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亂舞(GL) 80?
童霏隨呂布回府的時候,天還大亮着,前幾日細雨纏綿,難得似今日有個晴好的天氣。
去拜會呂布妻室的蔡昭姬,此時正隨着嫂嫂嚴氏與曹氏在園中散步。
呂布給人的感覺,是威嚴易怒,他的兩位夫人卻是溫婉賢良,出奇的好脾氣。大概,也算是一種互補吧,將軍府上下總是一團和氣。
嚴氏指着滿庭芳非道:“這府上的花,年年都開得這樣豔。”
曹氏則略顯可惜地道:“年年開,年年豔,開來開去也都還是一個樣子,怎抵得過城中百花大會?”
昭姬聽出這二人的言外之意是惋惜錯過了百花盛會,於是安慰道:“百花大會雖然百花盛開,卻不及府上繁花雅緻,比起人潮擁擠的會場,昭姬寧願和嫂嫂們在家中賞花,倒更舒心。”
嚴氏點頭表示贊同,“說的也是。”
“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想開了些。”曹氏也又露出笑顏。
因着三人的性格都是極好的,這午後的閒暇時光便度過得十分愉快。
幾人說話間,眼見呂布與童霏由遠及近地走來,也都暫停了話題,笑着迎了上去。
昭姬先是對呂布施禮,才笑着步至童霏面前,關切道:“夫君,事情已經處理好了麼?”
童霏也笑着回答:“是啊,所以早早地回來了。”
昭姬見她額角滲着薄汗,又嗔怪道:“天氣越來越熱了,你出門也不說帶個巾帕。”說着自袖中掏出一方絹帕爲她細拭額角的汗水。
童霏還刻意低了低頭迎向昭姬伸過來的手,她知道,人前要適當做做樣子。
接着又與昭姬攜手來到二位嫂嫂面前,請安道:“二位嫂嫂安好。”
呂布與嚴氏、曹氏站在一處,見這對小夫妻的恩愛模樣,不禁都笑了起來。伉儷情深,真是羨煞旁人!
呂布看一眼童霏,轉頭對兩位夫人道:“正巧我有事要對你們說,就別在這打攪子龍與弟妹賞花了。”
嚴氏與曹氏對視一眼,笑着應他。心裡也多半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若非府上要添人口,何事能令他要與她們交代?
待到那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童霏才放開一直牽着的,蔡昭姬的手。
“今日大哥納妾,夜裡要在府中設宴,我大概……會很晚回房,你不必等我。”童霏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向昭姬,而是望向園中的夏景。
荷花清透,香氣綿遠悠長;茉莉花香濃郁,白色幾朵在紛繁色彩中獨樹一幟;木槿豔麗絢爛,即使淡香,也絲毫不遜色百花。
這裡也種着木槿。童霏心底閃過一絲悵然。去年種下的花,應當已經不在了吧?聽說喬倩過得很好,她也覺得歡喜,只偶爾,看到相應的景物,心中會頓生傷感之情。
這園中的花,蔡昭姬早已賞過,按理說呂布納妾也不是什麼大事,眼前人這麼說,無非就是想避開夜裡單獨相處的尷尬。她怎麼會不瞭解呢?
“少些飲酒。”她突然出聲叮囑她。
童霏嗯了一聲,正又要尋找藉口離開,昭姬忽然上前握住了她手,嬌笑着說:“趁着天光,夫君可否陪我在此地一同作畫?”
童霏微微怔了怔,心裡有些發毛。人前假扮恩愛夫妻,她可以理解,但現在只有她們兩個人,昭姬爲何還要與自己這般親密?難道將這婚事當了真?
以昭姬的性格,不會的。那這又是爲哪般?
童霏想了又想,大概就是因爲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昭姬纔對自己這樣好吧?爲了感謝自己守君子之禮?昨夜,一定是什麼也都沒發生。她倒是放下心來。
於是彎脣答道:“好。”
夜裡將軍府上再一次的張燈結綵,承接着昨日的喜慶氣氛,衆將又高高興興地前來飲酒。
因是納妾也便沒那許多說法,席間呂布令貂蟬出來與衆人見面,聽着人們誇耀和祝福的語言,他亦露出無限滿足與自得的笑意。
而貂蟬則是安靜坐在他身側,微微低頭頷首,嘴邊掛着甜美的笑容,嬌豔動人,姿態輕盈。她是會輕易令男人心動的那種女人。
童霏不討厭她,卻也說不上喜歡。她接近呂布的目的童霏都知道,她使的那些手段童霏也能猜到。但他們,包括呂布和王允在內,大概誰都沒算到,董卓會走這一步。
童霏懷着看好戲的念頭,想看看王允下一步要怎樣部署,不管過程如何,這美人計到底是成功了。那麼,貂蟬這枚棋子,王允會繼續用下去還是丟掉呢?
