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雲心纖細的身子猛地一抖,一股寒意由四肢百骸蔓延而來,感覺像要死一般。爲什麼當她回答這個字時,會這樣的不安?有種極不好的預感?
一時間獨孤擎眼裡風雲色變,他怒極反笑,冷冷地勾脣。“沒想到你這個奴才竟然這麼下賤,連本王的侍衛都敢勾引!”
“奴才沒有,奴才只是……”蘇雲心原本想解釋,但轉念一想,又害怕獨孤擎會怪罪蕭衛幫她,只好忍下來,轉而道:“奴才只是見蕭大哥披風被磨破了,所以……”
“蕭大哥?”這三個字無疑成了引爆獨孤擎的導火線,聽到他這麼叫他,他真是該死的不舒服。什麼時候,他們竟然變得這麼親密了?難道他們揹着他做了什麼苟且之事?
而且,他竟然這麼關心他,細心到連他的披風磨破了都知道。有這麼多心思,他怎麼就從來沒關心過他?獨孤擎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嫉妒蕭衛,怒火已經焚燬了他的理智。
手中的披風彷彿烈焰般刺痛着他的眼睛,讓他抓狂,他暴戾地一揚手,將披風甩至空中,然後揮起長鞭,“唰唰唰唰——”幾聲,披風變成了碎片,飄飄揚揚而下。
透過漫天紛飛的碎布,獨孤擎滿意地看到蘇雲心煞白的臉。
他就是要讓他怕,他就是要讓他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蕭衛心中的疼痛寂寞無聲,看着那些碎布,他覺得那就是他碎掉的心,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多想阻止獨孤擎,但他知道……他不可以!他不過是個侍衛,連命都是他的,就是爲了保護王而存在,他是他的天,又怎麼能違抗他呢?
可是……看着他就這麼毫不留情地毀掉對他而言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就是無法做到心無波瀾。換作其他人,他早就殺了他。但面對獨孤擎,他只有忍耐,任指甲深深嵌入肉裡。
他身爲王,就能爲所欲爲,隨意毀掉別人的東西嗎?他人的心意在他看來,連廢土都不如嗎?
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這麼蠻不講理,這麼任意妄爲?他以前折磨她,譏諷她就算了,但這樣毀掉他人的心,實在無法忍受。
蘇雲心發現他簡直是個不可理喻的暴君,甚至比前世的他更加讓她討厭。如果可以,她真想撕掉他那張囂張得意的臉,甚至,有時候最恨他的時候,她都有一種想和他同歸於盡的衝動。
獨孤擎橫挑了蕭衛一眼,示意他離開,見他只是緊握着拳頭不懂,他危險地眯起眼,聲音裡寒氣四起,非常陰沉。“蕭衛。”
“……”縱使有再多擔心,蕭衛也無法違抗他的命令,只得離開。他在心裡暗罵自己,爲什麼這麼沒有勇氣,爲什麼卑微,連想保護的人都無法保護,他真的很沒用。
蕭衛離開後,蘇雲心更加孤立無援。但心中的怒火不容得她退卻,甚至有種想要和他大吵一架的衝動。她有些倔強地別過臉,抿着嘴不說話,和
他對峙一般。
“怎麼?做這種事被人拆穿了,還覺得委屈?”獨孤擎不動聲色地打量他,聲音涼涼的,無不帶着譏諷。
“奴才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蘇雲心有些負氣回答道。
“不知道?勾引本王的侍衛,不算做錯事嗎?”
“大王誤會了,雲心和蕭大哥都是男子,又何來勾引一說。只是陪嫁路上,蕭大哥諸多辛苦,雲心代公主回報他而已。”
“你是代公主回報他,還是自己心裡有鬼?”獨孤擎不屑地冷哼,劈手擡起他的下巴,緊緊捏住,直到露出潔白的貝齒。“而且,你和太子尚且不清不楚,本王又怎麼知道,你對蕭衛不會有非分之想。”
想到他爲太子擋箭,獨孤擎又忍不住怒火上竄。如果說太子有恩於他,又是他的主子,他報答他也就算了。可是蕭衛呢?他算什麼?他竟然連他也這麼上心。
爲什麼一個小小的侍衛都能得到他的真心相待,而他卻只得到他的挑釁、欺騙、背叛、反抗和冷眼?他就這麼惹他討厭嗎?
獨孤擎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因爲他在意他的想法。只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權威的象徵,任何人都不能反抗他,任何人對他都只能是順從!
