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君等人聞言,立即長拜在地:“臣等知罪,還望大王賜罪。”
熊槐勃然大怒道:“賜罪,爾等可知所犯何罪?國難當頭,爾等身爲楚國封君,爲一地之主,本應與國共存亡,結果···”
說着,熊槐聲音變得極爲冰冷的道:“結果你等倒好,不僅沒有死戰殺敵,不僅沒有在戰敗後自殺殉國,反而在戰敗後向秦韓兩國投降,反而還恬不知恥的組建聯軍幫助秦國攻打襄陽城。”
此時,熊槐心中的憤慨已經流露於表,大恨道:“你們自己說說,這是什麼罪行!”
應君等人心中大恐,尤其是九里君等八人,因爲未曾獲得秦將人頭的緣故,此時心中更是大亂,只得連連頓首:“死罪···死罪···”
待應君等人泣拜了一陣,熊槐臉色稍稍和緩,這纔開口道:“好在爾等還有羞恥之心,能在最後關頭幡然醒悟,沒有跟着逆子一錯再錯,否則,寡人必滅爾等全族,以儆效尤。”
應君等人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知道楚王不會對之前許下的承偌反悔,會履行免除滅族的罪行。
於是,十人齊拜道:“謝大王不殺之恩。”
熊槐冷哼一聲,繼續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寡人有言在先,立即棄暗投明,免死,全力與秦軍作戰,則免去被貶爲庶人的懲罰。而爾等···”
九里君等人頓時一滯,他們倒是想爲國死戰,衝鋒在前,撤退在後。只是秦楚兩國的決戰,根本就打起來,他們率領的四萬楚軍,只與甘茂的斷後之軍打了一場遭遇戰,殺敵數千,自身傷亡近萬,然後大戰就結束了。
決戰沒打起來,與秦軍全力作戰一事,自然也就無從所起。
總不能說四萬人強攻一萬秦軍一個多時辰,就算全力以赴了吧。
這話要說出來···
說不定楚王會一怒之下直接殺了他們。
無恥也要有限度,對外可以,對內就不行了。
想到這,九里君等人頓時面如死灰,被貶爲庶人的責罰,是在所難免了。
不過,他們一想起從羕陵君哪裡得到的消息,心中又冒出一股希望。
說話間,熊槐再次從衆人身上掃過,只是他們全都伏在地上,看不出什麼臉色來。
見此,熊槐搖了搖頭,接着又長嘆道:“只是,爾等都是寡人的兄弟手足,爾等祖上甚至連爾等本人,也都有功於國。若是將爾等全族全都貶爲庶人,併發配偏遠之地充當苦役,日夜勞作,然後勞累而死,寡人實在於心不忍。
但,國法難違,寡人身爲一國之君,更不可罔顧國法。是以寡人心中猶豫不決,不知爾等何以教寡人?”
“大王,臣等···”九里君等人聞言,似乎感受到楚王的無奈,又似乎爲自己的悽慘未來而悲傷,封地乃至封號,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
想到悲傷處,而後,頓時在殿中嚎啕大哭。
接着,熊槐擡起手來,制止了衆人的痛哭後,在衆人淚眼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而且,此事寡人也有過錯的地方。寡人本以爲秦軍得到消息後,會前去與那逆子聯繫,然後讓逆子斷後,然後你們便可以友軍的身份,趁機殺入秦軍之中,然後便可大破秦軍。
不料,秦軍竟然走的如此堅決,半夜便撤走,更是沒有與爾等進行一絲交流,便直接撤走,導致爾等根本就沒有與秦軍交戰的機會。”
說着,熊槐看着衆人長長一嘆,然後又道:
“是以寡人得知此事後,思慮許久,終於在一個多月前想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雖然國法不可違,但是免去爾等的庶人身份,卻也並非沒有辦法,那就是大赦天下。
太卜在數月前,在天降祥瑞之時就曾向寡人提及此事,奈何但是正在大戰期間,故而並非大赦天下的良機。如今六國退去,我楚國大獲全勝,羣臣百姓爲支持戰事,多有貧困,故而寡人決定在不久後,宣佈大赦天下,以寬百姓羣臣之心。
爾等暫且寬心,此事寡人半月前就已經開始讓太卜去準備,爾等到時不必離開郢都,便可拜託庶人身份。”
此時,應君等人聽到楚王的話,不僅沒有送一口氣,反而全都臉色一變。
他們沒有懷疑楚王對他們說謊,因爲以他們的罪行,楚王根本就沒有欺騙他們的必要。
而且,大王此時將此事告知,明顯就是在安撫他們。
如果大王沒說慌,那麼···
羕陵君等人在欺騙他們!
而後,太卜數月以前就進言大赦天下,楚王一個月前便決定大赦天下的事情,瞬間充斥整個腦海。
大王早就打算放他們一馬了,但是提前得知此事的羕陵君等人,卻沒有告訴他們,更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反而趁他們不知此事,竟然用遊說羣臣的名義,逼他們交出家財以及私田,以行賄羣臣。
結果,他們將家財交出後,卻被大王告知,大赦天下早就已經開始準備了,根本用不着他們多事。
也就是說,他們的那些苦心經營的財富,全都被羕陵君他們以及朝中羣臣吞了。私田還好說,失去封君封號之後,他們肯定守不住。
但是,他們數代人,乃至十幾代人經營的財富,已經轉移隱藏大半的財富,準備恢復平民身份後東山再起的財富,竟然因爲羕陵君等人的欺騙,而交出了一大半,以換取全族的平民身份。
而這些,原本都是不用交出來的。
想到這,衆人頓時面目扭曲,對向他們索要家財的羕陵君等人,恨得咬牙切齒。
落井下石,抽絲剝繭,刮地三尺,敲骨吸髓···
就在衆人心中痛罵羕陵君等人之時,驚慌恐懼悲憤痛恨等種種情緒充斥於腦的九里君,腦袋一熱,突然,痛哭道:
“大王仁慈,臣感激萬分,萬死難以報答。臣有一事,不吐不快。臣雖然被逼無奈,在全族的威脅下,不得已而暫時與秦韓聯軍虛與委蛇。但是,臣的心中,確是一直都在大王這邊的,在襄陽城外,日夜所思,只有一事,那就是尋找機會,向大王盡忠。
可是,有些人,雖然身在郢都,但是內心卻早已飄到鄧縣,已經向僞王子蘭效忠。不僅寫下令人作嘔的阿諛奉承之詞,更是派出族中子弟向僞王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