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水玉山莊,雲頤猛地從榻上坐起,這一回真是差點就讓卡進了喉嚨裡的葡萄嗆得不輕,一陣咳嗽起來。
待咳嗽稍緩,雲頤就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人已經下榻,跑到了珠簾外,面上俱是驚色,“你,你說什麼?水玉山莊是你的!”
“怎麼,也不相信?”胭脂雪絳脣抹開一絲從容的淺笑添。
眨了眨眼睛,雲頤情緒漸漸收斂,旋即,視線透過珠光搖曳的珠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端坐於珠簾裡的胭脂雪,面上浮起不信之色,冷哼,“你胭脂雪不過一個小小的太傅庶女,如何能是財富堪與金算公子相提並論的水玉山莊的幕後掌舵人,荒謬!”
水玉山莊,從字面上理解讓人以爲是一個莊子,實則不然,而是,一座島嶼。
一個資源礦產極其豐富,內裡更是充滿了神秘的一座小島屋。
水玉山莊建立時間不明,幕後莊主不明,裡面所有爲水玉山莊辦事之人的身份,更是雜七雜八,形形色色。
若不是一筆筆與多國史無前例的巨大交易被人偷偷外傳,恐怕這個世上都無人知道,尤其是跑到了水玉山莊遊玩的玩客,恐怕都無人知曉,這座聯繫着四個大國大海中心點的小島,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金算公子確實富甲一方,但是他的財富都源於衣食住行上作爲出發點,買賣的一切,都與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
可水玉山莊截然不同,買賣的,都是一些並非實質性的東西,譬如,情報消息。
通常這些情報類的東西,多數以上都是四個大國和另外幾個邊陲小國的,極具權勢地位的大人物纔會購買,其中,更屬幾國當中的大臣以及王孫貴胄居多,而江湖上的一些文武之人有頭有臉的居少。
但是這共通點,就是情報消息的價格極其昂貴。
有時若是運氣不好,萬一碰到同樣要買同一份情報消息,那麼這則消息情報的價格,還會被哄擡的更高。
說的誇張些,水玉山莊的一則消息,若是極其重大,很有可能其價格足矣買下一個小國!
這也正是爲什麼水玉山莊短短几年裡,就已經能與家族財富累極了幾代人才有現在富甲一方的金算公子相媲美的真正原因。
忽然,一聲呼嘯聲過,從珠簾裡,飛出一枚東西。
雲頤雖然武功不高,但應接下撲面而來的物件,還是能做到眼疾手快的。
物件剛一入手,是溫潤沁涼的觸感。
雲頤面帶疑惑不解的將手掌緩緩打開,將入手的東西,顯現於人前。
只是,當礙眼的手指張開時,第一眼看到掌心的物件後,雲頤整個人就已經呆住了。
他雪白的掌心上,靜靜託着的不是一件它物,就是一隻玲瓏玉指環。
指環並非什麼稀罕物件,納罕就納罕於,這指環的用料,竟是透明的,如水一般色澤的水玉!
這種玉極其稀有,只有盛產寶石之類的波斯纔有,而且,少到了幾乎讓人以爲,水玉不過只是一個別人制造的傳言和謊言。
二則,就是這指環的做工,細膩精緻,簡直可堪是巧奪天工。
若是它物,雲頤一定會指摘這個物件是個假的,或是根本證明不了胭脂雪就是水玉山莊主人的信物。
但這個東西,那可是他當初同水玉山莊交易時,自己親自交易出去的東西,如何還會不認得真假?!
“如何,這回可是信了。”見雲頤傻愣在了當場,胭脂雪輕笑出聲,手上撩撥絲絃的動作漸漸收尾。
難怪這臭婆娘會知道他分佈在各國眼線細作的名單……五指緊了緊掌心裡的水玉玲瓏,雲頤輕蔑冷笑的有些刻意,“就算你是水玉山莊的莊主,那又如何?我們礦產這樁生意,比起本王,你胭脂雪纔是那個最想交易的人吧?”
