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香的身子明顯怔了下,擡起頭看着顧瑾汐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可又好似透着幾分了悟。只是那臉上的震驚很快就消失無蹤,臉上笑意淡淡,斂儘可憐的無辜,低下頭,語氣清冷,“妹妹不懂,大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瑾汐見狀沒好氣地斜睨了她一眼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給她,只是低下頭輕輕地把玩着腰間玉佩上的流蘇,“既然不懂,那就算了。”話音剛落,看着顧瑾香那明顯僵直了下的身子,她的心裡帶着幾分好笑,在心裡輕輕地啐了一口。
“呵呵。”
小香几上法郎燒藍的薰爐白煙嫋嫋,香草的味道合着淡淡的芬芳,顧瑾香深吸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深凝着顧瑾汐那慵懶又透着幾分優雅的表情,心裡不由得泛起幾分苦澀,自幼。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東西,最好的永遠都是留給她的。顧瑾汐,顧國公府唯一的嫡女,不管她做了什麼,衆人好似都看不到一般。
顧瑾汐見狀心裡不由得暗自腹誹道,呵,呵你妹啊。垂眸,凝着手中的茶杯,表情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倒是想要看看這顧瑾香究竟能夠忍多久。
“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知是大姐姐本性如此,還是往日裡僞裝得太好?”顧瑾香低下頭,語氣不急不緩,只是其中的嘲諷之意卻非常的明顯。她雙眼直勾勾地看着顧瑾汐,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只可惜卻讓她失望了。
顧瑾汐聞聲甚至連頭都沒有擡,雙手捧着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掩去嘴角那一絲不屑和輕蔑,“香妹妹這是在說你自己?”
“……”顧瑾香終於閉上眼深吸口氣,深深地凝着顧瑾汐,眼底帶着濃濃的疑惑,又透着幾分讓人看不透的神采,不過很快她就好似了悟了般,低下頭輕笑一聲。有些事情是早就已經註定了的,就如同她,如同顧瑾玉,如同顧瑾瀾。有些東西生而俱來,不是努力就能夠擁有的,“大姐姐難道不好奇,我今天來是爲了什麼?”
“嗯哼?”顧瑾汐只稍微擡了下眼皮看向顧瑾香,尾音微揚。
“元帝寶藏的事情,想必大姐姐你已經知道了吧。”顧瑾香倒也不是那扭捏的,褪去表面那層矯揉造作的僞裝色,現在的那冷漠,透着幾分認真的顧瑾香,或許纔是真正的顧瑾香。
“……”顧瑾汐沉默着低下頭,不自覺地捧着茶杯又飲了一口,又一口;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是隻有她自己明白,心裡是怎樣的波濤洶涌。
元帝寶藏的事情雖然已經被傳了出去,可是任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顧瑾香今天來竟然也是爲了元帝寶藏。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古人誠不欺我。她低首垂眸,臉上笑意清淺,透着從容,“哦?”
“大姐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顧瑾香猛的擡起頭深凝着顧瑾汐,臉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認真,怔怔地看着顧瑾汐,視線落在她左手腕兒間的清淨琉璃珠上,眼神似乎有些閃爍,語氣透着幾分意味深長,“如果妹妹猜得不錯,姐姐應該已經見過那傳聞中的普濟大師了吧?”雖然話是問句,可是語氣卻非常的肯定。
“咯噔——”
顧瑾汐頓時只覺得連心跳都漏跳了半拍,薄脣微微抿着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原本清澈的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疑惑,只是再擡起頭來時,臉上卻不顯分毫,眉梢淺淺地揚着,只是怔怔地看着顧瑾香,並沒有說話。
“大姐姐你也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顧瑾香低下頭,想到那個人交給自己的任務,她不由得抿了抿脣,垂眸深吸口氣,“想必姐姐已經猜到,妹妹也就不賣關子了。不錯,今兒妹妹來這蘅蕪苑,爲的就是元帝寶藏!”
“嗤——”
顧瑾汐聞言,這才終於冷冷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透着淡淡的不屑,擡起頭看着顧瑾香眼神透着幾分不屑,“你當元帝寶藏是我家的不成?”
只是她的心裡卻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風平浪靜。
“大姐姐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顧瑾香看着顧瑾汐,眸底飛快地劃過一道什麼,“姐姐難道你真的要執迷不悟?”
