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夜輓歌沒能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如此突兀的失禮之舉,自然引得衆人齊刷刷的愕然看來。
她面色一僵,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便是尷尬的打着哈哈道:“抱歉,茶水有些燙,一時不慎……”
雲帝不悅的掃了她一眼,見她位於慕容世家的席位上,更是心中鬱結,只道今日這慕容世家是要在白虎國造反不成,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給他難堪?
那看向夜輓歌的目光中,多多少少也透露着不快,四大世家出來的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該是極有規矩的,怎麼這個侍女打扮的小丫頭竟在這宴會之上做出這麼不和禮數的事兒來?
當然,壓根就沒有人瞧出來,她就是那所謂的被惡星附體之人。
夜輓歌自然也是詫異的很,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跟那惡星聯繫在一起。
不過,要是真說起來,雲含嬌例出來的條條“惡星之舉”,好似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想到這裡,夜輓歌便是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忽然間,一道冷冽的目光打在自己的頭上,這道視線太過尖銳,以至於刺得她頭皮有些發緊。
迎上一看,坐在斜對面的龍吟九,正舉杯望着她。
可是,那樣的目光,她卻是有些看不懂了。
他……是不是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可如果看出來了,爲何要用這般無情冷酷的視線瞧着她?
正想着,那人卻是一垂眼,放下酒杯,目光轉向那殿中的雲含嬌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夜輓歌莫名的鬆了口氣,那樣的視線讓她覺得壓抑無比,好似一把抵在她額頭上方的利劍,壓迫得她有些難以呼吸。
被夜輓歌這麼一打岔,雲含嬌的神情有些尷尬,似是隱隱透露着幾分不忍,她暗暗一舔乾澀的脣瓣,鼓起勇氣繼續說道:“對於司徒世家這位特別的女兒,想必諸位多少也有耳聞。”
在場衆人皆是目光微閃,神色有些怪異,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在場的司徒雲,隱隱透着幾分嘲弄之意。
司徒雲倒是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來,只是那微微隆起的眉頭,彰顯他此刻心中的不滿。
“含嬌,這話你可不能亂說,輓歌資質平平,如何會被那惡星附身?”
言下之意,便是說她夜輓歌沒什麼本事,那惡星連神獸都奈何不得,又怎麼會挑了個這麼不爭氣的人來爲非作惡?
夜輓歌眼角抽抽,她這個便宜老爹倒是慣會扮好人了。
她敢肯定,雲含嬌捏造的這個“惡星之說”,司徒世家不可能毫不知情,此刻假意質疑,無非是爲了讓雲含嬌說出一些讓人信服的言論,將她這個被惡星附體的人身份坐實。
雲含嬌忙道:“舅父莫急,含嬌並沒有要污衊表姐的意思。”
說着,目光悠悠轉向衆人,沉吟道:“那惡星,只會附身在心中有恨之人的身上。我那表姐的身世,在場諸位前輩多少也有耳聞,便也不做多論。我那表姐出身卑微,自小遭人話柄,心中有恨,是必然的。
惡星尋覓心中藏恨之人,利用此人爲非作歹。受惡星蠱惑的人,短時間內修爲大增,性情大變。而近段時間以來,我那表姐身上的變化,便是與這些條件相吻合……”
接着,她便是將夜輓歌在聖靈學院中的變化,以及在司徒世家的言辭所行細數了一遍。
在場衆人,自是聽得嘖嘖稱奇,難辨真假。
雲含嬌趁此時,又與在場的司空易以及司徒雲進行證實,待得那兩位點頭回應後,聽完這些話的人,已是對夜輓歌被惡星所附體一事,深信不疑了。
一個在聖靈學院中毫無能力的廢物,卻在短短數月裡,奪得了學院切磋大會的第五名;一個在家族中唯唯諾諾的私生女,卻自學院歸來之後,變成了一個膽敢與親妹妹動手的狠辣女子。
這樣的變化,的確讓人生疑!
而如果說,這都是因爲被那所謂的惡星附體,一切就說得通了。
這也同時解釋了,爲什麼神獸一開始會在聖靈學院出現,可那所謂的神子卻是如何也找不到,原來那神獸降臨聖靈學院,便是衝着那被惡星附體的妖女所去的!
沒錯,夜輓歌如今在衆人眼中,已經成爲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妖女!
被無惡不作的惡星所附體,而這惡星將會威脅到所有人的安危,她便是整個玄世大陸的敵人!
