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讓安年爲難。我看……我還是不要來了。看到我,能影響他一整天的心情吧。”傅鼎山微微垂着頭,眸光變得有些黯淡,那眉宇間流露出來的全然是一種憂傷與愧疚。
“我會勸慰他的。畢竟……”何清歡頓了頓,然後直視着傅鼎山一臉真誠地說道:“你們終究是父子。”
說罷,何清歡自然而然地抿了一下嘴,然後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都這麼多年了,是時候泯恩仇了。”
傅鼎山聽到這話,不禁詫異地擡眸看着何清歡:“泯恩仇。”
傅鼎山重複着說這三個字,良久,走兩步過去靠近何清歡,嘆息一聲,然後幽幽地說道:“真有這麼容易,你也不會跟你爸鬥氣這麼多年。”
傅鼎山擡眸看了看走廊盡頭窗外的那片大好陽光,眉頭輕輕一蹙,然後長嘆一聲說道:“但願吧,我還是希望能等到那麼一天。”
何清歡站在傅鼎山的身後,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已經上了年紀的男人。
“好了,我該走了。不然,一會安年出來還看到我,那可就不好了。”說罷,傅鼎山的雙眼帶着一絲幽怨的氣息,轉過身子衝着何清歡淡淡地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意。
看着傅鼎山離去的背影,何清歡內心出現一股暗涌,再轉頭看着裡面的傅安年,神色略有凝重,不禁沉沉地嘆息了一聲,繼而輕步走進了房間。
“安年。”何清歡柔聲呼喚,走上前擡手輕輕地搭在了正坐着在牀邊的傅安年的肩膀上。
傅安年微微擡頭看着何清歡,有些許的仿徨,也有些許的害怕,聲音低沉中透着一種悲傷:“媽還是睡得那麼沉,彷彿不願意睜開眼睛再看這個世界一眼。”
何清歡沉嘆一聲,微微收斂了視線垂眸柔聲說道:“她一定會醒來的,她還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說罷,何清歡已經稍稍彎腰伏着身子摟着傅安年。
在這一刻,面對猶如小孩子一般仿徨不安的傅安年,何清歡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他做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一個溫暖踏實的擁抱,希望能借此給予他一種撫慰,也當做是給予他一種堅強走下去的力量。
傅鼎山走出醫院,擡頭看着那片藍天白雲,內心泛起了一絲愁緒。
對於喬雅韻,他自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男女之情,不然當年也不會離開得那麼決絕。然而,在這幾天,看着喬雅韻那般沉睡,彷彿因爲要逃離現實中的各種痛楚與悲傷而選擇沉睡的方式來追逐另一種寧靜祥和。
抄手在兜裡,回頭定神看了一下醫院大樓,傅鼎山便跨着大步往前走去。
一路疾馳,傅鼎山的思緒也隨之飛揚起來,昔日與喬雅韻的一幕幕也歷歷在目。傅鼎山眉頭輕皺,雙脣緊緊抿着。
沒一會,就已經到了家裡門口,傅鼎山利索下車然後就走進了屋子裡。
看到傅鼎山回來了,傅逸風這可是一臉開心,立馬迎上前攙扶着傅鼎山。
傅鼎山倒是聰明,立馬就猜想到了傅逸風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好事,不然纔不會這般孝子模樣還主動來攙扶他,臉上還是盈盈笑意。
傅逸風一邊扶着他一邊開口說道:“爸,你看,我這搞定了喬家了後,業績是不是很棒?這業績啊,現在就跟火箭一般發射,想拉都拉不下來呢。”
說完,傅逸風還自個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傅鼎山轉頭瞥視他一眼,然後臉上流露出嚴肅的氣息,低沉着嗓音認真問道:“現在業績怎麼樣?你給我彙報彙報。我看看到底好成什麼樣子了。”
傅逸風一聽這話,彷彿正中下懷了似的,趕緊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然後翹着二郎腿,拿起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業績報表信息,一字一句地開始彙報起來。
傅逸風一臉得意,以爲自己取得了這成績非常了不起,一邊彙報着一邊擡眸看向傅鼎山,豈料到傅鼎山不但沒有露出喜悅之色,反而是沉着臉正凝視自己。
傅逸風這下可慌了,他最怕的就是傅鼎山露出這種死盯着他的還透着一絲深邃的眸光。
見傅鼎山始終沒有發表意見,傅逸風就停止了,然後幽幽地壓低聲音問道:“爸,怎了?這業績……你不滿意?”
傅逸風似乎能猜想到傅鼎山的心思,眼神含着了一絲惶恐,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傅鼎山,然後就微微低頭認真看起手機上面的那些信息來。
心裡不免嘀咕了,明明他覺得這業績已經相當不錯,爲何傅鼎山卻還是這種臉色看他。
“你就取得了這樣的成績,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傅鼎山直勾勾地看了傅逸風好一會,然後纔開口說道,聲音清冷,還透着一絲怒氣。
傅逸風這下可慌了,立馬開始爲自己辯護:“不是……這……爸,這業績已經相當好了,而且,你看,這才推廣多久啊?能取得這樣的業績不是很不錯嗎?”
