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地回到牀邊,秦挽依正要爬回去,猛然間看到牀上修長的雙腿,她一時之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她緩緩擡頭,看到那張出塵俊逸的臉,那雙深邃如夜的眼,那張似笑非笑的脣,就這麼一動不動地靠着牀壁坐着,那麼從容不迫,那麼眉目如畫,秦挽依混沌的大腦,分不清夢裡夢外了。
她微微轉動眼眸,彷彿想到什麼,繼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鍾九的臉頰,柔軟而又平滑,有點實在,但又有點不真實。
鍾九依舊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像一尊彌勒佛一樣。
鍾九不該這樣無動於衷的,若是平常,肯定一把揪住她,冷聲質問了,難道真的是夢裡。
秦挽依不敢對自己下手,判定究竟在夢裡夢外,又不想對鍾九下手,萬一是真的,不就自找苦吃嗎?
“來,笑一個。”秦挽依嬉皮笑臉地道,然而,鍾九還是那個模樣,似笑非笑,並沒有動怒。
“來,哭一個。”秦挽依繼續試探,鍾九沒有絲毫變化,她並沒有真的要鍾九做什麼,只要他沒有動怒,就說明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秦挽依的兩條眉毛,上下襬動,她伸手,指尖在鍾九下巴撓動,像是在逗狗一樣。
“我會好好訓練調教你的。”
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被當做家寵,鍾九右邊嘴角勾起:“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呢?”
秦挽依忽然覺得有些不妙,但鍾九絲毫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放心地道:“不用不……”
忽然,秦挽依感覺逗弄鍾九的手腕一緊,視線望去的時候,她只感覺身體一輕,已經撞進鍾九的懷中。
“我的鼻子……”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再這樣下去,她的鼻骨會斷裂的。
驟然的痛意,讓秦挽依如夢初醒,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說好的夢境呢,這一次不是教書的求救,而是她了。
“很好玩嗎?”鍾九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挑眉問道。
秦挽依坐在鍾九的雙腿上,保持着一個怪異的姿勢。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這是我的房間,我不該在這裡還能在哪裡嗎?”鍾九反問。
“你的房間?開玩笑吧?”她明明記得昨天牀上空空蕩蕩,橫躺豎躺都沒有問題,房間裡邊根本沒人住的。
“你進了我的房間,不該質問我吧?”鍾九可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不可能,從老頭子師父房間左轉出來,是一間沒點燈的房間,不可能有人住的。”秦挽依再三確定。
“你說的,就是我的房間。”鍾九也很確信地告訴她。
“你又沒說這個房間是你的,上邊有沒有標明是你的房間,只要空着,不是隨時都能入住嗎?”
這一切不能怪她,不對,這怎麼能怪她呢,現在吃虧的是她,她多麼希望自己在夢遊,然而,她從睡下之後,只要不醒來,就絕對還在牀上。
“這兒是我的別院,當中的房間,自然是我的,還需要標明嗎?而且,沒看到老頭子他們,是圍着中間房間依次挑選居住的嗎?”鍾九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應該是秦挽依的錯。
“按你的意思,別院閣樓所有的房間,都是你的,就算我挑其他的,那也是你的房間,你隨時可以出入,完事大神了還是你對?”
這簡直不可理喻。
鍾九微微曲腿,坐在他腿上的秦挽依立刻滑了下去,身體撲在他的身上,緊緊相貼着。
“完事?”鍾九彷彿在品味這兩個字,像是從他舌尖上發出,“你指什麼?”
秦挽依靠在鍾九的身上,想要爬也爬不起來,聽得呢喃,她脫口而出:“當然是睡覺啊。”
“睡覺?”鍾九雅然一笑,“好在這裡還有一個潘曉,不然,你又要誤會我專挑你吧?”
這話從鍾九口裡說出,怎麼就變了味呢。
“我說的只是睡覺而已。”秦挽依強調。
“難道我說的不是嗎?”鍾九很是無辜。
“你……”秦挽依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就算是你的房間,看到房間裡邊有人,不該先叫醒纔對嗎?”
“你……叫得醒嗎?”鍾九一句話,直接將秦挽依的理直氣壯擊潰的粉碎,連渣都不剩。
“那……你房間那麼多,不能再找一個嗎?”秦挽依氣勢弱的跟豆腐一樣。
“我習慣了這張牀,沒法換地方,不像某人,到了哪裡,都能睡得昏天暗地,令人望塵莫及。”鍾九的話,也沒有在嘲笑,但聽着卻怪鬧心的,無論怎麼做,都是她的錯,無論說什麼,也是她的錯。
還有,他一年有來幾次京都,睡得最多的又是哪裡的牀,還談什麼習慣。
“怎麼,看你的眼神,似乎很不服氣,還是我說錯了嗎?”鍾九忽的騰出一隻手,微微擡起她的下巴。
他的指尖,那麼修長,看似無力,卻輕而易舉地擡起了她的下巴。
秦挽依根本沒有防備,一瞬間,只能愣愣地望着他,無聲地詢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個姿勢,怎麼這麼像是鍾九在挑逗她呢?