胭脂雪想用礦產交易的這個利誘,從而讓他幫助她從父皇的手裡拿到血人蔘,說到底,都是要爲燕王解神仙散的毒這一點,他心裡清楚的很。
胭脂雪並不否認,也不承認,“我當然不會傻到用這樁對都彼此互惠互利的交易來威脅攝政王你。只不過……。”
拖長了一下尾音,很快,當她手上的琵琶絃音止,話音再次響起,接了前言,“攝政王就不怕,我們水玉山莊還有您別的把柄麼。”
雲頤嘴角的假笑
一滯,旋即,仰頭大笑了起來,笑的恣意而狂妄。
笑聲落,雲頤復又垂下了頭,好整以暇的瞧着正從椅子上姿態優美起身的胭脂雪,“如果你有,那麼以你的性格,怎麼還不亮出來脅迫本王取消這一紙婚約。”
兩人雖相處時間不長,但云頤還算是有些瞭解眼前這個素來自大囂張的女人的。
倘若她真有對他不利的把柄,那早就拿出來了,何必還要在這和他浪費時間,虛與委蛇?
一挑眉角,胭脂雪視線與雲頤充滿譏諷的視線對視着,嘴角勾起不明所以的戲謔微笑,左顧而言他,“有也好,沒有也罷,這紙婚約,我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取消。”
雲頤被她的視線盯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不一會兒就別開了臉,將手伸向了胭脂雪,“喏,還給你……。”
胭脂雪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意味不明的笑道:“現在,它又是你的了。”
“什麼意思?”雲頤一愣,下意識的又轉過頭看向她。
“因爲這個東西,肯定要比胭太傅以後給的嫁妝可值錢多了。”胭脂雪回答的理所當然。
“……。”雲頤無語了一陣,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抿緊了淡粉的脣,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自己現在太想知道的答案,“你不是喜歡燕王嗎?”
所以他纔想拆散她與燕王。
可是沒想到,這結果卻截然相反,她胭脂雪不怒不反對,反而欣然接受,這到底……
“噓……。”胭脂雪突然從珠簾後走出到了雲頤的跟前,伸出食指,曖味的按在了雲頤的粉脣上,臉與雲頤的臉漠然貼的極近,近的幾乎可以清楚的聞到對方的呼吸,聲音低的微乎其微,“對花了那般大的代價才得來的即將過門的未婚妻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掃興了……。”
皇宮。
華清宮中。
砰的一聲,皇后手裡的茶杯無聲掉到了地上,應聲而碎。
“煜兒……你說……你剛纔說的什麼意思?”皇后整個人都呆住了,神智是在碎掉的茶杯聲中,漸漸回了過來。
燕煜一臉陰沉,“兒臣已經查明,簫嵐姨母根本就沒有同戲子云衣私奔,胭博淵這個老匹夫,是在撒謊。”
說到最後四個字,儼然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燕煜是個聰明人,既然知道胭博淵是在撒謊,那麼,燕煜不可能還猜不到竇簫嵐這件事的結局。
胭博淵連自己的顏面都不要,在百花宴上當着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撒下彌天大謊,說竇簫嵐給他戴了大綠帽子,跟戲子私奔了,那隻能說明,竇簫嵐這件事的真相,比胭博淵這向來最是重視的顏面還要重要很多。
而對於及其瞭解胭博淵的燕煜很清楚,真相除了威脅到了胭博淵更重要的權力地位,就再無其它解釋。
那麼,除卻就只有竇簫嵐姨母已經葬生於胭博淵之手這一個解釋。
因爲他和胭博淵心裡都很清楚,一旦竇簫嵐姨母死於他胭博淵之手這件事讓他和母后知道了,那麼,胭博淵和他之間的關係,就會出現裂痕。
就算他燕煜自欺欺人,也欺騙胭博淵,說他爲了大局着想可以不在乎,兩個人彼此恐怕都不會相信。
而皇后,以及整個定國侯府,更是絕無放過胭博淵的可能。
正因爲胭博淵這隻老狐狸心知肚明,纔會撒下如此彌天大謊,想要掩蓋這個事實的真相,只是胭博淵卻不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怎麼也想不到那戲子云衣是祁國的攝政王,是他燕煜的盟友,將這個謊言給徹底的戳穿。
皇后不是傻瓜,胭博淵撒下如此謊言裡彎彎繞繞的目的,她自然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所以,她纔會這麼大驚失色。
