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如何,李素這般再怎麼是爲了自己的勇敢也好,還是如何也好,始終還是叫衛澤有些下不來臺的。
根據楊昭所說,此事兒幾乎都成了衛澤的笑柄。但凡知道此事兒的,都幾乎是要忍不住發笑。
謝青梓想着衛澤的處境,便是皺了皺眉:“李素若是真喜歡衛世子,卻也不該如此逼迫衛世子,叫她難堪纔是。”
楊昭嗤笑一聲,“李素倒是真喜歡衛世子,喜歡了這麼些年了。李素是當今聖上的侄女,本身是十分受寵的,說是天之驕女,比起那些公主沒什麼兩樣也是半點不誇張的。若是她願意,世家子弟自是任她挑選的。只是衛澤回宮的時候,她在皇后娘娘那兒見了衛澤一面,結果從那之後,便是開始追着衛澤跑了。”
謝青梓一愣:“衛世子……回宮?“
“是啊,衛世子小時候是在宮中長大的。不過後來十一歲的時候便是去了西北。直到十七歲的時候纔回宮。”楊昭一面說着,一面卻是露出了一些嚮往之色:“我哥哥說,衛世子驍勇善戰,立下了許多功勞,所以一回京,纔會進了錦衣衛,領了千戶之職。”
楊昭的表情太明顯,齊雪便是忍不住打趣:“若你是個男兒,看來必也是要去建功立業了。”
謝青梓也是打趣楊昭:“想來咱們的楊家女將軍,若真去了必定是沒衛世子什麼事兒了。”
楊昭白了衆人一眼:“那又如何?可惜我卻是個女兒身。”
衆人齊聲笑起來,隨後楊昭又道:“你們是不知道以前李素還做了些什麼事兒。知道後,你們怕都是要覺得這個李素是個癡情之人了。若不是她,只怕衛澤都娶了林語緋了。”
這話也是多少有些叫人好奇,謝青梓便是又問:“娶林語緋?這麼說來,衛世子是喜歡林語緋了?“
楊昭一挑眉:“未必喜歡,可是衛王卻是覺得林語緋是極好的兒媳。而且,林家和太子那邊走得一向很近,林語緋的姐姐,卻是太子妃。”
一聽楊昭這話,謝青梓便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或許衛澤的婚事,衛澤自己喜歡誰是根本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衛家想和誰聯姻。這樣一想,她忽然心裡刺疼了一下。而後又有些恍惚:她以爲那樣一個氣勢凌人的人,是無人能左右他的。他纔是那個做主的人。
不過這麼說來……“那麼李素想來和太子那邊關係不好了?”謝青梓忽又這樣問了一句。
楊昭點點頭:“李素的父王誠親王和二皇子卻是關係甚篤。”
謝青梓點了點頭,越發篤定這就是一場博弈——一場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博弈。只是衛澤卻是二人要爭得的籌碼。又或許不是要爭籌碼,而是衛王府自己要選一家效忠。而衛澤就是這件事情的犧牲品。
只是林語緋和李素,卻都是各自家族裡年齡合適的女子,且都似乎對衛澤十分仰慕。想着那日兩人看着衛澤的神情,謝青梓便是忍不住忽有些同情衛澤。
最後楊昭壞笑着提議:“要不咱們來打個賭,你們說說,李素最後會不會嫁給衛澤?或者,衛澤會娶誰?”
謝青梓想了想,笑道:“我用一隻藍寶石盤金佛像的挑心打賭,衛世子應是不會娶李素。”
楊昭又看別人。齊雪和謝青桐都是覺得最後衛澤會娶李素,畢竟家族的力量也是不可抗拒的。而李素敢這樣步步緊逼,自也是有所依仗的。
而楊昭自己和謝青檀卻是和謝青梓的意見相同。在她們看來,衛澤顯然不是那種被人擺在砧板上隨意折騰的人。
待到人都散了,謝青梓便是去後頭的鞦韆架那兒。或許是在屋裡呆了一日悶了,便是想出來散散心。又或是一些別的理由,最終反正謝青梓卻是坐在了鞦韆上。
而後,她擡頭看了一眼牆頭——牆頭上空空如也。
待到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謝青梓瞪着牆頭不由得鼓了鼓腮幫子——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事兒?真真兒的卻是叫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難不成自己竟是盼着見衛澤,或是盼着能和他說說話麼?!
不過顯然就算她想,這件事情也是不可能了。衛澤如今正在宮中陪着衛皇后說話呢。
衛皇后同樣也是病了——甚至比起當今聖上的病更爲嚴重一些。
衛皇后瘦了一大圈,金簪閃耀的光澤顯得她越發的憔悴和萎靡。不過衛皇后自己倒是也不在意這些,只是看着衛澤滿臉愁色:“這次的情況,卻是有些複雜。李素這樣做,是逼着衛家做選擇了。格微,咱們該怎麼辦?”