“哼。”顧瑾汐嘴角斜勾,雙眸半眯着,執迷不悟?
“你一個女子拿着這兩樣東西又有何用?到頭來不還是爲他人作嫁衣裳的。”顧瑾香薄脣微微抿着,說出的話帶着無盡的勸慰,“三哥手中的蘅蕪商會怕是足夠你一輩子富貴榮華了,你又何苦牽扯到這其中的紛擾中來?”
那情真意切,殷殷勸誡的模樣,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顧瑾香的目的,如果不是知道顧瑾香的爲人,如果是前生那個天真單純得不知人心險惡的顧瑾汐怕是真的就要被她給騙了。只可惜了,顧瑾汐低下頭,笑意清淺,透着從容,“倒是有勞香妹妹擔憂了。”
“看在咱們也是姐妹一場的份上,妹妹奉勸你一句,交出元帝寶藏的鑰匙殘片和清淨琉璃珠,不然……”說到這裡,她的眉宇已經泛起了點點煞氣。
可顧瑾汐會怕嗎?當然不。
顧瑾汐眉梢淺揚瞧着顧瑾香,嘴角斜勾,“不然如何?難道你還能殺了我不成?香妹妹也別忘了這裡可是蘅蕪苑不是顧國公府。”在這裡她纔是堂堂正正的主人,更何況蘅蕪苑周圍都是秦睿的眼線,現在的她也不是什麼人想拿捏都能拿捏得了
人想拿捏都能拿捏得了的。
“我當然知道。”顧瑾香低下頭,“只是難道姐姐你能一輩子不出蘅蕪苑?我知道睿王對你喜愛得緊,這蘅蕪苑周圍更是佈下天羅地網。”說着她臉上笑意淡淡,帶着幾分讓顧瑾汐都看不透的色彩,“可是姐姐,你就能夠保證那睿王能夠愛你一輩子?這天底下的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更何況他還是王爺。”
“這就不勞香妹妹你操心了。”不知道爲什麼說到秦睿,顧瑾汐的心就遠沒有先前那麼平靜。她薄脣微微抿着,喉頭滑動間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心撲通撲通的跳着,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辦法騙自己,她對秦睿……動心了。
看着這樣的顧瑾汐,顧瑾香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輕蔑和不屑,不過很快就掩了去,接着道,“爹爹、嫡母,三位哥哥對大姐姐都極爲寵愛,自然是輪不到妹妹來操心的。只是……難道姐姐你就不好奇,當初柳姨娘爲什麼會突然被傳出不孕的消息,顧老夫人瞞得這麼緊的事情你怎麼會查到,還有當初碧蓮的死,她的屍體爲什麼會出現在玉笙居……這些,難道姐姐真的就不想知道嗎?”
“是你做的?”顧瑾汐聞言,心裡飛快地劃過一道了悟,深凝着顧瑾香雙眼微微眯着。
“大姐姐太高看了妹妹。”顧瑾香低下頭,眼瞧着自己的目的達到成功地引起了顧瑾汐的好奇心她嘴角透着幾分邪魅的笑容,“妹妹何德何能,妹妹只是告訴姐姐,元帝寶藏,那不是你能夠伸手的地方,交出元帝寶藏要是殘片和清淨琉璃珠,或許妹妹還能夠在主人面前給你美言幾句。”
顧瑾汐嘴角斜勾,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顧瑾香接着道,“姐姐你先別急着拒絕,容妹妹把話說完。現在整個涼都、西楚,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元帝寶藏的事情,你說如果他們知道你曾經見過普濟大師……那,會怎麼樣?”
“……”顧瑾汐轉頭,凝着顧瑾香雙眼微微眯着。
“還有爹應該是夏涼國主的兒子吧,這要真的算起來,我也算是夏涼的公主了。”顧瑾香低下頭,只是雙眼卻死死地盯着顧瑾汐,像是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丁點兒變化般。
顧瑾汐仍舊只是沉默,凝着顧瑾香,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沉凝,這顧瑾香背後的人究竟是誰。皇帝秦欒?不,應該不是,如果真的是,那她沒道理現在回來跟她說這些,可除了秦欒,這西楚還有誰一直覬覦元帝寶藏?
