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擡手對着白倚竹招了招,李言徹兩眼放光,一副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氣的神態,看得白倚竹莫名的有些心慌慌,沒敢直接走過來,只開口反問了一聲。
“什麼事?”
“你先過來,”李言徹繼續揚着狗爪,招了招的,催促道,“快點,好久不見你了,怪想你……”
連着被催了好幾句,白倚竹拗不過他,只得走了過去。
纔剛剛靠到牀邊,李言徹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裡充滿了誠懇的目光,真摯而又感人!
“要不然……竹弟,你也一起成親吧!這樣就三喜臨門了!事情這麼突然,我一下子有些受不住,你就當是陪我好了,可以嗎?!”
“可以啊!”
白倚竹坦然答道,幾乎是非常爽快並且愉悅地答應了下來。
然而不等他的話音落下,就被一衆人嚴詞厲色地反駁了回去!
“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
“堅決不可以!”
“我是不會同意的!”
“打死我也不答應!”
“哼!不能讓他得逞了!”
……
聽到衆人異口同聲一致的反對,李言徹頓然被他們的氣勢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居然把他們全都都得罪了一個遍?!
正當衆人羣情激昂忿忿不平的時候,李夫人開口了。
站在替侄兒着想的立場上,她自然是贊同李言徹的提議的。
“我覺得三喜臨門不錯啊!竹兒和徹兒從小交好,年紀也相差不大,若能一起拜堂成親,也算是難得的緣分,自然最好不過。”
對於李夫人這樣的說法,衆人只當她是偏袒白倚竹,正要開口反駁,卻見她擡手攔了一道,接着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先彆着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說着,李夫人轉頭看向白司顏,眼眸中滿滿都是慈愛的神色……若是換成別人,這樣的提議她也不敢說出口,可對方是鳳鳴國的皇嗣,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阿言,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對上李夫人一本正經的目光,白司顏倒是沒想歪,聞言立刻正襟危坐,端出了認真聆聽的模樣,誠懇道。
“夫人您說,我聽着。”
瞅着白司顏一臉乖巧的表情,李夫人不由欣慰地笑了笑,念着她從小就沒了親生父母,心下難免生出了幾分憐惜,想着要待她更好一點,把她當成親閨女一般厚待。
所以,撇開白倚竹的立場,站在白司顏的角度上來看,李夫人最終的決定是——
“依我看,不如這樣吧……既然他們都喜歡你,想要跟你在一起,若是你難以抉擇,不妨一起娶了,如何?”
聽到這話,不明狀況的李言徹瞬間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尤其在聽到那個“娶”字的時候,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彷彿被刷新了三觀!
且不說一個男人同時迎娶兩房妻妾都算是罕見的事兒,白司顏身爲一名女子,居然要反過來娶男人……而且,一娶就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個?!
瞠目結舌地掃了一圈,在聽到李夫人這樣的提議後,竟然在場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沒有露出特別驚訝的表情,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兒!李言徹深深地覺得,在他昏睡了一段時日之後,再次醒來,整個世界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因爲太過驚異,李言徹只管張着嘴,卻是抖着腮幫子說不出話來,在一番寂靜之後,還是司馬青檸率先打破沉寂。
“我覺得……夫人的這個提議很好,我贊成……”
“你當然贊成了。”
撇了撇嘴角,司馬懷瑾心情複雜地剔了她一眼。
“還沒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急着討好岳母……瞧你這點兒出息!”
司馬重偃跟着附和了一句,對她倒是挺同仇敵愾的。
聞言,司馬青檸立刻就不樂意了,反過來回瞪了兩人一眼,教訓道。
“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我胳膊肘往外拐?我還不是爲了你們兩個着想!要是不趁着這個機會把堂拜了,把親成了,你們這樣爭來搶去,阻來撓去的……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拜堂成親,名正言順地給阿言當夫君?嗯?!”
被司馬青檸這樣一訓斥,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不由擡眸對視了一眼,隨即想了想,居然覺得很有道理……不管怎麼樣,先把名分給正了總是好的,至於排位什麼的,那是之後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完婚了以後再行定奪,若不然,他們這樣內訌只會兩敗俱傷,誰都討不得好處,反而很有可能便宜了別人!
這麼想着,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便首先做出了表率。
“我沒意見。”
“我也沒有。”
冷不丁的,一下子淪陷了兩個,衆人不免有些動搖了,但還是遲疑不定、猶疑不決,各自垂着眼瞼在心底下飛快地撥着小算盤,分析着此舉的利害。
一時間,冰室內便又冷寂了下來,氣氛顯得有些僵持。
等了一陣,不見有人開口表態,司馬懷瑾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沒忍住,平地扔出了一枚驚天巨雷!
“其實,你們也許不知道……阿言已經成過親了。”
話音落下,衆人立時大驚,齊齊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麼?!”
“你再說一遍?!”
“阿言成親了?!”
“怎麼可能?!”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
“是誰?!對方是誰?!”
“這個……”擡手撓了撓鼻子,有些承受不住那十多道炙熱的目光,司馬懷瑾不由微微側過臉頰,轉而看了白司顏一眼,輕聲道,“還是讓阿言自己跟你們說吧。”
剎那間,所有的目光“嗖”的一下,迅速轉移到了白司顏的臉上。
對上他們怒火中燒的目光,白司顏只覺得臉頰發燙,免不得有些心虛,便是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沒了底氣。
“是……雪篁。”
聽到這個名字,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似乎有些難以接受、無法想象!
“是他?!”
“竟然是百里雪篁?!”
“呵……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看不出來,完全想象不到……”
“哼!他應該慶幸他不在這裡,不然……他死定了!”
……
在一片咒罵和聲討中,唯有李夫人露出了讚賞的表情,笑着道。
“果然還是聖宣王妃教得好,雪篁這孩子……小時候倒是見過一次,看起來不太喜歡搭理人,沒想到不聲不響的,竟然拔了頭籌!竹兒啊,你要多同雪篁大哥親近親近,學着點兒……”
聞言,白倚竹只覺得心塞不已,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
“侄兒謹遵姑母教誨。”
“嗯,你明白就好!”李夫人滿意地頷首,接着轉頭看了一圈,問道,“好了,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你們還有誰有意見嗎?有的話就快點說出來,要不然……本夫人就當你們都同意了。”
聽到她這樣說,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冷峻,臉色都不太好,但自始至終,也沒有人開口說一個“不”字。
默了一陣,李夫人身爲長輩,自然要擔起這個重責,即便開口將婚事敲定了下來。
“既然你們都不吭聲,便是默認了,那就快些回去準備準備吧!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要辦一場大婚,到底是有些倉促,得抓緊點兒……眼下徹兒剛剛醒過來,還需要休息,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讓青檸留下來照顧他吧。”
“是。”
有了李夫人主持大局,衆人自是沒有異議,白司顏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送算是把司馬青檸給順順利利地嫁出去了,雖然差點兒鬧得她這邊掀翻天,但如果能一起拜了這個堂成了這個親,以後倒也省了不少事兒,不用一個一個輪着來一遍。
三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得知大少爺醒來的消息,整個李府都沸騰了,一聽說還要辦婚事,幾乎所有人都興奮得像是嗑了藥一樣,眉飛色舞歡天喜地的,比自己成親還要來得喜氣洋洋、興致高漲!
爲了能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把婚事辦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不失隆重與正式,除了侯府的僕婢之外,白司顏和花宮嵐他們也沒打算閒在一邊袖手旁觀,紛紛加入到了大婚的籌備當中來,剪窗花的剪窗花、寫楹聯的寫楹聯、譜喜樂的譜喜樂、掛紅綢的掛紅綢、列食譜的列食譜……一個個都在如火如荼之中埋頭苦幹,不敢懈怠半分,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婚事,雖然還有無數礙眼的傢伙亂入!
在大夥兒的同心協力快馬加鞭之下,不出三天時間,就把整個李府佈置得張燈結綵、喜色滿庭,看起來一片紅紅火火的景象,叫人打心眼兒裡覺得歡喜。
懷揣着激動而又複雜的心情,衆人迎來了大喜之日。
這一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晴空萬里,微風徐徐,就連空氣中都散發着興高采烈的味道,滾滾而來撲面的喜氣。
李府門外,搭着一個戲臺,李夫人特地請了方圓百里之內最有名的戲班子前來吹拉彈唱,爲李言徹和白司顏的大婚助興添喜,點的曲目是時下最受歡迎的《鳳凰遊》,戲臺上,花旦嬌羞美豔,小生眉清目秀,聲線清麗,唱詞婉轉,演得好一場錦繡良緣!
趕在吉時之前,李府的當家李老爺總算是日夜兼程緊趕慢趕地從千里之外跋山涉水趕了回來,一路上風塵僕僕的,雖然路途勞累,臉上卻是一派神采奕奕的模樣,眉眼間更是盈滿了喜色!
好不容易盼得寶貝兒子醒了過來,便是出了再遠的門,他也是要趕回來參加徹兒的大婚的!
除此之外,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還帶回了一個大禮!
因爲不知道李老爺什麼時候能到,所以李夫人沒有特地到門外迎接他,一行人都聚在了大堂內,等着到了吉時再行交拜大禮。
正當衆人穿着清一色的喜服,又是激動又是焦急地候在大堂裡等着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了期盼已久的一聲通傳——
“夫人,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聞得此聲,李夫人立刻站了起來,快步迎了上去。
衆人跟着走到了門邊,候在左右兩側。
不等見到李老爺,便聽一個爽朗的笑聲隔空傳了過來,震盪得彷彿連空氣都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夫人!徹兒!我回來了!盼星星盼月亮,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真是高興得就連做夢都要笑出聲!聽說長歌那丫頭也在這兒,這都過去十幾年了,也不知道長成了什麼模樣,可得好好瞧一瞧!對了……我還帶了一份大禮回來,給你們慶祝大婚!”
看到李老爺走進院子,李夫人不由笑着走了過去,面帶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問道。
“什麼大禮?怎麼沒瞧見?!”
“哈哈!”李老爺又是放聲大笑,隨即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說的這份大禮,可不是東西,而是兩個人。”
“兩個人?”李夫人聞言更好奇,“什麼人?”
李老爺也不賣關子,轉身拍了拍手,對着院子外叫嚷了兩聲。
“別杵在外頭了,都進來吧!”
衆人同樣面露狐疑之色,擡起頭齊刷刷地朝院子口看了過去,下一秒,在見到來者何人之後,白司顏只聽得“哐當”一聲,感覺自己的下巴掉了!
“呀!”
詫異之下,司馬青檸也跟着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滿臉詫異。
“怎麼會是他們兩個……他們怎麼也過來了?!”
李言徹沒有見過那二人,自是認不出是誰,聽得司馬青檸這樣一喊,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們是誰?你認識嗎?”
“呃……”
吞了吞口水,司馬青檸先是看了眼白司顏一臉快要當掉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道衆新郎怒火熊熊、恨不得衝上去幹一場羣架的神色,在確定他們暫且不會被惱火衝昏頭腦之後,才壓低聲音湊到李言徹的耳邊,悄悄地解釋了幾句。
“走在前面那個穿藍衣服的是南曜國的太子殿下,南宮芷胤……而走在他身後的那個穿白衣服的傢伙,就是那天他們說到過的百里雪篁,也就是那個跟阿言拜堂成親過的男人,同時也是阿言名義上的大哥,聖宣王府的大公子,還有……他們兩個,都是阿言的男人。”
聽到司馬青檸這樣一說,李言徹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爾後咂了咂嘴,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難怪這些傢伙一看到那兩人,就好像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一樣,原來是這樣的一層關係……話又說回來,這個百里長歌還真是厲害,又是西闕國的太子,又是南曜國的太子,再加上東晟國的皇子和紫炎國的皇子,以及北煌國的二殿下……嘖嘖,她這是打算把全天下所有的皇族都一網打盡嗎?!”
“那是!我家阿言當然厲害!”
擡高下顎,司馬青檸說這話的時候,不僅是理所當然的口吻,甚至還油然而生了一股毫不掩飾的自豪感!
李言徹不由多看了她兩眼,疑惑道。
“阿言什麼時候……變成你家的了?”
“馬上啊!等她跟懷瑾和重偃拜堂成了親,不就是我家的了嗎?你覺得呢?”
“是哦,”李言徹恍然大悟,立刻點了點頭,跟着附和了一句,“那這麼說來,也是我家的了……”
不等話音落下,忽然間半空中寒光一閃,齊齊地殺來了數十道森寒的視線,緊跟着是異口同聲的厲喝!
“什麼你家的?!做夢!”
甚至就連司馬青檸都對他橫眉豎目,冷眼道。
“不許跟我搶阿言!”
“好好好,不跟你強,不、不跟你們搶……”
輕輕地擺了幾下手,李言徹弱弱地縮了縮脖子,表示他和他的小夥伴都被嚇到了!
一直死死地瞪得李言徹再也不敢吭聲之後,衆人才回過頭來,繼續用視線殺死情敵——
“你們兩個來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麼……又何必明知故問?”
南宮芷胤款步走近,便是披星戴月地趕了幾天路,卻依然是風度翩翩的模樣,儘管一雙清澈的眼眸里布了幾縷紅血色,英俊的面龐上卻是毫無疲倦之色,甚至連發型都一絲不苟的,紋絲不亂!
聞言,天下第一醋缸獨孤鳳凜立刻回眸掃了衆人一眼,質問道。
“是誰傳出去的消息?!”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更不可能是我!”
“我又不傻!”
“誰會給他們傳消息啊!”
……
見沒人承認,花宮嵐也是有些好奇,即便擡眸看向南宮芷胤,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他。
“說吧,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
然而,南宮芷胤微微一笑,卻是守口如瓶,並不打算坦白。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們?你們這麼想知道的話……就自己慢慢猜好了。”
他當然不可能把人供出來,對方有意拉攏他和雪篁,幫了這麼大一個忙,這個人情他領了,所以……除非有人提出更具有誘惑力的條件,否則免談。
而且,只要他不說出來,這些傢伙難保不會互相懷疑,窩裡內鬥,看着他們自相殘殺,對南宮芷胤而言顯然是相當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兒!
看着南宮芷胤笑意盈盈的面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衆人就知道從他這隻笑面狐狸的口中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也就懶得多費脣舌,轉而迅速統一了戰線,誓死也要一致對外!
“既然你不肯坦言,那就沒什麼好商量的了,別說我們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所以,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於他們敵視的目光,南宮芷胤視若無睹,對於他們抗拒的言辭,南宮芷胤聽若未聞。
一步一步,款款走至白司顏的跟前,南宮芷胤的俊臉上始終是和煦如春光的笑容,不曾變化分毫,腳下的步子更是沒有慢下半個節拍。
“你們怎麼想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在我看來……只要阿言歡迎我就好了。”
“呵……”
冷哼一聲,東傾夜不無輕蔑地睨了他一眼,笑着道。
“這麼說來,你千里迢迢地從天岐山趕過來,就是爲了跟阿言拜堂成親咯?可是……你連喜服都沒有,會不會太寒磣了一點?”
“誰說我沒有喜服?”