“煜兒……本宮要讓胭博淵這頭白眼狼償命!”短暫的呆滯過後,皇后便是大發雷霆的將案几上的一應瓜果碗碟全都掃到了地上,雙目赤紅。
燕煜難掩疲憊的閉了閉眼睛,忍不住的咬牙切齒,“兒臣知道。”
正因爲他知道,所以他纔對胭博淵咬牙切齒。
“你現在告訴母后這個真相,是不是想讓母后答應,現在還不能動胭博淵……。”皇后看着自己面前的兒子,忽然涌起一抹怒意。
皇后太瞭解自己兒子的做事風格了。
原本,爲了保住胭博淵這條左右手,她的煜兒完全可以將這件事的真相隱瞞了下來,但是煜兒沒有,反其道而行,卻將這件事的真相立刻告知了她。
這不是因爲煜兒蠢到現在就想動了胭博淵,而正是因爲他現在不想動,不能動胭博淵,與其讓她自己查出這件事的真相,還不如現在就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全盤托出,其用意就是爲了,讓她這個母后沉住氣,先暫時放過胭博淵。
“母后,是兒臣不孝。”撲通一聲,燕煜跪在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脫力的往後一倒,整個人倒進了身後寬大的金鳳展翅的鳳椅中,滿臉苦笑,“母后明白,明白……。”
彼時,已經到了皇宮中的燕楚和潛入了暗中的花想容,以假借請教欽天監學習觀星爲名的理由,從而暢通無阻的到了混挲園。
因爲事先在碧波湖畔曾聽到胭脂雪與燕卿的口角中有提到過父皇,所以糊塗的燕楚很想從父皇的嘴裡知道胭脂雪突然變得那麼莫名其妙究竟是所謂何事,但暗中的花想容一直在提醒燕楚要以大局爲重,燕楚只能忍下這口氣,放棄了追問。
一旦他沒有沒腦的問起,說不定會惹得父皇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傻。
而燕楚所不知道的是,燕帝卻在暗自慶幸着自己這個傻兒子沒有追問胭脂雪的這件事,雖然他老人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這個傻兒子還在被矇在鼓裡,還是已經對終於娶到了的胭脂雨所以移情別戀了。
但只要這個傻兒子不再糾纏追問這件事,就是讓他老人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裡的愧疚感才得以減輕。
心情輕鬆了,自然這傻兒子想要什麼便給什麼,也樂得這傻兒子把心思都花到別的事情上去,哪怕是莫名要對不着調的觀星感興趣。
他樂見其成,故而沒有對自己這傻兒子產生什麼懷疑,大方就給了這傻兒子在宮內行走暢通無阻的令牌。
到得混挲園的摘星樓裡,燕楚也懶得繼續在明瞭的面前裝瘋賣傻,一本正經一臉嚴肅的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聽後的明瞭,有些不樂意了,“茯苓師侄都沒辦法找到毒源,本官當然也沒有辦法!”
“你怕見茯苓公子?”燕楚犀利的一語道破。
似乎被說中了,明瞭一噎,說話底氣立刻泄了幾分,梗着脖子拍案而起,“誰,誰說的?老夫豈會怕見那個臭小子!”
燕楚不耐煩的蹙了蹙眉,心裡始終咽不下對碧波湖岸上的那一幕的那口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明瞭不再像之前那樣沒骨氣的立刻接受脅迫,而是怪笑兩聲,“威脅老夫,那就休怪老夫把你裝傻的事情捅到胭脂雪的面前去。”
“隨便。”扔下這兩個字,燕楚便甩袖轉身往門外走去,期間,還沉聲一喝,“阿容!”
聞聲立刻出現的花想容,一邊笑嘻嘻的對着明瞭把十指捏的咯咯作響,一邊對明瞭步步逼近,“請吧,明大人……。”
明瞭驚慌失措的步步後退,雙臂護在了胸前,瞪着老眼嚥着唾沫,“你你你,你別過來啊,再過來老夫可喊人了啊!!”
花想容壞笑兩聲,“嘿嘿,你喊啊,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最後,摘星樓裡只傳來明瞭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這讓已經快步走出了混挲園很遠的燕楚聽在耳朵裡,面色有些不好的眉頭緊蹙。
原本大軍被投毒這樣的大事,他作爲三軍統帥是要親自去查探的,那些可都是與他同生共死多年的好兄弟,他們的生死,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心。
但這一次。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碧波湖上的那一幕,讓他怎麼可能放得下那個女人去別的地方?
