還可以換成小西紅柿炒鵪鶉蛋。”
“別別別，知道你辛苦，下次你教我做飯我一定好好學，等學會了就一人一天，一人一天。”黃正澤看了眼嚴嚴實實的窗簾，笑着說，“我對着外面那隻監視了我半天的小麻雀發誓，以後周老師再教我東西，我絕對不開小差，好吧，這頓就先湊活一下，下次去肯德基我請你吃老爺爺他全家...”
“放過Sanders上校吧，”周舒窈精確地打斷了黃正澤的最後一個字，她摘下手腕上的皮筋，丟到茶几上，正色道，“孟老師通知咱們晚上去總部開會。”
“咱們？”黃正澤捏了塊兒鴨肉放到嘴裡，又拿了只鴨腿，冷笑道，“他能瞧得上我？我這麼不學無術，這麼鋒芒畢露，就知道沽名釣譽譁衆取寵，他不是.......”
聽見孟老師三個字，爲人一向平和的黃正澤突然像個被提到傷心事的小孩兒，語氣間充滿了怨氣。然而很不像小孩的是，他的身上似乎正在散發出濃黑色的戾氣。
“正澤，”正當黃正澤看似喋喋不休滿肚子抱怨，實則腳下地板漸漸裂開一道道漆黑縫隙的時候，周舒窈溫柔的聲音輕輕響起，止住了黃正澤心中壓抑了多年的怒火。
黃正澤擡起頭，看向背對着窗戶的老同學，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坐到了沙發上，手裡的鴨腿也變成了一灘骨頭渣和鴨肉的混合物。
聳了聳眉毛，把手裡的東西扔進垃圾桶，黃正澤伸手夠向沙發另一頭的抽紙，只是老天像是要跟他開個小玩笑，看似就在眼前的紙巾離他伸出去的手恰好差了一釐米的距離。
黃正澤收回手，呆呆地看着那包抽紙，笑出了聲。
“哎你說，這是不是也是孟老師的手段，嘖嘖，不愧是孟老龍王。”黃正澤笑容平淡，周舒窈卻感覺房間裡的氣溫驟然上升，一縷黑煙從黃正澤的手中飄出，如一羣黑色蚊蟲，靜靜地貼在了天花板上，形成一小片黑色的薰痕，黑煙飄過之後，黃正澤的手掌恢復如常，猶如被火焰掠過的草原，不見一絲油污。
“正澤。”周舒窈蹲下身子，握着黃正澤的手，輕聲說道：“孟老師今天找我的時候，又讓我給你說聲對不起，而且，這一年多，他把分給咱們的任務都解決了，咱們該領的工資卻一分沒少，他真的......”
周舒窈蹲在地上，像一個勸孩子原諒朋友錯誤的老師。
坐在沙發上，黃正澤臉上毫無表情，他怔怔地盯着那包抽紙，似乎在想些什麼。等到周舒窈再次握緊了他的手的時候，黃正澤終於回過神，他扭過頭，看着面前一起度過了無數日夜的周舒窈，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些年裡，一直與他同生共死的她，身份一直在變化，從同樣青澀的學生，到一起度過了枯燥時光的同桌，再到一起經歷種種離奇危險事件的同事，他們這常人眼中的短短十年，卻實在是有些波瀾的令人咋舌，所幸，他們夫妻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