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工作•前所未有的充實
記得剛過完年的那段時間裡,每天下班後爸爸都會從他們單位帶幾份當天或者前天的《同煤日報》回來,因爲上面會有很多招聘信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則同煤集團駐南戴河療養院招聘服務員的廣告,上面寫包食宿,每月工資六百.當時只聽說過北戴河,南戴河在哪裡根本不曉得.於是我在家先打電話諮詢了一下,對方告訴我南戴河在秦皇島,而且他們招的是季節工,也就是臨時工.工期從四月中旬開始算起一直到十月中旬結束.臨時工就臨時工吧!不管怎樣先得邁出一步.第二天我按照報紙上登出的地址去該單位在同煤的辦事處報了名,因爲人家要求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所以報名的人以初中學歷居多.負責報名的那個女的說我們走之前還要交五百五十元錢,其中的五十元作爲給我們買火車票的錢,五百元作爲我們的服裝費,還說只要我們能把這六個月堅持下來,五百元的服裝費就會原數退還,至於什麼時候來交錢另行通知.當時聽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大約一週之後,負責給我們報名的那個女的打來電話通知我們去交錢,於是我就去交了對方之前囑咐我們準備的五百五十元錢.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們被通知四月九日晚上所有報名人員在火車站的候車室門口集合.記得四月九日那天正好下了一場雨,到了火車站後我一個我們團隊的人都沒看到,後來我就拉着我的行李箱一個候車室挨着一個候車室的找.終於在一樓的一個候車廳裡我看到有十幾個女孩坐在一起,旁邊放着好多行李箱,覺得可能就是我們團隊的人,一問果然都是去南戴河的.最後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左右給我們帶隊的人才來,之後帶隊的那個女的根據手裡的名單一一點名,人都到齊之後我們就登上了開往秦皇島方向的列車.第二天早上七點左右我們集體在秦皇島火車站下車,之後又上了一輛豪華大巴,這輛大巴一直載着我們進了同煤集團南戴河療養院.
到達目的地後我們被安排在院裡爲我們提供的集體宿舍內.八個人一間宿舍,而且每間宿舍都會安排一位老服務員作爲這個宿舍的舍長.所謂老服務員就是說人家去年已經來過,今年再次報名來了.關於老服務員這個說法我也是上了火車才知道的,因爲在來時的火車上我旁邊坐的就是幾位老服務員,路上我聽他們談論了很多去年來到這裡後工作以及生活的情況,而且其中的一位就是我現在宿舍的舍長.被子、褥子、枕頭還有牀底下的洗臉盆都是院裡爲我們提供的,而且所有的牀鋪都已經被分好了,進去後只需對號(我們的名字)入住就可以了.中午我們在樓下集合一起到食堂吃了午飯.第二天院裡給我們一人發了一身迷彩服,外加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因爲我們先要進行一個月的培訓,然後才能上崗.培訓期間院裡還特意從同煤集團武裝部請來一位教官給我們軍訓.因爲招來的服務員大部分都是十**、二十一二的女孩子,所以培訓的那段日子大家在一起就像是一羣還在上學的學生.
培訓的前半段時間我們每天上午帶着筆記本到院裡的多媒體大廳聽課,下午參加軍訓,中間還參加過兩次院裡安排的“職工入職培訓階段考試”.後半段時間就開始一整天一整天地打掃衛生,因爲我們客房部服務員的任務就是在五月十日開院之前把院裡的九幢住宿樓,十四幢別墅全部打掃出來,當然餐飲部的服務員也需要打掃衛生.四月底五月初的時候我們就定崗了,一百多位服務員中我和其他五位女孩被院裡新上任的前臺主任選爲前臺服務員,其中包括四名前臺接待和兩名導遊.
五月十日爲療養院正式開院的日子,其實五月九日那天就已經有一部分客人來院裡療養了.院長是今年新上任的,主任是新上任的院長今年剛提拔的,我和其他三位前臺接待是新上任的主任按照院長的用人精神選拔的.我們四個前臺接待中除了那位之前在太原打工積累了一些工作經驗的女孩外,我和另一位女孩都是去年六月份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別說是相關方面的工作經驗,就是一般的工作經驗也沒有,所以我們可以稱得上是職場新人.剩下的那位就更不用提了,剛初中畢業,而且年齡比我們都小,剛十八歲.因爲主任看我性格比較穩重,所以讓我坐在了主管學習班和自費客人收費的位置上.上崗一星期左右因爲我們前臺的人手不夠,而且這時正好有一位餐飲部自稱是會計專業畢業的女孩向我們主任自薦想到前臺工作,主任欣然同意.所以我們的隊伍又壯大了,由以前的六名服務員增加爲七名.
