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纔是內心裡真正的她...冷酷的,沒有表情,甚至連情緒都不該有的機器人。她把所有的憤怒,陰霾壓在了心裡最最角落的地方,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需要靠殺戮來緩解那種壓抑。
可此時此刻,那遺忘或者說封印很久的,想毀滅一切的不甘痛恨從最最角落的地方迸發出來,洶涌而蓬勃地讓她自己都預料不到,甚至沒想去壓制。
她冷冷地看着他。
眼前這個男人,讓她很想很想拼盡所有力量去摧毀,什麼在一起,什麼陪伴,什麼相吸...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感存在。
親手毀在自己手上的話,就不會失去了吧?
離百末側過頭來,低低地笑了起來:“可不是...莫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憑什麼站在我身邊?”
這個世界沒有信任,只有背叛。讓誰站在自己身邊,就等於給了對方傷害自己的權利,她又憑什麼?
這個女人,他從一開始就討厭,直到現在,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脫離他掌控後,他就更討厭了。
“是啊,”莫回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個弧度,“我也很想知道...你遲早有一天,在我沒有利用價值後會毀了我,那麼,我何不現在就先毀了你!”
依然是沒有起伏的聲線,那卻加劇了周身的溫度,隱隱的像要結了冰。
“好啊!”離百末笑,他腳下的雜草迅速的枯萎,“我也正有此意。”
將她(他)完全凍結,徹底待在身邊不就好了。
不會背叛,不會離去!
也不知是誰先出的手,或許是同時...只一聲悶響,他們已經快速的出招和擋招...往對方的死穴,往對方的命門招呼....
他們因爲相似的氣息和特質而相吸,相反的,他們也因此而相斥,只是平常時候,他們的理智讓他們把相斥的部分隱藏起來,也爲了隱藏,他們將相吸的部分放大。平時越是渴望,一旦負面被激發出來,那麼排斥的就會越深。看似很好的他們,有着比誰和誰都要嚴重的內部問題。
病態的內心,讓他們都有很病態的瘋狂想法。他們所經歷的一切,讓他們再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去愛去感受,裝得再像正常人,終究是再也正常不了。
他們是野獸,他們只會用野獸的方法...
在莫回的薄刀片劃過離百末的手臂時,她也被對方的一掌打飛了出去,於此同時還有再來不及躲避的黑霧,腐蝕了她左腿大腿上的一片肌膚,足有一個手掌的大小。
離百末看向流出鮮血的手臂,那淡淡地血腥味和淡淡地疼痛感,讓他整個內裡都在翻騰,有什麼在心裡叫囂着要破體而出。
另一邊的莫回半蹲起身,受傷的那腳拖着,另一隻腳屈膝。雙手撐地,像一隻隨時準備撲出去撕咬獵物的猛獸...哪怕她身材嬌小,爆發力足夠讓所有人心驚。
還有那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你會覺得你面對的不是一個嬌小的人兒,而是
一座大山。
離百末看向莫回,妖魅地眼睛裡有些發紅,那是興奮的光芒。下一秒,他就原地消失,動作快得像黑霧,眼還沒眨完就到了莫回跟前,手掌按向了莫回的腦袋....
剛剛兩人的打鬥中,他一直壓制自己的力量,幾乎是靠純肉體的力量和武技與之進行肉搏戰的。畢竟,他可是魔聖的級別啊。
力量一經爆發,勢不可擋,那手要是按下去,焉有命在?
腦漿會崩裂嗎?莫回在那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裡晃過這個念頭,身體已經以不可能的扭曲轉動,滾落在了地上,避開了那一掌,只是肩膀還是被掌力劃到,她瞬間感覺整個肩膀都要被卸下來了。
但她一刻都沒有停留,好像疼痛的肩膀不是她的一樣,在落地避開那一掌的同時,她的身子就彈了起來,迅速地鑽進了最近的灌木林裡。
待離百末放出黑霧鑽進灌木林裡探查,得知的結果確是,莫回不在裡面了。
很有趣不是嗎...這樣一個明明應該很弱,卻強得讓他都有些頭疼的小人兒,他真的好想將她永久珍藏起來。
......
莫回氣喘地靠在一棵樹下,臉色有些發白。
跟離百末來了場逃亡與追逐,每次都只能險而又險的,憑藉着對危險的敏銳和多年殺手的經驗,才逃到現在。
魔力幾乎已經消耗光了,左臂垂放着早就沒了感知,右腿大腿上,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腐蝕肌膚也在逐漸擴大。她還得提起精神注意和防備着,以防離百末突然出現。
曾經,她遇到過比現在還要兇險百倍,甚至受更重的傷已經奄奄一息的時候,卻沒有一刻像現在讓她感覺如此疲憊的。
是因爲心的關係嗎?
