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安靜地聽着,偶爾插幾句話,但大部分時間都是蘇然在說,他聽着。雖然幾乎沒什麼內容,但他卻聽得津津有味。
只要能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心就會平靜,至於蘇然到底說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哪怕是數數都可以,只要讓他感覺到她的存在,就夠了。
蘇然說了半天,覺得有些口渴了,便跟葉北辰說:“等一下,我去喝水。”
葉北辰沒有迴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蘇然這回倒是不覺得生氣,只有滿滿的心疼而已。她輕輕地叫了一聲:“北辰?”
還是沒有迴應。
這下,她終於可以確定,葉北辰是真的睡着了。她悄悄地掛斷了電話,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可是纔剛喝了幾口,電話鈴聲居然又響起來。她走過去一看,葉北辰打過來的。
“不好意思啊,我剛纔又睡着了。”葉北辰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迷糊感覺。
蘇然嘆氣:“傻瓜,困成這樣了就趕緊睡覺啊,還打過來幹什麼。”
“我想聽你給我唱首歌。”葉北辰像個撒嬌的小孩子一樣。
聽着他明顯強打精神的聲音,蘇然的心裡酸酸澀澀的,她輕聲地說:“行,我給你唱。你想聽什麼?不過咱們先說好啊,聽完了你就乖乖睡覺去。”
“嗯,聽完我就睡。”葉北辰應下來,然後又說:“你會什麼就長什麼吧,我不挑……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歡。”
“那我給你唱梁靜茹的《暖暖》吧,我最近可喜歡聽這首歌了。”蘇然說。
“嗯,好啊。”葉北辰躺到牀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聽她唱。
蘇然其實不太擅長唱歌,而且又是第一次唱給葉北辰聽,所以有些緊張。她深呼吸了幾秒,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輕聲開口唱道:“都可以隨便的,你說的,我都願意去,小火車擺動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你說的,我都會相信,因爲我完全信任你……”
“……我想說其實你很好,你自己卻不知道,真心的對我好,不要求回報。愛一個人希望他過更好,打從心裡暖暖的,你比自己更重要……”
蘇然的聲音安靜而又柔軟,讓葉北辰的心徹底放鬆下來,他明明是閉着眼睛,卻覺得自己的眼前彷彿充滿了暖金色的陽光,他整個人都是溫暖的。
再沒有什麼爾虞我詐,再沒有什麼冷漠算計,所有的一切都那麼溫暖柔軟,乾淨純粹,讓人打心底裡覺得舒服。
葉北辰長長地舒了口氣,至少自己今晚一定可以做個好夢了。
一首歌唱完,蘇然輕聲地跟他說:“北辰乖,要好好睡覺,不許踢被子哦。”
葉北辰輕笑:“你哄小孩子呢啊?”
“難道你不是小孩子麼?”蘇然同樣輕笑,“睡覺還得讓人家唱歌哄,你自己說是不是小孩子的行爲?”
“不是。”葉北辰嘴硬。
“就是!”蘇然聽得出來,他的情緒比先前好了很多,所以跟他拌拌嘴,讓氣氛變得更加輕
鬆一些。
“等我回去的,看我怎麼收拾你。”葉北辰威脅她,話裡卻充滿了柔軟的笑意。
蘇然垂眸,低聲說:“好啊,我等你回來。”
葉北辰在心裡說:我會很快就回去的。他親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跟她說:“晚安,明天有機會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
“嗯,晚安。”蘇然乖巧地掛斷電話,也躺到牀上準備睡覺。
但是那首《暖暖》的旋律卻在她的腦海當中揮之不散,一遍遍地盤旋。她已經聽過了那麼多次,可是現在才發現,原來那首歌的歌詞就像是在描寫她對葉北辰的感情。她對他全心全意的信任,還有在他身邊時心中充滿安全感的感覺,還有最重要的那一句……
“你比自己更重要。”
她哼唱着這一句,心裡卻覺得暖暖的。她的確已經把葉北辰放在了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位置,但是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因爲她知道,在葉北辰的心裡,自己也是同樣的地位。
這種愛對方超過愛自己的感情,珍貴而又甜蜜,其實他們都是幸運的。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女兒回孃家的日子。葉北辰一大早就起來,吃過早飯以後就跟父母一起出門了。他們今天要去冷家帶上一整天,又有好多人需要應付了。