南宮芷胤微勾嘴角,繼而揚手拽住衣襟,忽然間驀地一拽,直接將穿在最外頭的袍子整個兒扯了開,隨之露出了包裹在裡面的一身大紅色喜服,刺目的紅在陽光的照射下,灼眼到了極點!
“哇……”
李言徹忍不住張大嘴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深感服氣!
“這樣也行?連喜服都穿好了,未免也太有誠意了吧……本少爺覺得,看在他這麼誠心的份上,不如就讓他一起……”
然而,一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衆人怒不可遏地厲聲打斷了——
“你閉嘴!”
李言徹冷不防又被嚇了一跳,轉而看向白司顏抱怨了一句。
“他們怎麼這麼兇?好可怕!”
扯了扯嘴角,白司顏面露無奈,朝他遞去了同病相憐的一抹苦笑,隨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勸慰道。
“別管他們了!反正不關你的事,這蹚渾水最好不要踩……你還是多跟青檸親近親近吧,俗話說得好,多生孩子,少吃醋……”
話音一落,司馬青檸頓時羞紅了耳根,李言徹的臉頰上也染上了幾分赧紅,兩人均是羞澀的模樣。
而在他們身側,北辰元烈一行也同樣是臉紅脖子粗,只不過他們都是氣紅的罷了。
眼看着氣氛劍拔弩張,雙方僵持不下,李老爺一下子也是有些懵了,不由得拉着李夫人的手,將她拽到了一邊,小聲商量道。
“我是不是不應該把他們兩個帶進來?”
“這個……也不是說不應該,他們來了是有些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而且,既然都已經帶上來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那依夫人的意思,現在該怎麼辦?”
“老爺放心,交給我來吧……”
點點頭,朝李老爺遞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李夫人即便回過身,快步走向大堂,一邊走一邊拔高聲調催促道。
“快快快!都別吵了!吉時就快到了!你們要是繼續在門口杵着,耽誤了拜堂行禮的時辰,這親就成不了了,到時候一個個的,誰也完不了婚!”
果然,李夫人這話相當有效!
一聽她這樣“威脅”,衆人當下變了臉色,開始動搖了。
“這……”
“吉時什麼的……”
“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了!”喜婆跟在在一邊附和,誇誇而談,說得要多天花亂墜就有多天花亂墜,“要不怎麼叫吉時呢?!要是耽誤了吉時,就算成了親,以後也是大大小小的麻煩不斷,劫難重重,不得安寧!萬一搞不好,撞上了兇時,那可就糟糕了!禍事橫生,天災人禍的,那可是防不勝防,擋都擋不住的……”
聞言,沒想到耽誤吉時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衆人紛紛露出了一臉“嚇死本寶寶了”的表情,心底下動搖得愈發厲害了。
李夫人瞧了他們一眼,又同李言徹和司馬青檸使了個眼色。
李言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便聽司馬青檸在耳邊開口嚷嚷了兩聲,焦急道。
“快點啊!你們還拜不拜堂了?不拜了就早說,本小姐還要成親呢!要是誤了本小姐的好時辰,本小姐跟你們沒完!”
說着,見李言徹不言語,司馬青檸又拽了他一把,低聲催道。
“別不吭聲啊!你也說兩句!”
李言徹這才恍然,趕緊跟着妻唱夫隨!
“是啊!你們還要成親嗎?竹弟,你來表個態,爲兄就等你一句話!”
在衆人急惶惶的催問下,白倚竹無奈被趕鴨子上架,只好率先開了口,服了軟。
“也罷,不過是多了一個人……也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聽到白倚竹鬆了口,其他人哪裡還扛得住,唯恐被落下似的,紛紛答應了下來,一邊在心底下將那通風報信的“小人”罵得狗血淋頭,一邊又緊鑼密鼓地開始琢磨起要不要將南宮芷胤拉入自己的陣營,權衡起了利弊得失。
待所有人都點了頭,李夫人即便盈盈一笑,挽着李老爺的手臂興致勃勃地跨進了門檻。
衆位新人緊隨其後,一併走到了大堂裡頭。
大堂內外鑼鼓喧天,吹吹打打的,氣氛一下子熱鬧到了極點。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笑容滿面,喜氣洋洋,唯獨被遺落在了角落裡的某人,冰着一張雪山臉,悶悶不樂地跨步進了大堂,冷然道。
“等一下!”
坦白來說,百里雪篁的聲調並不算十分響亮,然而他那酷寒的語氣同眼下熱鬧的氣氛實在太過違和!
故而聽到他這樣一喊,衆人下意識噤了聲,齊刷刷地回頭看了過來。
李夫人依然笑得慈祥,關心道。
“你也想一起嗎?”
因爲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再加上羣情激昂,矛盾激烈,李老爺一早就懵了圈,根本來不及同李夫人介紹他帶回來這兩人的身份,李夫人心繫局勢,一直想着如何能解決爭端緩解氣氛,便也忘了同李老爺詢問來者何人,只知道他們二人這趟趕來,十有八九便是衝了白司顏的這門婚事來的。
當然,李夫人和李府的諸多家眷下人認不得百里雪篁和南宮芷胤,衆新郎官兒卻是沒眼瞎,不等李夫人的話音落下,便憤憤然地開口反駁了一句!
“他不行!”
李老爺並不知曉百里雪篁和白司顏之間的事,聞言不免生出了幾分好奇,詫異道。
“爲何單單他不行?”
瞅着衆人怒髮衝冠的模樣,李言徹不知爲何,竟是忍不住想笑……畢竟,從小到大,女子之間爭風吃醋倒是見到了,可是這麼多男人一起爭寵排外,確實是頭一回見到。
“父親你有所不知,百里大公子已然同阿言成過一次親了。”
聽得這話,李夫人頓時笑得更歡了,揚手編隊百里雪篁招了兩下,喚道。
“原來你就是雪篁,都長這麼大了……小時候本夫人還抱過你呢,過來,到本夫人這邊來……”
百里雪篁雖然不喜歡與人親近,平時也不愛搭理人,可畢竟李夫人是長輩,他也不好當衆拂了她的面子,便只好款步走了過去。
李夫人笑着頷首,轉頭吩咐了一聲。
“來人,給百里公子看座。”
“是,夫人。”
僕人俯身應下,即便搬了一張椅子擺在李夫人的身側,雖然不是什麼正中的位置,卻也是個高位。
擡手輕輕拍了一下椅背,李夫人擡眸看向百里雪篁,示意他坐下。
“來,雪篁,你坐這裡。既然已經成了親,就不要再摻和進去湊熱鬧了,如果本夫人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第一個同阿言成親的,對嗎?”
百里雪篁坦然承認,卻是沒有馬上坐下,眉眼間略顯猶疑,不知李夫人這樣做是什麼意圖。
“沒錯,我是阿言第一個男人。”
一聽這話,獨孤鳳凜瞬間就炸了!
“靠!你這話什麼意思?!將我置於何地?!”
見狀,卻是沒有人同情獨孤鳳凜,反而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的倒是不少。
“你們兩個煩不煩啊?!三天兩頭老調重彈!同一件事要爭論幾次才肯罷休?還真是沒玩沒了了……”
不知道是獨孤鳳凜不討喜還是怎樣,李夫人全然沒有搭理他,繼續笑吟吟地看着百里雪篁,以長輩的身份主持大局,接着道。
“這麼說來,那你就是阿言的第一位夫君了……按照慣例,你這樣的便算得上是正室,快些坐下吧!待會兒他們一個個的,可都要給你敬茶的。”
此言一出,剎那間滿場靜寂,片刻後,所有人都齊齊炸毛了!
“什麼?!”
“我沒聽錯吧?!”
“他是正室?!”
“憑什麼?!憑他也配?!”
“這怎麼行?!哪有這樣的?!”
“我不能接受!”
“我更不能接受?!”
……
萬萬沒想到,好端端的一門婚事竟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面對百里雪篁這個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正室”,花宮嵐和百里月修的心情是複雜的,是沉痛的……虧得他們還在這兒鬥得死去活來爭得頭破血流,剛剛擺開陣勢想要一決高下,可勝負還沒分出來呢,這“大房”的頭銜就讓百里雪篁捷足先登,坐享其成了!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他們是不可能會承認百里雪篁的地位的!
然而,在嘈雜而又憤慨的抗議之中,心情最爲沉重的當屬白倚竹無疑!
沒曾想李夫人竟然會一錘定音地敲定了百里雪篁是正室,白倚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大聲質問李夫人一句——
“姑姑!你到底是我的姑姑的?!還是他的姑姑?!”
在心底下這麼想着,悲憤之餘,白倚竹一個不注意,卻是當真問出了口。
李夫人聞聲先是一怔,繼而意識到了白倚竹怨怒的原因後,才笑着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但並沒有打算就此改變主意,只開口勸慰了兩句。
“傻孩子,我當然是你的姑姑……”
不等她把話說完,白倚竹又忿忿不平地質問道。
“親生的嗎?!”
“當然是親生的,姑姑可是從小就將你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待……”
一句話又沒說完,再次被白倚竹怒不可遏地打斷!
揚手“唰”地指向李言徹,白倚竹半眯眼眸,冷冷一笑!
“呵呵……你會讓你的親兒子做小?!”
李言徹撓了撓鼻子,默默地側開了視線,不想被衆人的怒火殃及池魚……他是無辜的!
“咳……”
對上白倚竹悲憤的視線,李夫人不由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繼而換上了語重心長的腔調,試圖跟他講道理。
“竹兒啊!姑姑知道你心裡有委屈,可是這種事情……原本就有先來後到一說,你也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下手太慢,被人搶先了一道,不然……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們這樣爭來搶去,誰也不服誰,什麼時候纔能有個盡頭啊?”
“哼!這是侄兒自己的事,不勞煩姑姑操心!”
僵硬着臉色,白倚竹依然不肯承認百里雪篁大房的地位。
“是了,這是我們的家事,就不用李夫人掛心了。”
衆人跟着齊齊附和了一句,同樣不願承認百里雪篁……開什麼玩笑,事關福利之爭,怎麼可能讓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別說是李夫人,便是聖宣王妃,抑或是鳳鳴女帝想要插足,他們也絕不會聽之任之!
“這……”李夫人面露難色,不由看向白司顏,爲難道,“歌兒,你也說兩句吧,他們要是這麼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白司顏抱胸站在邊上,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根本就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紛爭,奈何被李夫人點了名字,纔不得不出面解決問題。
“夫人的好意長歌心領了,只是他們一意孤行,固執得很,全然聽不進任何勸言,所以……夫人莫要再理會他們了,由着他們鬧騰吧,反正也死不了人。至於雪篁大哥……畢竟早些行了大禮,便是他們不願承認,這地位暫且可以不計較,但茶水還是要敬的。”
對於白司顏的這番說辭,李夫人當即點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神態。
確實,如果硬要逼着那些自視甚高的傢伙做小,必然是要掀翻天了,這事兒她確實做不了主,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而敬茶一事,雖說只是個形式上的花架子,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但多多少少算是給了百里雪篁幾分面子和安慰,見他們退了一步,百里雪篁自然不好咄咄逼人,得寸進尺。
一番話,既沒有偏袒百里雪篁,也沒有偏心任何人,可以說是給了雙方一個臺階,再加上這話是從白司顏嘴裡說出來的……衆人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到底沒有再辯駁什麼。
百里雪篁原本就沒打算可以這麼簡簡單單地坐上正室的位置,甫一聽到李夫人那樣說,也是兀自驚了一驚,雖說因之生出了不少希冀,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對於這樣的結果倒也談不上有多麼失落……反而一想到能叫所有人都給他敬茶,心底下何止是安慰,簡直有種賺到的感覺!
待白司顏四兩撥千斤,暫時化解了衆人的仇怨,屋子內外的鼓樂聲才又喜氣洋洋地敲打了起來。
喜婆掐着時辰,一到吉時,便忙着嚷嚷了起來。
“良辰到了!良辰到了!各位新人快些準備,等鞭炮聲一響,就開始行禮罷!”
說着,又催人去點了掛在門外的炮仗,長長的一條,一直從大堂的門口蜿蜒而出,像是一串串火紅的辣椒,延伸至院子口。
小廝應聲點了火,霎時間噼裡啪啦地炸響了整個院子,震得花花草草都顫動了起來,煙霧繚繞之下,那一長串的鞭炮宛如火龍一般,騰雲駕霧,看着好不霸氣!
屋子裡,有人高呼一聲——
“一拜天地!”
便見得一整排身着大紅喜服的新人對着門外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又聽那人繼續喊道——
“二拜高堂!”
衆人便又齊齊地轉過身,對着李老爺和李夫人行了一個大禮。
最後是——
“夫妻交拜!”
李言徹和司馬青檸面對着面,兩人耳根處皆是微微泛紅,略顯羞赧,眼眸裡含情脈脈,不止是司馬青檸,便是李言徹也覺得心尖兒輕顫,無端地生出了幾分情動來。
他們倆這邊一人對着一人,自然沒有什麼差錯。
倒是另一邊,白司顏一人面對着眼前的一排,總覺得頭頂上空的氣壓都低了,四下觀禮的賓客也是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表示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面,當真是開了眼界,直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站在最中間的,自然是花宮嵐和百里月修,他們二人向來沉得住氣,倒也相安無事,沒有什麼紛爭,反而是被擠到最兩邊的東傾夜和西冥蘭諾等人,不滿於位置如此偏遠,即便撅着屁股接連撞了幾下,想要把身側的人給擠開,奈何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只重重一下,便又將他們撞了開去。
正鬧着,司禮卻是等不及他們安分下來,兀自喊了一聲。
不得已之下,東傾夜幾人只好作罷,安安分分地躬身行了這交拜之禮。
然後。
問題就來了。
按照慣例,拜完了堂,藉着便是入洞房。
可是李言徹那一對還好,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用不着擔心,但是白司顏這頭……卻是麻煩了,新娘子只有一個,僧多粥少,根本就分不過來!
雖說入洞房不一定就要圓房,可是合巹酒什麼的卻是不能少,這要一個一個輪流着喝過來,白司顏深感她的手要斷……而且,完全不用懷疑,那羣傢伙一定會打起來,你阻我我攔你,到時候一準兒會把整個屋子給拆了,想都不用想!
所以,當聽到司禮略顯底氣不足地喊着“送入洞房”之時,白司顏便笑盈盈地接了一句話,道。
“天色還沒黑呢!那麼早就進屋子裡怪無聊的,今日雖說是我的大婚,但同時也是青檸的大婚……我沒有什麼姐妹,青檸便是我最要好的姐姐了,所以她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聽到這話,司馬青檸不免眼眶一熱,跟着道。
“上一次你偷着成親,沒叫我喝上半杯喜酒……這一回,我說什麼也不能錯過了!”
“好!那就一起喝!不醉不歸!”
話音落下,衆人眨巴着眼睛,看着兩位新娘子勾肩搭背豪氣干雲地走了開,一時間不由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見狀,新郎們也跟着要走開,卻聽百里雪篁擡手半掩着嘴巴,輕聲咳了一句。
司禮聞聲立刻反應了過來,忙着道。
“各位且慢!這……茶還沒敬呢……”
驀地想起來還有這一茬,白司顏和司馬青檸即便回過了身,卻見衆人凝眸朝她們看了過來,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似乎不準備動手。
剔起眉梢,白司顏輕哼道。
“看我幹什麼?快去敬茶啊!方纔不是說好了嗎?這麼多人看着呢……現在你們都是我的人了,丟的可是我的臉!”