陡然,顧瑾汐的心裡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那是人本能的對未知的恐懼。有些事情越是瞭解得深,她才越發的發現前世的自己有多無知。
紅塵紛亂,世事煩擾,本來就容不得太多天真。
“所以呢?”顧瑾汐雙眸半眯,凝着顧瑾香,嘴角微微揚着,透着幾分讓人看不透的味道。
“大姐姐放心,妹妹沒有要來跟你爭寵的意思。”顧瑾香其實是非常識時務的,不敢是從最開始到現在,看似站在非常低的位置,沉默寡言;可實際上比誰看得都要明白。光是從顧子騫對她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她可不願意將自己送入皇宮,到時候落得個跟惜柔公主一樣的下場。唯一的公主可不比唯一的皇子,她倒是想看看以後的顧瑾汐,又究竟會好到哪裡。
“爭?”顧瑾汐嘴角斜勾着輕笑一聲然後低下頭,“我從來都不屑和任何人爭;顧瑾瀾是如此,你……同樣如此。”
顧瑾香聞言,身子微微怔了下,眼睛卻始終緊緊地凝着顧瑾汐腕兒間的清淨琉璃珠上,“妹妹的話,姐姐你可以考慮考慮,如果真的等到主人出馬,那可就沒有妹妹這般好說話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顧瑾汐淡淡的笑着,從旁邊的梳妝檯上取出一盒大小樣式與她手腕兒間的清淨琉璃珠都一模一樣的串珠,放到中間的桌子上,“如果香妹妹這麼喜歡串珠,姐姐這裡倒是還有不少,你隨便挑。”
“……”顧瑾香薄脣死死地抿着,看着顧瑾汐那不似作假的表情,難道真的是自己猜錯了?不,不可能的,她明明記得當初那柳曼婷曾經說過,當初在懸崖底下是有人救了顧瑾汐的。
“如果妹妹沒有其他什麼時候那就請回吧,我有些乏了。”顧瑾汐深吸口氣有些懶懶地倚着美人靠,雙脣開合,有些無力地打了個呵欠。
顧瑾香深吸口氣低下頭,看着顧瑾汐那似雲淡風輕絲毫不在乎的模樣,頓時也有些看不透。“妹妹的話,希望大姐姐你好好考慮考慮,時間不多了。”說着,轉身稍微頓了下又轉過頭,“妹妹今日話已至此,如果大姐姐真的執迷不悟,到時候惹來什麼禍事,可就不要怪妹妹沒告訴你了。對了,上次姐姐服用朱果之後,丹田內力暴走,想必姐姐還不知道是誰爲你調理的吧。主人讓我轉告你,你可別讓她失望了,不然……呵呵……”
“這就不勞香妹妹你操心了。”顧瑾汐低下頭,輕輕地哼了一聲。
禍事?從前世到今生,從重生到現在,她所遇到的禍事還少嗎?多少次鬼門關前閒晃,多少次閻王眼皮底下溜走,甚至連她自己都數不清楚了。瞭解得越深,知道的越多,她的心情就越發的頹然和無力,那些事情涉及到的人和事情太多,早已經不是她能夠掌控的了。可越是這樣,她的心裡就越發的不安。
“妹妹,你沒什麼事吧?”幾乎是掐着點
乎是掐着點兒,在顧瑾香離開之後就立刻進屋的顧子騫看到顧瑾汐那怔怔的模樣,面色瞬間就黑沉了下來,語氣透着幾分不善,“那顧瑾香欺負你了?”
那樣的表情和語氣,讓顧瑾汐絲毫不懷疑只要她現在說一個是,顧子騫會立刻衝出去將顧瑾香給狠狠地修理一頓。
“三哥你說什麼呢,就憑她也能欺負的了我?”顧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臉上笑意清淺,透着幾分從容的味道。雙手捧着茶杯送到脣邊,只是眸底似乎還帶着幾分思索的味道。
顧子騫見狀臉上不由得透着幾分疑惑的味道,“那妹妹你爲什麼?”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罷了。”顧瑾汐低下頭雙眸半眯着,“三哥,你說這天底下覬覦元帝寶藏的人究竟有多少?”
“妹妹你什麼意思?”顧子騫有些疑惑,一雙狐狸眼兒微微眯着,“難道那顧瑾香?”
