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 日沉 旭嘉王帳內
得知廖老失蹤已有三天,千里燁霖現在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腦中迅速設想因爲廖老失蹤會帶來的各種後果,而最讓他擔心的是:萬一廖老出了意外,千里一族怕是要有危險。
“三天?出了什麼事?還能涉及廖老的性命?這麼嚴重嗎?”千里燁霖退後一步,焦急道。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起初我也不相信,你說這普天之下能讓廖老處於危險之中的,恐怕還沒有現世吧。但他徒弟說的,不能有假吧。”旭嘉王道。
“廖老的徒弟?赤炎上者——玄昱?他說了什麼?”千里燁霖環視四周,“他什麼時候來的?人呢?”
“半個月前就來了。他很着急,說廖老臨走前留下話,如果三天之內沒有聯繫,恐有險情,莫要尋他,讓咱們速速撤退,離開佳斯境內。”
“人在哪?我要去問問他,此事非同小可,僅憑一句話,不能斷定廖老就有危險。”
旭嘉王伸了個懶腰:“說完就跑回營帳了,說是要再聯繫下。”
“有多久了?”
“有一個時辰了吧。”
千里燁霖聽罷,轉身拔腿就要走,他必須親自問問玄昱,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見千里燁霖有離開之意,旭嘉王攔下他,道:“不差這一時,我問你,前方戰況如何?常城一戰,打了有一天吧。最新的戰報還沒有傳到這,就勞煩將軍簡單說一說。”
千里燁霖將邁出的右腿收了回來,轉過頭,立即回道:“佳斯國主力潰敗,剩餘殘部已經退回常誠之內。因不清楚敵方佈陣,怕有詐,我並未下令追擊。”
“我方傷亡呢?”
問到己方傷亡,千里燁霖稍微一怔,瞟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副將——泉思明,道:“此仗,佳斯引兵十萬,分兩路圍擊我軍五萬將士,衆將士不畏生死,竭力廝殺,與其鏖戰在南渭昆草原。雖說勝利,但傷亡慘重,生者,不足萬人。”
千里燁霖又道:“佳斯國派出了很多高階的覺炁,看穿着並不像軍人,倒是有幾分遊士裝扮,其中有兩名竟然已達半庭境,被老臣當場手刃一人,被打殘的那個,倉皇逃走。”
此役,馳騁沙場的將士,皆爲千里軍,大本營只留一小部。而營中的五萬士兵,直接聽命副將——泉思明。並未出擊,全軍待命。
“好生對待將士們。”旭嘉王道:“呵呵,行軍打仗,忌諱江湖人士。這區區佳斯,常城一役竟然有膽子派遊士摻和,還真是瞧得起本王啊。本王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幾個半庭境夠用的。”說完,旭嘉王扭了把脖頸。
“廖老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旭嘉王一屁股便坐在帳外的臺階上。眼快的侍者趕緊跑到身邊,想要攙起旭嘉王,被一個手勢回絕了。
“廖老以往都很隨性,說走就走,留話卻是頭一回。如果三天失聯,不讓我們去尋他,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怕是我們去了也無能爲力。現在軍中將士五萬,加上本部,戰力非常,佳斯國已經不足爲懼,而廖老卻讓我們退出佳斯境內,是很奇怪,唯有問問他的徒弟,才能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千里燁霖突然看向旁邊的侍者,問道:“廖老離開之前,有沒有和誰接觸過?”
被千里燁霖這麼一問,旁邊的侍者顯得有些慌張,說起話來磕磕巴巴。
“奴才已經問過。尊者是在夜晚離開的,之前並未和誰接觸過,除了玄昱大師。”
“我走之後,廖老有沒有離開過軍營?見沒見過什麼外人?”千里燁霖直視着侍者的眼睛問道,渾身哆嗦的侍者直接跪倒在地,頭都不敢擡。
“尊……尊者,一向隨意,我們……我們並未……”這名侍者好像自己犯了什麼大錯一樣。
“哎!前面帶路,去找玄昱!”
