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外來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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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宿懷抱心愛的吉他,指尖彈撥着琴絃,發出聲聲典雅、玄妙的繞樑之音,然而,動聽的音符並未帶來愉悅的心境——現在的他,煩躁異常。

彈奏出的並不是什麼吉他曲——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的招生考試在即,而自己至今未能拿出一個象樣的作品,天宿正在利用吉他譜曲。

創作是痛苦的:“這節旋律不太動聽,那節旋律似曾相識……”天宿苦於自己音樂天資不高、音樂素材不足,心中的挫折感隱隱而生。這時,實在挖掘不出靈感的他索性放下吉他,一頭仰倒在牀上。

正是下午時分,只有天宿一人在家:天宇和小云不幾天後要舉行婚禮,佈置新房去了;母親去上班;奶奶在別墅;而爺爺和父親做爲地球人代表,參加爲新來的艾融人舉行的歡迎儀式去了。

望着天花板,天宿思緒煩亂:“我的選擇真的是錯誤的嗎?也許家長們的勸說是有道理的,畢竟他們是過來人啊——”

此時的天宿正在自己的臥室中,這套屬於艾家的中科院宿舍,是一所面積約300平米的五居室複式住宅,住房條件較爲寬裕,平時即使爺爺、奶奶住過來,房間也夠用。

門鈴響了,併發出專門爲父親設定的提示音——最近新裝的智能門鈴,可以根據按鈴人的指紋辨別身份,併發出事先設定好的、不同的聲音。天宿對父親的提示音已耳熟能詳,此時他心情不好,並未出去迎接,而是隨便按了一下手旁的遙控器,公寓大門自動打開了。

“天宿,”臥室外傳來父親的聲音,雖然隔着木門,但聲音很大,還是聽得比較清楚,“今天是怎麼了,一個人悶在屋裡?趕快出來!”

“是啊!快把門打開。”是爺爺在說話,“咱家來了新客人,你們也認識認識,不要對客人不禮貌。”

天宿無精打采下了地,推開臥室門走向客廳。“哦,知道了——”話音未落,卻被眼前的情景驚了一下。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艾融人,見到天宿,有禮貌地起身迎過來,伸出四個手指的手並操着熟練的漢語打招呼道:“你好,是艾天宿吧——”卻看到來人正注視着自己發呆。

而天宿此時已被這位不速之客完全吸引住了。他是見識過艾融人的,在天宿眼裡,他們無論男女老少,個個都像“大嬰孩”,或者說像“卡通人物”——煞爲可愛。

地球人的嬰兒,有着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頭、還有圓滾的四肢與軀幹,隨着年齡增長,肩膀變寬、頭顱和眼睛比例變小、軀體也變得棱角分明起來。然而艾融人卻非如此,成年的他們很多地方有着地球嬰兒的體貌特徵:額頭和眼睛很大,鼻子和嘴卻很小,大腦袋下襯托着瘦弱、圓滑的肩膀;還有除了頭髮和眼眉,身體其它部位沒有體毛,淡粉色的肌膚光潤異常,給人以淡雅卻不失靈性的感覺;身材不高,平均大概1.6米。

吸引天宿的,是眼前這位艾融人的美貌。除了特有的體態與手腕上標誌性的錶盤外,她還會讓任何人一看便知:這是一位艾融美女。

一撮金色的鬈髮自然向上拳曲,最後捲成發尖;淺淺的眼眉下一雙淡綠色明眸,綠眼球比白眼球多,楚楚動人;1.6米的身長在艾融女性中已算高挑;渾身上下散發着女性的柔美與青春的氣息。

“我叫阿芮娜。”見到對方正看着自己愣神,艾融姑娘依舊大大方方,並擡高了嗓音。

天宿怔了一下,回過神來,自覺失態而很不好意思,趕忙把手也伸了過去。“你好,阿芮娜,我是艾天宿。”兩隻手握在了一起。

“阿芮娜是從尼薩星過來的,護送我們的倖存者到達地球后,還有其它一些任務,會長期在地球待下去。”父親介紹說。

“是嗎?這裡也有不少艾融人,但願妳不會孤單。”看到阿芮娜非常年輕,天宿猜想她必定是第一次到地球來。

“怎麼會呢,地球人不是也很友善嗎?我相信會過得很好,不然也不會決定住在你家。”

“真的嗎?”天宿驚訝之餘暗自欣喜,“我們全家都會爲此感到榮幸的!”

“那是自然。”爺爺說,“本來艾融使館爲阿芮娜安排了住處,但她爲更貼切瞭解地球環境,想生活在一個庭裡。”

“原來是這樣,不過咱們怎那麼幸運,能夠成爲接待如此貴客的家庭?”

