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要回家】



俗話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了,肖晴的心也愈發不安起來。離開家已經兩年多了,自己的父母可否安康?如今又到了春節了,父母是否還在飄雪的寒風中,企盼自己歸家的身影?

想到父母被風霜染白的頭髮,想着父母曾經對自己的期望,一陣強烈的自責爬上心頭。都說養兒爲防老,然而作爲父母的獨女,自己又爲父母做過什麼呢?當年身背處分從學校返家,然後又挺着大肚子,後來又不聲不響帶着肖曉貝離家出走……唉!自始至終自己都是一個不孝子,所做的一切都是讓父母傷心失望啊!

擺弄着手裡的中國結,望着眼前的女兒,肖晴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思念,眼淚泉涌一般往下掉。她好想撲到媽媽,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把心中的苦水好好向親人倒倒,然後在媽媽,的安慰中,忘記煩惱忘記憂愁,再做回那個充滿浪漫夢想的女孩……

現實對她肖晴真的太殘酷了,這幾年來所經歷的一切,真的讓人恍如一夢。朋友背叛了友誼,初戀背叛了純真,就連最嚮往的愛情,也殘酷地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難道自己只能這樣孤獨地走完一生嗎?自己只不過是渴望擁有一份人間的真愛,譬如友情、譬如愛情,她都曾經非常珍惜過,可是爲什麼最終都失去了呢?難道上天真的如此吝嗇,要收回所有美好的東西嗎?

“媽媽,你怎麼哭了?媽媽,你怎麼了?”肖曉貝忽然聽到媽媽,的哭泣聲,小心翼翼地走過來詢問。

肖晴被女兒這樣一問,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流,爲什麼?是啊,爲什麼?其實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爲這個女兒嗎?當初如果不是肖曉貝突然投胎到這個世界,肖晴又怎麼會毅然決然地把她生下來?如果沒有肖曉貝的到來,那麼休學一年後,肖晴仍然可以重新去上學,她的命運一定會不同的……

“媽媽,你是不是扎手了?讓曉貝幫你包紮上吧?老師說受傷後一定要消毒,然後再包紮,否則會感染的。”肖曉貝說着就要去取醫藥箱,經過了這麼多風波,孩子已經學會獨立,也更懂事了。

“曉貝,不用了,媽媽沒事兒。”肖晴一把拉住女兒,心裡感動帶着酸楚。自己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好在女兒如此貼心,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的生存目的是什麼?人活着是要有精神支柱的,她真怕一切希望都化成幻滅……

“媽媽,那針扎手是不是很疼啊?曉貝好心疼媽媽!”小孩子的心也是軟的,看着媽媽,的眼淚,小眉頭糾結在一起,似乎也要哭的樣子。

爲了增加收入,肖晴攬了一份手工活兒,每天除了給原來的幾所學校送複習資料,便起早貪黑編中國結。雖然收入不是太多,但是卻足夠孩子的學費了。這樣,送資料的那筆收入就可以省下來,以備不時之需。小肖曉貝一定以爲是那些用來固定的針紮了媽媽,所以纔會這樣緊張。

“那媽媽爲什麼流淚?是不是心情不好呢?媽媽總告訴曉貝要堅強,不許哭,媽媽也不許哭啊!那樣曉貝會心疼的!”肖曉貝伸出小手爲媽媽擦眼淚,眼淚汪汪的。

“是啊,媽媽錯了,媽媽不哭。只是……快過年了,媽媽是有點兒想家了,曉貝想姥姥姥爺他們嗎?”肖晴看到女兒如此擔心自己,便說出了心事。

“怎麼不想呢?姥姥最喜歡曉貝了,她一定也想我們了吧?可是曉貝怕姥爺,姥爺的眼睛一瞪好嚇人。”肖曉貝一聽,趕緊回答。

肖晴知道,自從肖曉貝出生

以後,父母漸漸原諒了她,母親對肖曉貝是百般寵愛;可是父親卻不太喜歡這個孩子,總覺得是這個小傢伙害了肖晴一輩子,在心裡就是把她當作一個包袱!所以纔會偶爾對孩子瞪瞪眼睛,其實他在心裡應該也很疼肖曉貝的,但是他從來不表現出來。

“曉貝,我們回家,和姥姥她們一起過年,好不好?見到咱們他們一定很開心,曉貝說是不是?”肖晴摟着自己的女兒,對父母的思念更加強烈了。

“好啊好啊,曉貝也想念姥姥姥爺了!”肖曉貝立刻舉雙手贊成,眼神中無限憧憬。

肖晴被女兒的熱情給感染了,眼淚終於止住了。

“媽媽,我們真的要回去過年嗎?可是這房子,怎麼辦?不會丟嗎?”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肖曉貝跟媽媽一路漂泊,已經懂得了生活的不容易。小孩子從小學會了節儉,更懂得珍惜自己家的東西,心裡充滿了無限擔憂。

聽了肖曉貝的話,望望這間簡陋的居室,肖晴嘆了口氣。離開小書店以後,肖晴帶着孩子在車站坐了好久,她很想徹底離開這座城市。俗話說,哪裡的水土不養人?肖晴不相信她們娘倆兒會被餓死。

可是,難道僅僅就是活着嗎?

望着車站裡偶爾的乞討者,肖晴的心再次震撼着。是的,只要想生存,即使沿街乞討也能生存。更何況現在的社會,更注重人性化,各地都設有救助站,只要自己投靠那裡,就不會流落街頭。

然而肖晴不想過那樣的生活,既然當初選擇把孩子生下來,那麼就要盡最大的可能,創造更好的條件!也許生活條件不夠優越,但是一定要讓孩子培養成自力更生的品格!要讓孩子明白:救助只是暫時的,人的最終生存,那是要靠自己的!她不能允許自己和孩子過寄生蟲的生活!

