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經走進門來的雲萱怡勾起一抹冷笑,“二姐姐倒是還敢來,昨個兒在祖母和父親面前妙語連珠的那些話二姐姐可當真是沒有半點愧怍啊,妹妹我有什麼對不起姐姐的地方,要讓姐姐這樣害我!”
說到最後,雲萱怡的聲音陡然升了起來,帶着支離破碎的尖利,就連眼神也驀然刻毒起來。
雲悠然你以爲你背後做下的那些事情我就不敢說出來嗎?你這樣害我,我偏就要在所有的面前大鬧一場,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那張僞善的嘴臉。
雲悠然原本今個兒也不想來的,只是老太太派了裘嬤嬤來,說是雲萱怡的傷不能沒有她甚至還讓裘嬤嬤親自領着她過來了,雲悠然這才頗爲不願的來了。
擡眼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裘嬤嬤,卻見那裘嬤嬤移開了眼睛,並沒有要爲自己解釋的意思,雲悠然心中霜笑一聲,這老太太可是故意今個兒要讓自己來這裡出醜的,看來昨個兒夜裡可當真是把人給惹惱了。
只是既然她敢做又怎麼會怕對方報復?
雲悠然臉上原本掛着淡淡的笑容,如今卻是消失殆盡,“三妹妹這是什麼話?你這是在指責我嗎?若是我說的事情不是真的三妹妹儘可以到父親和祖母面前拿出證據來,我還沒有追究三妹妹連同南宮瑾害我的事情,三妹妹反倒來追究我替自己平反的事情來了!”
面對這樣咄咄逼人的雲悠然,雲萱怡不由得冷汗直冒,就連氣勢也被壓低了幾分,縮了縮脖子什麼話也不說。
然而云悠然又怎麼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從袖中拿出昨晚的那封信“啪”的一下就摔在了雲萱怡的臉上,“妹妹還有臉說我要害你,我若是要害你昨個兒就該當着莫夫人的面就拿出這封信來,也免得我自己開口解釋了!”
雲萱怡本以爲她和南宮瑾所有的通信都已經被毀滅在了昨夜的那一場大火之中了,卻沒想到如今雲悠然的手上竟然還有一封,怪不得父親和祖母會答應要將自己送走。雲萱怡頓時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個人彷彿是被浸入了刺骨的冰水之中一把瑟瑟顫抖着。
“二姐姐,姐姐,妹妹知道錯了,求求姐姐饒過妹妹吧,妹妹纔剛剛回到了家裡頭,真不想要去靜庵齋裡頭日日青燈古佛啊,求求姐姐饒了我吧!”雲萱怡眼見着事情不好,反應倒也極快,一下就從牀上翻身下來了,猛然間跪倒在了雲悠然的前面悽楚哭道。
想着那雲安喜的模樣就知道,佛堂裡頭到底有多少的清苦,每日青菜蘿蔔的已經是受不了了,還有念不完的經文和抄不完的經書。
只是雲悠然向來軟硬不吃,只是繃着臉望着跪在地上的雲萱怡,看着雲萱怡就要撲上來抱住自己的裙襬蹙着眉稍退後了幾步,“這件事情已經祖母和父親已經決定了,不是我能改變的。況且你如今到底是敗壞了名聲,不若好好的去靜庵齋住個兩年也算是積了公德。”
雲萱怡見雲悠然的竟然是鐵石做成的,轉頭就望見了地上的碎瓷片,心生一計,霍然站了起來,就要朝着那碎瓷片上頭跪上去。
“葡葉!”雲悠然又怎麼會讓她得逞,立即叫了一聲。
說時遲那是快,葡葉抽出長劍,劍光一掃,將地上的碎瓷片接着劍氣全然掃到了門外,隨即有一個側身扶住了雲萱怡,神色淡漠,言語清冷,“三小姐小心,如今您正病着,莫要自戕,否則老太太看在眼裡以爲您是不服管教,那就不好了。”
看着葡葉將雲萱怡扶住了,站在雲悠然身邊的桃葉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方纔自家小姐的那一番發作已經是讓雲萱怡丟盡了臉面了,所有人也都知道雲萱怡自作孽不可活。可是若是雲萱怡此番跪下去用瓷片傷了膝蓋,那可就成了小姐仗勢欺人,苛待殘害庶出,若是傳了出去影響的可是小姐的閨譽和名聲。
“繪雯,將三小姐扶回去,好好照顧,若是她出了一星半點兒的事情,就是老太太饒了你,我也絕不會饒過你!”雲悠然看也不看一眼站在那裡顯然是愣住了的雲萱怡,就對着一旁的繪雯嚴厲吩咐道。
知道二小姐下手也不是一般的狠辣,繪雯心裡頭自然是發怵,急忙上前扶過了雲萱怡將她安置在了榻上。
雲悠然見雲萱怡算是安靜了下來了,滿意的一點頭,斂下丹鳳眼,柔聲微笑着對着裘嬤嬤道,“嬤嬤也是看見了,如今三妹妹的身子恢復的還不錯,怕是按照府醫的關照好生將養着,及時換藥就是了。”
此話的意思顯然是說雲萱怡既然有力氣砸東西,又有力氣罵人,自然是沒什麼大礙的,她也就全然交給府醫了。
裘嬤卻是腆着笑道,“二小姐別看着三小姐方纔這樣,也是氣急了的緣故,昨個兒三小姐可是痛了一夜,還請二小姐發發慈悲。”