“別客氣。因爲艾融家族在天文界的盛名,我瞭解到艾融星地球發現者是你們的祖先,還有你們的家庭非常和美。”阿芮娜答道。

“真的過獎了,孩子。地球人把每個艾融人都當成天使,妳能把這裡作爲自己的家,我們求之不得啊!”爺爺的語氣懇懇切切,顯然不是客套話。

“是啊!”這時父親從冰箱裡取出一大桶雪碧,倒了一杯遞到阿芮娜面前,“阿芮娜,初來乍到,地球生活還要慢慢適應,我們都會照顧妳。先嚐嘗這個吧——艾融人最愛喝的地球飲料。”

阿芮娜接過飲料,喝了一大口,說:“嗯,味道實在很妙!有水果的清香,比我們艾融星的海水好喝。”說完將杯內的雪碧一飲而盡。

看到眼前的姑娘同其他艾融人一樣愛喝甜飲,父親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拿起電話給母親撥了過去:“喂,是我,下班後別忘買5斤白糖回來……咱家來客人了,是艾融人……”

天宿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心想:“艾融星海洋裡糖的含量與地球海水中鹽的含量差不多,艾融人嗜好甜食盡人皆知,今天又親眼見識了一回。”

阿芮娜見父親忙裡忙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給您添麻煩了,要是不把我當外人,我入鄉隨俗就好,別忙了。”

“哪的話,怎麼會把妳當外人?天宇和小云就要結婚搬走了,妳要是不來,空蕩蕩的房子我還真不太適應。阿芮娜,我們就別分什麼艾融年齡和地球年齡了,妳今年23歲(艾融年齡),我比妳父親要小,不介意的話,就叫我大叔吧。”

“沒問題,我管天宇叫哥哥,管天宿叫弟弟。”說完阿芮娜扭頭看天宿。

“好的,姐姐。”天宿已恢復常態,又接着問,“姐姐,妳不冷嗎?”

正值3月初的春寒料峭,天宿的毛衣尚未下身,而阿芮娜卻只穿了一身單衣,且上身只着了件淺灰色的體恤衫,難怪天宿這樣問。

“不冷呀,一進屋我還覺得有點熱呢。”

“艾融星年平均氣溫只有零攝氏度,在我們地球人看來,艾融人是非常耐寒的。天宿,平常你可得多照顧姐姐,不然到了夏天,我這新認的孫女可要吃不消啊。”爺爺替阿芮娜回答。

“哦,我會的。”

說話間,門鈴又一次響起,是天宇和小云從新房回來了。由於事先沒得到通知,一進門也被阿芮娜嚇了一大跳,不過兩人不止一次見過艾融人,天宇還與他們打過交道,在爺爺解釋清事情的緣由後,一對情侶也同大家活躍起來。

“這就是小云姐吧?聽說妳要做新娘子了,好讓人羨慕啊!”阿芮娜拉住小云的手,眨着大眼睛說道,顯得活潑可愛——在艾融人140歲(艾融年)的壽命中,23歲的阿芮娜僅僅走過了六分之一的人生之路,即使已經過兩次遠征的考驗,但畢竟接觸社會很少,在大人們眼裡,她還有些孩子氣。

“是啊,我的小妹妹,”小云感覺出阿芮娜的天真無邪,也不再拘謹,好像見到了久別重逢老朋友,“咱家可好了,不過我和天宇馬上要結婚搬出去,一家人在一起十年了,爺爺他們捨不得讓我們走。我正爲這事發愁呢,妳來得正是時候,這下好了!”

天宇在一旁也隨聲附和,還說讓阿芮娜這幾天先和小云住在一起,等他們搬走後,再單獨住小云的房間。

“這樣最好,晚上還能和我姐姐聊聊天,省得一個人寂寞。”也許阿芮娜在飛船中寂寞了太長時間,天宇的提議她非常贊同。

不知不覺,時鐘指向下午5點半,門鈴又響了,傳來母親的提示音。“一定是阿姨回來了。”阿芮娜清楚現在是地球人上班族歸家的時間,於是搶着去開門。

母親提着一個不小的袋子,有些吃力,見到阿芮娜,滿面笑容地說:“妳就是艾融客人,叫什麼名字?”

