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和齊雪分開後自然還回了衛皇后那兒。
衛皇后也剛好是和太子妃說完了話,將太子妃打發了出來。謝青梓目送太子妃離開,最後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覺得人不可貌相。
謝青梓進了屋子,衛皇后看了她一眼:“怎麼了,說了一陣子話,倒像是更不放心了www.shukeba.com。”
謝青梓苦笑一聲:“可不是麼?瞧着她那樣子……如何能放心?”
“既是進宮了,總有她的造化。”衛皇后笑笑:”而且她那樣子,倒是讓太子妃放心,你倒也不必如此擔心。”衛皇后一面說,一面將茶緩緩的品了一口。
“娘娘豁達,我卻是做不到。”謝青梓頹然的嘆了一聲。又輕嘆一聲:“不過娘娘說得極是。”
說完了,她又想起自己郡主身份是怎麼來的,當即又朝着衛皇后道謝:“我還沒跟娘娘道謝。娘娘如此厚愛與我,我卻不知該如何回報纔好。”
“也是你自己把握得好。”衛皇后笑看謝青梓,站起身來:“林子那邊兒梅花開得很熱鬧,你陪我去走走看看罷。”
謝青梓上前扶住了衛皇后,而後抿脣一笑:“我算是什麼把握得好?若不是有娘娘和大哥在,那日聖上都未必會給這麼一個機會。更不會容許我這麼折騰。最後那郡主之位,若不是娘娘,又如何會落到我頭上?”
“卻也真不是我給你爭取的。”衛皇后微微一搖頭,旋即輕嘆一聲:“霍家那幾十口人,都死得慘啊。”
衛皇后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嘆了這麼一口氣。其中包含的意思卻是兜兜轉轉,千迴百轉。
謝青梓將這句話反覆在心中琢磨了一番,倒是也明白了其中一點意思。這個郡主之位,只怕是聖上給霍家的彌補。而爲何是給了她而不是霍鐵衣——霍鐵衣已經是以年輕居高位了。若再擡舉,豈不是要讓霍鐵衣被捧上天?霍鐵衣手中的權勢已足夠大了。若再進一步,那就是權勢傾天。
聖上自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而她的出現,則是剛好。一個姑娘家,寵上天了也是無關緊要,至少絕不會影響大局。
原來,這個位置卻是……霍家的人命換來的。
謝青梓忽然覺得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你也不必想太多。”衛皇后拍了拍謝青梓的手背,而後笑:“這件事情已是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們尚且都不曾耿耿於懷,你一個小丫頭耿耿於懷作甚?既是給你,你就接着。總比不給強。”
衛皇后說着這樣寬慰的話,可是她自己語氣卻都是不像是說的那樣輕鬆。
“許美人死了。”衛皇后倏的又道,神色有些冷:“最後沒查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可是許美人……懷了身孕。”
謝青梓愕然了一下:“這……”
這麼說來,的確是許美人在宮闈之中偷人了?可是偷的是誰?
謝青梓沒敢問。
衛皇后卻是緩緩的說了:“太子宮最近風平浪靜,可是太子卻是……前幾日不甚痛快。”
謝青梓心一下子都是沉到了谷底:“他怎麼敢——”
“翅膀硬了。也就不在意這些細節了。許美人的確是個美的。”衛皇后用指尖將一朵綻放的白梅碾碎了,眉眼低垂:”聖上或許猜到了幾分,又或許是沒猜到。可是這個事兒,誰也不會追究了。”
謝青梓有些拿不準衛皇后將這個事兒告訴她的意思——畢竟這些事情說白了卻是和她並沒有多大的干係。
“告訴你這些,是提醒你,和太子宮遠一些。”衛皇后神色冷冷的,透着一股凌厲:“太子如此肆無忌憚,你和太子側妃雖說是要好,可是你卻被牽扯進太子宮的事兒裡頭去。你可明白了沒有?”
原來是爲了這個。謝青梓苦笑一聲:”明白了。“只是卻未必做得到了。齊雪的事兒……怕早就是將她給牽扯進去了。
“我怕這天很快就要變了。”衛皇后將指尖的花瓣輕輕撣去,“衛澤回來之後,你們便是趕緊成親罷。否則,遲則生變。”
衛皇后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凝重和重重憂慮。
謝青梓心頭也是有些惴惴,忍不住猜了好一陣子,只是越是往深處想,她就越是覺得心頭驚慌。
衛皇后的話,聽起來很是不祥。
從宮中出來,謝青梓便是一直都在想衛皇后說的那些話。越是想,越是覺得只怕太子的確是要按捺不住了——或是要麼像是李涇一般,要麼或許是要從聖上那兒下手?
太子果真竟是肆無忌憚到了這個地步?
