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賜給他的晴妃即使死了,皇弟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惜,反而卸去了大大的包袱,這雪兒就不一樣了。在世人眼裡,這陳雪兒對皇弟是何等的重要,皇弟若要起兵造反,自己就會先結果了雪兒,她若死了,皇弟出兵的理由就會變成爲了一個女人起兵造反,這樣一來,全國百姓都不會擁護他,試想,一個爲了女人制造戰事的君主將來必定昏庸無道,這便是所謂的名不正,言不順,到時自己就可將其斬草除根。
皇帝又見雪兒,與軒王府那一見實是相距甚遠,現在的她若出水芙蓉,全然沒有了風塵氣息,多日來的病狀讓她更孱弱了幾分,嬌弱的樣子讓人看來心疼。不過她站在那裡不卑不亢,顯得並不侷促,落落大方,頗有初爲人婦的風姿。
“軒王妃,近來可好?”南宮浩澤的心底微漾漣漪。軒王府那一見不過是驚於她的美貌,畢竟論及美貌,後宮可與之媲美的女子大有人在,可今日皇帝對她確是上了心,這仙子般的蕙質蘭心,後宮可沒有哪個女子比得上。
雪兒擡頭,答了一聲:“託皇兄洪福,一切安好,勞皇兄費心了。”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皇上,一國之君,整個國家都匍匐在他的腳下。細細看來,這皇帝也是個出色人物,年紀似與江惘夜相仿,兩道劍眉,直插入鬢,鼻樑筆直高聳,一臉正氣。金絲織錦龍袍,貴氣逼人,站在那裡不怒自威,頗具帝王之氣。
若真比較起來,他與南宮影軒的俊朗不分上下。不過,皇上的俊朗是方方正正的正氣之朗,讓人不敢有非分之想,彷彿是天神,不近人間。南宮影軒的眼中則帶了些許邪氣,是魔界修羅的莫邪之朗,看來風流倜儻,教人沉迷。一正一邪,正邪不能兩立,看來這爭鬥似是打從前世就起了的。
“軒王妃快快回屋歇息吧,免得站在這風口之上又惹了風寒。”皇南宮浩澤倒是體貼,命丫鬟將雪兒扶進了屋中。
雪兒看着丫鬟們拾掇貼身物件,整理了心情,饒有興致的樣子。
“請示軒王妃,這些燈籠要掛上麼?”一個挽着宮髻的小宮女拎着雪兒做的燈籠問道。
燈籠也帶來了麼?雪兒心裡熨帖得很,聲音歡快地吩咐道:“掛上,以後每晚記得點亮。”
“奴婢遵命。”丫鬟恭敬着退了出去。到底是皇宮裡當差的人
啊,就是知規矩。
“稟告軒王妃,皇上下旨今晚在玉乾宮宴請羣臣,爲軒王接風,請軒王妃務必到場。皇上另賜王妃舞衣一件,請王妃今晚再舞一曲‘紅蓮之舞’,以助晚宴之興。”婢女奉上一個華美的織錦盒子,琉璃打開來看,是一件火紅的蠶絲百褶裙。
雪兒心頭一顫,故作平靜地說:“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雪兒徹底無語了,她哪會跳舞啊,自己確實會隨着音樂跳跳慢搖,可這是在古代,總不能讓她和着古箏琵琶跳慢搖吧。
雪兒看着那惹眼的舞衣,布料極爲輕盈,裸露雙肩,裙開高叉,這宇律王朝的風氣如此開放麼?這件衣服即使放在現代,也是件尺度很大的衣服啊。
怎麼辦,怎麼辦,如果不跳就是抗旨不遵,不穿這衣服就是欺君罔上,難免惹來禍端……
雪兒心中糾結得如一團亂麻,不知不覺,已是上燈時分。
皇家晚宴極盡奢華之能事,王孫貴族皆攜家眷出席,男子們大多身着顯貴,氣度不凡,女眷們則雍容華貴,美豔招展。