在場衆人,皆是面色懼驚,已是對雲含嬌這番言論,再無疑惑。
而夜輓歌自是不免暗暗稱奇。
好一個司徒世家,好一個雲家,你們爲了替家族正名,竟是不惜利用“已死”之人,編造出這麼不切實際的言論來,甚至將在場所有人哄得團團轉!
她這心裡,自然是有氣的,可偏生現在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由這羣人,在她身上安下一條又一條的罪名。
“那如今,這個被惡星所附體的妖女究竟去了哪裡?”
這樣一個問題,是所有人都在關心的。
既然有這所謂的惡星降世,還會威脅到整個玄世大陸的安危,必然要將其儘快除之,以絕後患。況且,此時惡星因與神獸相拼而負了傷,若是結合衆人之力,定能將其打個措手不及。
恐怕,玄世大陸自古以來,四國以及各大勢力還從未如此並心協力,同仇敵愾過。
可問到這個問題,雲含嬌卻是搖了搖頭,“就在前日,夜輓歌已經死了。”
“死了,如何死的?”
不是說惡星負傷逃跑了嗎?
衆人面露詫異之色,顯然覺得雲含嬌這話說得甚是古怪。
衆人詫異且不解,司徒雲便是沉聲說道:“前日,有人發現了她的屍身,恐怕是被近日來流竄於城外的賊匪所殺。”
“當真?也就是說,那惡星已是自那妖女身上脫身,逃向了別處?”有人不確定的問。
雲含嬌忙道:“惡星已逃,這是神獸託夢告知於小女子的,但去向何處,卻是不明。”
關於這一點,她一開始也有說明,只是這些人一開始沒把她說的話當一回事,自然沒有細究。此刻,這些人已經相信關於惡星降世的說法,自然是要把那惡星揪出來,協同所有人的力量除之而後快。
“恐怕,是那惡星看出小女氣數已盡,又因與神獸相戰之時負了傷,所以,放棄了小女這枚棋子,而附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司徒雲適時的插了一句,接着便是一聲長嘆,“我司徒世家待夜輓歌不薄,卻不知她心中竟是對自己的身世如此憎恨,還將一切報復於我司徒家的頭上來,定是我往日忙於喋血盟要務無暇脫身,纔對她疏忽了……”
說着,他忽的站起身,衝雲帝的方向一拱手,語氣裡透着決絕,“我司徒雲教女無方,鑄成此等大錯,還請陛下責罰。”
雲帝眉頭一蹙,沉吟片刻,也跟着一嘆,“此事,司徒世家亦是受害者之一,何錯可言?況且,那惡星爲非作歹,就算沒有盯上那夜輓歌,也會另尋他人。如此看來,玄世大陸危在旦夕,首要之任,當是將這惡星尋出,儘快除之!”
聽到這裡,這宴會的氣氛便是越發沉重起來。一個危害衆生的惡星降世,這對於玄世大陸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在場衆人自然是開始想着如何應對的法子了。
“依在下看,那妖女的死,倒像是有蹊蹺的。”
一句話,再次打破了這場宴會的寂靜。
夜輓歌一怔,一臉驚愕的朝身邊那淡笑出聲的人看去。
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他的這番話,自是引來了衆人的好奇。 Wшw★ ttκa n★ ¢ ○
雲帝緊皺眉頭,雖對他之前的行爲有所不滿,但此刻卻也對他的這番話來了興趣,“慕容使節說來聽聽。”
慕容瑾玹嘴角一勾,目光輕掃過夜輓歌那布着緊張的小臉,便是無聲一笑,“聽這位神女所言,那妖女定是有些本事的,又怎會被區區賊匪殺害?況且,此事早已在奎宿城傳得沸沸揚揚,聽說那妖女的屍體破碎不堪,人形難辨,又如何能確定其真實身份?”
此話一出,無疑是給衆人提了醒。
是啊,怎麼說也是聖靈學院奪得前五戰果的學生,怎麼可能被普通的賊匪給殺害了?
這原因,司徒雲心中自然是清楚的。
那屍身擡回來,他便請來靈藥師檢驗了屍體,在得知那屍身內含有某種未知名的毒素時,他便認定了這屍體定是夜輓歌的。
夜輓歌身上中了噬心蠱的毒,根本無法使用玄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與賊匪戰起來,自然是落了下風的。
只是,這樣的理由,他又如何能說出來?眼見着衆人一副恍然大悟,覺得慕容瑾玹這話甚是在理之時,便是淡然一笑:“這位公子真是會說笑,我司徒雲的女兒,如何認不出來?那屍身上,自有一些特殊的印記,能辨別其身份。”
這所謂的特殊印記,應當是指具有辨識度的胎記,或是身上佩戴的一些標識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