原本還有些心塞塞,一聽到白司顏那句“現在你們都是我的人了”,剎那間彷彿陽光普照了一樣,衆人一下子就心花怒放了起來……這種感覺,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楚,就好像飄蕩的柳絮找到了根,連帶着一顆心也跟着安定了下來。
到底是事先約好的,衆人也不想因爲這種小事在大家的面前食言,便就轉身端起僕人遞上來的茶水,從左到右,逐一迎上前給百里雪篁敬了茶。
一邊淺酌熱茶,一邊欣賞着情敵們咬牙切齒的表情,百里雪篁頓時一掃而過適才的陰霾,深深地覺得只這一件事,便足夠他受用好多年了!
敬完茶,看完了好戲,待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李老爺和李夫人才站起身,招呼着客人到院子裡吃酒聊天,共敘佳話。
李言徹傷毒未愈,白司顏又無法滿足衆新郎的需求,今晚的洞房自然是圓不成了,大夥兒便索性放開手腳,吃肉的吃肉,斗酒的斗酒,一直折騰到了深更半夜,才拖着醉醺醺的身子回房休息,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同一間屋子的地上,唯獨白司顏和司馬青檸二人滾在牀上,場面看起來又混亂又詭異……
第二日一早,白司顏覺得有些口渴,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見着外頭的天色還未大亮,不想吵着別人,便小心翼翼地從牀上爬了下去,穿上鞋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然而一直走到了外屋,卻不見除了司馬青檸之外的任何人。
想着昨晚上她睡下的時候,地上幾乎躺滿了,可現在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白司顏不由微蹙眉頭,生出了幾分狐疑,不過……想到有可能是李夫人派人將人擡了出去,白司顏也就沒怎麼在意。
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水,白司顏咕嚕咕嚕幾口灌了下去,剛喝完,忽而就有些內急,即便放下杯子朝門口走了過去。
卻不想,甫一打開門,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的石桌邊圍坐着一圈人,不僅花宮嵐一行都在,就連李老爺和李夫人也在,甚至連李言徹也披着一條厚厚的毯子躺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這個時辰還很早,天色尚且有些昏暗,石桌上雖然點了燭燈,卻也沒有特別的明亮。
白司顏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只是心下有些好奇,就款步走了過去,等到走近了,才感覺到那股子凝重的氣息,像是有一團巨大的陰雲籠罩在頭頂,叫人覺得很是壓抑。
而衆人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嚴峻,一個一個深蹙着眉心,便連花宮嵐和百里月修這樣隨性坦蕩的傢伙,都沉了幾分臉色,似乎攤上了什麼棘手的事兒。
難得一次,直到白司顏走到了他們的身後,都沒有人發覺,衆人各自沉浸在思慮當中,頭疼不已。
見狀,白司顏忍不住跟着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這天還沒亮呢,你們怎麼都起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衆人這才驚醒過來,擡頭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神色卻不見緩解。
李夫人嘆了一口氣,對她招了招手,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也醒了……過來坐吧。”
白司顏依言走過去,坐到了桌子邊,李老爺這才搖了搖頭,嘆息着吩咐了白倚竹一句。
“竹兒,你跟阿言說吧。”
白倚竹也不囉嗦,稍微沉吟了片刻,便用最簡單的說辭將消息一個一個地同白司顏說了一遍,聽到第一個消息,白司顏就當場變了臉色,越聽到後面,就越是心驚肉跳,脊背發涼。
她怎麼也沒有相當,事情會發生得這麼突然!
前一刻還是國泰民安盛世繁華,後一刻……便是一夜驚變,天堂地獄,轉瞬變換。
但是很顯然,即便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這些事只怕也是那些狼子野心的傢伙們一早就策劃好的,若不然……諾大一個九州,怎麼會同時爆發出內鬥和戰亂?!
第一個消息。
天岐書院被毀!
天岐山被炸了個乾乾淨淨!
從此世上再無天岐書院,他們這羣逃學在外的學子,便是想回去,也沒地兒回了!
“爲什麼要炸天岐山?是誰幹的?!”
“還能是誰,”花宮嵐微眯鳳眼,聽到這樣的消息,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但仔細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不就是覬覦寶藏的那些傢伙……”
“可是……就算他們覬覦寶藏,也犯不着炸了天岐山啊!不是說他們已經找到幾把鑰匙了嗎?還特地說服白倚竹去找東方城主,企圖得到更多的線索……眼看着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瞭,等了這麼久,還在乎這十天半月的嗎?”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集齊鑰匙,安安穩穩地打開寶藏……然而時間不等人,情況有變,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浪費在找鑰匙上面了,所以一急之下就乾脆炸了天岐山,以爲這樣就能拿到裡面的東西,只可惜……他們不該太相信我,一廂情願地以爲寶藏就藏在天岐山裡面。”
“呵,所以他們炸了天岐山也沒有用,因爲那裡面根本就沒有寶藏……”扯了扯嘴角,白司顏突然有些佩服起當初設下機關安置寶藏的人來,“大概打死他們都想不到,天岐山中那個龐大的地宮,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只不過……就算他們沒有找到寶藏,卻也還是阻止不了他們謀逆的野心。”
第二個消息。
紫炎帝君薨逝!
攝政王獨孤爵當下發動政變,取而代之!
叛賊亂黨連夜血洗皇城,誅殺太子和反抗的皇嗣朝臣,一夜間皇城如煉獄,血流成河,遍地屍骸!
與此同時,獨孤爵下了必殺令,要將流落在外逃過一劫的獨孤鳳凜斬草除根!
而殺手,此時此刻已經在路上了!
“其實……父皇早就察覺到了皇叔的謀逆之心。”
正當白司顏義憤填膺之時,獨孤鳳凜的表情卻顯得相當平靜,就算聽到了自己的手足兄妹被戕害的消息,也只是皺着眉頭,並沒有太過激憤。
“只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皇叔的勢力遍佈整個朝廷,已然是一手遮天,而父皇也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受制於他。不得已之下,父皇只好虛與委蛇,明着任由皇叔大行其事,暗中將我遣出皇城,便是爲了保住我的性命,想借我之手,重整朝綱,東山再起。”
“紫炎國那麼大,獨孤爵又手握重權,執掌兵馬,你的領地就只有那麼小一塊,就算他派來的殺手沒能殺了你,只要他揮兵碾壓過來,還不是分分鐘把你的彈丸之城給碎了?!”
聞言,獨孤鳳凜卻是微勾嘴角,露出了一抹危險的詭笑。
“你說得沒錯,獨孤爵是手握兵權,但是……想要碾壓本殿,還不夠火候。”
“嗯?怎麼說?”
“其一,那些歸順於獨孤爵的文臣武將,並非全部都是真心實意。父皇雖然受制於他,處處被他監視,但這麼多年來,也不是全然沒有動作……在表面文章之下,父皇自知與他明鬥不得,便暗設棋局,待時機成熟,就能調動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棋子,給獨孤爵以重創!”
“那麼……其二呢?”
“其二,本殿手中握有十萬精兵,皆是百裡挑一、以一當十的悍將,這些年一直秘密操練,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即便獨孤爵揮兵五十萬……也不見得能動本殿分毫!更何況……他應該不捨得用那麼多的兵力對付本殿一個。”
“這有什麼好不捨得的?他當上了皇帝,不是想打誰就打誰嗎?只要拔除了你這顆眼中釘肉中刺,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呵……你以爲,他的野心僅止於紫炎的皇帝嗎?若只是如此,他又何必耐着性子等上這些年?”
“這倒也是,想來皇圖霸業,征伐天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三個消息。
北煌帝君病危,奸臣趁機謀反,一夜國亂!
很早之前,白司顏就聽說北辰元烈和他的皇兄感情很深厚,而北辰元烈之所以被稱爲三太子,也是有原因的。
他與當今的北煌帝君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幼母后早亡,兄弟二人相依爲命,北煌帝君雖爲嫡長皇嗣,但因爲從孃胎裡帶出了一身的毛病,所以一向體弱,好幾次都差點死了,先帝擔心大皇子不堪重任,便就轉立北辰元烈爲太子。
然而,先帝一駕崩,北辰元烈便將皇位還給了兄長,這些年來北煌帝君的身體也好了許多,故而一直相安無事。
念及兄弟情分,北煌帝君仍將北辰元烈立爲儲君太子,又擔心自己的身體會突然間垮掉,便將厚望寄託在了北辰元烈的身上。
所以,每當北辰元烈翹學出逃,北煌帝君都會加派人手,將他拽迴天岐山!
奈何北辰元烈從來沒有當皇帝的心思,也不想讓朝臣們生出二心,無端的滋生出許多麻煩事來,便就一直吊兒郎當的,以扮演一個實打實的紈絝子弟爲己任!
眼下北煌帝君突然病危,只怕就是這場混亂最爲直接的導火索,那些蟄伏在暗處的豺狼虎豹,想來早就暗搓搓地等着這一天了!
瞅着北辰元烈緊縮的眉心,一臉憂懼的表情,完全不見了平日裡的嘻嘻哈哈,白司顏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安慰了一句。
“別擔心了,那麼多次生死關頭,皇兄都挺了過來,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想必這一回,皇兄也一定可以度過難關的!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怕他落到奸臣的手中,就快點趕回去吧!”
北辰元烈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打算趕去見北煌帝君。
“皇兄的身邊有死士守着,眼下被送到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倒是不用擔心會有人對他不利,只是他的病……”
“什麼病?很嚴重嗎?”
“皇兄的病是從小就有的,時好時壞,向來沒有準頭,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怪症,好在在皇兄很小的時候,宮中的一位老御醫開了一個藥方,每當皇兄發病的時候,只要按着藥方上寫的照做,就能幫助皇兄渡過難關……然而,那方子開得奇怪,上面的東西也很難找,尤其當中的一味藥特別難煉製,原本宮裡儲藏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奈何被那些亂臣賊子盯上,耍手段毀了……”
“若是重新煉製,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煉藥最少需要三個月,皇兄熬不住的……”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暗着臉色,北辰元烈沉吟了一陣,又道。
“三師尊醫術高明,這藥原先一直都是交給他煉製的,不知道……他的手上有沒有儲備?”
“那還等什麼?!”白司顏眼前一亮,捕捉到了一線光明,“快去找三師尊問一問啊!說不定會有呢!”
“不必找了……”聞人海棠忽而沉沉開口,語氣是難得的壓抑,“天岐山被炸燬,不僅傷及學生,幾位師尊爲了守護書院,全都死了,沒一個倖免於難的……”
聽到這話,白司顏的眸色瞬間暗了下去,隨即生出了幾分寒光,忍不住捏緊拳頭,重重地錘到了桌面上!
“該死!”
原本她還想着救活了李府的大公子,可以回去向三師尊耀武揚威地賣弄一番,順便將他收作徒兒好生使喚,卻沒想到這一趟下山,竟是陰陽兩隔,甚至就連對她有恩的天月老人也在這場陰謀中喪了命……此仇此恨,她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霎時間,沒有人再說些什麼,院子裡頓然又安靜了下來。
不遠處的海岸上,初陽緩緩升起,朝霞爛漫,泛着微微的紅光,暖黃色的陽光打在人的臉上,驅散了一些早晨的寒氣和水氣,只是衆人心思沉重,卻是絲毫不覺暖意。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百里雪篁不由開口提醒了一句,道。
“對了阿言,你之前不是從三師尊那兒拿了不少寶貝嗎?你說……在裡面會不會有北辰元烈要找的那味藥丸?”
不等白司顏開口,北辰元烈就怏怏地勾起了一絲苦笑,搖搖頭,並不抱有任何希望。
“且不說有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有……他們在山上埋了那麼多炸藥,炸得山河變色日月無光的,連房子都被炸成了斷壁殘桓,只怕那些東西早就被炸得灰飛煙滅了。”
“那可說不準!”
白司顏想了想,心底下非常不甘心,便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嘗試一番!
“當時爲了不被三師尊發現,我將拿來的藥都藏了起來,埋在了地下的一個密室裡,如果我記得沒錯……那個密室是用鐵石打造的,堅固無比!只要不是將炸藥扔進裡頭,對着那密室連番轟炸,十有八九能保全那個密室……要不然,我們回一趟天岐山,去找一找那些藥?若真沒有也就罷了,可如果能找到的話,那皇兄的命就有救了!”
見到還有一線希望,對此深有感觸的李夫人當即附和了一聲。
“阿言說得沒錯,不管能不能找着那味藥丸,都應該竭力一試,以免後悔!”
“好,”北辰元烈頷首,“那就回一趟天岐山!”
說着,衆人便要起身整頓,打點行禮趕去天岐山。
“等一下……”
東傾夜忽然喚了一聲,叫住了他們。
白司顏回頭,只見所有人都離開了座位,唯獨他一人還坐在石凳上,支着手肘扶着腦門,並沒有擡眸看衆人,只直勾勾地盯着石桌的桌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很少見到他會露出這樣的神情,白司顏不免起了疑心,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眼下紫炎宮變、北煌內亂,看起來兩者似乎毫不相干,可是發生在了同一個晚上,就絕對不是巧合那麼簡單了,而紫炎國乃是九州之上的第一大國,北煌又是兵力最強盛的一方霸主,這二者若是聯手,野心必然不小!
但就算他們再如何強大,也只是兩個政權,若要同時對抗東晟、西闕以及南曜三國,到底還是捉襟見肘,沒有必勝的把握!
所以……白司顏並不認爲,東晟三國會相安無事,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想說什麼?”
聽到白司顏這樣問,東傾夜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眸光微爍,卻是不知從何開口,頓了片刻,兩人相顧無言,好一會兒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看到東傾夜爲難,白司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雖然平日裡東傾夜花裡胡哨的盡會瞎鬧,爭風吃醋最厲害,一點也不矜持,叫人很難將他高冷尊貴的皇子聯繫起來,但他始終是個皇子,還有一個同樣野心勃勃的父皇。
而在“皇子”這層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東傾夜還有一個身份……便是東晟帝君手中最爲鋒利的一把利刃!
是的,白司顏差點就忘了……東傾夜除了皇子之外,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暗殺者!
可是……他若是不願意說,她也並不打算逼他。
白司顏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說吧。”
留下一句話,白司顏轉身就邁開了步子,只是還不等她走出兩步,便聽東傾夜在身後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阿言……別走。”
掙扎之下,口吻中只剩哀求,聽起來孤立無助,異常的伶仃單薄。
白司顏心頭微動,免不得生出了幾分憐惜,到底是不願拋下他,即便回過了身,擡眸直直地看着他,笑着道。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
聽到這話,東傾夜頓時眼睛一紅,忽然間站起身,二話不說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白司顏!
白司顏被他嚇了一跳,正要開口斥上兩句,卻聽東傾夜伏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抽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一時間,白司顏有些傻了,也不敢說什麼,只得擡手拍了拍他的背,當是安撫。
見到這一幕,衆人也跟着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直到西冥蘭諾弱弱地問了一句。
“小夜子……你該不會是……在哭吧?!”