一邊是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一邊是摯愛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令他無比的糾結難下。
可如何糾結,他還是很快的做了決定。
留下來,將那該死的女人突然變成那般模樣的緣由弄清楚。
這是一個極其自私的決定……燕楚自嘲的笑了笑。
再怎麼自私,再怎麼內心不安,他還是要這麼決定。
燕楚來的快,走的也飛快,爲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他還特意挑了宮內不顯眼的捷徑,直奔宮門。
這是爲了屆時讓人發現明
了不見了,也會讓人以爲,是他燕王爲了學習觀星之術,而把不翼而飛的明瞭給請進了燕王府中。
本來他是可以悄無聲息的將明瞭帶走的,就算是白天,他也可以如此做,但一想到事後若東窗事發,父皇一旦探查下來,恐會引起更多的事宜,所以不如索性到父皇面前演出戲,好讓父皇心裡有底,以爲明瞭在他那,屆時纔會放心的不追究下去。
出了宮門,上了燕王府的馬車,燕楚沒讓車伕徑直將馬車趕回王府,而是繼續往來時的路走,刻意拐過碧波湖。
燕楚馬車上的急切,並沒有看到剛出華清宮,後腳也到了宮門口的太子燕煜。
燕煜倒是看得真切,清楚的看到了燕楚一臉焦急的上了馬車的情形,這讓他深感疑惑的低喃了一句,皺眉深思,“這傻子來皇宮做什麼?”
不過很快,燕煜就想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笑了,笑的陰冷而邪魅,“原來,是爲了那個女人而來。只可惜,這次就算你這傻子不要命的想讓父皇收回成命,那也只是白費功夫。”
江山美人孰輕孰重,他所瞭解的父皇,不會不知道。
更何況,這個美人兒,還只是對父皇無關痛癢的兒媳而已。
呵,他說過的,他得不到的,你燕楚也休想得到!
“接下來,你就好好等着看,這個女人是如何棄你而去吧,燕、楚。”冷睇燕楚漸漸消失在了官道上的馬車最後一眼,燕煜一甩袖,撩了車簾上了馬車。
碧波湖上,畫舫之中。
雲頤身子顫了一下,腿腳向後倒退了一步,面上浮起略顯僵硬的厭色,擡手揮開了胭脂雪按在自己脣上的手,“別碰本王!”
“都要是成親的夫妻了,攝政王怎的還如此害臊?”胭脂雪有些啼笑皆非的將被打疼的手收回,“之前的主動勁都到哪裡去了。”
“那,那只是演戲!”抑制不住結舌的雲頤,雙頰一紅。
“嘶……攝政王既然好奇我爲什麼接受這門親事,那我也想好奇好奇,攝政王……爲什麼明明討厭我,卻還要變着法兒的要娶我?還不惜動用我們燕國的太子殿下,可真是好大的血本呢。”上前一步,胭脂雪噙着豔笑,迫近雲頤。
“你怎麼會知道燕太子參與其中!”雲頤先是一驚,當看到胭脂雪就快貼到自己身上了,又不得不手足無措的往後連連倒退了兩步,言詞充滿警告和強制壓抑的慌亂,“你,你站住,別靠近了!”
胭脂雪自然不會聽話的乖乖照做,對於雲頤的警告恍若未聞,踏出的腳步頗爲悠然自得,“攝政王記性不大好呢。”
經提醒,這才驀然想起剛剛得知的,她是水玉山莊莊主一事,只是,令雲頤沒想到的是,她那些細作和眼線竟然如廝厲害,竟滲透到了這般地步。
“難道說,燕太子的暗衛裡,都滲進了你的人?!”雲頤有些難以置信,因爲沒有比他更清楚,燕煜是一個怎樣多疑成性小心謹慎到了病態的人,甚至於比其他自己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除了這個解釋,他再也想不出其它的人來,因爲燕煜知道如何破除南襄防禦漏洞這件事,經他從燕煜口中得知,恐怕除了常伴在燕煜身邊的影和其它隱匿在暗處保護他安危的那些暗衛之外,根本就無人知曉此事了。
當然,還除了有個人除外。
不過,那個人已經是個死人。
而一個死人,是絕對不會透露此事的。
只可惜,他雲頤如何都不會想到,他以爲的那個死人,現在,卻正在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胭脂雪笑而不答,再度拋出一個令人既想相信又令人懷疑的答案,“你說呢。”
她當然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
若當初不是她愚蠢的把那道防禦漏洞告知給了燕煜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又怎麼會有後來蠻子輕易的半夜進關,殘殺城內上萬的無辜百姓!