數百盞宮清琉璃燈同時點亮,將凌煙殿照得如同白晝。婢女們魚貫而入,奉上沙粥魚翅,雁回九天,清蒸羊羔,蜜釀雞絲等等佳餚,談笑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南宮影軒冷着臉坐在皇帝右邊的首位,只管將那翡翠壺裡的酒喝個精光,對大臣公子們的奉承全然不理。青竹去接雪兒來,怎麼還不回來,看不見她,心裡就像缺了一塊,怎麼貼補也還是顯得寒酸的一塊。
面前鶯鶯燕燕的女伶們水袖輕擺,眼含媚意,在南宮影軒面前嬌柔癡纏。皇上微微笑道:“皇弟氣度不凡,容貌更屬人間難得一見,今晚朕就將這十二名舞姬賜給皇弟,權當做是給皇弟接風的微薄之禮吧。”
身邊衆人忙不迭地拍皇上馬屁,贊皇上獎懲分明,明君有道。
南宮影軒淡淡躬身道:“謝皇上。臣何德何能,蒙皇上賞賜,實屬惶恐。”
皇上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中是捉摸不定的意味深長:“皇弟不必太過謙恭,其實朕還備了一份大禮呢。”
古箏之聲琅琅響起,琵琶聲曼,木琴聲悅。一個火紅的人影一躍而出,惹得衆人一陣驚呼。
女子的青絲如瀑,黛眉,菱脣,雙肩瘦削,如蝴蝶的兩翼般輕輕顫抖。
女子的舞步是紛亂的,一揚
手一投足間都顯出惶恐與不安,但她還是盡力伸展着自己柔軟的身軀,細細看來,倒有一種侷促的可愛。
女子的藕腿玲瓏,在裙襬的紛揚中若隱若現,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一雙纖足如蜻蜓點水般在紅毯上來回。
水袖拂過南宮影軒的脣角,一絲冷香讓他意亂情迷。
雪兒……
雪兒……
南宮影軒騰地起身,脫下青衫將琉璃不由分說地裹進了懷裡。
座下的大臣公子們議論紛紛:“那不是軒王妃麼,怎麼感覺是青樓出身,都媚到皇上跟前來了。”
“還真若仙子般,好像遠在天邊,可香氣又縈繞身前。”
“這可是皇上給軒王備的禮啊,這軒王妃到底是與皇上的關係非同一般啊,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這舞至興頭上,軒王竟起身打斷,這下看他要怎麼收場。”
南宮影軒回首向皇上做了個千,道:“皇上,臣妃大病初癒,臣看她有些支持不住了,容臣先行一步告退,將臣妃帶回琉璃閣歇息。”說罷,輕攬雪兒轉身向大殿外走去。
這真是給了皇上個大大的難堪,座下的人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用餘光偷瞄着皇上的臉色。
皇上拂袖而起,道:“皇弟與軒王妃琴瑟情深,皇弟擔心軒王妃也是應該的,今兒就到這吧,諸位也都回府歇息吧。”說罷轉身離開。衆人自覺無趣,也只好怏怏散了場,各自回府了。
雪兒因着緊張,走了幾步仍是嬌喘連連,南宮影軒緊摟着懷中的人兒,怒火中燒。
回到琉璃閣,將雪兒甩在牀邊,一對星目似在噴火,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到底有沒有廉恥之心,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雪兒並未被激怒,坐穩了身子,冷聲回道:“皇上下了聖旨要我跳舞,不跳豈不是抗旨不遵?”
南宮影軒氣結:“跳舞用得着穿得如此暴露,如此不堪入目嗎?”
雪兒反脣相譏:“這是皇上賜的舞衣,你以爲我願意穿麼?這件衣服穿在身上,真的,真的是……很冷的……”
雪兒將披在身上的青衫拉緊了一些,滿心的不快。
南宮影軒心頭鬱結,一氣之下竟將身旁的琺琅彩瓷瓶擊得粉碎,雪兒一驚,隨即嗤笑道:“有本事你就一掌結果了我,犯不着拿個花瓶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