話音落下的剎那,東傾夜頓時就炸毛了,立刻擡頭反駁了一聲!
“哭個屁!老子是男人好嗎?!
“可是……”西冥蘭諾繼續不怕死地戳穿他,“你的嗓音都抖了……你真的……不是在哭?”
“我那是被你氣的!”
“哦。”
對上東傾夜泛紅的水眸,西冥蘭諾善解人意地收了聲,沒有繼續撩撥他,若不然……他再這麼說下去,東傾夜十有八九會撲上來咬他!
大概是覺得很沒面子,東傾夜倒是不敢真哭,嚥了一下口水便將鼻頭的那股子酸楚給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爾後冷下了幾分臉色,擡眸在衆人面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到了白司顏的臉上。
白司顏依然微彎着眸子,朝他露着笑。
“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東傾夜垂下眼瞼,終於開了口。
“父皇拿母妃的性命要挾我,讓我趁勢殺了南宮芷胤和西冥蘭諾。”
果然……
東晟帝君到底還是出手了。
“什麼時候的事?”
“去天岐書院之前。”
“這麼說來……你上天岐書院,便是爲了刺殺他們二人?”
“不是,”東傾夜搖搖頭,又提起眼皮,看進了白司顏的眸子裡,“我上天岐山,自然是爲了你……但是,如果沒有這一層關係在,你以爲父皇會答應讓我離開東晟,一直在天岐書院裡面耗着嗎?”
“哎,你真是太可憐了,爹不疼娘不在……來來,姐姐抱抱你!”
嘆了一口氣,白司顏總算明白,爲什麼當初她把這個傢伙從地牢裡救出來之後,他會那麼死皮賴臉地纏着她了……身爲皇親貴胄,東傾夜自然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鈣,哦不……是愛!
所以一旦有人對他好,他就捨不得放手,拼死也要守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情。
“所以……”扁了扁嘴脣,西冥蘭諾表示有些怕怕的,“你真的要殺了我嗎?雖然你好像打不過我,但是你的那雙眼睛,還是挺恐怖的……”
南宮芷胤卻是雲淡風輕,不以爲然。
“放心吧,他若真要動手,現在也輪不到你在這兒說話了。”
西冥蘭諾這才鬆了一口氣,安了心。
“也是吼……”
默了默,南宮芷胤又問。
“當初……東晟帝君是怎麼跟你說的?”
聞言,東傾夜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自顧自地做出了一個推斷。
“一開始,我也不明白父皇的意思,父皇也不同我解釋,只說了讓我按照他的吩咐辦事……不過,現在看來,只怕父皇和獨孤爵、還有北煌的奸相早就已經勾結在了一起,暗通款曲,打算聯起手來,吞了西闕和南曜!”
南宮芷胤點點頭,表示認同。
“想必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總不能真的讓小夜子的父皇逼死他的母妃吧?”
雖然自己可以不用死確實很開心,可一想到東晟帝君是用東傾夜母妃的性命威脅他的,西冥蘭諾就忍不住暗罵了一句喪心病狂,頭一回覺得自己的父皇簡直可愛到了極點,哪怕是坑兒子了一點,但至少不會對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來!
“或者……我和蘭諾先裝死?”
南宮芷胤同樣十分的深明大義,捨己爲人,只求能在白司顏的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印象!
“我覺得這樣不可取……”百里雪篁及時制止了太子殿下的胡鬧,“倘若你和蘭諾的死訊傳了出去,朝堂必定大亂,這樣一來……就算他們的目的沒有完全達到,卻也達成了一半。”
“雪篁說得很對,”李老爺也跟着提出了反駁的意見,“你們二人乃是一國儲君,可謂是國之根本,一旦你們二人出了事,難保不會動搖江山社稷的根基。”
“真死不行,假死也不行……那要怎麼辦?”
嘟着嘴脣,西冥蘭諾憂鬱了。
其實……他還蠻想假死一回玩玩,看看父皇和大臣們的反應,肯定非常的精彩!
但是這種遊戲,在平時閒來無事的時候倒是可以打發下無聊的時間,現在整個九州的局勢如此緊張,幾乎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他就是玩心再重,也不敢隨便嘗試,萬一真的不小心把江山給玩沒了……呵呵,父皇一定會把他吊起來狠揍一頓的!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眯着一雙狐狸眼,百里月修笑得奸詐,一看就是裝着一肚子的壞水!
白司顏深知他的惡劣本性,不由挑起眉梢,哼哼道。
“說來聽聽。”
“以眼下的情勢來看,一場惡戰是免不了了,不管是東晟帝君,還是獨孤爵,抑或是北煌的奸相,他們三人手上都握着大權,掌控着相當客觀的兵馬,並不容易對付。即便是聯合南曜和西闕的兵力,要跟他們打起來,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得會贏,長此下去,烽火四起,硝煙橫生,只怕這整個世道就亂了。”
“道理我們都懂,你不用專門解釋一遍,直接講重點吧!”
白司顏有些性急,受不了百里月修那種商人慣有的慢條斯理的調調,忍不住開口催了一句,畢竟現在不是在談生意,他也用不着跟他們虛張聲勢地討價還價。
看着衆人臉上紛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似乎並不對他抱有期望,百里月修即便輕咳了一聲,拔高了聲調,勢要一鳴驚人,在大家面前樹立起足以叫人刮目相看的威望!
“想要阻止亂世的降臨,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狼子野心的傢伙打趴下,滅了他們的囂張氣焰和野心!”
“你說得倒容易,他們手中就算沒有千萬大軍,至少也有百萬大軍,哪裡是那麼容易可以制服,說打趴下就打趴下的?!”
司馬重偃不以爲然地駁斥了兩句。
不同於這些個皇子王孫,他和司馬懷瑾出生於武將世家,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親行軍打仗,親身經歷過那種血肉拼搏的廝殺,知道戰事的不易。
雖然也有以少敵多出奇制勝的例子,但那畢竟是少數。
絕大部分的戰爭都會經歷膠着的狀態,損耗的是雙方的兵力,除非在戰力上有絕對的優勢,否則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橫掃千軍萬馬,凱旋而歸!
然而,百里月修卻沒有因爲他的這番說辭而動搖,一雙半眯着的狐狸眼中,精光更甚。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們別忘了,我們的手裡面,還握着一樣制勝的法寶!”
說這話的時候,百里月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花宮嵐。
花宮嵐幾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你是說……鳳鳴國的寶藏?”
經過百里月修和花宮嵐這樣一點撥,白倚竹也跟着染上了幾分笑意。
“這個主意不錯!獨孤爵當初一心想要得到寶藏,便是看中了裡頭藏着的炎烈先祖無往而不勝的秘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有這樣的說法世代相傳,想來不會是空穴來風……而且,我們大概也知道了寶藏埋在什麼位置,只要能收集到鑰匙,就可以將其打開,一探究竟!”
“可是,另外三把鑰匙不是在獨孤爵之子獨孤無桀的手上嗎?要怎麼才能拿到?”
“這個簡單!”
雖說白司顏沒有對寶藏寄予太大的厚望,但看着大夥兒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多少也有些好奇,即便想了個主意,笑着將白倚竹推了出來。
“那個獨孤無桀不是拜託小竹子找線索嗎?現在他們炸了天岐山,也沒找到寶藏,肯定氣壞了!要是能讓小竹子做誘餌,放出話說找到了寶藏,還怕獨孤無桀不會上鉤嗎?到時候找個理由將他騙出來,不久可以逼他交出那三把鑰匙了麼?”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不等話音落下,白倚竹就信誓旦旦地答應了下來,那叫一個爽快!
衆人不由微微一驚,剛想說哪有人喜歡當誘餌的,便聽白倚竹又補充了一句。
“三個晚上!”
霎時間,四下唏噓聲一片,無數道鄙夷的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了白倚竹的臉上,暗道他喪心病狂,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爭寵!
白司顏也是無言以對,只好揮揮手答應了下來。
“好吧好吧!三天就三天,但前提是你得把事情辦妥當了!”
白倚竹盈盈一笑。
“那是自然。”
“不是說……一共有五把鑰匙嗎?”司馬懷瑾的眉心不見緩和,比起白倚竹的眉飛色舞來,更顯沉着冷定,“就算拿到了獨孤無桀手中的三把,再加上阿言手裡的一把,還有一把呢?”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那天東方鶴酒不是說了嗎,在他得到的信息裡面,並沒有說一定要五把鑰匙,說不定這也是個障眼法……總之,我們先把能得到手的東西都準備好,到時候再去看個究竟!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如果連我們都挖不出那寶藏的話,炎烈先祖可就真的太失策了!”
好歹她也是炎烈先祖的後裔,身上流着他老人家的血,肯定還有什麼線索是他們沒有發現的,奈何眼下情況緊急,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們耗費了!
“阿言說得有道理,說不定到了雪龍山……就能找到第五把鑰匙了!”
瞅着衆人一派興致昂揚的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能踏破蒼穹橫掃天下一般,東傾夜卻是悲苦不能自抑,忍不住擡手攔了他們一道。
“可是……我的事兒要怎麼解決?如果七天之內不能將南宮芷胤和西冥蘭諾的首級帶回去,父皇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扯了扯嘴角,白司顏忽然問了他一句。
“你父皇,最想要的是什麼?”
東傾夜一愣,不知道她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回答了她。
“應該是……這個天下吧。”
“那不就得了?他其實並不在乎南宮芷胤和西冥蘭諾死沒死,只要你跟他說……有辦法取得整個天下,他會不動心嗎?”
意識到有戲,東傾夜不由眸光輕爍,催道。
“說具體點兒!”
“這樣吧……爲了取信於東晟帝君,你大可以將寶藏之事和盤托出,然後添油加醋一番,就說我們可以打贏那些亂臣賊子,然後趁勢稱霸九州!而你,作爲他安插在我們當中的眼線,可以隨時控制我們……如此一來,到了最後,東晟帝君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坐享其成了!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怎麼撩人怎麼吹,我就不信這種現成的便宜,你的父皇可以抗拒得了!”
知父莫若子,東傾夜很清楚,東晟帝君這些年來一直韜光養晦沒有動作,便是礙於兵力不夠強盛,當年費盡心機地求得鬼瞳之術,也是爲了能夠走一些旁門左道的捷徑,所以……如果能坐山觀虎鬥,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漁利,東晟帝君自然禁不住這樣的誘惑!
“呵……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白司顏促狹一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
“不管怎麼說,你終究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許不會相信別人,但你的話……他多少能夠聽進去一些!所以,你就放開手腳去編好了,東晟帝君若能不插足此番紛爭,也是省了我們不少力氣!到時候,萬一我們真的找到了寶藏,就按照編好的這個劇本走,十有八九……或許還能救出你的母妃。”
一聽說能救出母妃,東傾夜的眼眸頓然又亮了三分,一下子變得比任何人都積極了起來!
“那好,我們兵分三路!我回東晟遊說父皇,白倚竹去紫炎找獨孤無桀拿鑰匙,你們先去天岐山給北辰元烈的皇兄找藥丸……到時候,如果趕得及的話,就一同在雪龍山匯合!”
白倚竹點頭應下。
“可以。”
白司顏振臂一揮——
“去把青檸叫起來!出發!”
“等一下……”司馬懷瑾忽然喚住了她。
司馬重偃接着補充道:“還是讓青檸留下來照顧李公子吧。”
“對哦!”白司顏恍然醒悟,“青檸已經嫁人了……那就讓她留下來吧,噓……別吵醒她,我們小聲點,走吧!”
一個“吧”字還沒落下,就聽身後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哈欠”,司馬青檸睡眼朦朧地靠在門邊,囔囔道。
“你們偷偷摸摸的要去幹什麼?爲什麼不帶上我?”
“我們去夢遊,你也去嗎?”
“那我還是去睡覺好了……”
說着,司馬青檸便又搖搖晃晃地走了回去,看得李言徹一愣一愣的,不是很能理解她跟白司顏之間詭異的對話。
一直等到司馬青檸走進了裡屋,白司顏才走過去擡手拍了拍李言徹,囑咐道。
“青檸就交給你了,這段時間兵荒馬亂的,一定要保護好她。”
李言徹粲然一笑。
“放心吧,便是外頭掀翻了天,這兒也一樣風平浪靜,只是……你們突然走了,青檸問起來要怎麼解釋?”
“就說我們去度蜜月了,讓她別來煩我們!”
“度蜜月?”
“是啊!就是新婚夫婦出門遊山玩水增進感情什麼的,等你身體大好了,你們也可以啊!”
李言徹垂眸,若有所思。
“好,我知道了。”
言罷,李夫人放心不下他們,又拉着白司顏的手囑咐了幾句,這才命人備好了馬車和一應器具,將他們送出了秦川。
一出城,因着東傾夜和白倚竹要去的是不同的方向,便就同他們分道揚鑣,策馬東行了。
白司顏一行也不敢怠慢,畢竟獨孤爵他們早有預謀,逆天之舉已然籌備多年,此番開了殺戒,一時半會兒便不會消停,整個九州的局勢可謂是瞬息萬變,殺伐之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死不少人,爲了儘快阻止他們的野心,必須儘快控制住局面!
翻山越嶺,日夜兼程,連着趕了三天兩夜的路程,衆人終於回到了天岐山。
天岐山腳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青蔥蒼翠,蓊蓊鬱鬱,若不是山下的那些屋子被燒成了斷壁殘垣,只怕沒人能知曉山上經歷了一場浩劫!
大概是因爲沒能在天岐山上翻找出什麼,便是炸燬了地宮,闖了進去,亦是一無所獲,所以失望之下,獨孤無桀便撤走了兵馬,荒山之上毫無人煙,只有軍隊所行之處留下的痕跡。
一行人攀上半山腰,越往上走,所見之景就越是觸目驚心,到處都是亂石橫飛,殘枝敗葉,一片狼藉,甚至比山震之後的凋弊場面更加破敗荒涼。
見此情境,衆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片蕭瑟。
白司顏面色冷寂,目光微寒。
雖然她在天岐書院裡呆的時間並不長,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感情,不過離開數十日,書院中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一人一貌,尚且歷歷在目,然而眼下卻只剩舉目不盡的荒寂和蒼涼。
野心勃勃之人,歷來皆有,然而大部分人並不喜歡爭鬥,就像書院裡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即便是效忠不同的君主,卻也能相處和睦,其樂融融,甚至還有不少人成爲了知己好友……可是,一旦亂世起烽火,爲了各自的家族和朝廷,他們很有可能會在無奈之下被迫刀劍相向。
這樣的局面,便是光用想的,都覺得殘忍無比。
一邊是好友,一邊是親人,二者戮其一,世上最艱難的選擇莫過於此。
所以……這簇亂世爭霸的火苗必須被當機立斷地熄滅在星星之火的時候,絕不能放縱其席捲蒼穹!
“別看了,”百里月修走上來,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了白司顏的肩頭,“找東西要緊!等此事結束,塵埃落定……再建一個皇家書院又有何難?”