“阿姨您好,我叫阿芮娜。您趕快進屋吧。”

父親也迎了過來,幫着拿東西,看到母親依舊端詳着阿芮娜,眼神裡充滿愛惜之情,這種目光父親曾經見過,就是第一次見到小云時的那種目光。

袋子裡裝了10斤白糖,對艾融人生活習性比較熟悉的母親一下子買了很多。

到了傍晚,大家一起動手,做出一桌豐盛的晚餐,與以往不同的是,多數菜餚裡放了許多糖。

餐桌上,阿芮娜一面誇獎着母親和小云的廚藝,一面蹩腳地用筷子津津有味地品嚐着飯菜,而其他人對過甜口味的不適卻全然沒有察覺。

即使是南方人,對滿桌的甜食也會有所顧忌,何況艾家全家都是北方人。開始還好,但一吃多了,就覺得甜得發膩,不過他們還是強把眉頭舒展開來,陪阿芮娜用餐。

“阿芮娜,給我們講講,妳到地球來還有什麼別的任務?”爺爺說。他很關心星際之間的動態。

“爺爺,將倖存者護返後,我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能詳細給我們說說嗎?”天宇邊給小云面前的碟子裡夾了一箸不太甜的菜,邊對阿芮娜說。

“尼薩星浩劫在星共體引起軒然大波,給其它文明星球以警示。艾融星已加大了對未知世界的探索力度,對以前只是疑似有生命體但距離卻很遙遠的一些行星,現在也要盡最大可能進行研究甚至實地考察。這次我來地球的一項最重要任務,是前往距地球8光年之距的×××(艾融星行星編號)星實地考察。”阿芮娜說道。

“×××星,在地球哪個天區?”父親問。

“西南天區。”

這時天宿似乎明白了什麼,也參與進話題:“我知道了阿芮娜,艾融星在地球的北部天區,而妳要考察的新行星在地球的南部天區,對你們來說,如果要從艾融星直接飛往這顆行星,需要二十幾光年的路程,而現在妳既然已經到達地球,距它只有8光年之距,所以就可以順便去考察了,對嗎?”天宿雖對天文學興趣一般,但畢竟受到家族潛移默化的影響,而且他想在阿芮娜、這位艾融美女面前表現一把,又怎能不上心?

“也可以這麼說吧,”父親道,“從某種意義上講,地球也是阿芮娜這次任務的一箇中轉站。”

“或許是吧。”阿芮娜說,“隨着艾融星科技的發展,宇宙探索技術更加先進,這顆距艾融星二十多光年的行星其實早已被前人發現,但開始懷疑那上面存在生物,還是五十幾前的事,由於路途較遠、事物較多,艾融人一直未能對其進行實地考察。不過,尼薩星浩劫促使我們對這顆星更加重視,所以從尼薩星駛往地球前,總指揮將體考察任務交給了乘摩雅子艦而來的我們。如果那裡果真是一個‘大千世界’,需要考察不短的時間,說地球是任務的中轉站也不爲過。”

“這顆星體具體在西南天區什麼位置?”父親接着問。

“如果拿艾融座標換算成地球座標……”阿芮娜兩道淺淺的彎眉皺了一下,仔細想了想後,說出了座標數據。

“果真如此嗎!”爺爺很是驚喜,向父親說:“那不就是你前些年發現的‘XDAR-12’星嗎?”他的語氣裡滿含欣慰。

“是的,就是它,您說的是我們的地球編號。”父親說,“此星只有編號而未命名,現在習慣性地簡稱它爲‘12星’。”

“原來你們也發現了它,爲何沒去考察?”阿芮娜問。

父親搖了搖頭,道:“地球科技不比艾融星,我們離這顆行星雖僅8光年之遙,卻比你們(艾融人)晚發現了四十餘年,而且至今不知那是一顆疑似生物星球。要考察,需搭乘艾融飛船前往。但地球的艾融飛船數量有限且任務應接不暇,怎會輕易調派去考察一顆原以爲並不重要的星體呢?”

天宇有些無奈地證明道:“現在,地球與婭冥星合作的氧資源開採計劃已經落實,有幾艘艾融飛船還要做爲開採運輸船,去靚傘星呢。

“這事我已經知道,而且也是參與者,阿芮娜說,“是我到地球后新接的任務,我將匯同另外的艾融科學家,完成將載客型艾融飛船改造爲載物型飛船的工作。”

“既然是這樣,那妳將何時又怎樣去考察我們所說的‘12星’?”天宿問,他好像比別人更關注阿芮娜的行程。

“在其它地球任務完成後,估計要10個月時間,順利的話,我將在明年初的冬季乘摩雅子艦前往。”

…………

晚飯後,大家又天南海北談論了許多,熱情的艾家人還向阿芮娜介紹了不少地球生活常識,併爲她安排了人文、自然景觀的旅遊考察計劃。到了夜間,各自休息,小云將自己的房間整理一番,和阿芮娜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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