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桁連夜被送去了醫院,我呆在果園村的家裡,一夜無眠。
老爸擔心着溫桁,跟着曾少朋他們去了。估計是以爲杜辰淵會留下來和我一起,卻不料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對着孤燈。
好幾次回想起杜辰淵看我的眼神,心裡都會莫名其妙的堵得難受,可是,我也覺得很冤枉。
天亮之後,我搭了車回市裡。
先跟老爸通過電話,去了醫院看溫桁,連夜處理了傷口,這會兒精神好多了,正半靠着聽甄禎嘰嘰喳喳的說話。
甄禎說得開心,溫桁也微微揚起了嘴角。
見我進來,忙欠了欠身。我示意他不要亂動,便在牀沿坐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我問溫桁。
“好多了。”
“你受傷了,幹嗎瞞着我?”想起他昨夜傷得那麼重,竟然一聲不吭,延誤了治療的時機我就有點生氣。
“這不是好好的麼?”溫桁笑着,甄禎給我倒了水,一面道:“這水快吊完了,我去找護士過來換一瓶。”
溫桁點點頭,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杜辰淵爲難你了?”
我搖頭:“我是誰呀,哪裡那麼容易被人爲難?”
“看你那堪比國寶熊貓的黑眼圈。”溫桁取笑我:“誤會你了?我可以跟他解釋的。“
我搖頭:“不用了。”問題不是他誤會我了,而是我讓他心寒了,可是,他不說清楚,我又怎麼能坦然呢。
蘇婷會知道這件事麼?這是他那麼龐大的計劃,蘇婷也未必會知道吧?眼下榮譽樓盤的策劃案交給了天成,詩吟要忙樂與地產五週年慶典策劃,佳佳要接榮譽樓盤的策劃,都忙不過來,分到我手頭的工作也很多,連着好幾天都加班到深夜。杜辰淵又在氣頭上,只怕得稍微緩一緩,再去弄清楚,正好,我自己也可以冷靜一下。
只是這段時間,杜辰淵再也沒有出現在公司樓下。連佳佳和詩吟都覺得奇怪,夢娜姐也偷偷的把我叫到一邊,問我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得支吾着說不出個所以然。
因着和樂與地產有合作,詩吟倒是時有機會去樂與,但每次回來都要告訴我:“寸心,很抱歉,沒找到機會見杜先生。”
他是真的被我傷透心了,面對詩吟有心幫忙,也只能默然無語。
第五天傍晚,宋橋找上門來了。
“嫂子,你和辰哥又怎麼了?”宋橋毫不客氣,幾乎是帶了些指責的意味在問我。
我裝傻:“什麼怎麼了?”
宋橋說:“我們這羣人都快要瘋了!辰哥莫名名妙的要接中東那邊的項目,還說要一去就去個十年八載。他要去我們沒意見,可我也在人員名單裡。”
去中東?是了,之前就聽他說,安吉洛有讓他去中東的打算。所以呢?拋下j市的一切麼?
“辰哥一看就是去療情傷的。”宋橋很肯定:“除了嫂子你,我不知道還有誰能讓他遠走中東!”
“我和他,的確鬧了點小矛盾。”我坦誠,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認爲,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場小矛盾,可下意識的就這樣以爲了。
“小矛盾就讓他遠走中東,不,是讓我們陪他遠走中東,嫂子,你可得看好辰哥,別鬧什麼大矛盾。”宋橋的語氣很誇張。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轉而問道:“他,這幾天怎麼樣?”到底還是擔着心,不自禁便問出了這句話。
“還好吧,竟然沒約我出去喝酒,有點奇怪。”宋橋如是道:“不過,公司的低氣壓,能把我們給活活逼瘋了。沒人敢提新案子,誰提誰就撞槍口了。我今天也是躲着出來的,嫂子你不介意我在這裡多呆一會兒吧?”
“請便!”我給了他兩個字,端了杯咖啡回到了座位上。詩吟拿了策劃案,針對細項的部份想跟宋橋探討。
我眼睛看着屏幕,思緒卻飄到了宋橋說的那些話裡。杜辰淵要去中東?那麼帝一怎麼辦?他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對付溫桁,不就是爲了帝一麼?溫桁強大不起來,自然無法對帝一做些什麼。可是帝一內部不是還不太平麼?杜清雅會捨得放他離開?
“啊,辰哥?”宋橋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的辦公室本就不大,他的聲音又沒有刻意壓低,很自然的就傳到了我的耳中:“我現在東城,嗯,關於樂與五週年慶典的策劃案,有些細項還要明確。”
“什麼?現在回去?”宋橋擡腕看錶:“我今天沒有開車出來,半個小時怕是有困難。真的這麼急的話,我讓天成安排一下,送我回去好了。”
他掛了電話問詩吟:“公司有事,我得即刻回去一趟,天成這邊是否能安排一下,找個人送我回去樂與?”