“她何德何能,我只是很好奇她背後的主人究竟是誰罷了。”顧瑾汐再次呷了口茶,可心中那股懸吊吊的感覺總揮之不去。她見過普濟大師的事情知道的人應該並不多,謝逸和自己的三哥,最多再算上那個黑衣男子。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由得又沉凝了幾分,柳姨娘背後的主人已經浮出水面,秦氏皇族,那……那個黑衣人又到底是誰?
“想那麼多作甚?”顧子騫擡手輕輕地揉了揉顧瑾汐的頭髮,“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天底下不愛財的人有幾個?”
顧瑾汐聞言點點頭,朝顧子騫淺淺一笑,“三哥說的極是。對了,你這兩日看到秦睿了嗎?”
“……”顧子騫之略微思索了下,搖了搖頭,“這個,沒有,怎麼了?”
“沒什麼。”顧瑾汐垂下眼瞼,帶着點點沉思。不過很快就擡起頭,“我有點兒乏了,三哥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想歇會兒。”
對於把顧瑾汐看得比誰都要重要的顧子騫來說,自然就算有事那也是要說沒事的。感激搖了搖頭,“那妹妹你好生休息,別想太多了,凡事有三哥在呢。”
“嗯,我就知道三哥你最好了。”顧瑾汐擡起頭朝顧子騫甜甜地一笑。
自顧瑾香走後,顧瑾汐一直在思索着,千年之前元帝寶藏的事情被再翻出來,真的只是爲了錢財?如果說秦、夏皇族爲此籌謀多年,爲的是那長生不老藥的配方;那些江湖人士爲的是錢財,那……顧瑾香背後的人爲的是什麼?那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爲什麼顧瑾汐總覺得自己重生以來所做的所有事情好似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掌再操控着自己一般。不然就算有前生的經歷,她想要查到那些事情也非常的困難。
顧瑾瀾是好對付,可柳姨娘卻是成了精的狐狸。前世將自己耍得團團轉的人,今生怎麼就像是草包一般,面對自己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只是不管顧瑾汐到底有沒有想清楚是爲了什麼,三天之後一道聖旨落到了蘅蕪苑;大抵的意思是,夏涼國主遠道而來,慕丹青山風景已久;爲表示西楚誠意,皇帝決定在丹青山皇家別院給夏涼國後續使隊接風洗塵,特許顧淮協助秦襄辦理。傳旨的公公還特地帶來了太后娘娘口諭,讓顧瑾汐陪秦睿出席。
接到聖旨之後的顧瑾汐和顧子騫兩人面面相覷,心同樣是緊緊的懸着;從對方的眼中他們看到了彼此的擔憂和顧慮。丹青山距離涼都百里之遙,這怎麼就偏偏選了那處接風洗塵。這到底是秦欒的意思還是夏雲楓的意思?
“阿淮你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上次被顧瑾汐厲聲呵斥過後的蘇怡變得沉穩了許多,那讓顧淮去找皇帝推辭的話到了舌尖也被她給嚥了回去。這種事情,怕是皇帝早就已經考量好了,去不去找,結果都是一樣的。
顧淮單手緊緊地抓着那捲明黃,雙眸半眯飛快地劃過一抹狠戾和嘲諷,低下頭輕輕地拉着蘇怡的手拍了拍,“放心蘇蘇,有七皇子在,我也只是從旁協助,沒什麼大礙的。”
蘇怡聽了仍舊有些不放心,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懈下來,薄脣微微抿着,“朝廷文武百官清閒的人那麼多,可他卻偏偏點了你。”這要是說沒有目的,別說旁人就算是她也不會信的。
站在旁邊與顧子騫眉來眼去的顧瑾汐聞言,心裡倒是多了幾分詫異。瞧着蘇怡沒有再驚慌失措的大呼小叫,心裡倒是滿意了幾分,點點頭,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娘您放心吧,到時候我也在,我會隨時注意爹的情況的。”說着,擡頭深凝着顧淮,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厲色,按着時間來算,這顧淮身上的傷早該好了的;可現在看他那蒼白的面色,視線落在顧淮的腰腹間,低下頭,意味深長,“如果真的不想要這條命,趁早了結了去,省得害己累人。”
“汐兒!”蘇怡聞言,面色沉沉,語氣不善,“怎麼跟你爹說話的?”
