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尚且無父子,更何況是沙場?你在峽州與自家大哥同室操戈時就應該會想到有這麼一天,站在對立面的就是敵人,哪有什麼親情可言。”
面對九辰近乎崩潰的怒吼,劉翰林只不過是這麼冷冰冰的兩句話來回應。在這一瞬間別說九辰眼神有些恍惚分不清對錯,就連曾銳和胖子望向劉翰林的眼神都帶着一絲詫異,似乎是在疑惑自己身邊這名文質彬彬的三元及第狀元郎竟然有這麼冷酷無情的一面。
胖子王甚至是在腦海中浮現出了自己不知從哪兒聽來的一句詩: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又很快甩了甩腦袋,劉翰林乃是自家兄弟。自己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若是對內對外完全都是一個想法,那這天下還不亂了套去了。
“收編事宜先不着急,先將九家軍打散三部收押。把九辰帶回血色,今天除值守官兵外先開一輪慶功宴這事交給胖子負責。另外讓諜子們加強回報太平日子不會太久,切不可因一戰得勝掉以輕心。”曾銳發佈了一連串的命令之後率先離開了戰場。
收押的事情極爲順利,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雖然有不甘有不服,但畢竟九辰有言在先也只得放棄抵抗。
當夜全城同慶功,曾銳走了個過場之後回到了議事廳內,不久後劉翰林也來到了議事廳裡,至於宴會上唱主角兒的還是胖子王畢竟合適。
小老鼠揹着那招牌一般的鬼頭大刀,臉色微醺身後跟着的是那失魂落魄的九辰。
曾銳拿起茶壺倒上一杯之後衝着小老鼠說道:“喝杯熱茶暖暖胃,醒醒酒。”
小老鼠樂呵呵的點了點頭,道了聲:“好嘞!”也沒見外,一屁股坐在曾銳身旁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劉翰林望向那九辰皺起了眉頭。很顯然他對於九辰現在這副模樣很不滿意。
“你如果還保持着現在的狀態,我覺得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劉翰林語氣森然的說道。
九辰擡起頭,雙眼無神的望着劉翰林有些無奈的說道:“我都已經將親侄兒給殺了,你還要我怎樣啊!”
劉翰林突然間出手十分乾脆的一個耳光抽在了九辰的臉上,這麼近的距離九辰顯然沒料到劉翰林會突然出手,直接被劉翰林這一個巴掌打翻在了地上。
九辰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劉翰林,彷彿是在質問爲什麼突然打自己。
“你當初明明可以選擇與大軍一同赴死,可你選擇了生。既然沒有去死的膽量,那付出相應的代價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我要你殺了你親侄兒?我要你死的時候你爲什麼不死!”
劉翰林先發制人一通質問說的九辰啞口無言。
“要來攻打罪州的是你,捨棄生命保大軍的也是你!好的壞的你一個人都做全了,男子漢大丈夫有種做還得有種認!自己選的路你跪着也要走完!原以爲你身爲九家中最爲勤奮的一個,即便算不上那天之驕子人中豪傑至少也該是個人物。”
說到這劉翰林用手指着九辰的鼻子說道:“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們留的性命不是因爲敬你是條漢子,更不是怕了你們九家。我們救你,僅僅是因爲我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可你現在的表現顯然完全達不到我的要求,如果是這樣兒你告訴我,留你還有何用!”
劉翰林一聲聲質問直戳九辰的心口,九辰並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劉翰林說的都是事實。罪州人的手段他都已經見識過了,他完全相信那劉翰林會說到做到,而不僅僅是出言恫嚇自己兩句。
於是他微微坐直,態度頗爲恭敬的主動開口問道:“不知道我需要做什麼才能和我的弟兄得以在亂世之中留下性命。”
劉翰林望向曾銳和小老鼠,然後指着九辰不屑的說道:“你瞧瞧這人就是賤。好話跟他說了那麼多,他聽不懂。非要打了,他非要跟他說了難聽的,非要錯了他的脊樑骨,他才知道疼,他才知道自己要改。”
此時的九辰十分難堪,在劉翰林的面前他彷彿就像是被扒了個精光,自己毫無任何的體面可言。
“在說正事之前你得先搞清楚狀況。你已經沒有了你的弟兄,你以及九家軍的所有人現在都屬於血色,屬於罪州城。其次至於你們能不能夠在亂世之中活下來,靠的是你們自己,而不是我們讓你們活,你們就能活。”
雖然九辰知道自己每一次開口都會受到劉翰林的羞辱,可是事關弟兄們的生死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們之前說好了的弟兄們還是交在我的手上,既然如此你們爲何言而無信?”