在接下來每天不斷和鈔票打交道的工作過程中,我發現我自己對錢並不是特別敏感.而且由於我對一些最基本的財務賬目知識的缺乏,所以在第一期接待任務結束去財務科結賬的時候我被指出工作上出現紕漏.因爲是初犯,而且之前院長說過要大家放開手去幹,剛開始容許犯錯誤之類鼓舞全院職工士氣的話,所以那次犯的錯誤得到了我們主任以及財務科一些前輩的諒解.但諒解歸諒解,該受到的批評還是免不了的.第一次的接待任務完成的不是很熟練,而且速度也上不去,所以主任主動提出要給我們調一調位置.新來的那個女孩接替了我的位置,我被主任安排到另一個位置主管出售一些旅遊景點的門票和各期療養員往返乘坐的大巴車車票,之前坐在這個位置的女孩主管分房.另一位主管分房的女孩升級爲我們前臺的領班,兩位導遊仍舊不變.在不斷的摸索中我們完成了兩期的接待任務,第二期的速度明顯比第一期快很多.
五月三十日晚上我和前臺的另一位女孩同時向主任請假回去參加村官考試.其實說到報考村官是我們沒定崗之前就報了名的,因爲大家都很清楚目前的這份工作是臨時的,十月份就結束了.可是如果我們回去考試的話,到接待日那天大批的療養員到來,人手不足勢必會影響到接待工作的質量和效率.所以主任從得知我們要考村官的那天起,就和我們談過一次.她說要我們考慮清楚,如果回去考,她就另找他人接替我們的職位.主任說到做到,在我們離開之前她就找好了替代我們的人選,記得那天客房部的一個女孩大清早就跑到我們前臺,之後主任就讓我交出保險櫃、抽屜以及儲物櫃的鑰匙.因爲這位女孩就是主任找來接替我的人選,另一個女孩的空缺到時就由我們領班填補.至於爲什麼被頂替的人是我而不是人家,我覺得這和我在第一期接待任務完成的過程中結賬時犯過錯誤有很大的關係.所以說這件事的發生既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也可以說是在情理之中.
我被調離前臺看似偶然,實是必然,回去考村官只是加速了這件事的發生.五月三十日晚上離開,六月二日中午趕回院裡.那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所以我直接向宿舍樓走去.前臺是不會再有我的位置了,但我總歸是從那裡走的,所以我自然得先去前臺報到.當天下午見到主任後,她先問了我的考試情況,我說答得不怎麼好,好多關於農村的知識不瞭解.之後主任就接下來我想到哪個部門這一問題徵求了我的意見,我說就去客房部吧!因爲那幾天正好客房部主任不在,所以主任說讓我先回去休息,等和客房部主任打過招呼後,看人家如何安排我.當天晚飯後主任交代前臺的領班把我帶到客房部一號樓的領班那裡,不用說我被安排在一號樓了.六月三日早上我正式上崗成爲客房部一號樓二層的一名服務員.因爲一號樓每層是安排四個服務員,二層正好少一個人,我的到來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缺.一號樓共四層,除一樓二十四間客房外,其餘每層都是二十八間客房.所以每個服務員每天平均要打掃七間客房,而且在速度上去的同時還要保證質量的達標.
