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墮靈”
五里巷的燈火，在濃厚的霧氣中若隱若現，幻化無常，看着美輪美奐。詭異的濃霧在殺了封婁後，繼續前行，化爲一隻大手撲向林軒。
那個操縱濃霧的灰袍男子，臉上帶着一個黑色的面具，看不出半絲喜怒哀樂，只有冷澀的語聲，從面具下緩緩飄出。
隨着濃霧迎面撲來，林軒身形再退一步，接着一聲大喝，噴出口風息。巷子裡再次狂風大作，把撲來的霧氣逼退了三尺。
“有點意思，居然是風，難怪剛纔會被你吹散。”黑色面具下的聲音，已經帶了一分意外。灰袍男子一步步走到巷子中央，站在了林軒正對面。
此刻林軒也已看出，空氣中的濃霧並非虛體，而是無數極爲細小的利刃，很適合用於大範圍地奇襲殺敵。
濃霧退下後，又翻騰而起，化爲一隻身形矯健的猛虎撲過來。
林軒臉頰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不敢大意，立刻雙手迅速掐訣，放出了三道風劍。風劍分成兩路，兩道飛擊霧虎，一道則襲擊灰袍人。
灰袍男子心中冷笑，神識一動，撲騰中的霧虎尾巴突然暴長，捲住了刺向他的那一道風劍。
“呯”，風劍潰散，虎尾同樣折斷。只是折斷的虎尾，很快又凝聚在一起。而另外兩道風劍在擊中虎頭後，也是瞬間跟虎頭一起潰散。隨着一陣霧氣翻騰，散開的虎頭卻又重新凝聚了出來。
整個過程中，霧虎都顯得毫髮無損，在身體略一停頓後，繼續朝林軒撲來。
“風息！”狂風再起，饒是霧虎來勢兇猛，依舊被風力逼退了兩尺，難以靠近林軒的身側。
灰袍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煩，擡頭看着林軒，面具下的雙眼，射出奪人的光芒。
“你的風，到與我的霧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說風吹霧散，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不過你既然來了，就跟封婁一樣給我躺下吧！”黑色面具下的語聲，開始帶了幾分暴烈。
“迷霧劍，凝！！”灰袍人低喝一聲，右手一掐決，接着朝濃霧輕輕一招。
原本瀰漫在巷子裡的濃霧，居然在一瞬間崩塌收縮起來，紛紛朝灰袍人的右手匯聚過去。霧氣聳動，起伏如龍，越來越凝實。空氣中，響起了吱吱的尖銳聲響。霧氣散盡時，灰袍人手裡已經多出了一柄劍。
劍長三尺二，劍寬半指，白如霜雪的劍身上，清晰的映襯着墨色的紋路。灰色劍柄上，飄揚着寸餘長的黑色穗子。劍身與劍柄的交接處，刻着兩個古樸晦澀的小字“迷霧”。
林軒恍然大悟，原來巷子裡的濃霧，是這把劍所化，難怪如此的鋒利。從劍身上傳來的陣陣凶氣可知，此劍殺掉的人命，決不在少數。
迷霧劍，散則成霧，凝則爲劍，聚散無常，巧奪天工。
巷子的中端，在濃霧散盡後，一下子清晰明朗起來。就彷彿剛纔還是黑雲壓城，山雨欲來風滿樓。而下一刻，就變得一片晴空，萬里無雲，豔陽高照了。
瞳瞳的燈火也照得更遠更亮，在乾燥的地上拉出了兩人的影子。巷子無聲，只剩下寂靜的燈火，寂靜的劍光。
“好劍！”林軒一聲讚歎，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劍再好，也只是殺人的工具！”灰袍人右手一抖，身隨劍動，飛刺林軒。
灰袍人的身影，像是一匹狂奔的野馬，在燈火下顯得迅猛無比。連地上的影子，也被拉成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是個人形來。他手中的劍，猶如毒蛇出洞，惡狠狠地咬向林軒。
好在林軒的速度，同樣不慢。幾乎在灰袍人做出動作的同時，滄浪劍發出一聲長吟，脫手而出，奔若蛟龍。
劍在前進，林軒身體卻又後退了一步。因爲他明白，與眼前的灰袍人交手，必須要保持住必要的距離。否則一不小心陷入了他的迷霧中，那就麻煩了。
灰袍人的身影，卻也突然停住，手中的迷霧劍離開了掌心，閃電般指向林軒。
空氣裡響起兩聲淒厲的嘯鳴，兩柄飛劍在空中交接，濺出耀眼的虹光，令燈火瞬間失色。
兩劍俱是一顫，倒飛而回。
灰袍人終於也退後了一步，手裡的迷霧劍還在抖動不停。黑色面具下的瞳孔微一收縮，握劍的右手握得更緊。方纔他只是試探性地使出一劍，卻已經意識到，對面斗笠青年的實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強。