蘇雲心簡直覺得荒謬,如若她是女子,他這麼想還可以理解。可她現在是以男兒身示人,他竟然都可以這麼誣陷他,實在是可笑至極。難道在他眼裡沒有友情,她對任何人好都是有預謀,有苟且的想法嗎?
該說他心裡太陰暗,還是他太討厭她了?任何有關她的事,在他看來都是噁心骯髒的?
“不說話,代表你默認了嗎?”他的反應刺激着獨孤擎。
“如果大王非要那麼認爲,奴才無話可說。”這是蘇雲心唯一能說的。
這一路上,她在他面前已經夠卑微,夠小心翼翼了。
如果這樣都能惹到他,那隻能說她的命就是這麼慘。無論她怎麼做,他都是她命中逃不開的劫數。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委屈自己,讓自己那麼不堪?
“你……”獨孤擎瞬間變了臉色,陰霾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他好大的膽子,竟然對他說……無話可說?看來,他的很討厭他,或者說……厭惡?
他天生異眸,深受詛咒,被人拋棄。當他還是個奴隸,所有人都厭惡他,仇視他,折磨他,辱罵他,他早已習慣了這樣。
當他擁有了權利以後,任何對他不敬,哪怕只表現出一絲一毫厭惡或恐懼的人,他都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們。
有一次,他甚至在一個時辰內殘殺了五百人的皇族,只因爲其中一個人冒犯了,他也因此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暴君。人命在他看來,比螞蟻還卑賤,他可以毫不留情地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殘暴如他,換作從前,如果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早就不知道死過幾百次了。惟有他,一次次挑釁他,惹他生氣,他卻不忍心殺他
。甚至連看他流血受傷,都會於心不忍,這究竟是爲什麼?難道他真的受了他的蠱惑?
“本王警告你,不要再耍什麼卑劣的手段。否則,本王會親手殺了你。”撂下這句狠話,獨孤擎狠狠收回手,轉身留給他一抹決絕的背影。
他離開很久後,那指骨間的寒意彷彿還殘留在蘇雲心下巴上,讓她一直寒入心底。
夜已深,蕭衛執勤完,來到了獨孤擎寢宮外。裡面不時傳出女子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現在正在上演的是什麼畫面。
迎親路上,獨孤擎很少讓女人侍寢,唯有得不到王后的回信時纔會如此。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寫信給她了,今日的煩躁,難道是因爲……
眼前掠過一張清秀的臉,蕭衛不由得感到擔心起來。
“王……嗯……王……”一個妖嬈的女子眼中滿是癡迷與陶醉。
而男子,眼中沒有一絲情感,有的盡是惱怒。
對她越是厭惡,獨孤擎眼前越是浮現出蘇雲心清麗的臉。他那女子般柔和的輪廓,梨花的清香,還有那一身淡綠色的,如春荷夏雨般令人愉悅的身影。
如若換上女裝,再用頭髮遮住那道疤痕……他可也算得上傾城絕世,恐怕是男子看了都要心動的。
當他意識到自己竟在幻想一個男子時,又一陣發寒,頓時興致全無,而且覺得自己很噁心。
“王……怎麼了?王……奴婢好愛您……”女子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愛?”獨孤擎捏住她的下巴,冰冷的綠眸泛着狼般嗜姓的光芒。“看着我的眼睛對我說!”
“奴婢……奴婢……奴婢不敢!”她躲閃着。不知聽誰說過,他身上流着狼的血液,若是看了他的眼睛,他要吃人的!
獨孤擎嘲諷地冷笑,又是這樣,所有人都怕他,厭惡他,都將他當作怪物。他呢?他也是這樣想的嗎?他也將他當作野獸,當作怪人,因爲纔會費盡心機想要逃跑嗎?
“你該死!”獨孤擎的掐住了女子的脖子,手指一用力,她連掙扎都沒有便在他身下斷了氣。她的雙眼,仍驚恐地睜着,有不甘,也有悲哀。
蕭衛彷彿有了某種感知,在女人落地的那一刻,他走進來,身後的侍衛把她的屍體拖了下去。“王,是否還需要其他女人?”
“不必了。”獨孤擎冷漠地說道,在蕭衛轉身離開時,他幽魅的聲音在寢宮內響起。“記住自己的身份!”
“……”蕭衛斂眸,關上門出去了。他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從來都沒有這麼痛苦過。
是啊,他不過是個卑微不過的侍衛,怎麼能對他有什麼遐想!他早就知道,大王對他的感情不同一般!
他必須保持清醒,絕不能再對他有任何不該有的念頭,那是毀人的奢望。他只是個侍衛,他……要不起!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因爲自己的感情,讓她承受任何的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