其實嚴格說起來,葉北辰是去見他的外公外婆,還有很多那一系的親戚,但是他卻並沒有什麼見親人的感覺。
葉家跟冷家之間的關係一直都非常微妙,並不非常和睦,卻又不得不彼此合作,但是還經常有些暗地裡的算計……總之就是非常煩人的。
冷老爺子對他這個外孫子也不怎麼熱情,雖然說了很多聽起來好像很關心他的話,但實際上卻是想要從他的嘴裡套話,知道一些葉氏集團最近的動態。
葉北辰不得不拿出晚輩的姿態來微笑應對,既要保證自己的應答足夠得體,讓別人無可指摘,又要保證不能泄露機密,免得讓對方鑽了什麼空子。這樣的一頓飯吃下來,簡直比商業談判還要累心。
在跟外人談判的時候,葉北辰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各種手段,只求利益最大化就好,但是這些事情跟親情攪在一起之後,就變得相當難辦。即便他智商情商都很高,也還是不願意應付這樣的情況。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在公司里加一個星期的班,或者是在談判桌上跟別人明刀明槍地交鋒,也不願意回來面對這些人笑臉背後藏着的算計。
但他並沒有選擇。別的節日他還可以藉口離家太遠、工作太忙不回來過,但是春節這種日子,他實在沒辦法躲開。
一整天下來,葉北辰身心俱疲,回到自己家……啊不對,是回到葉家大宅以後,洗個澡就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他早早地躺下,在被窩裡給蘇然打了個電話。
蘇然很快就接起來,像昨天一樣,絮絮叨叨地跟他聊自己這一天都做了什麼,然後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刮一些好玩兒的事情講給他聽。葉北辰偶爾應和幾句,但是話非常少。
他已經說了一整天了,實在
是累,現在大腦就跟電腦死機了似的,想不出什麼來。好在蘇然理解他,並不生氣,反而是一個勁兒地跟他說好玩的事情,讓他放鬆心情。
聊到最後,葉北辰又問她:“能再給我唱首歌麼?”
“我會唱的歌很少的。”蘇然說的是實話。古箏和聲樂雖然都屬於音樂這個大類,但是誰規定會彈琴的人就一定要會唱歌的?
蘇然天賦有限,她唱歌其實就只是不跑調的程度而已。
但是在葉北辰聽來,她的歌聲簡直就是天籟,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魔力、最能安撫人心的聲音,比什麼歌星唱的都要好聽。
“再唱一遍昨天的那首歌也行啊。”葉北辰對於具體歌曲,沒有什麼要求。
“……那好吧。”蘇然看在葉北辰那麼疲憊的份上,又給他唱了一遍《暖暖》。
或許是因爲昨天已經唱過了,今天沒有那麼緊張了的緣故吧,她唱得比昨天還要更好聽一些。
葉北辰閉着眼睛靜靜地聽着,腦子裡浮現的是明媚的陽光之下,綠草的嫩芽反射着太陽光的溫暖畫面。他想象着小九在草地上歡快地奔跑,蘇然跟它一起玩耍,而他則站在一邊,面帶微笑地看着她……
一首歌還沒唱完,他就已經睡着了。
蘇然悄悄地掛了電話,自己也睡下。
接下來的每一天,幾乎都是這樣度過的。葉北辰白天的時候總有很多事情要做,沒什麼時間給她打電話,而等到晚上有空了,卻又非常疲憊,只想聽她說話,自己卻不想過多開口。
每次聊到最後,他總會要求蘇然唱歌給他聽,而蘇然也總是唱這首《暖暖》。
一晃,初五到了。
白天的時候,蘇然還是在醫院裡陪着母親,偶爾做點兒自己的事情。臨近中午的時候,回家一趟準備熬藥。
可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蘇然打開家門的時候,明顯地察覺到屋子裡的擺設被人動過。
有人進來過!
她的心瞬間懸了起來。
然而更恐怖的,還是她聽見屋子裡似乎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這更是把她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難道有小偷?!
這個念頭一出現,蘇然的頭皮瞬間就炸了,她哆嗦着退出家門,想要跑到樓下報警。
如果屋子裡真的有壞人,她一個弱女子硬拼肯定是打不過的,所以最好的方式,還是先離開然後再報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屋裡的人突然揚聲叫了一句:“然然?”
誒?!
蘇然怔住,因爲她聽出來那個聲音特別熟悉,那好像是……葉北辰的聲音?!
她試探着問了一句:“北辰?是你麼?”
腳步聲傳來,葉北辰出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臉上還未褪盡的驚慌之色,佯怒道:“不然你以爲是誰呢?我才離開幾天,你就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麼?”
“沒、沒啦。”蘇然強笑着進屋,關門,剛想要再解釋幾句,卻被葉北辰猛地抱住,吻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