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以後我和他都很安靜。
我想我是沉迷在音樂中了吧。而他呢,我惡毒地揣測,也許只是不想辜負自己的勞動成果。
漸漸地,燈光暗淡,卻精準地縈繞出催人淚下的綿綿的場景,蠶繭一般包裹着臺上素顏的女子。她半閉着眼睛,只有嘴脣合着吉他聲一張一翕,歌聲就象一把軟的刀子,無聲無息劃過我。
她唱着…………
“直到有一天
我徹底昏睡了
我太累了
我放開了
直到有一天
我失去了
太矛盾了
太狼狽了
眼淚掉下來了”
唱到最後一句,拖了個長長的,纏綿的尾音。
似完又未完的結局宛如愛情,撓得人心好癢,好痛。
痛得恍惚是那時的我!我不堪回憶的重負,低頭問自己,雙手虔誠地按在了左心房。
那,現在還痛嗎?他留給我的傷口,
今天,還在隱隱做痛嗎?
“很痛嗎?”壓低的聲音,身邊的他忽然垂首問我。
天啊!我猛然心驚,怎麼光顧着自己詩意,忘了還有匹狼在身邊?
“沒有啊!”雙手連忙擺回膝蓋上,挺起胸膛。
“我想也是,”他輕輕笑起,“就那麼丁點大的胸部,幹嗎做成一副被吊帶衫勒得透不過氣的怪模樣!”
“滾!”我的暴脾氣又上來了,“骨感懂不懂!不識貨的傢伙!”
“喲?”他聽了,一挑眉毛,“那敢問骨感美女體重多少?”
我暗自一驚,掐指一算,減去四斤貌似還能見人,就大膽道,“淨重量九十二斤。標準吧!”
“喲,”他又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我,“是把皮都扒了算的淨重嗎?”
汗,果然不相信……
我臉一紅,乾脆裝淑女,別過頭去不再理他。可一把頭轉到右邊,又看見牛仔小帥哥正和他另一邊的一小姑娘親熱着。小帥哥低聲興奮地說着,“啊,提到她上次的專輯啊……”
我不禁黯然垂淚,桃花啊桃花,你變心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就這樣,直到演唱會結束都不再有歌曲真正打動我。我在右邊的惡言惡語和左邊的親親我我之間來回掙扎,想來真不如回去加班還能落點津貼呢!
歌手唱完了曲目,又出場答謝了幾曲,演唱會就算是結束了。散場之後,人羣散得也快。不一會兒,體育館又恢復成之前落寞的樣子了。
左邊的牛仔小帥哥遲遲沒有走,他等人羣散地差不多了,才護着身邊的姑娘準備離席。還柔情地拉着那姑娘的手塞進自己口袋,“晚了,天冷!”
我聽了,寒毛倒立,覺得這句話倒比天氣要冷得多。
“走吧!”右邊的小偷先生把照相機收拾妥了,起身大方地向我伸手。
“噢,”我應着,借力他的手站了起來。
忽然又覺得納悶,我幹嗎等着他收拾東西啊。
瞧他倒是一副順理成章的樣子,“坐地鐵吧!我們往那走。”
我趁機笑話他,“怎麼,去加夜班?”
他卻正經得很,“送女人回家是男人的責任!”
他這麼說,倒把我堵得沒話了。
晚風吹過來,倒真有點冷,否則怎麼把我的臉給吹紅了?
進了地鐵,人不多,畢竟夜深了。
候車室裡基本沒人。我着急回家,站在黃線外幾毫米的地方翹首以盼着。
他站在我的身後,提醒我,“你別站那麼近,小心着點啊。”
我不以爲然,“我也算站在黃線外了,掉不下去。”
“我說的不是那個。”他忽然一臉狡猾,屁股一挪到了我正後方的位置。
我正狐疑着,隧道的那頭光亮漸漸逼近了過來。
“啊,車來了!”我說道,卻還沒來得及更上一步,列車帶起的大風就把我的迷你裙給…………啊,天啊,我不活了…………我一臉殺豬的表情,卻在表演瑪麗蓮夢露的戲碼。此刻巴不得投胎成千手觀音,從各個角度按住我的裙子,不讓它此起彼伏。
“哦,是白色的,還有粉紅花邊,清純而不失火辣,我喜歡!”背後的男人似是一臉滿足,奸詐地笑道。
“……你,我殺了你!”我氣血攻心,不顧裙子,怒吼着撲向他…………
晚風帶來的那一點點紅暈,終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他可惡的惡作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