聞言,白司顏眸光微爍,燃起了幾許光亮。
“沒錯!便是毀了天岐山,再建一個書院又有何難?老子還沒升到天字閣呢,怎麼能就此半途而廢?”
聞人海棠跟着笑了起來。
“是啊,我還沒當夠你的老師……雖說你我成了親,但升學考覈,我是不會放水的。”
“沒事兒,”白司顏擺擺手,一把抱住了花宮嵐的胳膊,笑得諂媚,“花老師會給我放水就行了!”
聞人海棠當下臉色一垮,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花宮嵐不動聲色地拂開了白司顏的狗爪,竟是出人意料地有節操。
“你想多了……”
見狀,聞人海棠心下立時鬆了一口氣,正要表揚花宮嵐幾句,卻又聽他補充道。
“不過……你晚上可以多來我的房裡,我可以給你開小竈,幫你多補習……”
“呵呵,”白司顏翻了個白眼,不以爲然,“我看你纔是想多了,我要是那麼愛學習,還用得着你開小竈嗎?”
一句話,瞬間就把聞人海棠張嘴剛要說的“我也……”兩個字給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雖然整個天岐山被炸得面貌全非,但大致上還能認出地點,只是搜索的範圍一下子拓寬了許多,再加上碎石層層疊疊地埋着,翻找起來確實不容易。
好在他們人多,各自劃分了區域,地毯式地來回蒐羅,掘地三尺,終於不費苦心地找到了白司顏先前說的那個封閉的鐵石密室。
“快過來!你們看看,是不是這個?”
聽到西冥蘭諾這樣喊,衆人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循聲聚了過去。
亂石掩埋之下,只見鐵壁的一角被挖了出來,因爲挪動了位置,所以白司顏也不能確定這個鐵室是不是她之前藏藥的地方,但不管怎麼樣,先扒出來肯定沒錯!
待衆人七手八腳地徒手挖了個大坑,西冥蘭諾不由面露疑慮。
“這整塊鐵壁都是光溜溜的,沒有門啊!連個小洞也沒有,怎麼看裡頭有沒有東西?”
“你看這壁面上刻了一隻老虎,只要按着它的鼻子用力地壓下去……”
走到鐵壁邊,一看到那壁上刻畫着的圖案,白司顏就確定了這個鐵鑄的密室是她要找的那個,即便蹲下身伸手觸上壁面,一邊說,一邊暗暗地使勁。
剎那間,只聽“咔嚓”一聲,老虎的鼻子被按塌了下去,與此同時,石壁的中心處打開了一個圓孔,大小正好可以讓一個人進出。
一揚手,白司顏笑着朝西冥蘭諾遞了個眼色。
“還愣着幹什麼,快下去把東西拿出來啊!”
“爲什麼是我下去?”
“你……”白司顏本想說你個子小,然而一看,貌似也不小,便立即改了口,“你看起來年紀小啊!”
西冥蘭諾:“……”長了一張娃娃臉是他的錯嗎?!是他的錯嗎?!
然而,鬱悶歸鬱悶,西冥蘭諾還是乖乖地爬了下去,從裡面遞出了數十個上了鎖的盒子。
看着一溜兒在地上擺開的南瓜大小的鐵盒,衆人不由輕輕抽了一下眼角,驚歎白司顏的掃貨能力——
“你拿了三師尊這麼多寶貝,他……沒有氣瘋嗎?”
“氣瘋倒是沒有,不過差點兒氣得把我殺了……”
隨口回了一句,想起三師尊當時氣得跳腳的模樣,白司顏免不得又是一陣唏噓,手下的力道便不自覺地重了幾分。
開鎖的鑰匙自然是找不到了,所以只能用石頭將鎖砸開。
砸開一個盒子,白司顏便遞一個到北辰元烈的手裡。
“你翻翻,有沒有用得上的東西。”
北辰元烈接過盒子,將裡面的瓷瓶藥罐逐一打開來檢查了一遍,然而一連砸了九個盒子,仍是沒有找到他想要的那味藥丸。
“最後一個,”白司顏捧起第十個盒子,眉眼間略有倦怠,失落之色溢於言表,“如果這裡面也沒有,那就真的……沒有了……”
一時間,衆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來。
北辰元烈抱過盒子,捧在胸口的位置,閉上眼睛默唸了幾句,像是在祈禱。
看着他這樣,白司顏沒來由的有些心堵,便就側過了身子,擡眸看向遠處……遠處青山如黛,雪峰皚皚,看起來十分遼闊,卻也愈發襯托出了人類的矮小和不堪一擊。
禱告完,北辰元烈就打開了盒蓋,無比虔誠地從中取出藥罐一件一件地遞到鼻尖,修長的手指捏在潔白的瓷壁上,忍不住微微地發顫。
直到鼻尖處飄來了一道熟悉的味道,哪怕是一股十分晦澀難聞的藥味,此時此刻在北辰元烈的嗅覺之下,卻彷彿人間至美的香味。
“找到了。”
沒有大喊大叫,沒有一躍三尺高,激動到了極點,北辰元烈就連表情都僵硬了,只輕輕地從口中吐出了這三個字,如釋負重一般,撥開了層層疊疊的厚重陰霾。
“真的?!”
西冥蘭諾眼前一亮,止不住地高興。
“嗯。”
收緊五指,握住了那個小小的瓷瓶,北辰元烈一直深蹙的眉心,終於展顏。
“太好了!”
衆人跟着鬆了一口氣,換上了慶幸的表情。
白司顏回過身來,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手心之下早已捏出了一把細汗。
“趁着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你快些上路,把藥給皇兄送去吧!”
“嗯!”
北辰元烈點點頭,轉身便要走。
“等等……”南宮芷胤忽然叫住了他,轉而看向百里雪篁,吩咐道,“雪篁,你同他一起去,等北煌帝君的身子緩過來,便護送他回皇宮,務必護得北煌帝君周全!”
“好。”
百里雪篁應聲答下,一併跟了上去。
獨孤鳳凜側頭看了司馬重偃一眼,遞去一個眼色。
“重偃,你也去吧。”
司馬重偃沒有吭聲,只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即便快步走了過去,一臉冷冷酷酷的表情,自然不是很想離開,但也沒有辯駁什麼。
目送三人走遠之後,花宮嵐擡眸遠眺,隔空遙望同天岐山遙相呼應的一座雪峰。
“那個山頭,想來就是雪龍山了。”
百里月修微勾嘴角,斂眉遙看了一眼,笑着道。
“我們也出發吧。”
當日在東方城,東方鶴酒只說了雪龍山乃是這一脈地勢的龍眼所在,除此之外,就沒再給出更多的信息,所以白司顏有些擔心,畢竟雪龍山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不是什麼小土丘,加之積雪厚重,要在上面找東西,那難度絕對甩搜城幾十條街!
而且他們現在只有幾個人,人力物力都不是很充足,爲了不招人懷疑,也不好興師動衆地派幾百人上山。
“那片雪地白茫茫的荒無人跡,看起來都一樣,怎麼找?而且……我們是要去找什麼?”
花宮嵐幽幽一笑,也不解釋什麼,只說了一句。
“到了就知道了。”
白司顏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想要追問他幾句,便聽獨孤鳳凜俯身湊到她耳邊,用相當不屑的口吻哼了一聲,哂然道。
“在當上國師之前,他就已經聞名整個皇城了,算得一手好風水,被人奉爲半仙,每月月初在街頭擺個攤卜上幾卦,隨口忽悠幾句,就能賺得金銀滿鉢……當年也就是憑着這一手功夫,受到了大臣的追捧,被引薦於父皇,請爲了國師。”
沒想到花宮嵐還有這樣一段“黑歷史”,白司顏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怎麼看都想象不出像他這樣滿身貴氣的人,居然還當過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他長得一點都不接地氣好嗎?!想來也是演技超羣,靠着一張天花亂墜的嘴欺世盜名!
所以,對於他真正的本事,白司顏還是保持懷疑態度。
“你真的懂風水?”
風水這麼玄妙的東西,反正白司顏是一竅不通,也從來都不信,但懂得門道的人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而且一般說來大家用的都是同一套論調,如果花宮嵐當真掌握了其中的訣竅,想要挖掘出前人埋下的秘密,倒也不是毫無頭緒。
“略知皮毛,”花宮嵐微揚眉梢,笑得謙虛,“太複雜的我不會,要尋寶山靈地自是小菜一碟。”
“切……”
獨孤鳳凜繼續不屑地嗤了一聲,並不盡信。
奈何除了花宮嵐之外,其他人對風水一事同樣半知不解,沒比白司顏好多少,所以只能將信將疑地跟着花宮嵐上了雪龍山。
手捧一個指南針,花宮嵐煞有介事地左轉兩圈,右轉兩圈,跟那電視劇中扮演術士的神棍簡直一模一樣,看得白司顏心慌慌的,總覺得他在坑人,好幾次冷得牙齒打顫,都想直接扭頭走人了!
走了半天不見花宮嵐吭聲,白司顏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這樣真的能行嗎?忽悠別人可以,別玩着玩着,到最後把自己也給忽悠進去了!”
花宮嵐一攤手,對上白司顏怨念的目光,不由換上了無辜的神情。
“我也不想這樣啊……你以爲我堂堂一介國師,端着這個東西像瘋子一樣轉來轉去很有意思麼?可是以前的人若是要找風水寶地,就是這麼幹的,現在我們要找到他們選中的風水寶地,也只能照樣畫葫蘆了……”
“好吧,”嘆了一口氣,白司顏百無聊賴地揮了揮爪子,“那你繼續,加油!”
越往上走,地勢越高,溫度越低,就在白司顏等人快要抗不牢的時候,花宮嵐突然停下了步子,“呀”的低呼了一聲。
衆人一驚。
“找到了?!”
“不死,”花宮嵐臉色灰敗,指着手裡的指南針欲哭無淚,“這個東西好像是壞的……”
一聽他這麼說,衆人齊齊爆了句粗口,霎時間連跳雪山的心都有了!
戲謔的目光在所有人慘淡的面龐上逐一掃過,花宮嵐轉而揚起嘴角,笑着道。
“騙你們的,東西沒壞……如果他們要藏什麼東西,差不多就是這地兒了。”
聞言,衆人陸續低下頭,狐疑地在白茫茫地雪地上來回瞄了一圈,卻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裡也沒什麼奇怪的啊,你確定這地下埋着東西?”
“什麼都別多說了,”花宮嵐一揚袖子,指揮道,“挖吧!”
衆人蹙眉。
“什麼?”
“挖雪啊!不把雪挖開,怎麼找東西?”
不得已之下,衆人面面相覷互看了一眼,縱然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情不願,也只能親自動手,充當勞力……誰讓現在只有他們幾個人呢?而且論身份地位,差不多都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誰也命令不了誰。
然而,挖了一陣,有人忽然發現花宮嵐沒有動,當下不滿地叱了他一聲。
“你怎麼不挖?”
慢條斯理地收起指南針,花宮嵐氣定神閒,心安理得。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當然是交給你們了……”
說着,花宮嵐走過去一把拉住了勤勤懇懇埋頭苦幹的白司顏,笑着道。
“我們去邊上烤個火吧。”
白司顏面露猶疑:“這樣不太好吧……”
花宮嵐接着道:“順便烤些東西吃。”
聽到這話,白司顏立刻就閉上了嘴,毫無節操地跟着花宮嵐雙宿雙飛去了!
一個時辰後,當白司顏躺在篝火邊摸着微脹的肚子打着飽嗝的時候,苦逼的百里月修等人還在雪地裡繼續刨雪……
看着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皇親貴胄不僅要徒手挖碎石,還要徒手挖雪地,白司顏不由咂了砸嘴巴,突然間覺得他們也是蠻不容易的……眼下費了這麼大的勁兒,到時候若不能一舉拿下那些個亂臣賊子,倒有些說不過去了。
一連挖了整整三個時辰,從正午到傍晚,眼見着天都快黑了,挖得主子們好不絕望,一個個地在心底下把花宮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才總算挖出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段花裡胡哨的文字,衆人圍着研究了一陣,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怨念深深地去找花宮嵐幫忙。
聽說挖到了東西,白司顏立馬就從打盹中醒了過來,湊過去打量了那石碑幾眼,問道。
“這上面寫了什麼?”
“上面說……”博學廣識的花老師張口就要解釋,一擡眸,對上衆人求知若渴的目光,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就戛然而止,停了下來。
“怎麼了?”
花宮嵐提起眼尾,在眼角處勾勒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這上面說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確實跟炎烈先祖當年埋下的寶藏有關,而且……憑着這個秘密,我們不僅能找齊五把鑰匙打開寶藏,還能得到裡面最重要的東西,但是……你們想知道的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百里月修半眯起狐狸眼,就是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他那個齷齪的心思!
“免談!”
花宮嵐不以爲意,轉向白司顏。
“他們不同意沒關係,你答應就好了。”
百里月修立刻制止:“不行!不能答應他!”
白司顏一頭霧水,被他們兩個說懵了,忍不住開口反問了一句。
“答應什麼?他不是還沒說條件嗎,你急什麼?”
“呵……”獨孤鳳凜很快也反應了過來,冷笑道,“還能是什麼條件,無非是想要那個位置。”
被他這麼一點撥,白司顏也明白了,心底下微微有些複雜,不禁暗自腹誹這羣男人真是夠夠的,隨時隨地都不忘爭風吃醋,簡直了!
“可是……你們有不認得這上面的字,不答應他……怎麼找寶藏?”
“又不是隻有他認得這些字,”西冥蘭諾輕哼着插了一句,道,“白倚竹也懂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等他拿了鑰匙回來再問他,也不遲。”
對此,花宮嵐勾起嘴角,笑得春風滿面——
“這才過了幾天,你們就忘了嗎?那時候在李府,白倚竹站的是我這邊,你以爲……就算他回來了,會幫你們嗎?”
聞得此言,百里月修和西冥蘭諾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等了片刻,不見他們再反駁,花宮嵐轉而看向白司顏,笑着道。
“好了,別管他們了,你答應嗎?”
白司顏訕訕一笑,壓低了聲音,默默道……
“如果只有你們兩個能看得懂,我還能……不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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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花宮嵐又重複了一遍。
“你這麼說,就是答應了?”
頂着幾道怨念的目光,白司顏弱弱地垂下了腦袋,將下巴深深地埋在了胸口——
“……喔。”
一聲細弱蚊吶的輕哼,聽在百里月修的耳裡卻彷彿晴天霹靂,震得他整個人都快碎了……時至今日,他終於深刻了理解那句至理名言,“沒文化真可怕!”……不僅找不到寶藏,就連正室之位都只能眼睜睜地拱手讓人,直教人肝腸寸斷,傷心欲絕!
片刻後,篝火邊分成了三路人馬。
最大的一圈子人圍坐在一起,興致勃勃地共商天下大事,其中除了白司顏之外,還包括花宮嵐、司馬懷瑾、聞人海棠和獨孤鳳凜,在花宮嵐成功上位之後,其他幾人跟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幸福地享受着團隊勝出所帶來的福利。
而在不遠的地方,百里月修和西冥蘭諾正悲苦無言的蹲在角落裡,面雪思過,爲自己的見識短淺而深感慚愧,後悔莫及!
