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十九班內，被許多異樣目光盯着的程篁一臉平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邊在讀書聲的掩護下跟吳溪楠小聲說話，一邊肆無忌憚吃着班裡人此時都熟悉無比的荷葉饃。
“昨天你幹啥去了。”程篁把一塊兒肥瘦均勻的五花肉吸進嘴裡，對吳溪楠問道。
看着那塊層次分明冒着油光的紅燒肉，吳溪楠嚥了咽口水，呆呆地說，“去查了幾個地方，沒什麼發現，你呢。”
“就在家待着，做了幾套卷子。”
“班主任讓你回去幹嘛了。”
“等雲桐，看她會不會回來。”程篁用手抹了抹嘴角，平靜說道。
“哎，你和她是啥關係，都帶人家出去約會了，手牽了沒，嘴親了沒，牀....”
“咳！沒有，咳咳！咳！”程篁看了眼班門口，發現老師們都還沒來，這才大聲地咳嗽幾聲。
“哦哦，你激動啥，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很驕傲的說全做了纔對嘛，咋那麼着急否認嘞，是不是做賊心虛了？”吳溪楠看着平常動不動就開車的程篁，納悶道。
程篁沒說話，把剩下的荷葉饃全部放進嘴裡，由此來躲避回答吳溪楠的問題。
之所以沒接着她的話往下說，是因爲他跟黃正澤一樣，感覺吳溪楠對他有一些好感，不過他雖然在之前對吳溪楠也有一些衝動，當雲桐出現後，他所有的心思就全放在了雲桐身上，在吳溪楠身上萌生的一點感情，在星期五下午就被長椅上的單薄身影沖刷了個一乾二淨。
程篁把最後一點麪餅嚥下肚，突然想起來，黃正澤提醒他趕緊跟吳溪楠說清楚，免得兩人不清不楚的，既給她留下陰影，又可能讓雲桐誤會。誰知道雲桐現在是不是一直在暗中監視他，或者雲烏幹起了老本行，把看到的東西添油加醋一番告訴雲桐。等到他和雲桐見了面，雲桐上來就是一句渣男，大翅膀一扇直接把他抽飛出去，他可不覺得自己有白禺那樣一蹦幾百米的強橫身體，別說被雲桐那個大翅膀抽一下，程篁毫不懷疑就是把那上面一根羽毛摘下來，它能給自己來個腰斬。
他打算扯個話題，然後順便從側面告訴吳溪楠自己對雲桐的心思，然後用玩笑的口氣讓她把對自己生出的那一點好感趕緊扔掉，再用老司機之類的話貶低一番自己，這樣既能不過於影響兩人的關係，也能讓吳溪楠對自己死心。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吳溪楠，沒有等到自己接話，她接着趴到桌子上看起了電視劇，程篁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是古裝劇，他腦中立刻有了計劃。
“你看過那啥戰爭沒，演三國的，我覺得....”
“看過，一般。”吳溪楠淡淡地說。
“多有意思啊，我有會員，我....”
“我也有，我看完了，沒什麼意思。”吳溪楠頭也不擡地說道。
“啊，好吧。”程篁默默拿起語文書，背起了上面的文言文，在心裡盤算着下一輪計劃。
“不對啊，”程篁突然意識到了吳溪楠剛纔話語間的漏洞，不是說沒意思嗎，咋還看完了，這顯然是在暗示他滾遠點別去打擾她看劇。
他在心裡開始盤算着去找一個不會被吳溪楠覺得他是在沒話找話的話題，看着書上的《逍遙遊》，陷入沉思。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南冥者，野馬也，野馬也，塵埃也，揹負青天.....”
