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如此一問,倒也沒有責難的意思,誰知門房上卻是支支吾吾,越發閃躲起來。
謝青梓見狀,哪裡還有不疑惑的?當即便是沉了臉色:“還不直說麼?”
謝栩也是惱:“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說?再不說便是也不必在謝家呆着了www.shukeba.com。”
“有人上門來了,直接去見了老夫人,說是來認親的。”門房見躲不過,卻是隻能說了。只是一面說一面卻是又神色古怪的看着謝青梓。
謝青梓冷笑一聲:“這倒是奇了。看我做什麼?認親就認親,難不成還——”話還沒說完,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之後,她便是驀然住了口,幾乎是不敢再往下深想。
謝栩倒是沒想那麼多,最後只怒道:“府裡這也越發沒規矩了。真真兒的說該好好調教調教你們了。說話遮遮掩掩的做什麼?“
謝青梓抿了抿脣角,壓住謝栩,而後沉聲問那門房:”我且問你,是不是這事兒和我有關?“
門房沒否認,目光閃躲的算是默認了。
謝青梓抿着脣角繼續問,面上漸漸神色冷了下來:“是來找我認親的?”
門房點了點頭。
謝青梓便是一言不發的往內裡去走。
謝栩心裡也是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當下面上神色也是陡然難看起來。最後,他也是一言不發的悶頭就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姐弟二人此時不約而同都是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面,謝青梓卻是驀然又有些害怕起來。這個時候來認親的人,顯然不可能是和陸夜亭有關的。若是陸夜亭派來的人,或是認識的人,陸夜亭不可能還一直瞞着她。
所以……來的是誰?是弄錯了,還是……她根本就是和陸夜亭並無關係?
若說是前者也就罷了,她不過是出了個醜,而且身世的真相瞞不住了罷了。可若是後者呢?比起被人議論紛紛,她倒是更不情願失去這個哥哥。陸夜亭對她的呵護和寵溺,她是看在眼裡的。
若陸夜亭知道她不是他的親妹妹,又會如何?
謝青梓忽有些慌了。任誰嘗過了有陸夜亭這麼一個好哥哥呵護寵溺滋味後,都是必捨不得失去這個哥哥的。
謝栩看了一眼謝青梓,伸手握住了謝青梓的手,輕聲道:”阿姐別怕。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阿姐。”
謝青梓回過神來,而後朝着謝栩勉強一笑,這才定了定神,輕聲道:“走罷,咱們……這就進去罷。”
謝栩應了一聲,而後便是瞪了廊下的丫頭一眼:“還不快進去稟告?”
老夫人自是不會不見。事實上,此時一屋子的人,都等着謝青梓露面呢。
往裡走的時候,明明也不過是幾步路,謝青梓卻是莫名覺得好似很漫長,而且腳下沉重如同綁了鐵塊一般。不過就這麼幾步路,走得再緩慢,也終歸是會走到的。謝青梓進了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又擡頭往老夫人下方看去——但凡有客人,總是坐在那個位置的。
這一眼看過去,旋即她便是一愣。因爲坐在那兒的卻是個熟人:身材高大,面上有疤,卻不是霍鐵衣又是誰呢?
而看清楚了霍鐵衣的臉之後,謝青梓卻是猛然一下子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有些莫名的……竊喜和安心。不過這樣的念頭似是有些對不起老夫人和大太太,故而很快她又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謝青梓抿着脣角不露喜怒神色的上前去給衆人行禮。走到了霍鐵衣跟前的時候,她剛開了口:“霍大哥——”
“青梓。”霍鐵衣卻是一笑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且甚爲和氣溫柔的與她道:“不必如此生疏,叫我一聲大哥即可。”
謝青梓也就越發確定了霍鐵衣來的目的。當即抿了抿脣角,幾乎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最後,她纔看了一眼老夫人,輕聲開口:“祖母,我——”
“你應也是知道霍將軍過來的目的了罷?”老夫人只看謝青梓這般樣子,就知道謝青梓想說什麼,當即倒是一下子開了口,索性將這一層輕紗挑開了。算是直接開門見山。
謝青梓應了一聲,低着頭幾乎不敢看老夫人。
謝栩則是看了一眼霍鐵衣,直接就問了出口:“霍大哥既是來認親,不知可有什麼信物或是證據?”
即便對方是霍鐵衣,可是他也不願意自家阿姐突然就成了別人家的人!問這話的時候,謝栩是滿心期盼着霍鐵衣是弄錯了的,更是滿心期盼着對方並無什麼證據或是信物。
可是沒想到……霍鐵衣卻是看住了老夫人:“自是有信物的。只是信物卻是不在我身上,而是在貴府的二小姐那兒。”
謝青蕊一直也是在的,此時聽了這話登時蹙眉:“我有什麼信物?”