沒想到燕煜這個禽.獸,竟然爲了牟利,爲了把她弄到雲頤的手裡,再一次把南襄的城防漏洞賣給了雲頤這個祁國的攝政王!
雲頤找不到其它解釋,只能這麼認爲,心裡不得不對胭脂雪的滲透手段生了佩服之意,同時,心底又涌起了一股複雜的竊喜。
從現在看來,能娶了胭脂雪這個女人,不是沒有半點好處的。
她不但聰明,手段厲害,背後更經營了水玉山莊這樣了不得的情報組織,倘若,能真的將她收爲己用
,將她徹底征服,成爲他的女人,不是不……
“攝政王,可是在想如何駕馭收服我麼?”趁着雲頤神遊之際,已經將雲頤逼到了牆角的胭脂雪,單手則在雲頤的身側砰的一聲撐在了牆上。
正在神思飄遠的雲頤被嚇的眼睛一眨,回過神來之時,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牆角,自己已經退無可退,而且……面前的女人,與自己儼然不過近在咫尺之距。
雲頤比起燕楚來,雖然身材胖瘦差不多,都是比較偏瘦的類型,但是身高卻不及燕楚,差不多矮了半個頭的樣子。
故而才使得此刻,只比燕楚矮了一個頭的胭脂雪,僅僅只是稍稍踮起了點腳尖,就能與雲頤他完全的平視。
就因爲胭脂雪能與雲頤他平視,才使得現下胭脂雪對其雲頤的動作,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個美貌女子,正在調.戲一個良家少男……
極度不適自己被一個女人逼進牆角不算,還被如此挫敗自尊的姿態調.戲,雲頤一時又羞又惱,既想破口大罵,又想說些別的來掩蓋抑制不住的羞意,故而到了嘴邊,舌頭就不爭氣的打起了結,“你你你……。”
“我什麼?說呀,小美人兒……。”瞧着眼前這個慌亂的像個毛頭小子的雲頤,胭脂雪眼睛一眯,擡手往雲頤的下巴伸去,大有要索性加大此次調.戲戲碼的想法。
然而沒想到的是,當她的手就要觸及到雲頤削尖的下巴時,眼前突然一花,腰間突然一緊,穴道已經被人一點,人已經動彈不得的被迫被挾持出了畫舫。
隨後才反應過來的雲頤,一邊疾步往被大開的舷窗方向追,邊大喊,“來人!有刺客!!”
可是,任憑他怎麼喊,都無人出現。
慌了的雲頤頃刻明白過來,自己那羣飯桶恐怕已經被這個刺客給制服了!
“該死的,一羣酒囊飯袋!”狠狠一錘大開的舷窗窗櫺,雲頤面色鐵青,噴火的雙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窗外已經攜着胭脂雪迅速消失在了湖面上的刺客身影。
只是……
這個刺客的身法路數,他怎麼這麼眼熟?
凝眉想了想,雲頤眼前一亮。
對了,這個人的身法路數,分明就是他那次去燕王府尋釁要殺胭脂雪這臭婆娘那次,跟胭脂雪在一起的那個神秘鬼面男人!
想到這,雲頤的怒火不但沒有鬆懈,反倒愈演愈烈,又是一記比之前更狠的拳頭砸在了窗櫺之上,“該死的臭婆娘!”
只能睜着不能眨動的眼睛,眼睜睜看着自己被迅速帶離碧波湖,且最後還被帶進了一座離碧波湖較遠的無人院子裡的胭脂雪,此刻心裡疑竇叢生。
這個人的身法好迅速,快的令她都不禁眼花繚亂。
更重要的是,這個速度感,令她很熟悉。
不,應該是特別的熟悉,熟悉到了骨子裡……鬼面!