這個角度,她能望到鍾九凸起的喉結,緩慢地上下浮動了一些,秦挽依不自覺地嚥了嚥唾沫。
他的嘴脣,淡薄而又水潤,緋色的有些性感,想要一親芳澤。
親?
秦挽依渾身一個激靈,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昨日的脣舌糾纏,還歷歷在目,她的敏感點,已經被鍾九找到,往後只有她落敗的份,絕對不能碰這比毒藥還恐怖的念想。
秦挽依掙脫鍾九的束縛,雙手捂緊嘴巴,搖了搖頭,示意他說的沒錯,全都對。
鍾九啞然失笑,這被他調教的似乎不錯。
“真乖。”鍾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在摸家寵一樣。
“你……”秦挽依反應過來之時,瞪了鍾九一眼,察覺到鍾九詢問的視線,她頓時捂嘴眯眼一笑,心裡把鍾九狠狠地問候了一遍,欺負人真是一點都不馬虎。
鍾九順手又摸了摸她的頭,摸上癮了一樣,繼而,他緩緩開口:“你們偷聽這麼久了,不打算出來嗎?”
秦挽依一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門縫裡,探出一顆腦袋,白書轍揚着一張神清氣爽的笑臉,笑得曖昧不明,像個多情的浪子一樣,他摸了摸腦袋,大步跨入房間,呵呵笑着,有點傻氣。
然而身形一閃,立刻暴露了後邊那人。
後邊之人,帶着一張俊朗陽光的笑臉,笑得有那麼幾分討好求饒的意思,像個犯事的孩子一樣。
秦挽依意識到自己與鍾九還保持着什麼樣的姿態時,頓時身子一僵,她昏昏然記得關了門卻忘了鎖,如今被撞見,她立刻想到鍾九所說的不經意間又做了令人誤會的事情。
“你們兩個誰要是敢亂說,我毒瞎你們的眼睛,毒爛你們的舌頭。”秦挽依威脅道,上次的教訓,她還沒有忘記呢。
“是是是,無緣的嫂子,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鍾流朔豎起三根手指保證道。
“說的就是你。”在這件事面前,秦挽依六親不認,這回輪到白書轍瑟了,可憐的鐘流朔,被韓木無意間出賣,卻還沒有半點覺醒。
鍾流朔一臉可憐地往邊上一站,沒想到他的後邊還站着一人,冷冷酷酷的一張臉,沒有半點笑意,只是完全被鍾流朔的身軀給遮擋住了,起先沒有看到。
鐘樂軒跨入房門,三人站成一排,成一條拋物線,更像嘴角的弧度,兩邊彎起,當中平滑。
看到鐘樂軒,秦挽依就想到情債,想到情債,就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鍾九等待的答案,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忘記了。
她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將雙腿往裡邊一挪,旋轉了身體,悄無聲息地翻到牀的內側,像是沒事人一樣,扯了扯被子,慢慢遮擋住整個身體,順帶把頭也給埋進去了。
“出來,別悶壞了。”鍾九扯動被子,然而秦挽依緊緊揪着不放,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情況。
鍾九無法,只能將她的髮絲理順到外邊,被子稍稍拉下一點。
屋裡多出的三人,感覺這麼站着有點尷尬,不安的氣氛在騷動。
“阿九,原來你在屋裡啊,我還以爲你徹夜未回呢,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還以爲你遇上麻煩了呢。”白書轍笑眯眯地道。
“是啊,九哥,我以爲這兒只有無緣的嫂子呢,正想把她叫起來呢。”鍾流朔也是笑得一臉純真。
悶在被子裡邊的秦挽依一聽,突然坐了起來:“無緣的十叔子,我這麼信任你,你居然當悶葫蘆,沒跟我解釋解釋我的房間在哪裡,你好意思嗎?”
鍾流朔欲哭無淚,他想到要解釋的:“無緣的嫂子,其實我已經解釋了,他們都有聽到,只是你已經進屋去了,可能沒有聽到,所以我真的已經解釋了。”
“你解釋的對象是他們還是我呢?”秦挽依坐在牀上,一陣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