這顯然是定要她留在這裡照顧雲萱怡了,雲悠然就不懂了,老太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是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到如今還沒有一個人能逼着她去做的,雲悠然抹了抹衣袖上頭沾到的淺褐色茶漬,那是方纔雲萱怡發脾氣到時候丟出了一個茶壺,散落的茶水不小心濺到的。
雲悠然垂着頭,若有所思的道,“瞧着光景,我若是多來這裡反倒是不好了,若是傳了出去不知道的人便知道三妹妹是傷了,不知道的人會覺得三妹妹藉着生病的由頭作威作福,欺辱嫡姐。到時候好事變成了壞事,反倒不美了。”
這一番話簡單的將裘嬤嬤的一番話都堵了回去,畢竟雲悠然已經擡出嫡庶的規矩了,還拿着雲萱怡的名聲當幌子,她若是再多說可就是犯下了嫡庶不分和敗壞雲萱怡名聲兩條大罪了。
“向來是府醫醫術高超,讓三小姐的傷勢好轉的如此之快,奴婢一會兒回去可要好好稟報老太太,讓老太太賞賜府醫,”裘嬤嬤似是真誠道。
聽了這話,雲悠然脣角的笑容愈發冷冽,這老婆子是在威脅她!可是雲悠然卻沒有當場發作,彷彿是聽不懂對方的話一般,“那是自然的,既然沒什麼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
“二小姐請,”兩人幾句話之間已經過了幾個回合,卻讓裘嬤嬤愈發摸不透眼前這個二小姐,若說她是聰明的,她偏偏就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可若說她蠢笨呢,怎麼每一次有人想要害她,偏偏倒黴的都會是別人。
“梅姐姐,你替我送送二姐姐,順便將放在那兒的團扇拿過來,昨個兒太亂,二姐姐將團扇落在我這兒,今個兒就物歸原主了,”眼看着雲悠然要走,恢復了溫柔乖巧的雲萱怡急忙叫了梅子雙。
梅子雙不敢怠慢,急忙拿了桌子上的團扇遞到了雲悠然的手中,雲悠然愣了愣,隨即接過了那團扇,淺淺一笑,“多謝三妹妹還記得,這團扇我很喜歡,若是丟了我到還要可惜呢。”
這一把團扇與其說是一樣物件,不如說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紫玉的扇骨製成,夏季的時候觸手生涼,手不生汗,而扇面則是上好的素白絲絹,甚至是將黃金成絲嵌壓進了扇面之上,更有書法大家南淮安的蝶舞牡丹圖,又以塗香的手法,微微扇動便可聞見淡香悠長,價值千金。
這是前些日子,軒轅璟玥送過來賠禮道歉用的,一共六把,幾個姐妹之間自然都有,另外的一把自然是給了雲老太太。
雲悠然瞟了一眼梅子雙手中的團扇正是自己所送的,不動聲色的一抿脣,同梅子雙一道兒走出了屋子去。
梅子雙和雲悠然並肩而行,桃葉和葡葉則跟在一丈之外,警惕的盯着梅子雙的一舉一動。等到走到深雪小築的時候,梅子雙忽然淡笑着扯了扯雲悠然。
“今個兒天氣正好,二妹妹總是躲在屋子裡頭作甚,不然出來走一走透透氣,也好消了那一口閒氣,”梅子雙豐滿的鵝蛋臉上顯出得體的笑意,柔聲對着雲悠然道。
今個兒的梅子雙一身天青色的儒裙頭上只簪了一對素銀的草頭蟲,顯得格外的素雅,到和平日裡愛鮮豔顏色的她大相徑庭。不過稍稍一想也知道是爲了避開雲萱怡的鋒芒,如今雲萱怡病着她自然是不敢再穿紅着綠的。
雲悠然似是聽不懂梅子雙話中的意思,不過一笑,“那就走吧,反正我今個兒得空。”
兩人便雙雙走進了深雪小築之中,此時雖然已經過了夏至,可是小築之中尤就花團錦簇,競相開放,格外的妍麗盎然,讓人看了心情頓好。
兩人緩緩走在花叢之間,雲悠然脣角洋溢着笑意,揚手擋了擋探出來的新枝,倒是梅子雙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雙手緊緊的捏着那把團扇。
雲悠然恍若不知,只是笑着賞花,忽然間矮身摘下-身旁一朵開得正豔的芍藥,轉身簪在了梅子雙的頭上,“姐姐今個兒穿的也太過素淡了些,都說名花配美人兒如此一看便是嬌豔欲滴了。”
梅子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那朵芍藥已經戴在了她的頭上,面色焦急的道,“二妹妹使不得,這裡的花兒可是??????”
梅子雙剛想要摘下來卻被雲悠然擋住了手,雲悠然笑的溫潤,“不礙事的,這花是我摘的,不過是一朵罷了。”
雲陣偏愛名花,便造了這深雪小築藏花,平日裡是不許下人來摘的,只是雲悠然既是嫡女,如今不過摘了一朵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梅子雙這才安心了下來。
只是她眼中的陰翳愈濃,比之方纔也更加坐立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