詩吟看向我:“當然可以。我們除了夢娜姐之外,就只有寸心拿到了駕照,並且技術不錯。”
宋橋道:“嫂子,要麻煩你了。”
我故意將桌面上的表格拿起來,聳肩道:“抱歉啊,我手頭上的事情還很多。詩吟,你不是纔拿到駕照?正好,關於策劃案的細項也可以在車裡和宋總助好好談談。”
詩吟道:“你也知道,我纔拿到駕照,還沒上過路呢。”
“宋橋會開!”我沒再跟宋橋客氣,徑自直呼其名。
“那我回來呢?”詩吟一臉無奈,扶着我的雙肩道:“所以說,還是你去最合理。”她瞟了我手上的表格一眼:“你這些表格,昨天就處理過了吧?”
當面被輟穿,是件很尷尬的事。我咬了咬脣道:“非得我去的話!鑰匙給我。”
宋橋坐在車上的時候,睨了我一眼:“嫂子好像很不情願送我?”
我否認:“沒有。”
“那就是很不樂意去樂與?難道你不想見辰哥麼?他可是三天三夜都在公司度過了,不都說相愛之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涼涼有沒有說,你很聒噪?”我白了宋橋一眼。
“沒,她只是跟我說,如果我再說個不停的話,她就剪了我的舌頭。”
看來,一物降一物的真理是顛撲不破的。
送宋橋到了樂與樓下,宋總助的架子便又擺出來了:“言小姐,關於樂與地產五週年慶典的賓客名單,正在杜先生的手中。剛纔詩吟和我說到這個,按時間進度來看,已經稍晚了。但這兩天我一直不敢催他,你看,是否需要親自去催促一下?”
我搖頭:“主導人是詩吟,我負責協助。再說,提交賓客名單這件事,本來就該樂與大力配合。”
我絲毫不給面子,發動車子就打算離開。就聽宋橋正在打電話,而後把手機遞給我:“你們陳總要跟你通話。”
我知道宋橋就是爲了讓我上去見杜辰淵一面,可是現在什麼都還不清楚,我不想見他,見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果然是夢娜姐的電話:“寸心,那份確認過了的賓客名單,麻煩你帶回來。”
“夢娜姐,那個可以掃描……”
“需要你跟進,否則會拖延後面一系列的工作進度。到時候賠違約金,把整個天成賠上就太不划算了。”夢娜姐和宋橋分明是一夥兒的。
我只得應着,跟在宋橋的身後進了樂與。
之前在祈望工作的時候,只聽說過樂與,卻並沒有進到樂與的辦公樓內。如今一見,才發現樂與要比祈望還富有設計感,不得不說,杜辰淵的專業技能和設計天份,是j市所有的建築設計師裡頭,我覺得最好的。
“杜先生在十五樓。”宋橋進了電梯,按了七樓,又按了十五樓。在七樓的時候徑直步了出去,站在電梯外朝我揮手:“和辰哥好好聊聊。”
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聊。到底還是硬着頭皮上去了,杜辰淵的辦公樓,要比帝一的有個性得多,有一整面的塗鴉牆,畫着我看不懂的東西。或許這就叫藝術。
我張望着,徑直找到了辦公室,不知道他的秘書是不是事先被宋橋叫走了,辦公室外並沒有人來攔我,讓我得以順利的進入到他的辦公室。
杜辰淵就坐在桌後,正用意大利語和人交談着。想起宋橋說的,他有可能去中東,不禁心裡一緊,擡手在開着的門上敲了敲。
杜辰淵擡頭看過來,原本就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幾絲的冷意:“有事?”
真的生氣了!可又能怪我麼?
我開門見山:“樂與地產五週年慶典賓客名單,還勞煩杜先生先簽核一下,方便天成後續的策劃進度。”
杜辰淵對着電腦那邊的人說了句什麼,伸手合上了電腦。
“賓客名單?”他微微皺眉,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客戶那樣對我說:“賓客的名單,宋橋籤就可以了。你找他。”
看來,我辜負宋橋爲我製造的機會了。我點了點頭:“那,沒有別的事了。”
杜辰淵沒有回答,繼續把筆記本打開,這次改用了中文:“安吉洛,我下週就過去埃及與你會合。要簽署的文件,你先找當地政府簽妥。”
我要離開的腳步頓了頓,他這麼急着離開麼?下週,今天週四,馬上就到週末了。
因着我頓住的腳步,杜辰淵又擡頭看過來,聲音依然平緩:“還有事?”
我搖了搖頭:“沒有。”
我踏出他的辦公室,心生後悔,他要走,我爲什麼連問都不問一聲?
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見了宋橋,他一眼便看出我的不對勁,嘆了一聲,把賓客名單遞給了我。
拿着名單上了車,半天都沒有發動車子。想到杜辰淵即將前往中東,此去經年,一別將很難再見面,下意識的便要去推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