顧瑾汐聞言閉上眼,身子怔了下,“我還有事,先回房了。”
“這個孩子……”看着這樣的顧瑾汐,蘇怡又氣又惱,同時也越發的憎恨自己。如果不是之前的自己太過怯懦,汐兒又怎麼會被逼到現在這樣的地步。上次,她是真的徹徹底底的被顧瑾汐給吼醒了,她是母親,怎麼能夠站在孩子們的背後苟且偷生?
顧淮拉着蘇怡的手搖了搖頭,“汐兒素來是刀子嘴豆腐心,你
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說着他垂眸,“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這傷也早該好了。”
“妹妹,娘已經改了很多了,你就不能對她臉色好些?”饒是素來疼寵顧瑾汐的顧子騫也都有些看不下去。要知道百善孝爲先,就算她對蘇怡有再多的不滿也不該這樣公然的兇她啊。
顧瑾汐低下頭,面色沉凝,“我知道錯了。”嘴上說着,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從自己的藥箱中翻出一個白瓷小瓶扔給站在身後的半夏,“晚點兒送到水榭汀蘭去。”
“是,奴婢明白。”半夏低頭躬身。
“你呀!”顧子騫擡手輕輕地戳了下顧瑾汐的額頭,“這次丹青山之行不同於上次。太后娘娘故意讓你隨行,怕是沒安什麼好心,你要隨時注意些。”
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朝後仰靠在椅背上點點頭,“我明白的。只是三哥,你說這次那個人欽點丹青山作爲接風洗塵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丹青山,謝逸和顧子騫已經尋到了一出古墓羣正在努力的改造,如果不出意外怕就是這幾日就會完工;可偏偏在這種時候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顧子騫低下頭倒是沒有太多的糾結,“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妹妹你不用想得太多了。倒是那個人,上次不是還免了爹的早朝,讓爹在家裡好好休養的嗎?怎麼現在……”
“哼——”
顧瑾汐聞言低下頭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語氣深幽透着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三哥莫不是忘了,上次那夏雲楓來蘅蕪苑拜訪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顧子騫立刻會意,看着顧瑾汐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這件事情那個人應該不會知道纔是。你別忘了,爹可是朝廷的肱骨大臣。”以往因爲顧淮跟那個人的關係極爲不錯,朝廷不少的機關大事他都是知曉的。如果那個人真的知道了爹爹的身份,怕是不會這麼簡單的……
“就是因爲爹知道得太多。”顧瑾汐低下頭閉上眼深吸口氣,“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裡總有一些不安。”她薄脣輕抿,眼瞼低垂,“如果那個人真的打算在丹青山動手,到時候咱們勢單力薄,怕是討不了好處。”
就算夏雲楓有心相救,可首先這裡是西楚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現在兩國的關係本來就不和睦,夏雲楓如果真的是個英明的帝王就不會爲了一個顧淮而將兩國的百姓陷入無盡的紛亂戰火之中。
“這件事情到時候我和謝逸商量一下。”顧子騫眉宇微微顰蹙着,“你不用擔心的,退一萬步講,不是還有秦睿在嗎?”有他在,至少能夠保住顧瑾汐沒問題的。至於顧淮,夏雲楓尋了幾十年的皇兒,又怎麼會讓他有事。
顧瑾汐點點頭,“嗯。對了,接風洗塵的宴會是在明日,你讓謝逸消息些,別讓那個人給發現了。”說着,她低下頭眸色閃了閃仍舊有些不放心,畢竟如果真的被發現了,那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不!”顧瑾汐話音剛落,猛然聽到耳畔一聲清朗脆生透着不容違逆的端嚴。
兄妹兩人同時轉過頭去,卻看到流楓推着謝逸的輪椅出現在大門前,步履不緊不緩,謝逸的臉上透着幾分明亮的色彩。
“流楓,你……”顧瑾汐非常的詫異。
“多謝顧小姐相救,流楓在此謝過。”流楓朝顧瑾汐單膝跪下行了個武者最高的禮儀。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顧瑾汐點點頭,轉頭看着謝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宇微微顰蹙着,原本心就一直懸着,現在更是直接懸到了嗓子眼兒上,“你怎麼現在過來了?”如果被那個人的眼線發現,那可就糟糕了。
顧子騫眼底同樣帶着幾分疑惑色,“謝逸,你……”
“聽說那個人打算在丹青山給夏涼國主接風洗塵?”雖然是問句,可屋子裡的人誰都明白,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謝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顧瑾汐聞言低下頭,薄脣輕抿,“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你……”
感受到顧瑾汐和顧子騫兄妹擔憂和疑惑的目光,謝逸嘴角斜勾低下頭,“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是我們的一次機會嗎?”
