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雲子細長淡漠的眸子落在顧如錦身上,而後端起那碗藥來聞了聞,動作極其優雅,優雅的顧如錦一時間又有點恍神。
“怕什麼,喝吧。”棲雲子將那藥放下,長眉入鬢,那眼微微挑起,似是帶了幾分譏誚,“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齒,又對醫理擅長,自己居然分辨不出這碗藥的好賴來。”
顧如錦面色一紅,她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現在與棲雲子說話倒是越來越熟稔,卻又控制不住和他說話時候的心跳。
這道長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可他一副方外人士不動凡塵心的態度常常令她又羞又惱。
她怎麼會不介意自己早已經在他面前坦誠以對,卻也只能把這口苦水吞回去,能怎麼辦?
難不成也讓她學那容華,或者其他女客,死纏爛打麼?她可做不到。
顧如錦心裡頭的花花腸子棲雲子是不曉得,他只是眼觀眼鼻觀鼻的端坐在原處,眼瞧着這女人先是滿面緋紅,而後一臉怨懟,最後不情願的端起藥碗,辯解着:“我哪裡及得上你與那壞蛋張墨,我這點小道行……什麼時候被藥整死都不知道……”
“你看起來挺怕死。”棲雲子沒與顧如錦說,那張墨還在他面前誇獎過顧如錦的天賦,還說若不是自己在這裡只會待上數月,恐怕都有了收徒的念頭。
顧如錦撅了撅嘴,“誰會不怕死?道長你不怕麼?”
一句話說的棲雲子暫時沒有迴應,只是眼眸深邃了些許。
顧如錦卻也沒有再追問,她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一向不會把話說的太透,見對方沒有理自己,也就歪着個頭轉換話題,“吶,道長你說過的,如果這藥我喝出了問題,你得救我。”
“嗯。”棲雲子低頭,避開那雙靈動的烏色眸子,順手端起手邊的一盞茶,啜了口。
顧如錦正好擡頭看見這場面,臉刷地一下有些發紅,方纔忘記讓青兒送茶進來,這茶還是她喝過的。
可她實在不好意思說這句話,憋了憋把話頭給送回肚子裡,捏着鼻子將那碗苦藥給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幸而已經喝了好些日子的中藥,她順手就抄起牀畔放着的楓糖,塞進口中,長吁了口氣。
“真是個膽小鬼。”棲雲子隨口譏笑了句。
顧如錦暫時沒感覺到身體內是什麼反應,便也略微安下心來,“那道長你先不許走,萬一我有了什麼差池,你可得救我,反正你也說了,我是個膽小鬼。”
棲雲子脣畔忽然間浮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這令顧如錦的眸子陡然間大了許多,他笑起來可真是好看!
可是這樣的人,別說笑了,還總是端着個若即若離的態度,明明似乎對她挺親近,說話的口氣也比一般人親暱,可偏偏讓她感覺像是雲山霧裡,總是走在迷障中。
不過她對自己是沒什麼信心的,何況眼前這人就算皮相好,那也是個道士。
而且……她還是慕三公子的正房。
想到這些顧如錦便有些頭疼,嘆了口氣後,便撐着軟綿的身子下了牀榻,赤腳走到棲雲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