衛澤看着衛皇后如此,便是安撫的笑了一笑,而後拍了拍衛皇后的手,“姑姑只管養好身子便是,家裡的事情有我呢。”
衛皇后看了一眼衛澤輕鬆的模樣,先是覺得心頭一鬆,而後卻又感慨:一轉眼還要自己護着的小孩兒,竟是已經開始護着她,開始扛起一片天了。
只是再隨後,卻是又有些頭疼:“你上次說的那個丫頭,我也聽衡陽公主說了,聽說是個知進退的,就是家裡的家教不怎麼樣。”
衛澤微微一頓,隨後略有些無奈的露出個淺淡的笑來:“她那個妹妹,並不是在府中長大的。最近才被接回來,所以與她很是不同,這倒是和家教沒什麼關係。”
衛皇后聽着衛澤這話,便是忍不住的衝着衛澤瞭然一笑:“我倒是真有些想見見這丫頭了。能叫你這樣上心,想來卻也是個十分不錯的孩子。你聽聽,你說起她,倒全然是維護了。”
衛皇后之前若說還只覺得衛澤是總算對女孩兒動了心思,那麼這會子倒是確定衛澤只怕不僅是動了一點心思了。從這些情況看來,衛澤這個一直不開竅的石頭,總算是開竅了。
所以衛皇后怎麼會不能對謝青梓感興趣?只是……
衛皇后輕嘆一聲,又有些遺憾:“只可惜,偏生這個時候出了這些事情,只怕是暫時只能將這事兒擱下了。而且格微,你卻是不能在旁人面前對這丫頭表現出任何在意了。”
衛澤自是知道這個,當下輕應一聲,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衛皇后:“姑姑還是別管這些了,我心裡有數。等您好了,到時候我再讓您見見青梓。想來,你必是會喜歡她的。”
衛皇后抿脣露出淺笑來:“自是會喜歡的。”只要不是特別過不去,那麼她必是不會不喜歡的。畢竟,衛澤這樣的年紀還沒成親卻也是少見。
衛澤知道衛皇后的意思,笑了一笑之後,便是又言歸正傳:“這次太子處於劣勢,皇上若是再不打壓二皇子,只怕太子地位就危險了。”
衛皇后眼中微沉:“皇上如今病着,太子卻是不在京中,二皇子日日在牀前侍奉,自是讓皇上更爲看重他幾分。”
人越是年歲大了,便是越注重親情。
衛皇后深深的明白這種感受,與此同時,她更是明白,現在二皇子在當今聖上心中是什麼地位。
衛皇后而後笑看一眼衛澤:“如今我卻是不能去看皇上,你便是替我走一趟吧。我記得小時候你與皇上也是十分親近,直到你離了宮這麼多年,皇上依舊還是念着你的。”
衛澤點點頭,而後便是起身去探望當今聖上。
衛皇后貼心的叫人準備了一碗銀耳羹讓衛澤帶過去。
衛澤過去倒是輕易就見到了當今聖上——即便是病着,也是精心收拾儀容的,所以看上去除了精神不太好之外,倒比衛皇后好了不知多少。
當今聖上的確是在意衛皇后的,見了衛澤便是先問道:“是從皇后那邊過來的?皇后情況如何了?”
衛澤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了牀邊,而後露出一個淺的幾乎是看不見的笑意:“這是姑姑讓我帶給您的——”
“你小時候只是叫我姑父罷了,如今也這樣叫吧。”當今聖上隨後便是笑了,語氣帶着三分親暱:“又不是在朝上,私下裡相處,便是沒有君臣。”
衛澤便是輕聲喚了一聲:“姑父。”
聖上便登時笑了,眯了眯眼似乎回想起一些畫面:“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麼點個孩子,如今倒是當上我的錦衣衛千戶了。再過幾年,就是做鎮撫司也是使得了。”
衛澤卻是搖頭:“姑父別開玩笑了。如今的鎮撫司很是好,侄兒自問就是拍馬也是追不上的。”
聖上又笑:“你倒是個謙遜的。你姑姑如今如何了?她的病好了沒有?”
衛澤的臉上微微掛上一絲擔憂:“姑姑憔悴了許多,也很是擔心您的身子。這銀耳羹便是姑姑叫我帶給您的。”
聖上便是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表情來。像是微惱,又像是歡喜,最後他便是輕聲道:“她總是這般。真真兒的卻也是叫人放心不下。等我再好些,便是去看她。”只是語氣裡卻是不由自主帶了一分柔軟。
衛澤看得有些發愣,覺得自己似乎是能明白聖上的心思,又似乎是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