另外,南宮芷胤站在懸崖邊,迎着山風,看着落日,只覺得天地茫茫,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一方面,還沒來得及站隊的他,就見證了花宮嵐的勝出、百里月修的慘敗,所以自然而然的,他當然不可能傻到加入百里月修的陣營!
可是另一方面,當他向花宮嵐表達了拳拳之心之後,花宮嵐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所以……他現在屬於無組織無團隊的狀態,像是一抹孤魂,遊離在了兩大陣營之外,非常的寂寞如雪……
“現在可以說了嗎?這石碑上到底寫了什麼?”
聽花宮嵐方纔的說法,這雪龍山上埋的石碑,確實是一條相當關鍵的線索。
然而,話音落下半晌,卻是不見花宮嵐吭聲。
擡起頭,白司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見某人揚着眉梢,微勾嘴角,一個人坐在那兒傻樂,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想……
“喂!”瞅着他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白司顏不由伸手戳了一下,微微拔高了聲調,“花宮嵐?!你傻了嗎?”
“沒有,”花宮嵐笑着應了一句,反應倒是很快,“我只是有些……嗯,有些……太高興了……”
一直以爲花宮嵐是個特淡定的傢伙,但是就他現在的表現,顯然已經不淡定了……獨孤鳳凜嗤了一聲,搖搖頭,不發表任何感想,司馬懷瑾同聞人海棠對視了一眼,心情亦是十分的複雜。
“咳咳!”清了清嗓子,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白司顏只好又催了一句,“快說吧,這上面寫的什麼?!”
花宮嵐這才微斂神色,收起了喜不自禁的表情,解釋道。
“原來……兩種說法都是對的,要開啓寶藏,確實需要集齊五把鑰匙,而其中的白鳳劍,可以一分爲二,也就是說……只要能拿到獨孤無桀手裡的那三把鑰匙,就可以打開寶藏了。”
“那還有一種說法呢?”
“寶藏之中還有一個密室,乃是最關鍵的所在,進到寶藏之中,只能拿到裡面的金銀珠寶,而炎烈先祖最爲看重的東西,則藏在密室之內!要打開這個密室,還需要一把單獨的鑰匙。”
“還要一把鑰匙?”白司顏臉色一垮,差點哭了,“雖然我是很喜歡銀子,可是我們現在不缺錢啊!如果打不開密室,豈不是白費了這番功夫?”
“你彆着急,那把鑰匙,就在你的身上。”
“哈?!”
聽到這話,白司顏頓時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抖了抖腮幫子,剛要問花宮嵐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見他朝自己伸出狗爪來,而且還是直接探向胸口……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獨孤鳳凜醋意大發,橫眉冷對!
“你要幹什麼?”
花宮嵐但笑不語,又擡起另一隻鹹豬手,要伸去白司顏的胸前。
司馬懷瑾當機立斷攔下了他,皺了皺眉頭。
“你直說便是,做什麼動手動腳的?”
見他們二人護得緊,花宮嵐一時無從下手,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到花宮嵐這樣的舉動,聞人海棠似乎猜到了什麼,趁着他們三個僵持着的時候,冷不丁一個伸手,直接越過重重障礙,遞到了白司顏的胸前,隨後從中摸出一把小金鎖,回眸對上那六道怒目而視的視線。
“你指的是這個嗎?”
垂下眼瞼,白司顏低頭看了眼掛在脖子上的金鎖,若有所思。
在她穿越過來的時候,脖子上就掛了這麼個東西,也不像是用來裝飾的,大抵是一出生就掛上了,後來不小心弄丟了,叫東傾夜撿了去,後來才又還到了她的手裡……想着這金鎖有可能是什麼重要的信物,白司顏就沒收起來,找了根牢固的鏈子,一直戴在身上。
倒是沒有想到,這麼一枚豆子般大小的金鎖上,竟然藏了個這麼大的秘密?
“不錯。”
待獨孤鳳凜和司馬懷瑾鬆了手,花宮嵐提指從聞人海棠的手裡挑過那枚精雕細琢的金鎖,笑着道。
“一般說來,帝王傳位的信物向來都是玉璽,但是在鳳鳴國,這便是太女身份的象徵……當初帝后帶着帝女離開之時,這枚小金鎖便戴在了帝女的脖子上,如今帝女仙逝,阿言理所當然便繼承了她在鳳鳴國的身份和地位。”
聞言,白司顏不由咂嘴感嘆了一句。
“這麼看來,炎烈先祖當年對鳳鳴女帝還是很好的嘛,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到了她的手裡……”
花宮嵐笑了笑,附和道。
“也許吧。”
按照石碑上所說的,能打開密室的金鎖一共有兩把,一把在炎烈皇族一脈,一把則在鳳鳴皇嗣的手中,只可惜經年戰亂下來,另外一把早已遺失不見。
但這種事說不說都無所謂了,白司顏能那樣想,似乎也不錯。
眼下五把鑰匙和一把密鑰都已經有了着落,唯獨寶藏所在的位置還是個問題,白司顏隱約記得,當初在東方城的時候,花宮嵐說過他知道藏寶圖的下落,即便擡眸看向他,問道。
“對了,你之前好像說過……你知道藏寶圖在哪?”
話音落下,便見花宮嵐笑得更意味深長了。
白司顏縮了縮脖子。
“怎麼了?”
花宮嵐直直地看着她,開口道。
“也在你身上。”
這一回,白司顏卻是不相信。
“瞎說!我身上除了這個小金鎖,可沒別的什麼東西了!”
“藏寶圖就同這枚密鑰一樣,代代相傳,唯有女帝和太女可以接觸,自然……女帝身上也有,只是現在趕回去取,怕是太耽誤時候了,倒不如你身上的唾手可得。據女帝所述,這藏寶圖紋在太女的背上,用撒了曼殊草的溫水浸泡,便能顯出紅色的圖案來。先太女,即是你的母親……乃是在你幼年之時病逝的,想來在辭世之前,早已將圖紋刺到了你的背上。”
經花宮嵐這樣一解釋,白司顏才明白過來。
爲什麼一提到藏寶圖,花宮嵐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太對,丫看起來雖說衣冠楚楚的,可藏在那層溫文爾雅的皮囊之下,絕對是個無恥下流的禽獸!
避開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白司顏擡眸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雪,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頭頂繁星點點,璀璨發亮,倒是別有一番美感。
“夜色黑了,下山不方便,歇一宿再走,明早到了山下……唔,泡個熱水澡也不錯。”
聞人海棠聽到這話便貼了上來,手臂搭在白司顏的肩頭,攬住了她的半個身子,笑得諂媚。
“我陪你泡。”
花宮嵐輕哼一聲,不屑道。
“鳳鳴國的文字,你能看得懂麼?”
聞人海棠還是笑,不以爲然。
“看不懂又能如何?只需依樣畫葫蘆地描在紙上,等白倚竹回來,自然就能尋得寶藏。”
花宮嵐笑得愈發輕蔑了,先是剔眉看了眼聞人海棠,爾後遠遠地望着蹲在角落裡的百里月修,語氣是不溫不火的,聽在耳裡,卻充滿了威脅。
“你何必同我爭?難不成是他派來的奸細?”
“是不想同你爭,”聞人海棠話鋒一轉,笑得奸詐,“那就一起吧!若不然……你一個人獨佔了,我們自然不痛快。”
司馬懷瑾點頭應聲。
“這個主意不錯。”
獨孤鳳凜眸光爍爍,眼中的喜色掩也掩不住,卻還要假裝矜持。
“我……不反對……”
拗不過他們三人聯手,再加上今日“晉升”成功,花宮嵐難得沒有斤斤計較,大方了一回,只當是慶功。
“那便一起吧……四個人,雖然有些辛苦,倒也不算太過分……”
對此,白司顏扯了扯嘴角,呵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現在的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竟是一點兒發言權也沒有,或許她應該想個法子,把花宮嵐這個“正室”給貶下去,或者尋個理由將百里月修擡上來,只有他們兩方人馬相互抗衡相互制約,她說的話才能左右局勢,掌控得了整個大局!
否則……要是讓花宮嵐等人得寸進尺了,非但百里月修他們被壓着,就連她都多多少少變得被動了。
紮起帳篷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一早衆人便毀了那石碑,下了雪龍山。
趕了不少路,才尋着一個大的客棧,找着一個碩大的木桶,搬進了屋子裡,注了熱水灑了曼殊草,在熱水的浸泡之下,曼殊草化開了赤紅的顏色,看着像是血漿一樣濃郁,卻是有些駭人。
白司顏從未見過這樣的植物,不免有些好奇,抓了一把放在手裡研究,等翻來覆去瞅了幾眼,再放下的時候,一轉頭,便見那四人已然脫光光泡在了水桶裡!
看見她轉身,齊齊朝她招了手。
“快進來!”
“……”白司顏嚇得連退了兩步,“你們自己玩吧……我出去吃個雞腿壓壓驚!”
然而還沒等她邁出步子,就被一塊綢布繞上了腰,緊跟着驀地一扯,將她整個人都拽飛了起來,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們的中間!
霎時水花飛濺,煮了一鍋子鴛鴦。
隔着一堵牆,聽到鄰間傳來的水聲和低呼,百里月修的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西冥蘭諾鼓着腮幫子,也是一臉不爽到了極點的表情,南宮芷胤默默地面對着牆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他對着牆杵了大半天,西冥蘭諾止不住好奇,便怏怏不樂地哼了一聲。
“別看了,你又沒有透視眼,還能穿過去不成?就算你有透視眼,看得見夠不着,更鬱悶……”
南宮芷胤還沒是一眨也沒有眨眼睛,只悶悶地吐出幾個字。
“好想把這堵牆推翻……”
“切。”
百里月修搖搖頭,沒再理會他,繼續考慮如何才能扳回一局,挫一挫花宮嵐的銳氣!
待白司顏拿到了藏寶圖,卻驚奇地發現,那寶藏……竟然真的藏在天岐山!
只不過,天算不如人算,寶藏並沒有埋在山上,而是埋在了地下,所以不管獨孤無桀運來多少炸藥,炸得天崩地裂地動山搖,也沒法將地下的寶庫炸出來!
研究出了寶藏的入口所在,一行人便又快馬加鞭地趕回了天岐山。
不過半日,得到了消息的白倚竹也尋到了他們的所在,同白司顏匯合成功……另外一邊,東傾夜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所以沒有過來,繼續留在東晟國同他的父皇周旋。
遠遠的,見到白倚竹踏馬而來,白司顏不由快步迎了上去。
因爲一路上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和精氣,白倚竹的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蕉萃,看着不免叫人擔憂。
“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累?要喝點水嗎?”
對上白司顏關切的目光,開口第一個關心的是他的身子而不是那三把鑰匙,白倚竹只覺得心頭一暖,便是再多的疲憊也隨之一掃而空了。
“我沒事……”
揚起一抹笑,白倚竹縱身躍下馬背,稍微整飭了一下衣冠,便又恢復到閒寧雅緻的模樣。
衆人跟着迎了上來,問道。
“東西拿到了嗎?”
白倚竹輕挑眉梢。
“自然。”
獨孤鳳凜剔着冷眼,追問了一聲。
“你來的時候……可察覺到有人跟蹤?獨孤無桀跟他的父王一樣,奸詐狡猾,防不勝防,你彆着了他的道。”
“不用擔心,他不會追來的,”白倚竹從容一笑,淡如浮雲,“因爲他已經死了。”
獨孤鳳凜眸光微動。
“你把他殺了?”
“呵……我沒有動手,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哦?”
“他想趁機滅口,毒殺我,只可惜被我識破了,暗中調換了杯子,倘若他沒有對我起殺心,倒不至於死得這麼快,畢竟在他的地盤上我不好動手……奈何他太性急了一些,纔會自取滅亡。”
聽到白倚竹這樣說,獨孤鳳凜不由扯起嘴角,笑了一笑。
“也是死得其所。”
說着,一行人便按着藏寶圖上所指的地點,一路下到了山谷裡。
天岐山高聳入雲,一面接連山脈,綿延起伏,一面卻像是被一刀劈斷了似的,崖壁陡峭,直伸谷底,在最下面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浪濤滾滾,看着十分駭人。
所以幾乎沒有人會從懸崖這邊下山,即便是輕功好得出神入化的高手,也挑戰不了如此陡直而又深邃的峽谷,畢竟人沒有長着翅膀,不可能飛到天上去,也不可能從如此高的地方掉下去,還能毫髮無傷。
不過,只要放下一條足夠長的繩子得以借力,憑着花宮嵐幾人的功夫,下到懸壁底端倒也算不上什麼難事。
費了一些功夫,衆人終於找見了崖壁上一個內凹的小口,因爲只能容納兩三個人,小得像是動物的洞穴,所以在山上根本瞧不見,得湊近了才能發現。
白司顏和花宮嵐率先跳到了地上,其他幾人則像是蚱蜢一樣串着掛在了崖壁邊。
取出白倚竹誆來的三把鑰匙,逐一按着相應的位置放好,接着拿出白鳳劍,將其一分爲二,插入了兩道狹窄的細縫之中——
剎那間,密不透風的石牆緩緩地打了開,因爲年代太過久遠的緣故,整堵石壁都長滿了青苔,若非有藏寶圖指示,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這兒的玄機。
等到洞口徹底打開以後,花宮嵐剛從懷裡拿出火摺子,想要點燃,卻見裡面自動燃起了火把,“唰”的一下,像是一條長長的火龍,通到了最裡面。
白司顏轉頭同花宮嵐對視了一眼,即便邁步要走進去。
“等等,”花宮嵐伸手攔下了她,轉而走到了她的前面,“我先走,你跟在後面。”
“好。”
白司顏點頭應了一聲,知道花宮嵐這是擔心裡面有機關。
好在走了一段路,也沒遇上什麼機關暗器,想來是炎烈先祖考慮到進來拿東西的十之八九是他的後人,爲了不傷及自己的子嗣,便就省去了那些七七八八的防禦,不管怎麼說……能找到這裡,並且成功地打開洞口,就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等到白司顏和花宮嵐走了進去,百里月修幾人跟着跳到了洞口,快步追上了他們。
一開始,通道非常的狹窄,只夠一人進出,漸漸的,越往深處走,空間就越是開闊,但是跟白司顏想象的不一樣,整個大殿並沒有裝飾得富麗堂皇,反而相當的簡約,說來也是……只是個藏寶貝的地方,不是神馬帝王陵墓之類的,確實沒必要在裝修上花太多的精力。
不過,從整個大殿的架構上可以看出來,炎烈先祖應該是個比較嚴肅的男人。
傳說中的金銀珠寶並沒有成堆成堆地像山一樣花裡胡哨地鋪在大殿中央,而是分門別類地安置在了不同的房間裡,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掛着指示牌,放着金子的便寫一個“金”字,放着銀子便寫一個“銀”字,一共是十五個房間,其中三個金屋五個銀屋,剩下則是古玩玉器和書畫典藏。
屋子裡的寶貝也不是散漫堆積着的,各自裝在了箱子裡頭,一個個箱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好,一看就是專門供人運出去的,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挑揀!