“呲！呲呲！”三聲裂響。三道薄如蟬翼的透明風劍，自林軒口中飛出，直取灰袍人面門。此刻沒有了濃霧的阻滯，風劍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籌。三道風劍，方纔還在林軒口中，下一刻，就直接出現在了灰袍人身前。
“迷霧劍，散！！”灰袍男子一聲低沉的嘶吼，他手中的雪色長劍瞬間散開，身前的空氣裡立刻出現了一道丈寬的霧牆。
飛刺而來的風劍一頭扎進了霧牆內，“吱啦”，風劍與細弱粉塵的霧劍相互摩擦，發出了瘮人的尖嘯，就像是野獸的爪子，在鋼板上不斷刮擦。
隨着風劍在霧牆裡繼續深入，摩擦也變得越來越劇烈！
風與霧，像是高空裡的雲層在相互摩擦，最終使周遭的空氣劇烈膨脹，發出了一道強烈的電流。明亮奪目的閃光，從霧牆裡瞬間迸發而出。
電光像是另一把憑空多出的利劍，劃破了夜空。那道閃亮的圓弧，從霧氣中間飛射而出，直奔天空的邊緣。霎時，照亮了昏暗的天空。遠遠看去，彷彿黑灰的烏雲裡，一條白龍見首不見尾。
天空閃光很快消失，轉眼間又恢復了昏暗。而在電光剎那消失後，天地小巷又連成一體，又被昏黃的燈火吞沒。
風劍潰散在了霧牆裡，霧牆也被風劍打散。
“迷霧劍，凝！”灰袍男子低喝一聲，白若霜雪的長劍又回到了手中。灰袍人怒睜雙眸，帶着劍往前跨出一步，飛身向前，逼近到林軒身前。
林軒身動如風，往後退步，始終與灰袍男子保持着十丈遠的距離，不給對方留下破綻。
兩人一進一退之間，已經又交手了三次，俱是不分高低。
“封婁已死，我看你孤身一人，還能再逃到哪裡去！？”灰袍人一邊出劍，一邊怒聲喝道。
“閣下莫非是誤會了，在下並非是封婁同夥！”林軒御劍抵住攻勢，終於明白過來爲何灰袍男子會接連不斷地對自己出手。
“錚！”林軒再次揮劍，藉着劍勢退後了三步，隨之亮出了腰際的鐵殺牌。
烏亮的鐵牌在燈火照耀下閃閃發光，灰袍人看到後，立刻腳步一頓，也停了手。黑色面具下的雙眸一陣忽閃，眼中的厲色終於有些緩和，逐漸平靜了下來，只是他手裡的劍，依舊沒有放下。
在魚龍混雜、人心難測的黑月城裡，多一分防人之心，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壞處。
“這個封婁，也是你看中的目標嗎？”灰袍人說着，掀起了衣袍的一角，腰畔儼然也有一塊鐵殺牌。
五里巷中，原本肅殺的氣氛有些緩解下來，地面上飄忽不定的兩道人影，再次變得凝實。林軒口中一笑，上前一步道：“想不到下手還是比你晚了一步，在下鐵殺‘追魂’，敢問兄臺是……”
灰袍人手中的劍，終於垂了下來，他緩緩開口道“無門鐵殺‘墮靈’！”
“原來是墮靈兄，真是不打不相識啊。”林軒拱一拱手，表示見過。
林軒身爲二階煉丹師，神識之力和靈力的精純度本就遠超同階修士，面前的灰袍人雖然修爲與之相近，卻能同林軒鬥個旗鼓相當，可見實力也是不弱。
這還是林軒到黑月城以來，第一次遇見跟自己一樣的鐵殺手。憑對方的實力，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輩，自然是具有結交的價值的。
無門無生閣的殺手，本是分散在大陸各州，相互之間也很少碰面。但是黑月城裡以亂聞名，匯聚到這個地方來的殺手，自然會比其他城鎮多上一兩個。因而林軒在任務目標上於人發生衝突，也就不足爲奇了。
灰袍的墮靈頷首回禮，收起了手中法劍。他最終還是確認，林軒並非封婁同夥，而是前來獵殺目標的鐵殺手。這不僅僅是因爲林軒腰畔的鐵殺牌，墮靈也自信，即使對方突然發難，自己必然同樣可以擋下。
墮靈顧自轉身，回到封婁的屍體旁，取出了腰際的鐵殺牌，往血肉模糊的屍體上一按。鐵牌微一震動，汲取了一滴鮮血，在夜色裡發出道暗紅色光芒。
而就在這時，林軒的鐵殺牌也發出了輕輕的晃動。林軒明白，這是兩塊鐵殺牌靠得太近，相互之間發生了殺氣的感應所致。他用手輕撫了一下腰際，追魂鐵殺牌立刻平靜下來。
墮靈已將鐵殺牌收回腰際，在看到了林軒的動作後，又笑道：“看來你的鐵殺牌，似乎對目標精血被我所奪有些不滿了。時辰已經不早，你若還有興趣接受新的任務，可就得抓緊時間了。”
墮靈說完，轉身進入了五里巷的岔路，自行離開了。燈火點點的巷道上，只剩林軒一人站在那裡，還有封婁的屍體，一動不動躺在冰冷的地上。
林軒搖頭笑了笑，對方的性子，可真是有些直接，就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今晚顯然已不可能再去尋找其他任務了，看來還是要空手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