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走出鳳臨殿,費宿與左金吾衛中郎將王吏擦肩而過。
今日,在鳳臨殿值守的正是王吏,守衛在鳳臨殿四周的金吾衛全部都是王吏的手下。
而他是費宿安插在金吾衛的心腹,這麼多年的時間終於獲得了凌左的信任。
王吏拱手見禮,費宿微微駐足,面帶笑容地說了一句話。
“今夜決出勝負之後,殺了姜清影。”
說完,沒有任何停留直接離開了未央宮。
其他的事情,他都已經提前對王吏交代好了。
如今禁軍已經隨他調動,姜清影對於他來說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李賊謀逆,弒君篡位,被他率領禁軍誅殺。
聽着,是多麼的順耳。
如果李雲升兵敗,他便可以利用禁軍控制整個京師。
李雲升也死了,女帝死了,禁軍令牌在他手裡,整個禁軍便都要聽從他的調令。
無論是自己登基稱帝還是讓秦王入京登基,百官誰敢不從?
如果他敗了,那姜清影也得死。
姜清影一死,秦王揭竿而起,有他在西南邊境軍隊的支持,也可與李雲升一爭高下。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姜清影都不能活。
王吏站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
姜清影,那可是當今陛下的名諱。
費相的意思是說,殺了女帝!
這個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讓他瞬間握緊自己手裡的刀柄才緩過來。
他擡起頭,望向眼前的鳳臨殿,握刀的手越來越緊。
弒君!
他並不是傻子,僅僅一句話,便清楚了這背後的利益牽扯。
只不過,攪到這種事情裡邊來,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如果李雲升兵敗,那他便能坐上凌左金吾衛大將軍的位置。
十六衛之中,只有這麼一個大將軍。
如果不是遇到這樣的機會,他便是熬再多年也不可能坐上大將軍這個位置。
入夜。
姜清影一襲龍袍,根本沒有入睡。
她就靜靜的站在鳳臨殿門口,等着時間的流逝。
王吏偷偷瞥了姜清影一眼,心中卻是有幾分欽佩這位年輕的陛下。
明知道李雲升要造反,卻沒有一絲慌亂,年紀輕輕能有這份定性已經很不錯了。
只可惜,註定要命隕皇宮了。
估算了一下時間,已經接近第一世時宮變時辰了,姜清影開口道。
“知道逆黨在哪裡聚事嗎?”
王吏抱拳躬身道。
“回稟陛下,他們在含冰殿。”
聞言,姜清影邁步而行。
“隨朕去含冰殿。”
“陛下!”
王吏一個踏步,躬身攔在了姜清影面前。
“外邊皆是亂臣賊子,陛下出了鳳臨殿,臣無法護衛陛下安全。”
他並不是危言聳聽,雖然現在皇宮之中皆是金吾衛,實際上卻分爲兩撥人。
鳳臨殿前這些都是他手底下這些,只聽從他命令的生死兄弟。
關閉鳳臨殿外的宮門,他們還能堅守一段時間。
若是走出去,可全然都是凌左的人了。
到時候,一旦動起手來,他這點人手根本堅持不了太久。
“帶路。”
“陛下……”
王吏還想再勸,可是姜清影心意已決。
“高詹,上官軒然隨朕去含冰殿。”
“遵旨。”
上官軒然用餘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高詹,不知道這個時候,叫這位老內侍官跟着去有什麼用。
無奈之下,王吏只能跟着。
現在他已經斷了和外界的聯繫,只能隨機應變。
約定好的是一旦李雲升造反,他立即發射煙花信號通知外邊早已經準備好的費宿。
這件事,他們只能等李雲升先動手。
不然一旦禁軍貿然衝進來,李黨衆人還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舉動,最終反而是帶領禁軍衝進皇宮的費宿難以解釋。
……
禁軍營。
費宿一身鎧甲,手掌握住長刀,猶如下山猛虎,蓄勢待發。
一旁,林翎卻有些擔心。
“費相,他們能堅持到我們趕到嗎?”
費宿也是身經百戰之人,對於王吏的能力也是知道的。
“王吏定然會戰至最後,至於多久能衝進皇宮,就要看林大將軍的禁軍將士了。
若是李黨覆滅,陛下定然會將宿衛皇宮之事交給禁軍,對於林大將軍陛下也會更加倚重。”
費宿知道林翎對於女帝的忠心,所以他即便自己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在此刻表露出來。
林翎嘆息一聲,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無論是金吾衛還是禁軍都是大楚的將士,現在卻要兵戈相向。
他一直希望黨爭能夠止於朝堂,不要真的走到最後這兵戎相見的一步。
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而且來的這麼快。
而且他也明白,李黨一旦倒了,那接下來陛下要面對的就是曾經被壓制下去的費黨了。
京師十六衛經過血洗,最終多半也是落入費宿的手中。
到時候,費宿便是第二個李雲升。
林翎不知道的是,費宿想要的不僅僅是掌控京師十六衛,他想要的是掌控整個大楚。
……
皇宮之中。
金吾衛個個嚴陣以待,一股肅殺之氣,在空中瀰漫。
他們已經得到命令,今夜無令牌出入皇宮者,斬!
在含冰殿,聚集了數十名官員。
如果李雲升在這裡,一定會感到熟悉。
因爲,這些人皆是他的心腹。
尚書省左右僕射,六部尚書,十六衛的統兵將軍,御史大夫,京兆府尹……
“都準備好了嗎?”
“萬事俱備,只欠李相。”
“派人去請李相吧。”
聞言,凌左取出一枚令牌,交給了一名內侍官。
今夜,沒有他的令牌,任何人都別想要進出皇宮。
“李相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然白天爲何會那麼問?”
說這話的,正是兵部尚書石崇信。
白天,李雲升突然問題京師是否有變,他差點就說漏了嘴。
“不管有沒有發現,現在大家都沒有回頭路了。”
石崇信有些擔心道。
“李相一直不願走這一步,我們這麼做他能同意嗎?”
左僕射杜文如一拍他的肩膀。
“只要李相進了這含冰殿的大門,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說着,他轉頭看向凌左。
“負責守衛鳳臨殿的人可靠嗎?”
凌左點頭,十分肯定地說道。
“絕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