每天早上七點十分開完班前會後,我們就進入了緊張的工作中.剛開始的那一期還好,七間客房中會有兩三間空客房,所以每天最晚我也能在十點鐘做廣播體操的時候完成打掃任務,之後的一期就不行了.那一期裡我們二樓的二十八間客房差不多都住滿了,沒有幾間空客房.因此那一期裡我的速度明顯下降了,表現爲每天到廣播體操音樂響起的時候我的七間客房還有一到兩間沒打掃完,有時候還包括中間的走廊還沒拖出來,所以那一期裡我幾乎沒下去做過幾次廣播體操.這說的還是平常,要是趕上退客房的日子,我們比這個還忙.十天一期接待任務,每個月的九號、十九號、二十九號爲每期療養員離開也就是退客房的日子.比如六月九號那天我和其他三個女孩子整忙了一天,平常我們中午都能回宿舍休息一兩個小時的,那天中午吃完飯回來我們又開始接着打掃.但是如果不這樣趕的話,我們就可能完不成任務.因爲雖然說十一日是規定的接待日,但是也有可能十號就會有一些療養員提前到達,所以說爲了不影響接待任務我們必須在九號一天之內把全部的退客房打掃出來.那一期退客房的打掃讓我深刻地感受到客房部服務員的工作量之大.
因爲我畢竟是剛調過來的,所以第一期就沒安排我值班.從第二期開始,我正式加入一號樓值班的行列.值班人員中午和晚上一步也不能離開樓層的服務室.值班的時候每天早上五點必須起牀,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你所在的這棟樓的其他幾位值班人員一起下去打掃環境衛生,上來之後緊接着要做的事就是把你負責的那個樓層兩邊的側樓梯打掃乾淨,等其他同事來了以後,一般是六點半的時候你就可以去吃早飯了.如果趕上接待日值班的那個人還要爲客人辦理入住手續,介紹房態,退房日就辦理退房手續,查房,也就是檢查房間物品是否完好無損,如有損壞,還要向客人提出索賠.一天中必須做到客人隨叫隨到,一般是爲客人開房門,每天晚上能在十二點休息就算是好的.在一號樓這樣的值班我一共體驗了兩次.因爲工作量的加大,所以每天回到宿舍之後,我唯一能做想做的事情就是泡腳然後抓緊時間休息.從我調到客房部之後每天不管中午還是晚上躺在牀上休息的時候我明顯可以感覺到我雙腳的腳掌心會像針扎一樣的痛.
由於有人抱怨一號樓的服務員工作量太大,所以主任決定採取從其他幾棟樓調出一部分服務員到一號樓,一號樓調出一部分服務員到其他樓這種換崗的方式讓大家親身感受一下到底是哪裡最苦哪裡最累.一號樓每層調出兩個人,我們二樓是我和另一個女孩被調了出來,我被調到了四號樓,她被調到了二號樓.四號樓一共三層,每層兩個服務員,每人每天也是六到七間客房,而且還包括兩邊的樓道和樓梯.與一號樓不同的是四號樓只有設在一樓的一間服務室,所以如果客人喊開門我們就提着鑰匙整個樓層的跑,幾天下來我感覺這裡的工作量其實比一號樓還大.記得有一天上午吃飯的點已經到了,我還有兩間客房沒有打掃出來,領班讓我先去吃飯,吃完飯繼續回來打掃.於是吃過飯除了兩個值班的其他人都回宿舍休息了,我仍在那裡打掃,將近一點鐘的時候我終於打掃完了.那天之所以會出現那種狀況,其實和我前一天正好值班有很大關係.因爲我們就是這樣像機器一樣連軸轉着,所以我感覺那天的自己已經到了崩潰邊緣.而且一小時後的我又要進入工作狀態,下午又會有一大堆的計劃衛生等着我.現在(六月中旬)的我已經是心力交瘁了,更何況暑期就要到了.那時的工作量會大到什麼程度,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絕對是呈上升趨勢.所以從我收拾好自己前天值班帶的物品邁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宿舍的路上我的腦子裡反覆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這份工作是否值得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堅持的成本太高,放棄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於是下午兩點鐘當宿舍裡所有人穿好自己的工作服奔赴自己的工作崗位時,我敲開了我們主任辦公室的門,我向她提出了辭職.主任說如果我現在離開的話,工資一分沒有,壓金一分不退,讓我再考慮考慮.我說不用了,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以我現在的狀態再幹下去的話只能是惡性循環.就這樣我在距七月十日也就是院裡給我們發工資的日子還有整整十天的時候辭職了.而且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第二天院裡的很多女孩都知道我不幹了.以前的舍長說我瘋了,另一位我宿舍的女孩說我怎麼就不能堅持到發工資那天呢?其實我想說如果我能堅持到十號就能堅持到封院的那天,那我還辭職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