“卻是一隻鑲嵌了紅寶石的平安童子鐲。”霍鐵衣盯着謝青蕊,眼神裡卻是透出了三分凌厲來:“那隻手鐲,當初也被帶出了阮家,不是麼?”
謝青蕊的目光登時一閃,垂眸冷淡道:“那鐲子是我從小戴的。我自是要帶走的。只是霍將軍一張口就說那不是我的東西,而是你們家的,這不是可笑麼?“
“那鐲子,是一對。”霍鐵衣從懷中鄭重的掏出了一樣物件來:“這對鐲子,當初都是戴在我妹妹手上的。只是後來爲了以後好辨認,便是都取下來,戴了一隻在你手上。爲的就是之後好找人。“
謝青梓沉默的看着這一幕,完全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霍鐵衣嘆了一口氣,“請謝二姑娘拿出來罷。“
霍鐵衣顯然是十分珍視那一隻鐲子,動作小心翼翼不說,更是用錦帕細細的包着的。他將那層層錦帕打開來,而後才露出了那一隻小小的鐲子來。那鐲子十分精緻,的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小孩子能戴的物件。
謝青蕊看了一眼,便是抿着脣角道:“我已是當了。如今並不在我手中。”
“那謝二姑娘不妨告訴我,你那隻鐲子,到底當在哪一家。”霍鐵衣也不惱,神色依舊緩和,不過卻是多了一絲不容人反抗的強勢和凝重來。
霍鐵衣到底是在邊關打仗了這麼多年,氣勢是半點不輸衛澤的。只是平日裡他也都是和氣的樣子罷了。如今這般認真起來……自是叫人同樣的覺得難以爲抵抗。
被霍鐵衣這般一看,謝青蕊更是心虛,聲音都是不知降了多少:“我已是不記得了。當時是死當——”
“無妨,只要二姑娘承認有這麼一個鐲子就好。”霍鐵衣不再逼問,算是給足了謝家臉面:“我自會慢慢的找。”
說完這話,霍鐵衣又看了一眼謝青梓,面上神色倏地柔和下來:“青梓,你可聽明白了?我……是你哥哥,你的親哥哥。”一面說着,一面卻是又將手中的那小鐲子遞給了謝青梓:”這本就是你的,如今倒是可以再交還你手中。“
謝青梓下意識的接了過來。良久才又吶吶的輕聲問霍鐵衣:”這件事兒……“
霍鐵衣卻是不等她問完,便是已又看向了老夫人和大太太,衣裳一撩便是直接跪下了。而後鄭重的磕頭了三個頭:“我霍家上下都是對謝家養育青梓感激不盡。當年的事情,也是我霍家不對,致使你們謝家骨肉分離多年。我霍鐵衣在此向你們磕頭賠不是了。”
謝青梓看着霍鐵衣做這樣的事兒,不知怎麼的,便是鼻子都是是酸澀起來了。
當年的事兒……自從知道自己身份之後,便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包袱。而如今,霍鐵衣將這個包袱接了過去,她卻是不知道應該鬆一口氣,還是應該覺得感慨。
霍鐵衣的道歉是誠心誠意的,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可正是因爲如此,才更叫人覺得唏噓。
“當年的事兒,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兒?”良久,老夫人這纔出聲問了這麼一句。顯然,對於當年的事兒,老夫人縱然嘴上不說,到底心裡頭還是多少有些介懷的。
大太太更是沉聲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既是有信物,爲何從不曾找來過。霍將軍今日一番話……卻是叫人頗多疑惑。”
謝青梓也同樣是對當年的事兒耿耿於懷:是了,既是有信物,爲何一直不肯找過來?若說當年是有苦衷,可是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爲何一直沒找來?霍家當年的事兒,也就是那幾年罷了。她問過陸老夫人,自是瞭解的。
霍鐵衣被這般一問,便是嘆了一口氣:“此事兒說來卻是話長。”
“當初霍家遭逢大難,母親在被帶走之前服用了催產藥,生下了青梓他們。因時間倉促,且又是那樣兵荒馬亂一個情況,故而當時只來得及讓兩個家中忠心僕人將他們分別帶出。走了不同兩條路出京。這樣做,也是想着萬一被人發現了,只當是有一個孩子,另一個孩子……也可逃出一劫去。”霍鐵衣說起當年的事兒,眼底卻是並無多少感慨:“只是當年我年歲也小,加上事後很快被帶走了,故而對此事兒卻是一概不知。”
“至於之後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