侍者小心翼翼地擡起頭,見旭嘉王點頭同意,立即起身,慌張地跑出營帳。
“接着。”
旭嘉王隨手摘下自己的玉佩,扔給了侍者。
侍者聞聲,一個踉蹌,險些跌倒,躬身接過玉佩,明白旭嘉王的意思,便施一禮,兩步並一步,跑向玄昱的營帳。
千里燁霖看向旭嘉王,並未說話,現在唯一能說清楚廖老的事,就是他的這個徒弟,時間緊,見旭嘉王示意,千里燁霖也顧不上什麼禮儀,隨即抱拳施禮,緊隨其後。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在王府待得久了,身體還真是有些僵硬。這廖老到底去哪了?還真是會挑日子啊,他若是有什麼不測,父皇那邊我得想想怎麼交代,有些棘手啊。”旭嘉王喃喃道。
廖老身份尊貴,被皇族視爲上賓。雖說是廖老自己的決定,與他無關,但畢竟事情發生在他這,難辭其咎。
“殿下,此處正是風口,冬季的風,刺骨涼。”
方纔站在旭嘉王身後的那兩尊石像,此時已在旭嘉王的左右,其中一名關心道。
這二人便是旭嘉王的貼身侍衛。
面相頗佳,一頭墨黑長髮,身材頎長,略顯消瘦,身穿白色長袍,手拿一把青色玉紗扇,姓尹名泉,字白源——一衆組六將之首。
另一位,粗眉大眼,長相兇悍;長腿粗腰,強壯無比,腦後一道刀疤顯得十分突兀,名角——一衆組六將之二。
“不礙事,正好醒醒腦,剛纔千里將軍說他殺了一個半庭境,打殘一個。他現在都這麼厲害了啊,好事,好事啊,哈哈。”
旭嘉王大笑道,但這笑容很快便消失,眯起雙眼,注視着千里燁霖的背影,若有所思。
“殿下,殿下?現在是尊者失蹤了,這是頭等大事,不是嗎?”尹泉望着千里燁霖的背影說道。
“哦,是啊,廖老失蹤了,對,對。”旭嘉王拍了一下額頭。
“區區兩個半庭境又有何懼?還讓跑了一個,這事換我都嫌丟人,還好意思說出來,三爺爲何不派我上陣,可把我憋壞了。”站在一旁的角,鼻孔冒着粗氣,嘟囔道。
“派你去?你還不把常城給我蕩平嘍。那地兒,本王還有用。”旭嘉王笑道。
“蕩平又怎地,正好滅了佳斯最後的念想,咱也好回京不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可是呆夠了,說好來幹架的,誰知道這般無聊,真不如找大哥打架來得刺激。”角挖着鼻孔,不屑道。
“角,不得無禮!”尹泉聽完角的話,立刻單膝跪在旭嘉王面前,道:“殿下莫怪我這三弟,他無心冒犯,請殿下寬恕。”
“哈哈,尹白源你不用緊張,他這性子對我胃口。放心吧,有你角上場的時候,別說,有點冷了,回吧。”
說完,旭嘉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往帳內走,故意放慢了腳步,讓角先行,當和角有一段距離後,拉住了尹泉,示意不要出聲,尹泉懂事,隨即低頭側耳。
旭嘉王將聲音壓得極低:“我問你,如果是你面對兩個半庭境,你有多大把握拿下?”
尹泉稍作思考,回答四字:“九成把握!”
“幾印之下能全滅?”旭嘉王追問道。
“三印之下。”尹泉拱手道。
旭嘉王滿意地點了點頭,左袖一揮,雙手背後,大步走向帳內,低着頭的尹泉,待旭嘉王走在他前面有一步距離時,偷偷回頭,望了一眼已經消失在夜色中的千里燁霖,心中暗想:霖老,要小心。隨後,跟在旭嘉王的身後,保持一步距離,走入大帳內。
帳外淅淅瀝瀝開始落下牛毛細雨,今年的冬天寒冷入骨,讓人不得瞌睡。
旭嘉王自幼就在北方長大,南北冬季差異很大。
這雨水打在肌膚上,讓人汗毛直立,若能飲一壺烈酒,豈不痛快?
旭嘉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把玩着酒杯,望着常城的方向,思考着。
又是一杯烈酒吞肚,他索性脫去外套,將佩刀放在桌上,刀口所指方向,正是大都——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