眼下來看,跟着呂布,對貂蟬來說也是一件幸事。只是這人……童霏沒辦法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她現在不害呂布,那麼以後呢?
還是不能讓貂蟬心安理得地接受呂布對她的好。
童霏與張遼等人共同敬過呂布一杯後,忽然看向不曾開言的貂蟬說道:“嫂夫人舞技超羣,值此良辰美景,可否獻舞一曲?也叫兄弟們開開眼界?”周圍有幾人藉着酒意也跟着附和。
貂蟬臉上的笑容頓時顯得有些僵硬,不答應也不拒絕,做出猶豫的樣子。
童霏又看向呂布,“大哥,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呂布瞭解童霏,她的小把戲他一眼就看穿,無奈笑着搖一搖頭,只得任她胡鬧。因爲他心裡也根本不相信貂蟬。只是因爲貂蟬的美姿容,他也難免落入世俗的圈套。
貂蟬見呂布沒有反對,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滋味。一陣陣地犯堵,一方面氣呂布的大方,一方面又覺得這位趙將軍幾次三番找她麻煩,着實可惡。
她本該大大方方一口應承下來,她也知道趙雲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呂布,她更猜得到趙雲在呂布心中的份量或許高於自己。
但屢次被這人爲難,她又覺心有不甘,如今她已不再是婢女的身份,又爲什麼要對呂布以外的人低頭呢?
就在猶豫到底答不答應的時候,貂蟬一擡起頭,正迎上童霏挑釁似的目光。
她不禁打定了主意,既然趙將軍無禮在先,那她也不必留情。
“從今而後,貂蟬只會給一個人跳舞。所以……還請各位將軍見諒。”
蝕人心骨的魅惑嗓音幽然響起,在場之人無不驚歎。一嘆如此美顏的女子,天下間當真只能屬於呂將軍;再嘆如此傲骨,也當真稱得上是呂將軍的女人。
被美人駁了面子,童霏也不惱怒,反倒笑了起來。看來,她的這位嫂夫人,還是對上次司徒府中的事情耿耿於懷。她與她對視一眼,遂舉杯笑道:“大哥好福氣。子龍敬大哥和嫂夫人一杯。”
呂布也不計較,只側身看了看還保持微笑的貂蟬。從今而後,只爲一人而舞。這是多麼動人的情話。他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杯酒言歡過後,童霏面臨着無法逃避的難題。
夜裡總不好再找藉口回營中了吧?
下午她陪伴昭姬作畫的時候,一切又好似恢復到當初那樣,其實如果不做夫妻,她們兩個或許會成爲很好的朋友。閒來品茗作畫,撫琴談笑,也是一樁樂事。
但同塌而眠,避得過一時,卻避不了一世。
室內的燈火還在亮着,在漆黑的夜裡,那昏黃的光暈,溫暖了還有些涼意的初夏夜。
童霏推門而入的時候,昭姬還未睡,正對着燭火在研究琴譜,大抵是太過投入,完全沒聽見門響和童霏進房的聲音,只全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童霏見狀,不敢打攪,悄聲關好房門。轉身見昭姬正埋首桌前,眉頭攢在一起,古琴就擺在一旁,她低頭在紙上寫着什麼。撥弄幾下琴絃,奏出簡短的旋律,寫下幾字,又搖一搖頭,擡筆把先前的幾字勾去,再撥動琴絃,復落筆,又覺不妥,又抹去。
如此反覆幾次,才覺滿意,終是露出笑容。
晚風吹着火苗撲簌,童霏又細心將大開的紗窗合起半分。
到這時,昭姬才注意到童霏的存在。
“夫君……”
童霏聞言忙轉回身,腳步僵在原地,“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昭姬對着她笑笑,招手喊她過來,“我新作一曲,夫君可想聽?”
“求之不得。”童霏笑答。而後在她對面坐下,耐心等待。
須臾,琴音在室內蜿蜒流轉,掠過耳際。鳥語聲聲,有香甜的氣味傳來,像是雨後天晴,陽光照在花朵身上的味道。
“如何?”昭姬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視線落在正眯起眼睛陶醉着的人,小心地詢問童霏的意見。
童霏睜眼,有些茫然,“這樣令人心安的樂曲,這麼快就結束了?”
“如此說來,這曲子也算是尚可了。”昭姬滿意地低頭又在琴譜上修改了幾處。
童霏毫不猶豫地讚道:“意猶未盡。”
“其實昨夜……”昭姬忽然話鋒一轉,又稍停片刻,在瞥見了童霏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後,才繼續說道:“昨夜……你醉了。”
童霏原本還極愜意地安然坐在椅中,聽到這話立時挺直了後背,睜大眼睛等待她接下去的話語,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險些就要跳了出來。
“昨夜……我去書房整理書卷,回來時,你已經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