沉浸在自己世界裡滿嘴漿糊的程篁沒有注意到，在他全身心地思考怎麼打開話題的時候，身旁趴在桌子上的吳溪楠卻悄悄拔掉耳機，聽着程篁牛頭不對馬嘴的《逍遙遊》，偷偷咧了咧嘴。
她靜靜地在伏在桌子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手機屏幕，直到一個對話框突然彈了出來，備註是“新晉副部長”，她點開消息，是黃正澤發來的信息，提醒她自己快要到教室了，讓她起來做做樣子。
教室外，接到吳溪楠的回覆，黃正澤放下手機，拉開辦公室的門，走向教室。
這是兩人長久以來的規矩，在被派到秋陽之後，本地分部按照他的意思，沒有第一時間將他放到外勤副部長的位置上，而是將他安排進了學校當班主任，由於他是作爲任務專員的身份來到秋陽，自然需要跟本地情報人員覈對一下相關信息，由此當了吳溪楠的班主任。
而和程篁關係的開始，是在與程篁父親通話後得知兩人的同事身份，而且由於程篁一家人的能力被列入機密一項，他便出於好奇跟程篁親近，成爲亦師亦友的角色。但是雖然兩人的交情越來越好，他卻始終沒有在程篁身上感受到任何能力。
直到前兩天，程篁拉着地獄裡某著名種族當家人的手走進肯德基，黃正澤才意識到，程家人的能力被列入機密，是有原因的。組織檔案裡記錄着絕大多數人的能力介紹，無論是強大如韓傅還是剛覺醒能力的小孩，能力的基礎類型和各種屬性及數值是必然不會少的，除非涉及到一些秘密，否則至少也會有個類別的劃分，例如增幅，治療，讀心等。
當程篁領着雲桐走入餐廳之後，雲桐身上散發出的地獄味道，顯然表明了程篁家的能力與地獄有所聯繫，而且程篁的預檔案裡沒有作出警示性的標註，說明了幾種可能，一是程篁的能力覺醒時不會對周圍造成傷害，二是造成的影響可控，三是程篁身邊已經事先做好了在他能力覺醒時負責善後的準備。既然程家的能力不是同一時間只能存在一個人的唯一能力，而是家族內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家族性質的能力，他們自家人照理來說應該會有所準備，然而，在跟程篁相處的那麼長的時間裡，黃正澤從來沒有發現程篁周圍有任何的防範措施，由於他的能力不屬於探知類能力，不排除程篁周圍有他家裡給他留下的保護人。但是既然程篁的爺爺和爸爸都是在組織編輯在冊的成員，程篁爸爸甚至是某項長期任務的專員，他們家的能力必定是被組織所掌握的，更不用說程篁爸爸所執行的任務，背後肯定會有其他部門的人員進行協助。所以程家的能力肯定不會對周圍人造成傷害。
根據現在的瞭解，程篁的能力似乎是連通地獄和人界，而且他甚至還吃了不少地獄各個種族的好東西，難道他的能力對地獄也有用處？否則憑什麼一個頂尖種族的族長都肯在他身邊當個陪襯，祁虞族，相貌出衆，每每以人身降臨人界，常被凡人誤認爲天上仙子，就他所知便有不下十個民間傳說與祁虞族有關，更不用說他們的能力在普通人和組織裡都大有可爲，這麼多年，就他所能接觸到的信息，組織歷史上也就兩例降服祁虞族人的事件，而且所用的方法和成功人物的身份以及時間日期皆是絕密。看上去，程家的能力似乎極其的誘人，無論是地獄還是人界都想着去交好。
黃正澤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十九班大門，停下了腳步，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程篁能力覺醒不到一週，先後跟至少三個種族打過交道，得到了三種以上的地獄靈物，是因爲他家裡人的原因呢，還是程篁他個人值得那些種族去費心招攬。而且看韓傅對待程篁的態度，顯然對程篁相當感興趣，而且孟少龍似乎也知道程家的一些事。
“黃老師，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又有學生遲到沒請假？”
“嗐，可不，又是程篁，天天遲到，氣死我了。”
“哈哈。”
跟同事笑着打了個招呼，黃正澤望着被風掩上一半的班門，摸了摸下巴，程篁身上的能力，似乎不僅僅只有連通地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