一隻一階的小魔獸從腳下竄過,莫回收起刀落,小魔獸就倒在了她的腳邊。莫回看着小魔獸的屍體,吸着飄着霧氣的空氣...跟離百末這麼激烈的鬥過,心中的戾氣非但沒有消停,反而有一種深沉的壓抑無法釋放,這讓許久違犯的殺癮不停地控制她的理智。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快要塵封在記憶的搖籃裡,久到她以爲那已經是上上輩子的事了。
全家一夜被殺,她被仇家帶走。那是一個噁心的組織,專門爲有錢人表演活體解剖,是真正的活體,還活着的甚至能動能跑的人。
她在那裡見識到了什麼叫地獄,她生活在不敢讓任何一個人碰自己一下的莫大恐懼之中...當時她只有六歲。
後來那個組織被另一個組織摧毀,她在槍林彈雨中逃了出去,做了兩年的乞丐,生活在最底層。跟比她粗壯的乞丐搶食物,喝餿水,被貴族人踐踏...任何你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事她大都經歷過了,她居然頑強地撐過了兩年,再不知道哪個下一秒會死去的時候,她遇到了她師父……
皮膚突然顫慄,莫回從噩夢般的回憶中醒了過來。
這真是個好地方,她早被她師父訓練得幾乎沒有痛感,自然連帶着
過去的痛都一一麻木然後抹去,這裡卻能讓她再次憶起那種想要毀滅的瘋狂滋味。
她警覺起來,皮膚地顫慄讓她感知到危險,連喘着的氣都降了下去,幾乎到了沒有呼吸的地步。周圍似乎隱藏着什麼未知的危險,且那“危險”也正盯上了她。
前方不遠處有個斜坡,莫回扶着樹起身,儘量不拖動受傷的腳以免發出聲音,小心地走到斜坡前,往下探去。
斜坡下像個小深谷,被雜草重重包圍,看不清底下有什麼。即便這樣,她依然能夠感覺到小深谷下一定有什麼東西,且正對她虎視眈眈。那種感覺就像她的氣息已經被鎖定,哪怕她現在趕緊逃離這裡也會再被抓回來一樣。
正當她在此僵持着,身後也傳來顫慄感,莫回沒得顧及深谷地立馬轉過身去...離百末挺拔偉岸的身姿,帶着惑人的淺笑站在了她面前。
“怎麼,你已經不行了嗎?”離百末輕聲問着,像對情人般溫柔。
莫回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問...因爲剛剛被深谷底下吸引了注意力,讓她現在徹底暴露在離百末跟前,想在如最初那般從他眼皮底下逃過,對現在的她來說真的是太難了。她家小白一向是讓她自豪的存在,她能從他手底下耍過一次把戲已經是他的大意了。不是她自卑,是她很清楚他的實力。
不過,逃不了也好。
殺手見過太多生死,其實比誰都要愛惜自己的性命,比誰都想要好好活着。在學習怎麼殺人的同時,更多的是學習策劃殺人後的退路,而且殺手最常用的手段是暗殺,基本不會出現正面迎敵的情況。
可現在,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顫抖的雙手,它吶喊着想跟眼前這個男人拼了。心中滿滿的無法紓解的,說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的渴望,讓她覺得這樣也好。
哪怕最後死了也好!
“我只是覺得...”她蒼白的嘴脣笑出淺淺的弧度,“你未必殺得了我。”
離百末回以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那刻,他們之間似乎出現了由氣場形成了漩渦,帶着不死不罷休的決然,那種旁人無法明白的深沉慾望。離百末一個晃眼,就猶如瞬移一般來到她跟前,手指彎曲成爪,抓向她的脖子。
莫回手臂橫向擋在脖子前,手心握着的薄刀片橫在手腕上,他要是抓過來準會被刀片割到。
可是,離百末在沒使用黑霧去腐蝕刀片的同時,就那麼地將她的刀片捏碎,將她的手腕打折,而後抓上了她的脖子。
血沾上了她的脖子,來自他的手心。
像是故意的般,他沒有用任何魔力抵擋,也撤去了身爲魔聖身體就會自動形成的防禦,以最放鬆的肌肉去迎接莫回獨特的刀片,如他所願的劃破了他的手掌。
似乎只有血的味道,才能讓他覺得真實...而且要兩個人的,一起受傷,一起痛。
他制住了她的脖子,一如最初他們在那魔晶石洞裡第一次碰見那樣,只要他的手指稍一使力,她就必死無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