走進其中一個金屋,白司顏隨手打開了一個箱子,霎時間狗眼一閃,明晃晃地幾乎被亮瞎!
“臥槽……”
驚歎之下,白司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她不是沒見過世面,但是一想到這整間屋子裡都是這樣的金塊,就不自覺地心花怒放了起來……甚至就連天下首富的侄子白倚竹和一手遮天的奸商百里月修都晃了兩下眸子,露出了幾分驚異的表情。
“哈哈哈……發財了發財了……哈哈哈哈哈……老子真的發財了……”
抖着腮幫子,狂喜之下,白司顏根本止不住笑!
生怕她笑傻了,南宮芷胤不由轉頭看向身後,試圖轉移白司顏的注意力。
“奇怪,這麼大一個地方,卻只騰出了一個角落放置金銀珠寶,其他那些屋子裡,又擺了什麼?”
果然,聽到南宮芷胤這樣一說,白司顏便就止住了笑,隨着衆人一起走到了對面的石門前。
不同於金屋銀屋,有門而無門板,這一整排的石門卻是緊緊閉着,需要通過什麼開關才能推開……伸手摘下脖子上的小金鎖,白司顏微一沉吟,有些詫異。
“該不會……這整個就是所謂的密室吧?”
一般來說,密室不都是小小的一間嗎?可眼前這個,那一整條密封的石門幾乎佔據大殿的三分之二還要多,彷彿裡面關着一條巨龍似的,叫人免不得生出幾分心驚來。
衆人也是面露狐疑,不知道里頭究竟藏了什麼……好奇之下,即便紛紛散了開,尋找打開石門的機關。
“在這裡,快過來!應該是這個!”
冷不丁的,西冥蘭諾喊了一聲,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循聲看去,卻見他滿臉興奮地指着一個純金打造的龍頭,那龍頭不大,因爲染了灰,一下子認不出來,直到西冥蘭諾拿袖子擦乾淨之後,才露出了真身來。
見狀,衆人陸續走了過去,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近了才發現那個龍頭長了三隻眼睛,而在額頭上的那隻,是沒有眼珠子的。
“所以……”拿着小金鎖湊到那隻眼睛前,白司顏試着對了對,“是要把這個塞進去嗎?可是……好像稍微大了一點。”
“讓我試試。”
花宮嵐接過小金鎖,先是拿到眼前琢磨了一陣,又湊到耳邊晃了兩下,最後將其握於手心,微一使力。
霎時間,只聽得“咔嚓”一聲細響,小金鎖碎裂成了兩半。
而在它的中間,則夾着一小顆橢圓形的珠子。
拾起珠子,白司顏將其小心翼翼地塞進了龍眼之中,爾後靜靜地聆聽着四下的動靜。
不過片刻,所有的石門齊齊打開,震得整個大殿都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嘿!開了!”白司顏一喜,說着便要走過去,“我們進去看看!”
然而,不等衆人走出兩步,待石門開到一半,瞧見了裡面的情形後,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停下了步子,一個個目瞪口呆,被眼前的場面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自始至終,雖然大夥兒都對炎烈先祖留下的這個寶藏抱有極大的希冀,但白司顏一直都保持着懷疑的態度,畢竟炎烈先祖那個朝代已經覆滅很久了,比起現在肯定是要落後許多,說不定那個時候很厲害的武器,到了這個時代已經十分普及了,更甚至……已然慘遭淘汰!
可是……
在看到眼前這一幕時,白司顏才意識到,她太天真了。
炎烈先祖能以小國之力在短短的幾年內征伐天下,他所使用的武器,必然是超凡卓絕、遠遠地甩下當時的兵器幾百條街!
所以即便到了現在,便是沒有相差七八百條街,差個四五百條……還是有的!
讓白司顏和百里月修打死都想不到的是——
這個巨大的密室內,整整齊齊地排放着火銃、機槍、大炮……甚至還有一輛裝甲坦克,儼然是現代化的武器裝備,如果不是看到身邊還站着花宮嵐他們,白司顏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又穿越回現代了!
“太誇張了……”
“太扯淡了……”
異口同聲的,兩人頂着一臉驚嚇的表情,從嘴裡愣愣地吐出了幾個字。
但眼前的這個場景,確實是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不要說是古代人,就算是白司顏和百里月修,摸過槍殺過人,也不見得能憑空打造出這些武器來,所以……他們很懷疑,那個傳說中的炎烈先祖,只怕也是穿越一族,而且還是個中翹楚,至少是軍隊裡面的人物,很有可能還是武器專家之類的佼佼者!
難怪他可以隻手遮天,橫掃九州!
難怪在統一天下之後,他要銷燬這些武器的所有痕跡!
難怪他會費盡心機地將寶藏藏得如此隱秘,竭力杜絕外泄的可能……
若非如此,一旦這些殺傷力巨大的兇器被普及,只怕在這九州之上,幾百年都無法得到安寧!
但同時,炎烈先祖畢竟是個有着七情六慾的凡人,又坐上過帝君的寶座,難免還是會存有私心,所以纔將這些武器流傳了下來,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扶持自己的後人,這一點……大概任何有慾望和野心的男人都無法逃脫的桎梏,哪怕是自制力極強的炎烈先祖,也難以倖免。
突然間,白司顏有點慶幸,還好是她穿越了過來,還好是她打開了這個寶藏……要不然,一旦落入野心家之手,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這些殺傷力巨大的武器,炎烈先祖不捨得譭棄,她會親手幫他全數毀掉!
只是在毀掉之前,還是得先借走用一下,也算是派上了用場,達成了炎烈先祖將其留下的目的。
“這些……是……是什麼?”
掄圓了眼睛,西冥蘭諾呆呆地看着,震撼之下,便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其他幾人也是一樣瞠目結舌的表情,微張的嘴巴好半天都沒能合上,雖然從未見過這些武器,也不知道是怎麼用的,但是……光是站在門外,也能感受到那種森然的威壓和懾人的氣息、
就好比是面對着一把鋒利的長劍,人會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寒意和敬畏,而眼下的情況,亦是如此。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軍陣,不是沒有進過兵器庫,可是相比起那些冷兵器,眼前這一架架龐然大物顯然更叫人心驚肉跳!
白司顏也是完完全全地給炎烈先祖獻上了膝蓋,跪得穩穩的!
火銃什麼的,若是耍順了槍,大概都知道是個什麼解構,即便不能打造一模一樣的出來,做謝稍微簡陋點兒的,倒也不是什麼難如登天的事。
可是大炮就不一樣了,一般人見都沒有見過,談何仿製?
更何況,除了十架大炮之外,居然還有一輛裝甲坦克,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白司顏寧願相信這輛坦克也是穿越過來的,而不是炎烈先祖在這個時空中重新打製的。
不過,震驚歸震驚,現在研究這些並沒有什麼卵用,炎烈先祖再怎麼牛逼,如今也是黃土一抔,不可能再活過來跟他們交流穿越心得之類的。
他們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儘快碾壓那些叛賊亂黨,將其死死地踩在腳下,不給他們任何禍亂蒼生的機會!
沉下目光,白司顏忽而勾起嘴角,轉頭看向百里月修。
“我想……我改變主意了。”
百里月修跟着揚眉淺笑。
“我也是。”
看着眉來眼去地打着啞謎,衆人不由面面相覷,不曉得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司馬懷瑾蹙了蹙眉頭,狐疑道。
“你們在說什麼?”
白司顏彎着眼睛,笑意隨之深了幾分。
“原來還想着要對付獨孤爵他們,大抵是要耗上不少氣力苦戰一番,可是現在……有了這些武器,或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直接逼他們棄兵卸甲,束手就擒!”
聞得此言,花宮嵐不由微挑眉梢,奇道。
“你認得這些東西?”
白司顏也不隱瞞。
“是。”
南宮芷胤愈發好奇了。
“你怎麼會認得這些東西?連我都不曾見過……”
“這個以後再跟你們說,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才能把這些東西弄出去?”
且不說進出的甬道很窄小,若是將火銃拿出去倒是沒問題,可是這十座大炮,總不能拆了分屍吧?至於那輛坦克就更不可能運到外頭了!
“這裡面應該還有什麼機關,可以直接通到外面!”看着眼前滿滿當當的武器,西冥蘭諾莫名地興奮,說着便邁步跑了進去,上上下下地翻找了起來,“看到這個寶藏就能知道炎烈先祖是個謹慎的傢伙,他不會那麼大意,只將東西藏進來,卻拿不出去……所以一定有什麼玄機是我們沒有發現的!”
獨孤鳳凜點點頭,跟着走了進去。
“蘭諾說得沒錯,我們也一起找吧!”
“好。”
一行人陸續走到了巨大的密室裡,像是掃雷一樣仔仔細細地刮過每一寸地方,果然在最東邊的一面牆壁上找到了一隻金鳳凰。
而東邊,正是懸崖的背面,與他們上山的路差不多是同一個方向。
伸出手,白司顏正要去按那隻鳳凰,卻被百里月修攔了下來。
“等等。”
白司顏回頭。
“怎麼了?”
“我們現在人少,搬不動這些東西,就這樣莽撞地把機關打開,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
“也是,那不然我們先出去,找了人再回來搬東西?”
“用不着那麼麻煩,”南宮芷胤微微一笑,解釋道,“天岐山雖然獨立於各個政權之外,但我朝還是派了軍隊駐紮在南邊,離這裡不過百里遠,只要我傳出消息,半日之內必然會有人派兵前來。”
西冥蘭諾跟着點頭。
“我們也有駐軍!只不過是在西邊,離這兒也不遠!”
聞言,百里月修還是不能放心。
“這麼說來,北煌、東晟還有紫炎……同樣有駐軍在附近了?”
“應當是這樣,”白司顏皺了皺眉頭,想起了山上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慘景,“只怕紫炎的駐軍還是離得最近的,才能叫人猝不及防地偷襲成功,不然天岐書院裡有那麼皇親貴胄在,其他幾國不至於玩忽職守,眼睜睜地看着天岐山被炸燬而無動於衷。”
“你們看這樣行不行……”司馬懷瑾頂着一張溫潤如玉的斯文面孔,說着比白倚竹還要黑心的詭計,“讓西闕的駐軍兵分三路,去暗襲東晟、北煌以及紫炎三國的駐軍,燒了他們的糧倉的,叫他們自亂陣腳無暇他股,與此同時,派出南曜的駐軍兵分兩路,一路來接應我們,一路警戒外敵,如何?”
果然,聽了司馬懷瑾的這番話,白倚竹是第一個俯首贊同的!
“好主意了!就這麼辦吧!”
白司顏想了想,點頭道。
“我覺得可行,二哥你以爲呢?”
只是不等百里月修回話,就聽花宮嵐不滿地哼了一聲。
“爲什麼要問他?難道不是應該問我嗎?”
畢竟他纔是正室,有什麼大事,應該找他商量不是嗎?!
結果,話音才落地,就聽白倚竹奇怪地反問了一句。
“爲什麼要問你?難道……”
“不錯,”司馬懷瑾知道他心思活絡,不用多說也能猜到,就順勢應了一聲,“咱們贏了一局,小花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正主了。”
坦白來說,司馬懷瑾這話沒錯,但他錯就錯在不該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因爲不等白倚竹來得及高興,西冥蘭諾就幽幽地來了一句——
“在你沒有回來之前,他們幾個跟阿言一起洗了鴛鴦浴,虧你還是跟他們一夥的呢,嘖嘖……都不等你回來,真是讓人寒心啊……”
所以……不用想,白倚竹還沒來得及上揚的嘴角,登時又掛了下去,換上了一臉怨氣深重的表情,幾乎想也沒想就一把推開了方纔勾肩搭背的司馬懷瑾,爾後冷冷一笑,道。
“罷了,我退出,你們四個自己玩吧!”
咳,別說他太沖動,因爲這種事情……根本沒辦法不衝動好嗎?!
對此,花宮嵐聳了聳肩頭,深表遺憾,但也沒有開口挽留。
反正他現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少一個人還能少分點福利呢,何樂而不爲?
頓了一頓,卻聽百里月修微挑眉梢,笑着問道。
“怎麼……要不考慮一下,到我們這邊來?”
奈何戰敗者毫無吸引力,白倚竹全然不爲所動,甚至還有些鄙視他們,所以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百里月修的盛情相邀!
“不用了,跟着你們也沒什麼好處!”
“呵呵……是嗎?”
百里月修盈盈一笑,不置可否,只在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中,一閃而過詭詐的笑意。
見狀,白倚竹不由心頭一動,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便見百里月修轉向白司顏,繼續笑得春風滿面。
“阿言,我覺得……我應該跟花宮嵐平起平坐。”
一聽這話,獨孤鳳凜當即不屑地嗤了他一聲,冷笑道。
“什麼‘你覺得’?‘你覺得’有用嗎?我還覺得阿言應當只是我一個人的……”
白司顏卻是心頭一喜,想着百里月修這話正合她意,但又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便疑惑地反問了一句。
“爲什麼?我需要一個理由。”
“理由很簡單,”百里月修擡起眼瞼,對上花宮嵐戒備的視線,繼而緩緩從脣瓣中吐出幾個略顯輕佻的字節,“你們幾個當中,想來沒有人會開坦克吧?”
花宮嵐蹙眉,頓時也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坦克?”
白司顏心下大悅,立時給百里月修的機智點了一萬個贊,爾後伸手指了指身後的龐然大物,對着花宮嵐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喏,就是這個……這個就是坦克,刀槍不入,可以在戰場上橫行霸道,爲所欲爲!”
此話一出,花宮嵐就默然了。
這東西他都沒有見過,怎麼可能使得來?而且看着很複雜,不是自行摸索幾番就能掌握的……所以,雖然極度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局是他輸了。
沒想到才當上正室,甩下了百里月修,一轉眼,都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就被他追上來了,這種感覺還真是心塞。
白倚竹和南宮芷胤也沒想到百里月修會這麼快扳回一局,頓時就有些後悔了,蠢蠢欲動地想要跟他示好,可不久前才拒絕了他的好意,到底是沒那個臉面湊上去諂媚,更何況……以百里月修的性子,想來也不會再答應,只會嘲諷着羞辱他們一番罷了!
這麼想着,兩人便就冷卻了心思,打算繼續作壁上觀,見機行事!
差不多將計劃安排妥當之後,白司顏就伸手轉開了那隻金鳳凰,剎那間只聽得嗡嗡嗡的聲音,震動得彷彿整座山都要塌下來一般,虧得花宮嵐他們都是冷靜沉着的個性,要不然在這樣劇烈的地動山搖之下,尋常人只怕早就嚇得抱頭鼠竄尿褲子了!
待那面巨大的石壁打開,緩緩移向兩邊,就見一個幽深的洞穴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沿着洞穴,每隔百步設了一道石門,這也就是爲什麼當石門打開的時候,山體會震動的原因,畢竟只有一扇石門是產生不了這樣強烈的推動力的。
再一次,白司顏咂着嘴巴感嘆了兩聲炎烈先祖的魄力和勞動人民的偉大!