於是,當那個乞討的人來到面前的時候,肖晴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高樓大廈裡沒有她的棲身之地。於是,她牽着孩子,向路人伸出可憐的雙手,爲只爲得到可憐的一些施捨……

不!她絕不能過那樣的日子!骨子裡的清高又一次佔了上風,肖晴不想再把自己的生活推向窘迫的境地!望着那個乞討者好一會兒,肖晴最終沒有像別的旅客那樣,揭穿他僞裝的鬼把戲,而是拋給他十元錢,然後昂起頭,走出了車站……

站在陽光下,肖晴的心裡似乎豁然開朗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機會出賣你,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要看不起自己,千萬不要出賣靈魂!沒有了愛情沒有了友情,她還有一個完整的自我!

也許現在還處於低靡狀態,但是她一定要努力改變,俗話說“窮則思變,變則要通”,沒人鼓勵自己,那就自己爲自己加油吧!

有了目標,她的身上也彷彿有了力量,於是在比較偏僻的地方租了這間房子,帶着孩子頑強地生活着。因爲她是一個母親,即使再受傷,也要堅強地活在現實中。

肖曉貝馬上就要上小學了,她不能因爲自己感情的事,而耽誤了孩子的前途。畢竟在這座城市她已經很熟悉了,而且還與幾所學校有業務聯繫,所以無論是從入學角度還是經濟方面,留下來都會是更好的選擇……

“曉貝,媽媽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我們搬回去和姥姥一起住,好不好?”肖晴似乎是給自己下了個決心。

搬回去住?小傢伙一聽就愣了,問媽媽:“好是好,可是曉貝上學怎麼辦……”這半年來,肖曉貝認識

了許多好朋友,老師也很喜歡她,現在聽說要離開,小傢伙還真捨不得。

“曉貝,回去咱們一樣上學啊!而且你會有正式的學籍,再也不只是寄讀生了。在那裡還會遇到更多的同學,也會有更多的老師喜歡曉貝的。姥姥姥爺沒有咱們在身邊,一定很孤獨的……”肖晴當然明白女兒的心思,可是想到父母她的心又痛起來。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自己爲了保住肖曉貝的監護權,不惜與錢勇對著公堂,還不是因爲愛女心切嗎?而自己的父母呢,他們愛自己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只不過表達方式不同罷了。如今父母都年邁了,如果自己不及時孝順,只怕真到了“子欲孝而親不在”的境地,那麼自己將會抱恨終生的。

“媽媽,那這個家怎麼辦啊?還有……還有……”肖曉貝望着肖晴嘟起了嘴,不敢再說下去。

“還有什麼?曉貝還擔心什麼啊?”房子當然不用擔心了,房間內的所有東西都是房東的,自己只要把孩子帶走就算搬家了。“說吧,媽媽聽聽。”

肖曉貝眼珠一轉,就有點兒淚汪汪的,“還有,離開這裡,就再也見不到魏爸爸了,我天天在盼着……盼着他能找到這裡……”

聽到女兒這些話,肖晴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緊緊地摟住女兒,淚水又滑落了下來——原來在女兒小小的心靈裡,竟然埋藏着這樣一個願望,原來她還在等待魏晉的出現!

“曉貝,魏叔叔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要再盼了。”肖晴這些話其實也是說給她自己聽,也許現在是真正放下魏晉的時候了,把心中那最後一點兒依戀也都放下,徹底離開。

“喜歡魏叔叔,那麼就不應該拖累他,曉貝,你說對不對?”肖晴說服着女兒,也在說服自己。

“我知道,我也不想讓魏奶奶死掉,可是,我還是捨不得離開,因爲呆在這裡,離魏爸爸就很近、很近……”肖曉貝像個小大人似的,很多苦惱,其實一直壓在孩子的心上。

是啊,孩子說得沒錯,肖晴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呢?雖然再也沒有了魏晉的消息,雖然努力想把過去的事都忘掉,但是肖晴又不得不承認——留在這座城市,其它的也許都是藉口吧,而真正的原因,是爲了離魏晉的心更近些!即使看不到那個人,也能感覺到,和她同時跳動的那顆心!!!

“曉貝,聽媽媽,的話,咱們要做最孝順的孩子,要讓姥姥姥爺過一個舒心的晚年。”肖晴親吻着女兒臉上的淚痕,她真的太累了,身心疲憊,只想撲到家裡的熱炕頭,好好休息休息。

“明天咱們就回家嘍,過完年媽媽還想開個書店,曉貝你說好不好啊?這些年開書店,媽媽已經積累了一些經驗,而且媽媽還有個雄心壯志呢,將來要開好多連鎖店,讓你和姥爺姥姥過上最幸福的生活。曉貝,你一定會支持媽媽,的,對不對?”

肖曉貝聽媽媽這麼一說,一張小臉終於有了笑容,“曉貝支持媽媽,媽媽一定是最棒的!”

女兒的笑容讓肖晴心裡一顫,因爲她分明看到曉貝的眼中,還含着淚花。那應該是對她那個“魏爸爸”的不捨吧?肖晴假裝沒發現,緊緊地摟住了女兒,讓女兒小小的體溫帶給自己勇氣和力量!

就要回家鄉了,莫名的心頭掠過一絲陰影,讓肖晴無限感傷又無限愧疚。她暗暗對自己說:是的,做人是要有擔當的!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良心的譴責。女兒已經大了,也應該回去了結另一份感情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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