傅逸風除了有害怕被傅鼎山批評的惶恐心理,在這一刻他還特別不服氣,擡着眼睛一副要與傅鼎山爭辯的架勢。
傅鼎山鼻音很重地哼了一聲,然後擡手就指着傅逸風毫不留情地責罵:“我讓你好好幹,謙遜一點幹事情,你就是不聽!你以爲這業績很好了?我告訴你,如果我是這個總經理,就絕對不會出現你之前所犯的錯誤,從產品上市面世到現在,業績絕對是你現在的兩倍!”
傅鼎山這聲音越來越大聲,眸光也越發加深,那眼神彷彿猶如深淵一般好像要將傅逸風給吞噬一般。
傅逸風聽到傅鼎山這麼一說,這瞬間就猶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只能低聲嘀咕起來:“你年紀大經驗多,那也是正常……”
原以爲這只是自己小聲埋汰一下不會被傅鼎山聽到,結果傅鼎山耳朵靈敏,這聲音還是傳到了傅鼎山的耳朵裡。
只見傅鼎山兩眼一瞪,眉頭一皺,一種憤怒的神色瞬間襲上臉龐。
“能力不夠就謙虛一點,少整天驕傲着就知道炫耀。”傅鼎山語氣狠厲,眸光也特別犀利。
傅逸風剛想要頂嘴,結果就看到陶玉蘭從門外回來了。
傅逸風立馬轉移傅鼎山的注意力,然後起身走上前笑嘻嘻地衝着陶玉蘭說道:“媽,你可算是回來了,我跟爸都等你很久了。”
說罷,傅逸風就瞥了一眼傅鼎山,結果發現傅鼎山面無表情地站着在那,雖然視線是轉移到陶玉蘭身上。
待陶玉蘭經過,傅鼎山居然幽幽地“告狀”:“玉蘭,你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兒子了。”
陶玉蘭這還拎着幾袋東西,一聽到傅鼎山的這話,心裡立馬咯噔咯噔了。微微擡眸,疑惑地看着傅鼎山問道:“逸風又怎麼了?”
“你自己問他。”傅鼎山沒好氣地敷衍一句。
陶玉蘭轉過身子無比正經地問道:“逸風,說,你又犯什麼事了?”
傅逸風撇嘴一下,然後擡手撓了兩下頭髮,幽幽地說道:“我也沒幹什麼。不就是彙報了一下業績嗎,老爸不滿意就……”
話音一落,陶玉蘭又開始偏幫傅逸風爲他說好話了:“我說鼎山,你這天天批評你兒子幹什麼,這逸風不也是辛辛苦苦地才熬出了這點成績,你說你……你就不能誇獎一下激勵一下下?”
陶玉蘭耷拉着肩,略有不滿的樣子。
“成績?我這都還沒認真追究他上次的責任,搞得公司損失了一大筆。現在也不過是將功補過。他還在這驕傲。我傅鼎山怎麼就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傅鼎山鏗鏘有力地說道,這話裡行間全然是呵斥的意味。陶玉蘭聽之,不免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內心也開始對傅鼎山不滿了。
傅逸風沒有說話,想着以沉默來對抗這一場呵斥吧,卻沒想到何雪柔的一個電話更是讓他罪上加罪。
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傅逸風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何雪柔,愣了一下,眼睛瞥視了一下傅鼎山,然後走到一邊接聽壓低聲音與何雪柔講電話。
“哎呀,逸風,我看上了一個LV包包了,你趕緊給我買啊。”何雪柔正在話筒那邊撒嬌着,聲音可是嗲死了,傅逸風聽到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傅逸風話語都還沒說完,結果就被何雪柔無情地打斷了。
“什麼?你在跟誰在一起?你幹嘛不說話?哦……你又去泡吧了是不是?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去那種地方了嗎?你……”何雪柔這可是絮絮叨叨起來猶如一個大媽一樣,真心讓傅逸風受不了。
傅逸風不禁皺着眉頭,靜靜地聽她發完牢騷,然後才故作溫柔地哄着她:“好了,回頭我再打給你,這……我這……”傅逸風特意回頭看了看傅鼎山,見他似乎沒有故意偷聽自己說話,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我這會正被批鬥呢。姑奶奶你就給我省點心吧。”
說罷,傅逸風也不等何雪柔迴應,直接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傅逸風堆着笑容走過去。
傅鼎山雙眸犀利,瞪着傅逸風好像審問犯人一般開始質問:“說個電話都這麼藏着掖着,是雪柔打來的吧?”
果然是明察秋毫,傅鼎山這不用掰手指頭都能看穿傅逸風的心思。
傅逸風撓撓頭髮,然後有些尷尬地說道:“她就是想跟我聊聊天。”
“聊聊天?我看啊,是讓你給她買東西了吧?”傅鼎山毫不客氣地戳穿他特意掩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