出了山洞,衆人依計行事,一面擾亂敵軍,一面將天岐山下的武器和財寶暗度陳倉,運到了南曜的境內。
擔心那些武器放了太久會失效,白司顏和百里月修不辭辛苦地逐一檢查了一遍,將壞掉的剔除了出去,繼而親自指導從軍隊中百裡挑一選拔出來的精英戰將,教會他們如何使用槍支彈藥。
雖然炎烈先祖留下來的武器很有限,最多隻能裝備三千人,但是白司顏的目的並不是殺敵,而是爲了震攝敵軍,所以就算只有三千兵馬,也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更何況,聯合了南曜與西闕的兵力,又豈止三千將士?!
正當白司顏這廂如火如荼地籌備着,想要一鳴驚人、震攝九州的時候,北辰元烈那邊卻傳來了不好的消息,雖然北辰元烈及時把藥送了過去,但因爲拖延的時間太久了,北煌帝君縱是撿回了一條性命,身子卻是一時間無法復原,時至今日仍在昏迷之中。
北煌帝君無法出面,朝臣之心就無法安定,朝中依然是人心惶惶,羣龍無首。
奸相又趁勢放出了謠言,構陷是北辰元烈不滿於皇位被奪,暗中謀害了帝君,一時間真真假假,鬧得滿城風雨,有人自是不信,但也有不少人聽信了傳言,對於帶兵回城的北辰元烈生出了牴觸之意。
兩軍在城外僵持了許久,局面一直得不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大戰一觸即發!
當然,北辰元烈並非是擔心打不贏,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同他對峙的將士中,不全然都是奸相的兵馬,還有不少是忠於帝君的忠臣,只是誤信了謠言,纔會對他刀劍相向。
所以一旦他們打了起來,北辰元烈便會坐實謀逆的罪名,更重要的是……還會導致忠君之臣的相互殘殺,動搖整個江山社稷的根基!
這顯然不是北辰元烈願意看到的。
得到那邊的消息,白司顏只好召來衆人,重新商議對策,改變了作戰計劃,打算先去支援北辰元烈,再輕車簡從地趕回來收拾獨孤爵!
數日後,北煌國都城外。
在連着幾天的對峙下,雙方的耐心幾乎消磨殆盡,隨時隨刻都有可能點燃戰火,大開殺戒!
而在離他們不遠的山頭,白司顏一行帶着三百人馬,迅速地趕了過來,卻沒有直接跑去同北辰元烈匯合,而是就地駐紮了下來。
耐着性子等候了半日,一直到懸在長杆上的旗幟被風鼓動得獵獵飛揚,百里月修才笑着揚起了眉梢。
“起風了。”
白司顏眸光一凜,轉身便跨上了馬背,揚鞭重重地甩了一道。
“我們走!”
這一回,離開的只有三十餘人,而剩下的士兵則留在了山坡上,幹着一件十分浪漫的事兒——點孔明燈。
當白司顏趕到的時候,戰鼓已經敲響了。
然而,因着上空突然冒出了許多孔明燈,雙方人馬一下子都懵了,幾乎所有人都愣愣地擡頭看着緩緩飄過來的孔明燈,一下子摸不清是什麼樣的狀況。
“烈哥!”
策馬行至自軍前,白司顏遠遠地喊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北辰元烈先是大喜,繼而面露惱色,回頭高聲斥向緊隨其後的衆人。
“你們怎麼能讓她來這裡?!戰場不是兒戲,萬一阿言受傷了怎麼辦?!”
“是我自己要來的,”不過片刻,白司顏就已經跑到了他的面前,勒住了繮繩,爾後挑眉一笑,居高臨下地看着站在地上的北辰元烈,“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看到天上那些孔明燈沒有?”
聞言,百里雪篁眸光微爍,反問道。
“那些是你放的?”
“不錯,你們可知……站在對面的,那些是奸相的人馬?”
“哼,”北辰元烈冷哼了一聲,不齒道,“那個老狐狸,貪生怕死老奸巨猾,自然是把兵馬都安排在了最後面!”
“那好,等天上那些燈飄到了後頭,你們就把它們射下來。”
戰況緊急,北辰元烈一時來不及問原因,只知道白司顏這樣說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便就轉身下了命令。
“騎兵退後!步兵上前!箭陣隨後!”
見到他們這邊換了兵陣,對方也立刻調整了佈防,用盾牌擋在最前面,高高地橫成了一堵牆!
對此,白司顏只能搖搖頭,嘆了一句。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很快,孔明燈就飄到了敵軍後方,北辰元烈立即下令——
“放箭!”
霎時間,無數箭矢直射長空,又看傻了一羣人。
只是,沒傻多久,他們就慌了。
因爲孔明燈被射落之後,掉到地上的東西竟然會當場爆炸,而且殺傷力驚人!
剎那間只聽得耳邊轟鳴聲不斷,飛濺了無數塵土黃沙,以及斷臂殘肢,場面一下子恐怖到了極點,瞬間就打亂了敵軍的陣腳。
北辰元烈這廂也是驚呆了,直到聽得主帥一聲令下,才士氣高漲地衝了上去,卻並不砍殺,而是圍城了一個大圈,將敵軍包圍在了其中,隨後通過變換陣型,一點一點地逼近,縮小範圍……
後面是慘烈的痛呼哀嚎,前面卻是堪稱溫和的威壓,一些將領在驚疑之下,逐漸意識到了什麼,便也沒有下令突圍。
最終,奸相一黨損失慘重,敵方退兵回城,同北辰元烈立下誓約,七日之內不動兵刃!
至於七日之後,是將矛頭對準北辰元烈,還是對準丞相一黨,就看北煌帝君給不給力了……
解決了北辰元烈這邊的燃眉之急,白司顏一行沒能逗留太久,爲了以防萬一,仍將百里雪篁和司馬重偃留了下來,自己則隨同花宮嵐幾人趕去和獨孤鳳凜匯合。
如此又過了數日。
這一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鳥語花香,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然而……在紫炎皇宮的朝堂上,卻是烏雲密佈,氣氛沉重。
突然間,一個急促的叫喊聲劃破長空,炸響在了大門外!
“王爺!不好了王爺!”
獨孤爵虎目陡睜,冷然喝道。
“叫陛下!”
“啊!是……是……陛下!”來人一驚,滯了一滯,才反應回來,焦急道,“那個……不好了陛下!西闕太子帶着二十萬大軍,從西邊殺過來了!”
“什麼?!”
獨孤爵一驚,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詳情,便又聽得外頭傳來一聲高呼。
“不好了陛下!南曜太子帶着三十萬大軍,從南邊殺過來了!”
話音未落,又聽一人慌慌忙忙地撲了進來。
“不好了陛下!東晟帝君拒不出兵!還殺了我朝派去的使節!”
然後就沒完沒了了——
“不好了陛下!北煌的丞相一黨,被悉數剿殺!現在北煌三太子正帶着大隊人馬,從北邊殺了過來!”
“不好了陛下!亂了亂了全亂套了!蕭將軍率軍反叛,現在軍中互相殺起來了……”
“不好了陛下!九殿下帶着十萬大軍,逼宮了!”
……
一下子聽到這麼多的噩耗,朝堂上的羣臣頓時就虛了,膽子小的已經軟了腿腳,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獨孤爵的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便是連龍椅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大步地在殿堂上來回走動,卻是冷靜不下來,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便一甩袖跨下了殿階。
“走,去看看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
隔着老遠的距離,雖然看不到宮牆那邊是什麼局面,但喊殺聲已經隱隱約約地傳了進來。
走出大殿,未等獨孤爵一行登臨高臺,便聽得“轟”的一聲,宮牆應聲炸燬,嘩啦啦地倒塌了一大片,聽得衆人心頭一驚,齊齊頓住了步子,轉身看了過去。
卻見白茫茫的塵煙之中,緩緩地冒出了一個龐然大物,比戰車不知要大上幾倍,正一點一點地朝他們駛來,速度雖然慢,但卻無人能擋!
密密麻麻地箭朝它射去,卻是毫無作用!
護衛軍執槍迎上前砍殺,依然無法傷其毫髮,反而被悉數碾壓!
便是拿大石塊投擲上前,也只能砸出一個個不痛不癢的淺坑來,始終無法阻止它的前進!
爬過倒塌的宮牆,碾過屍體,那個令人駭然的龐然大物就這樣橫衝直撞地逼近,然後……擡起正中央那條像是象鼻一樣的玩意兒,對準了長廊上的衆人。
在衆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便聽得轟然一聲,一個巨大的黑球以千鈞之勢朝他們砸了過來,隨即將他們炸得灰飛煙滅……
攝政王造反,屠殺皇族,血洗皇城,乃是一夜之間的驚變。
而叛賊被誅,亂黨受死,亦是一夕間的戰果。
但是要收整殘兵敗將和亂臣餘孽,卻耗費了數月之久,天下雖未大亂,可也勞民傷財,經受了不小的衝擊和劫難,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沒有造成大規模的殺伐,以最小的犧牲扼住了這場九州的浩劫。
解決掉了北煌的奸相和紫炎的攝政王,剩下還有一個東晟國的帝君尚且棘手。
其他那兩人死不足惜,可是東晟帝君畢竟是東傾夜的生父,白司顏不想讓他背上弒父殺君的惡名,即便那個父皇一點也不稱職,甚至是該殺!
可惜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東晟帝君的惡劣品性,百姓往往看的只是表象,而不問因由。
所以,白司顏和衆人苦思冥想了好幾日,纔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坑人計劃——
首先,擁護獨孤鳳凜登基爲帝,坐擁紫炎江山。
反正先帝的子嗣已經被攝政王殺得只剩下他一個了,所以也不存在什麼爭奪皇位的問題,身爲先帝唯一的血脈,獨孤鳳凜登上皇位也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
其次,令南曜、西闕以及北煌三國假意臣服,尊紫炎爲君,俯首稱臣。
這個也很好辦,除了南曜帝君比較難搞一點,北煌帝君自然對北辰元烈言聽計從,西闕就更不用說了,玉璽還在西冥蘭諾的兜裡揣着呢!
而且,原本就是爲了演戲給東晟帝君看,所以南曜帝君在南宮芷胤和百里月修的忽悠下,罵了句“不孝子”之後,到底還是答應了下來。
接着,三國臣服的消息便傳到了東晟帝君的耳裡,東傾夜趁熱打鐵,說服了東晟帝君隨大流,一起向紫炎帝君表示了稱臣的決心,並打算親自前來拜見紫炎新帝!
當然!
在東晟帝君看來,拜見是假,奪位是真!
藉由東傾夜的鬼瞳之術,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紫炎帝君,如此一來,只要再暗中動些手腳,這九州的帝王之位,便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當真是鬼瞳在手,天下我有!
然而,在東傾夜看來,拜見亦是假的,軟禁纔是真的!
東晟帝君爲人謹慎機警,極少會露出破綻,讓人抓住把柄,對身懷鬼瞳之術的東傾夜更是多加防備,叫他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機會。
而東晟皇宮乃是東晟帝君的地盤,有任何的響動都會傳到他的耳裡,東傾夜自然無從入手,對其束手無策。
所以只有把東晟帝君誘騙到紫炎國來,才能設下埋伏,將他猝不及防地推入圈套之中!
果然,不知道是不是被興奮衝昏了頭腦,在獨孤鳳凜陪着東傾夜演了一場戲之後,東晟帝君就有點兒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於是毫無意外地落進了早就設好的陷阱裡。
知父莫若子,東傾夜知曉父皇狡猾如狐,所以爲了以防萬一,不敢冒然行事。
等他一掉進陷阱裡,就讓易容假扮東晟帝君的人出來同他的貼身屬下週旋,這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李代桃僵,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將被囚禁起來的母妃救了出來。
至於真正的東晟帝君,則是風水輪流轉,被一輩子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以償還他對東傾夜母子所犯下的罪孽。
解決了這個事端後,五個國家又恢復到了各自獨立的狀態,結盟締約,誓言百年不戰。
只不過……這也僅僅只是白司顏他們美好的願景而已,她可以保證在他們活着的時候,不會再有徵伐和戰亂,但是等他們化成了黃土,身後之事又有誰能知道?便是知道了,也管不了。
好在,能保得這些年的安穩,便已是大幸了!
等到所有的叛亂都被平息之後,白司顏便毫不猶豫地毀掉了從寶藏中帶出來的所有武器……而寶藏一現世,作爲守護之國的鳳鳴古國終於可以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漸漸地也跟着浮現在了天下人的眼前。
沒想到時至今日還有女子稱帝的政權,四海之人皆是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紛紛表示要去觀摩一二。
聽得唸叨的人多了,白司顏便生出了一個想法。
“不是說要重建皇家書院嗎?既然那些傢伙都蠢蠢欲動地想去鳳鳴國……不如就將書院建在鳳鳴皇城附近的靈霄山上好了,便叫做靈霄書院吧!你們覺得怎麼樣?!”
百里月修微微一笑,寵溺道:“你喜歡就好。”
花宮嵐想了想,笑道。
“若是要建在鳳鳴國都附近,鳳鳴的女臣之後,只怕也要吵着嚷着進書院呢!”
“可以啊!規矩是人定的嘛!以後不論男女,只要能通過入學考覈,都可以進書院修習,感覺很棒啊!這樣一來……我跟青檸也不用扮男裝了,要不然……他們還以爲我們都是斷袖,難免不會誤人子弟啊……”
於是,一年之後,皇家書院重建,放榜招攬了天下的才子和才女,報名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奈何結局依舊慘烈,通過入學考覈的人仍是寥寥無幾!
好在書院以前的學生只有少數傷亡,大部分人都重振旗鼓,回到書院繼續深造。
爲了保證教學質量,書院特地聘請了新的師尊,據說是揚名天下的人物,但在開學之前,卻是保密到了極點,不說別的學生,便是連白司顏都未曾得到半點消息!
好奇之下,在開學那一日,白司顏特地跑到黃字閣去偷瞄了一眼新來的師尊,卻聽屋子裡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爲師複姓東方,雙名鶴酒。”
“哐!”
白司顏直接驚得從屋頂上滾了下來,一頭栽進了草叢裡!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
憂心忡忡之下,她又犯賤地去了地字閣。
那人的聲音並不是很熟悉,但卻似曾相識——
“在下弄月,從今日開始,便是你們的師尊。”
“哐!”
再一聲,白司顏又滾了下去,卻是沒有栽倒草地上,而是落到了一個懷抱裡,而那個懷抱叫做——
秦!恭!狐!
“好久不見。”
“是啊,呵呵……今天天氣真好!你早飯吃過了嗎?!我請你吃雞腿!”
在連着兩次驚嚇之中,白司顏是沒膽兒再去見天字閣的師尊了,但又忍不住好奇,便慫恿司馬青檸去一探究竟。
結果司馬青檸隨口來了句。
“不用看了,也是你認識的。”
白司顏虎軀一震!
“誰?!”
“還能是誰……”司馬青檸臉頰一燙,卻是滿眼的炫耀和得意,“這麼優秀的人,當然是我的夫君了!”
白司顏:“……”
看來,以後的日子,會非常非常,非常的雞飛狗跳……
嘛!她能不能退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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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三萬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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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聖母月、韓山雞和紀小腰的文也會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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