“……”顧瑾汐聞言,頓時雙眸圓瞪,“謝逸你瘋了!”
“我沒瘋!”謝逸低下頭,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狠戾之色。順手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疊信箋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夏雲楓此次的涼都之行,怕不單純的是爲了一個夏惜柔。”
顧瑾汐聞言,點點頭,元帝寶藏的誘惑太大,這是他們之間就已經考慮過的事情了。
“那你們可知道,這次接風洗塵的地方可不是那個人定的。”謝逸低下頭語氣透着幾分晦暗,眸底陰沉,“有消息說,那是夏涼國主自己要求的。”
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般,落在兄妹兩人的心上。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顧瑾汐說着,頓時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嗓子眼兒上,不上不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後面的話,大家都明白了。
“一百六十高齡的普濟大師,真的是個很好的藉口。”良久顧子騫沉沉地嘆了口氣,“如果夏雲楓沒有丁點兒的把握又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還有那個人,你們以爲他爲什麼會同意?”
話都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西楚的秦氏皇族,夏涼的夏氏皇族,怕是在他們所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暗中的練手了。兩大家族本就強大,此刻再練手,其他人根本沒有任何勝算。他們想要再丹青山將那個人徹底的解決了,幾乎已經成爲了不可能的事情。
“你都已經知道他們,那你還……”顧瑾汐有些恨恨地瞪着謝逸,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是不是沒睡醒啊你?”
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謝逸嘴角斜勾,臉上笑意淺淡,“汐兒你還是太天真了。爲了利益而結盟,未嘗不會爲了利益而算計。”雖然他並不知道夏雲楓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說服了那個人合作,但他想,也差不離了。
“這元帝寶藏真的會在丹青山嗎?”顧瑾汐薄脣微微抿着,語氣低沉,似是說給旁人,可又好似喃喃着說給自己聽的一般,“對了,這兩日那些江湖人士可有什麼異動?”
“汐兒果然聰慧。”謝逸擡起頭看着顧瑾汐微微頷首,“這個消息非常隱晦,江湖上已經有傳聞說元帝寶藏就在這綿延千里的丹青山中。不過我想既然那個人會與夏涼國主合作,必然跟寶藏的鑰匙殘片脫不了關係。”
顧瑾汐聞言微微頷首,薄脣緊抿,“如此說來,那夏雲楓手中的鑰匙殘片定然比那個人手上的要多。”說着她低下頭,“如果這樣說起來,元帝寶藏未必就真的在丹青山中,怕是這次丹青山之行,真的不會太平了。”
原離國都,原離人羣,原離百姓。
接風洗塵宴上大多數人都是西楚,甚至周圍的巡邏護衛也都是西楚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那個人但凡有丁點兒壞心就非常容易得逞。夏雲楓身爲國主,難道就真的想不到這麼簡單的道理,或者說他足夠的自信。
“夏雲楓此人可不簡單,你們切莫要小看了他。”謝逸突然又接了一句,擡頭看着顧瑾汐,“這次丹青山之行,你要切忌不可再出風頭了。”
“太后娘娘欽點隨行,不出風頭怕是都難。”顧瑾汐底下頭閉上眼深吸口氣,“更何況,那個人明知道我爹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欽點了我爹協助七皇子,難道你們就真的覺得沒有問題嗎?”
從頭到尾,那個人都沒有想要放過顧家!
