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悠好生雅興,這是想給師兄的院子增添一座新型冰雕以做裝飾麼?”
就在南若悠驅掌成爪準備將夜輓歌臉上的黑巾揭開之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飄來。
南若悠身形一震,立刻收回手,面上的暴戾與嗜血之色迅速消失不見,轉而露出一抹嬌柔的笑意,看向那來人,“師兄?”
夜輓歌就在南若悠面前,將她臉上那如同脫胎換骨似的表情變化看得很是清晰,不由在心中啐了一口。可意識到南若悠喚的這聲“師兄”後,卻是很沒骨氣的小心臟一抖。
是那個臭王爺!
此刻,龍吟九恐怕就站在她身後不過半米的距離,儘管無法回頭看個真切,但她卻能感覺到對方那雙幽暗的紫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身影,讓她只覺得如芒在背,有一種毛孔都爲之戰慄的錯覺。
龍吟九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踱到夜輓歌面前,那似笑非笑的眼掃了一眼她很是秀逗的動作,便是促狹一笑,“這冰雕的樣式,可真是新鮮。”
夜輓歌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只覺得氣悶,她倒寧願被那南若悠給狠狠收拾一頓,也不想被這壞心王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那可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師兄,他便是昨日窺視我沐浴的淫賊,此賊甚是狡猾,好在我今日早有防備,否則又要讓他給逃了。”南若悠氣呼呼的告着狀,一想到眼前這個黑衣男子將自己的胴體看了個透,她就感到說不出的噁心,只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剝一層皮。
“淫賊?”龍吟九很是詫異的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成爲人型冰雕的夜輓歌身上,滿臉的興趣盎然。
夜輓歌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卻也只能被迫承受這樣的視線。
“就是這淫賊,待我現在就將他的面巾拿下,看看他究竟長了一張怎樣齷齪的臉!”南若悠咬着脣瓣,手已是再度擡到半空。
可龍吟九卻是抽出摺扇一擋,“這淫賊定是見不得光的小人,指不定你瞧見模樣了,反而會受不了。”
你纔是小人,你全家都是小人!
夜輓歌在心裡大罵,卻也暗暗欣喜,只要不拆她的面巾,一切都好說。
南若悠想了一想,也是,這半夜冒出來窺視她沐浴的人,定是猥瑣難看至極,如若她瞧見這淫賊的真面目了,只怕真的會噁心到連飯都吃不下,便緩緩放下手,但心中依是不平,“那依師兄看,該將這淫賊如何是好?”
“若悠想如何解氣呢?”
龍吟九雖然是在跟南若悠說話,但視線卻是一直未從夜輓歌的身上離開,那目光中飽含深意,直讓夜輓歌覺得這一分一秒下來皆是度日如年。
這個壞心王爺,該不會真的要聯通南若悠把她給收拾了吧?
而且,她怎麼感覺,對方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難道他看出什麼來了?
“定是要剜了這淫賊的眼!”南若悠不假思索的說出了口,可很快又覺得這樣似乎太過惡毒,連忙又補上一句:“剜了他的眼,他便以後再也無法行這齷齪之事,也算是爲這天下的女性除了這一毒瘤。”
言下之意,她可不是爲了報私仇,而是在爲天下的女性着想。
夜輓歌忍不住在心中腹誹,倒真是一副菩薩心腸呢,南若悠在她師兄面前,這高超的演技堪稱是不遺餘力了。
“剜了他的眼麼?”龍吟九重複着這句話,目光幽幽的滑過夜輓歌那雙微瞪着的雙眸,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這件事。
夜輓歌心中一驚,這個臭王爺不會是想來真的吧?
“那便依了若悠的。”
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後,龍吟九一錘定音,那一道恍若看破世間一切的幽深紫眸,總算從夜輓歌的身上稍稍移開,看向暗自欣喜的南若悠,“只是,這剜眼之事未免太過血腥,還是交給師兄來辦吧。”
南若悠卻是一愣。
不能親自看到這淫賊被剜去雙眼,她如何解恨?況且這淫賊還毀了師兄送給她的古鏡,真是罪該萬死!
可她轉念一想,這淫賊落在師兄的手裡,定是比她來收拾還要來得生不如死,她這位師兄那千奇百出的折磨人的花樣,她可是親眼見識過的!
