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院子裡,赫連祁的臉色比起剛纔更白了,嘴脣已經變的烏青,脣邊那一點鮮紅的血跡顯得格外刺眼。
“主子!”嶽塵趕忙湊到赫連祁的身邊,這才發現地上已經扔了一地的帕子,無一例外都是沾染了鮮血的。
跟在後面進來的寧貞看到這個情況,也大驚失色,伸手就拉下了赫連祁的衣領,原本剛到鎖骨的青黑色線條,現在已經長出一截了。
她顧不上其他,打開自己的小布包,拿出銀針就要往赫連祁的身上扎,卻被嶽塵阻止了下來。
他警惕的看着寧貞手上的銀針,“你這是幹什麼!”
“金針刺穴,可以止咳平喘,雖然手上沒有金針,這繡花針勉強能用。”寧貞開口說着。
嶽塵有些糾結,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相信寧貞。
如果相信她,那萬一這銀針下去,主子出了事怎麼辦?
可如果不信她,那就要等到蘇大夫來,即便嶽麓騎馬去,這一來一回,也要好一會兒。
看到他的樣子,寧貞神色銳利的起來,“百步斷腸的毒你們應該瞭解過,你自己看看他脖子上的黑線走到哪裡了,要是再這麼咳下去,他連今天都撐不過去!”
被寧貞一吼,嶽塵這纔回過神來,他看了看赫連祁,又看了看寧貞,心裡萬分糾結,卻還是下不了決定。
一旁的赫連祁開口道,“嶽塵,你,讓她過來吧。”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這毒折磨了他三年,聽剛纔寧貞的意思,再不處理大概就活不了了。
讓她治也好,治好了,他還有機會查探寧決到底是不是他弟弟,治不好,就這麼死了,也算是他解脫了。
聽到赫連祁的聲音,嶽塵神情一滯,想要勸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勸起。
寧貞哪裡管他,繞過人就衝到了赫連祁的身邊,手上的針也一根接一根的紮了下去。
眼看着赫連祁的脖頸上瞬間佈滿了銀針,嶽塵就是想要阻攔,現在也來不及了。
他心跳的飛快,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赫連祁,生怕錯過什麼,赫連祁就倒下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赫連祁不光沒有倒下,便是連咳嗽都停了下來。
寧貞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然後拔了針放在一旁的桌上,叫了嶽塵過來將人扶着躺了下來。
“我的針都是鎮上買的繡花針而已,不夠長,只能暫時壓制,若是能有醫用的銀針就好了。”她微微蹙着眉頭,看了一眼臉色依舊蒼白的不像樣子的赫連祁。
“另外,還需要熬藥,我可以開方子,就是不知道這其中需要的一味紫蕊草,能不能找得到。”
聽到她的話,嶽塵眉頭又皺了起來,“紫蕊草?這不是百步斷腸裡的一味藥草嗎?”
赫連祁中的就是百步斷腸,再給他用紫蕊草,寧貞當真是要救人的嗎?
“那你知道百步斷腸裡面添加的是紫蕊草的哪個部分嗎?”她看着嶽塵開口問道。
這一問倒是難住了嶽塵,他狐疑的看着寧貞,“這還有不一樣?”
寧貞笑了,“這當然不一樣了,有些藥材入藥的部位不一樣,就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就好比這紫蕊草,平常入藥的部分是葉,而解毒,則需要它的花。”
這話一出,不等嶽塵開口,門外就傳來了聲音,“竟是如此?難怪老夫研究這百步斷腸這麼久,卻始終沒有頭緒。”
聽到聲音,嶽塵心裡一鬆,忙轉身打開門將人請了進來。
“蘇大夫,您來了!”嶽塵開口招呼着。
那蘇大夫摸着自己的鬍鬚,然後走到寧貞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之前公子喝的那碗雞湯就是你送的?”
寧貞狐疑的看着面前的老頭,聽剛剛嶽塵的稱呼,還有嶽塵嶽麓兩人對他恭敬的態度,不難猜出,他應該就是一直以來負責給赫連祁解毒的人。
她點點頭,“是我。”
見她承認,蘇大夫的臉上馬上就揚起了笑容來,“小姑娘很厲害呀,小小年紀竟然懂這麼多,不知道小姑娘師從何人?”
寧貞張了張嘴,想要習慣性的說是家學淵源,可是很快就想起來,她現在是寧家的孤女,只是普通的農家女,哪裡來的什麼家學淵源。
想了想,她這才歪了腦袋看着蘇大夫,“我無意間遇到一個老頭兒,他教我的,跟你有些像,都是白頭髮白鬍子,鬍子這麼這麼長……”
反正也沒人真的見過有這樣一個人,這人到底什麼樣,還不是寧貞自己隨口說說的?
聽到她開始描述,赫連祁都覺得她在胡說了,可偏偏蘇大夫聽的認真。
等到寧貞編完了,蘇大夫這才一拍大腿,“小姑娘,你造化不淺啊,想必那個教你醫術的老先生就是傳聞在雲平鎮出沒的神醫先生!”
哈?雲平鎮有神醫?
寧貞一臉震驚的看着蘇大夫,這表情卻讓蘇大夫誤以爲寧貞這才知道她師父的身份,所以震驚。
他滿心激動的看着寧貞開口道,“小姑娘你師父住在哪裡?能否帶我前去拜訪?”
“這,恐怕不行。”寧貞有些扭捏的說着。
蘇大夫臉上的激動頓時就散了大半,他看着寧貞,“怎麼,是不是神醫先生不喜見外人?”
寧貞搖頭,“嚴格來說,那人並不是我師父,他教我東西,也是有時候遇上了,就教一點這樣而已。”
“這樣而已?”蘇大夫的眉頭蹙了起來,他不可思議的看着寧貞,“難怪神醫先生願意教你,想來也是看出你天賦異稟,纔會想着給自己留個傳人的吧。”
要不然的話,醫術這樣複雜的學問,哪裡是隨便指點幾次就能學會的?
治治傷寒小病或許能行,可是這小姑娘竟然都知道百步斷腸如何解,那明顯已經學的很高深了呀!
這麼一想,蘇大夫看着寧貞的表情也越發的慎重了起來,彷彿面前的不是小他兩輩的村姑,而是一個本事超羣的神醫之後。
寧貞越說,蘇大夫給她戴的帽子就越高,導致她現在是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沒,沒您說的這麼嚴重……”寧貞自己都有些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