謝青梓驚疑不定,卻是越發的想衛澤起來,若是此時衛澤在就好了……
駕車的是白墨。白墨瞧着謝青梓神色不對,倒還有些詫異:“郡主這是——”
“嗯,想些事兒罷了。”謝青梓上了馬車,想了一想又撩開車簾子低聲問:“你說,若是衛澤還沒回來,京中就生了變故,又該如何?”
“郡主放心。最遲也要等到年後。”白墨一笑,同樣壓低聲音:“主子既是敢放心離開,那就篤定了是不會在他回來之前出事兒。”
不知爲何,白墨這麼一句話,明明也就只是一句話,可知道衛澤的想法,她卻是莫名的就心安了下來。
慶賀的事兒最終定在了正月裡頭。畢竟眼下都要過年了,各家都是忙得很。
衛家送年禮的時候,謝青梓正好也在老夫人屋裡。看了一眼禮單,也不多問,直接就笑道:“王妃有心了,知道我正四處尋好皮子想給娘娘送去做風帽,這就得了。可不是瞌睡遇到了送枕頭的麼?”
禮是有些薄的,不過畢竟衛王妃和衛澤的關係擺在那兒,誰都心知肚明就是那麼一回事兒罷了。
謝青梓這話一出,別人還沒怎麼着,倒是送東西過來的嬤嬤一下子臉色就變換了起來。當即卻還強撐笑道:“郡主果真是孝順。”
“理應如此。”謝青梓微微笑着,任誰也看不出她心頭的想法。
最後那禮送過來,謝青梓便是瞧見皮子成色是極好的。當即就對着盧嬤嬤笑了:“嬤嬤你看,這不是就不錯了?改明兒這皮子我先挑一塊給娘娘做抹額,其他的便是老夫人和大太太先選,若還有剩下的,我自己也可做個抹額玩一玩。”
“主子心裡頭明白,我心裡很放心。”盧嬤嬤也笑,末了又道:“抹額主子是打算親手做?娘娘如今上了年歲,卻是喜歡沉穩一些的顏色。”
“嗯,料子我都想好了用什麼了。”謝青梓笑完了,這才又道:“不過衛王妃那兒也得送一個。另外,林家那邊也送一個,只卻也不必我親自動手了。嬤嬤看呢?”
“很是妥帖。”盧嬤嬤真心誇讚,也是真心覺得十分妥帖。
謝青梓想得如此周到。反而是都用不上她了。這讓盧嬤嬤既是歡喜又是悵然——以後她畢竟是要一直跟着謝青梓的,謝青梓如此妥當,以後日子就好過許多。可是沒用得上她的地方,卻也是讓她覺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
最後,謝青梓給衛皇后的抹額是在過年頭一天才算是趕工完成了。
暗紅色的料子,上頭用金銀線細細的繡了振翅而飛的鳳凰,加上皮草,端的是富貴。
畢竟是除夕,但凡誥命在四品以內的都是要進宮給衛皇后請安的。謝青梓便是將東西帶着一路進了宮。
進了宮見了聞香,她才知道衛皇后竟是病了。還病得不輕——故而今日卻是讓太子妃代爲招呼衆命婦。
謝青梓一聽這話心都是揪起來了,低聲問:”那我能不能去看看娘娘。“
“娘娘讓我在這裡等着你,自也是想見你。你隨着我來。”聞香笑了笑,領着謝青梓進了衛皇后宮中。而其他命婦則是隨着宮人一路往太子妃那邊去了。
待到只剩下她們這一行人了,聞香立刻低聲道:“其實病的不是娘娘,而是聖上。聖上一病,手中權勢也就都給了太子,娘娘也只能跟着病了。”
謝青梓悚然一驚,腳下都是亂了步子,險些踩着自己的裙子:“那嚴重嗎?”
“待到見了娘娘,讓娘娘再跟你細細說。”聞香嘆了一口氣。
謝青梓就是這麼一路忐忑的進了內室,見了衛皇后的。
衛皇后屋裡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謝青梓登時疑惑:“不是說並不曾病了,怎麼的還在喝藥?”
“叫太醫院熬了送過來做個樣子罷了。都是倒了的。”衛皇后笑笑,狹長的眼尾裡有幾分凌厲:“不過倒是叫我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兒。”
說完,衛皇后拉着謝青梓到了屏風後頭,然後將箱籠上的布掀開,裡頭赫然是養着幾隻雀鳥。只是這幾隻雀鳥都是奄奄一息的樣子,被這麼猛然掀開簾子,也不見動彈半點,只是撲了一下翅膀也就作罷。
謝青梓不解的看着衛皇后。
衛皇后低聲道:“這是用來試藥的。”
謝青梓駭然瞪大了眼睛,只覺得又驚又怒:”他們怎麼敢!“
”他們也沒什麼不敢得的,看來我這是讓那人覺得礙事兒了。“衛皇后將布又蓋上去,倏地冷笑一聲:“不過到底是沒敢要我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