“好,就交給師兄處理吧。”暗中狠狠瞪了夜輓歌一眼,南若悠已是笑顏如花的衝龍吟九點了點頭,隨即扶着額頭,一副嬌滴滴的模樣道:“折騰了這半宿,若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說着,便搖曳生姿的入自己的房門。
一時間,院落中只剩下了夜輓歌這座人形冰雕以及笑得十分滲人的龍吟九。
龍吟九卻是未動,一直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此刻已經有些炸毛的夜輓歌,一副頗爲欣賞的模樣。
夜輓歌又是心慌又是氣憤。
要殺要剮倒是快一點,將她晾在一邊是個什麼意思?而且,她只覺得龍吟九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惡趣味,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就在這時,龍吟九忽的視線一轉,目光凌厲的朝一個方向射去。
夜輓歌只聽一陣樹葉晃動的聲響,那聲音似乎是從她背後傳來的,以她的視野,只能瞧見龍吟九的那雙紫眸中似乎閃過一抹危險的幽暗之火。
有其他人在場?
這是夜輓歌這一瞬間的想法,而下一秒,她只覺得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便是隨之一變。
一眨眼間,她竟然移形換影般的來到一間亮着微弱燭火的豪華房間中。
之所以說豪華,是因爲這屋子裡的陳設以及裝飾完全可以和她那間散發中濃濃奢華之氣的臥房相提並論。
夜輓歌稍稍打量了一番四周,已經做出了結論:這肯定是壞心王爺的臥房。
不知什麼時候,龍吟九已是斜斜的靠在金絲楠木製成的臥榻上,他一手撐着頭顱,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臂,半眯着一雙透着幾分陰寒的紫眸。
以夜輓歌現在的視線,正好就對着他的臉。
此刻將她化爲人形冰雕的水屬性玄力還未消散,她只能繼續僵硬的保持這個滑稽的姿勢,與對方大眼瞪小眼。
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龍吟九看向自己的目光裡透着幾分怨氣。
怨什麼呢,怨她窺視了他寶貝師妹沐浴?
夜輓歌不禁有些氣結,都是女人好不好,又有什麼好看的?
過了半晌,依舊是毫無動靜。
夜輓歌感覺身體都已經有些麻木了,如果不是被凍着,她現在臉色肯定很難看。
而此時,龍吟九總算有了些許動靜,只是,他不過是換了一個更爲舒適的動作,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繼續與她玩着眼神交流的遊戲。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這個臭王爺已經死了好幾百遍了。
夜輓歌心想,這樣也好,總不至於立馬就被這壞心王爺瞧出了身份,她也好想想法子,怎麼擺脫此刻的困境。
只是,體內的玄力已經完全停止了流動,她就算有千百種計策也是使不出來,只能任人宰割。
終於,龍吟九再一次動了起來。
可讓夜輓歌再度傻眼的是,他取了幾盤糕點,又端來一壺酒,竟怡然自得的一邊飲酒,一邊吃起了夜宵。
散發着醉人薰香的酒水透過瓷玉酒壺的壺嘴潺潺流下,落入那晶瑩剔透的夜光酒杯之中,蕩起一圈炫目的漣漪。
龍吟九放下酒壺,端起夜光酒杯,一飲而盡。
美酒順着喉結滾動而下,發動清晰的咕咚聲響,那雙紫眸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對面那人。
夜輓歌瞪着眼睛,下意識的嚥了一下口水。
那姿勢說不出的邪魅銷魂,盈綠的夜光酒杯配上那鮮豔欲滴的薄削紅脣,彷彿那美酒是順着那薄脣流淌入了她的心中,反倒讓她感到了一絲醉意。
這……這是在色誘她嗎?
夜輓歌莫名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咕嚕——”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中,她的肚子卻是在此刻很不合時宜的發出一聲悶響。
不僅夜輓歌怔了一怔,就連那飲着酒的妖孽美男也是微微一愣。
龍吟九的視線下移,落在她有些乾癟的腹部,稍稍蹙眉之後,薄脣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輕笑。
夜輓歌簡直羞愧得要鑽到地底下去了。
她睡了整整一天,只在出門前啃了一個饅頭,接着便是趁着夜半時分趕來偷坤靈鏡了。
現在倒好了,她成了冰雕,而這個臭王爺居然在這個時候在她面前吃起了夜宵!
她本來還不覺得餓,可瞧着那美味的糕點,再聞到那醉人的酒香,她真心覺得胃部一抽一抽的疼。
笑容過後,龍吟九放下夜光酒杯,似是正要站起身來。
“叩叩叩——”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龍吟九輕皺了皺眉,那本來邁向夜輓歌的步子便轉向了門口。
夜輓歌暗暗鬆了口氣,可隨即又渾身緊繃起來。
這麼晚來敲門會是誰,難道又是那南若悠?
如何解決她,方纔分明已經定下了,此刻,這孤男寡女半夜來相會,能爲了什麼?
夜輓歌在心裡哼哼了一聲,已經腦補了一串少兒不宜的畫面,心中直把龍吟九罵了個千遍百遍。
你們師兄師妹情投意合是沒錯,可若要辦什麼“事”能不能挑個其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