一想到這兩個字,胭脂雪是忍不住的反胃噁心,忍不住的渾身顫慄。
砰的一聲。
當胭脂雪剛一想明白突然劫持自己的人是誰的時候,下一刻,自己整個人就已經被人砸到了院子裡的大樹樹幹上。
沒錯,就是砸,被人像砸東西一樣,給砸到了樹幹之上。
穴道被點,不代表已經不知疼痛。
所以,當背部一觸碰到粗糙樹幹的那一刻,胭脂雪就覺得自己背後的脊椎骨都差點被撞折了,內臟翻滾,喉頭即刻涌上了一股腥甜。
然,還沒等她從疼痛中緩過來時,整個人又被人隻手揪住了衣領給整個的拎了起來,還被摁在了樹幹之上。
不管是背上因爲再度與樹幹的強烈摁壓而導致骨頭愈發劇烈的疼痛,還是因爲衣領被揪的太緊而產生的窒息,都讓胭脂雪無比難受,卻又不得不強制隱忍,雙眼宛如兩把利劍,冰冷無比的剜着對她這連番動作的男人,凝視着男人臉上那張熟悉的青銅鬼面具,“果然是你。”
“是我。”燕楚冷冷的接了話,眼眸同樣以不輸於她的冰冷與她對峙着,嘴角突然詭異的一彎,“擾了你的好事,還真是抱歉。”
她想殺他,很好。
剛剛看到她對那個雲頤所做的一切時,他也想這麼做。
非常非常想……
“我好像對你的狗說過,讓你們滾離我的世界吧?”胭脂雪沒有去與他辯論那個無聊的問題,因爲現在她腦子裡想的,僅僅一個問題。
鬼面既然又不知死活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究竟,是殺,還是不殺。
“呵,屢屢拒絕主人我,還以爲小玩物你是個多麼三貞九烈的女人,現在看來……。”燕楚森寒的笑,帶着嗜血的味道,另一隻大手,同時往她的裙子裡攀了進去,“不過如此。”
胭脂雪警鈴大作,藍眸一利,“放手!”
燕楚自然不會放,反倒越加肆無忌憚,甚至還故意在她身上擰出痕跡,脣下一刻,也吻住了她的脣。
不,與其說這是個吻,倒不如說,這是啃咬。
如野獸一般。
垂眸冷冷望着自己被他很快咬的血肉模糊的脣,胭脂雪只覺得這個男人的脣似不再是以前那樣滾燙似火,反倒冷的像冰一樣。
與她自帶的冰冷,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不管是以前也好,現在也罷,他現在既然膽敢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不算,還敢又對她出手,那麼……就休怪她心狠手辣!
思及此,胭脂雪雙眼一眯,體內已經四處竄動的真氣一震,後一刻,穴道被強制衝破,真氣內力外泄。
燕楚被這股強大的真氣和內力震的差點飛了出去,好在因爲對她已經太過了解,所以早早做好了準備,以至於現在很快就能穩住了身形,只是腳下被逼的向後滑出了很遠一段距離,在滿是枯葉的院子裡,滑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當不再後退,身形堅若磐石的徹底穩定下來,燕楚雙眼宛若寒潭的絞着胭脂雪,“原來,當初你是隱藏了實力。”
這麼說來,當初與她第一次見面時,她是故意武功不及他,故意……讓他對她強制有了身體關係?
那還真是好一齣欲拒還迎!
越想,燕楚的雙眼越加冷的像兩汪迅速冰封三尺起來的幽潭。
胭脂雪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也懶得去明白,雙手手腕一翻,將夾在了指間的根根銀針一彈,那繞在腕間的絲絲縷縷的銀絲便隨着迸射出去的銀針,飛飛馳向了燕楚。
燕楚出來的急,現下來碧波湖將她劫走,都沒有過多的時間把衣服全部換掉,只是來得及穿上了藏在馬車裡備用的一套普通玄色長袍,和那張能掩蓋住他真實面目的青銅鬼面具,所以根本就沒來得及帶上武器。
不過。
燕楚全身一振,體內的渾厚內力徹底爆發而出,頃刻,衣袍翻滾,墨發無風自舞。
急速射向他的無數銀針爲他內力所攝,就像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攔了下來,在相互碰撞之間,不斷擦出刺眼的火花,發出金屬激烈摩擦的刺耳聲音。
好強的內力……胭脂雪冷眼看着,手上動作不減,隻手廣袖一抖,一隻墨玉短笛便從袖中滑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哼,既然他內力高深,那她就用音殺,好好的招呼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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