劉翰林擡手又是一個耳光抽在了九辰的臉上,而這一次捱打的九辰十分木然竟然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只是雙眼直挺挺望着劉翰林,等待他的回答。
“你得弄清楚局面,也得搞明白你們現在階下囚的身份。你還是名義上的統帥,但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麼?以你的能力,你還能帶着你手下的弟兄們能走到哪一步,咱一次帶他們走向滅亡,再一次讓他們替你去死嗎?”
劉翰林咄咄逼人的發問,又剛好都問在了點兒上,讓九辰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時的曾銳主動開腔道:“三年,我只需要你們在罪州城待三年,三年之後是走是留隨你便。”
九辰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光彩,問道:“真的只需要我們在罪州城三年?”
接着又恢復了之前平靜甚至是有些黯然。亂世之中,光是這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戰鬥,就讓九家軍已經失去了近千名袍澤的生命,三年時間若是每戰爲死士,即便是無一生還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們需要我們怎麼做?”之前劉翰林提到了價值,九辰也很清楚自己若是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價值,那活下去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將九家軍一分爲三,打散在罪州城防原有的三部之中。三部你各任命一名副將,負責與底下弟兄們溝通協調。你掛職爲罪州城城防副將,統一協調全軍事務。無戰事期間,末尾淘汰,每三月一次大比,每部抽一千人,敗者抽三百爲奴。我們罪州城不養廢物,你可有意見?”
曾銳十分平靜的將之前與劉翰林商議出的結果說給了九辰聽,九辰略做思考之後便點頭應下了。因爲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幾個月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峽州主將之一了,原來的他有的選,而現在他只能選擇接受或者死。
將九辰帶下去之後,曾銳與劉翰林對收編九家軍一事再次展開了討論。準確的說應該是劉翰林來說,而曾銳來採納或者是提出意見。
這一切的計劃可以說是劉翰林一手包辦,從曾銳和九辰賭鬥之初,劉翰林就已經將這個計劃的大致框架給定了下來。之後便是他和曾銳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事情給敲定了。
對於劉翰林關於九家軍收編的計劃,曾銳也沒有提出太過意見,因爲他發現劉翰林的心思縝密程度超出了他的設想。計劃不說是完美無缺,至少他自認無法做到像劉翰林一般幾乎面面俱到。
在一切敲定之後,罪州城終於再次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平靜日子。那九家的上萬兵馬最初時的不適應到小部分暴.亂經過血腥鎮壓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雙管齊下之後,也算是歸屬於了罪州城的一部分。
相比於其他各州而言,其實罪州城是最能夠吸引外地人的一座州城。畢竟來罪州城的,除了那建功立業者那勢必有難言之隱,既然同時天涯苦命人又怎麼還會有排外的現象出現呢。久而久之,這上萬兵馬也漸漸習慣了罪州城中的生活。
易達與張鵬沉睡了三日之後也終於悠悠轉醒過來,虛聖的全力一擊不僅對他們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同時也讓他們學到了很多東西。在同齡人之中在重樓境以下他們早已經是難逢對手了,雖然未表露出來但是一種無敵於世的心態給人的感覺也已經很明顯了。經過了正兒八經與虛聖階的搏殺之後,也讓他們兩明白了自己修煉中戰鬥中存在的一些不足。
總之,出來後的兩人。易達則是將自己關在了密室之內,用他的話說,沒到緊要關頭不要通知他出山,自己非得將這最後一步邁了出去不可。而張鵬則是向幾人拱了拱手說,天盟來信需要自己趕回去一趟。人家師門有事,大家自然也不好挽留,反正罪州城短時間內也不會有戰事的發生。
戰之前被衆星捧月一般環繞的曾銳,在這場來得快去得更快的大戰結束之後突然整個人身邊空落落的還真有些不習慣。爲了讓自己得到進一步昇華,他選擇了向九辰取經。在他看來,雖然九辰不敵自己,但論家族底蘊對大陸的見聞之類的瞭解,九辰可是要遠勝過自己的。沒事與九辰聊聊天,增長一下自己的見識學識總是好的,只全當是爲了自己酒後和狐朋狗友們吹噓的談資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