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昨兒審了我爹一宿，已經上了刑，還特意讓我去觀刑……”芙白臉色蒼白，眼中都是驚恐，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珠子：“但是我爹嘴硬的很，他死死咬着牙關，什麼都不肯說。”
楚衡伸手握着芙白的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都看見了，不是麼？”芙白猛地擡頭看向楚衡，眼珠子死死盯着楚衡的眼睛：“那天，在佛堂，你都看見了，也聽見了，你知道跟我爹在一起的女人是誰，對吧？”
“你在說什麼呢？”楚衡鬆開芙白的手，眉頭皺了起來：“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別自欺欺人了。”芙白臉上的緊張神色忽然間便消散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冷的笑：“那日我爹從京城回來，立刻就來見大夫人，他們兩個在佛堂約會，我身爲大夫人的貼身丫鬟，自然要幫着守着路，而那天……”芙白伸手指了指楚衡的胸口：“我看你進了佛堂，又看到你倉皇從佛堂逃了出來，你說你沒看見？我怎麼會信……”
楚衡咬着牙關，皺着眉頭也不出聲。
“我是故意放你進佛堂的。”芙白冷笑，又說道：“我知道你恨大夫人，所以我本以爲你早早就會將這事捅出去，沒想到你倒是會明則保身，到了這個關頭，你還是不肯揭發她。”
“我本以爲，你的心是向着大夫人的。”楚衡一直緊緊皺着的眉頭慢慢鬆了開來，既然芙白話說的這般明白，她倒是想看看芙白到底要弄什麼幺蛾子：“你想揭發大夫人，你自己去揭發便是，你身爲大夫人的貼身丫鬟，說出的話可比我有信服力多了。”
“我不能揭發她。”芙白眼光驟然深沉，眼底是濃濃的恨意：“我爹若是知道我害了大夫人，定然不會放過我和我娘。”
楚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便守個孝道，成全了你爹，老老實實裝不知道不就可以了，這樣便保全了大夫人，也安了你爹的心。”
“若是真如你說的那般簡單，我今兒就不會來找你。”芙白忽然伸手抓住了楚衡的胳膊，說話間竟已經帶上了哭音兒：“今兒早上，我娘被滕王爺帶走了，這會已經關到了地牢了。”
楚衡眨了眨眼睛，她這會終於明白芙白爲何來找自己了。這芙白對她爹不上心，可對她的娘可真真是疼到骨子裡的，滕王刑訊柳侍郎這芙白一點不擔心，可若是滕王對白蓉蓉上了刑，那便是挖芙白的肉剃芙白的骨了。
“我爹和大夫人犯下的錯，爲何要我娘承擔……”芙白臉色慘白，眼圈紅紅的，眼底是徹骨的恨意：“可我瞭解我娘，她這人心腸最是軟，她嘴裡雖然一直說她恨我爹，可她心底卻是有他的，要不然她怎麼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所以這個關頭，她是萬萬不會出賣我爹的……”
“你的意思是？”楚衡有些疑惑了，她上次見都白蓉蓉和芙白說話，這白蓉蓉看上去可是恨不得弄死柳侍郎的。
“若是我娘肯開口，那我自然傾盡一切都會幫她，可她若最後咬死了護着我爹，那可真是……”芙白眼中恨意越來越濃，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充上了血。
“衡兒，你幫我這一次。”芙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雙手拉着楚衡的手，仰着頭用紅通通的眼睛看着楚衡：“我芙白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幫我這一次，我一輩子都欠你的，以後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芙白萬死不辭。”
楚衡眉頭顰了起來，她擡手想把芙白扶起來：“芙白姐，你這麼大的禮，衡兒受不起。”
芙白卻用力按着楚衡的手，硬着跪着不起來：“這件事與你來說是舉手之勞，與我卻是天大的事，我娘她身子骨弱，這些年她本就心底鬱積，若是再挨這一頓刑，我怕她撐不過去……”
“你先起來。”
“你先答應我。”芙白眉頭皺的緊緊的，她見楚衡不鬆口，急得臉又白又紅。
楚衡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你是京中三品大員的女兒，卻甘願委身做人的丫鬟，一忍便是這許多年之久，衝着你這份心智，我幫你。”
芙白的眼睛一瞬間便亮了起來，臉上的白色褪盡，漸漸上了紅潤血色。楚衡將芙白從地上扶起來，芙白終於對着楚衡露出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王爺昨兒刑訊了一宿，這會應該在休息。”楚衡既然決定幫芙白，趕早不趕晚，當然立刻做最好，可這事卻又是急不得的：“而且大夫人這會兒還在同喜堂裡，咱們若是不回去，怕會露了痕跡。”
“衡兒說的極是。”芙白點了點頭：“千甲樓裡的情況沒人能盯到，也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睡醒，我讓人盯着地牢吧，若是有動靜，我便立刻來叫你。”
楚衡點了點頭：“咱們出來這麼久，該回同喜堂了。”
兩人往同喜堂走，這會太陽已經升高了不少，清晨的涼爽褪去，日光熱烈起來。
“衡兒，謝謝你。”在同喜堂門口，芙白停住了腳步，一臉認真的看向楚衡。
楚衡面帶笑意的搖了搖頭，同喜堂的丫鬟這會兒都醒了，她不想讓人看出破綻來。芙白馬上領會了楚衡的意思，她抿了抿嘴角，當先擡腿進了和喜堂。
和喜堂內，大夫人正在吃粥。見芙白跟楚衡回來了，大夫人便放下了粥碗，用手絹擦了擦嘴。
“怎麼纔回來，何事去了那麼久？”大夫人打眼疑惑的看着楚衡。
楚衡挑了挑眉毛，剛要回話，那邊芙白卻搶先開口了。
“真真是晦氣呢。”芙白從懷裡掏出手絹子往自己眼底下蹭了蹭：“我讓衡兒給我看看姻緣，結果看了半天，愣是說我是嫁不出去的命！我墨跡了她好一會，讓她反覆給看了三次，卻說我這姻緣需得貴人扶持，要不然……”芙白跺了跺腳：“我怕是得一輩子給大夫人您當丫鬟了。”
大夫人愣了一下，隨後她竟然憋不住笑了起來：“聽王爺說，這楚衡可是宮裡出來的無妄呢，她說的話……”
“大夫人……”芙白臉色一跨，往前蹭了兩步。
大夫人嘴角一翹：“你放心，你主子是滕王夫人，你爹是三品大員，你身邊的貴人還少了？你爹要是不管你，我自然也會給你找個如意郎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