“兩天,只有兩天的時間了。”顧瑾汐猛的睜開眼,眸底帶着清明,雙手緊緊地抓着座椅的扶手,聲音都透着哽咽,“我……”
話音未落,眼淚已經順着眼角落了下來。
原本以爲夏雲楓會想辦法爲顧子齊解毒,可是這麼多日驛站那裡根本連丁點兒消息都沒有。她已經很努力的想要控制大哥體內催命毒素擴散的速度,可卻無能爲力;這種毒藥實在太過奇特也太過狠毒,她真的沒有一點兒辦法了。
“我去找他們。”看着顧瑾汐那蒼白的面色,顧子騫只覺得自己眉心突突的跳了兩下泛着隱隱的疼痛,貝齒輕咬下脣,雙眸半眯。
“不。”謝逸猛的擡手阻止了他們。
顧子騫和顧瑾汐兩個人的面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可是不等他們開口,就聽到謝逸那涼涼的語氣,透着幾分沉凝,“上次夏涼國主到蘅蕪苑的事情,怕是那個人已經知道了。不然他怎麼會讓顧淮協助秦襄,你們仔細想想。”
“……”兄妹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如果你們現在去找夏雲楓,催命這種毒藥有沒有解藥尚是一說,就算真的找到了,怕是你們也很難將解藥給帶回來。”謝逸低下頭,語氣涼薄,可說的話卻非常的客觀。
那個人根本就不想讓顧子齊好起來,不然他就不會讓太醫對顧子齊身上的銀針動手腳。
謝逸閉上眼沉沉地嘆了口氣,“如果可以讓他們主動將解藥給送上門來……”
“那怎麼可能?”顧瑾汐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
“未必!”謝逸擡眸看着顧瑾汐,“你先彆着急,我來想想辦法。”
顧瑾汐點點頭,“嗯,今天晚上輪到溫安延輪值,到時候我會再去給大哥施針,應該能夠多拖延一點時間。”現在這種時候,只能多拖延一時是一時了。
“嗯,不過就算是溫安延也不能完全信任。”謝逸眉宇微微顰蹙着。
蘅蕪苑顧家的人陷入深深的焦急和不安之中,驛站,夏雲楓同樣面色難看。
“怎麼會這樣?”夜歌剛將收上來的消息交給夏雲楓,夏雲楓頓時就惱了,雙眸圓瞪,一副恨不能吃人的模樣,“兩天,只有兩天的時間了?”
夜歌仍舊面無表情一副謫仙般的模樣,“聽說是有人在顧家大少爺的身上動了手腳,直接導致原本被封印起來的催命毒性擴散了。”
“不行,我現在就去找秦欒。”夏雲楓坐不住了。
雖然顧瑾汐說過還有兩天的時間,但多拖延一刻那都多一刻的危險,可想要拿到解藥就必須取夏惜柔的心頭血,他眉宇微微顰蹙着,臉上不由得染上了幾分糾結。
“明日就是丹青山接風洗塵宴了。”夜歌的語氣涼涼的,“咱們帶來的人都已經安排出去了,楚皇答應得太乾脆,夜歌總覺得有些不安。”
可現在的夏雲楓哪裡有時間考慮這些,顧子齊那可是他的長子嫡孫,中的還是他們夏涼國皇室不外傳的秘毒,如果顧子
,如果顧子齊真的沒了,想要認回顧淮怕是不可能了。顧家那丫頭,雖然只見過一面,可她的事蹟自己卻是沒少聽;謝家那樣的都被她給壓了回去,更甭說現在因爲夏惜柔,他們對夏涼國皇室的成見日益甚深。
“你做事我素來放心,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夏雲楓無力地罷了罷手。
知道夏雲楓不想聽,夜歌非常識趣地閉了嘴,轉頭凝着窗外的景兒,眼神閃了閃,“如果國主已經決定了,那夜歌倒是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夏雲楓聞言猛的擡起頭,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放開。
“惜柔公主被關押在京兆尹的天牢裡,而京兆尹的安德安大人乃睿王一脈的人。”夜歌的語氣仍舊淡淡的,好像只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般,“以睿王對顧小姐的在乎,應該不在乎在其中做點兒手腳。不過,現在是咱們夏涼和西楚關係的敏感時期……”如果夏惜柔暴死天牢,到時候他們夏涼與西楚之間的帳就可以一筆勾銷,以夏惜柔一命換來兩國安寧,一舉兩得的好事。
夏雲楓閉上眼,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子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件事情你去跟睿王兩人溝通吧。”言下之意已經默認了,畢竟是夏惜柔犯了錯,就應該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他不能爲了一個夏惜柔而犧牲夏氏皇族唯一的皇子的長子,那是對夏氏皇族的不負責任,是對夏涼江山的不負責任,就算百年後在地下見到父王,他仍舊是這樣的回答。
看到這樣的夏雲楓,夜歌點了點頭,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贊同。果敢幹脆,一旦做下決定,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確不愧是他選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