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何處高樓雁一聲

昌隆城的雪,從未像今年這般大過,似乎從林火離開的那一天起,就沒有停過。

三天之前,武夢以雪勢過大,百官休整爲由,開始了連續三天的休朝。

這三天之內,武夢便一直呆在臨時居住的偏宮之中。這裡原本是武睿在昌隆城中賜給武夢的一處宅子,只因爲武夢入主,還有她如今的身份,才能稱之爲“宮”。

如今王宮遭逢大火,一切都是百廢待興,武夢也只能暫時住在這偏宮之中。而這三日以來,武夢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倚靠在窗臺上,望向北方。

她是在看雪,還是望眼欲穿?

每個人心裡都有答案。

今日,武夢依舊身着一身紅氅,單手撐着下巴,斜倚着軟塌,擡眼望着窗外雪。她手邊放了一壺酒,兩隻酒杯,卻似乎一口都沒喝過。而在內房一簾之隔,太史殊與孟然之正在彙報今日最新的情報。

孟然之畢恭畢敬地站着紗簾之外,“我們已經將內宮打掃了乾淨,也已經找到了最後見到山師陰與大王的內侍。”

武夢沒有回過頭來,只是輕聲問道:“弟弟他最後過的好嗎?”

孟然之面色一沉,低聲說道:“公主,不會想聽的。”

武夢咬了咬嘴脣,“若是本宮連這些刺激都受不了,未來的路也不用走下去了。”

孟然之暗自嘆了口氣,隨後說道:“大王當時被囚與犬舍,與獵犬同存同食,已經失了神志,與……與惡犬無異。”

武夢隨着孟然之的敘述,緊緊閉上了雙眼,沉默了許久之後,方纔重新睜開眼來,“尋一件他的衣衫,以‘惠’字落葬吧,一切從簡。”

孟然之點頭拱手,“下臣領命。”

他們都知道,武夢給了一個武莫一個平庸的諡號。若是讓民間來看,只怕武莫能夠得到的只有惡諡,這裡還是有武夢心中念着的一份血脈親情在。

而一切從簡,一方面是因爲武莫死於大火,屍骨不存,更是因爲武莫名聲不佳,若是大肆操辦,只會失了民心,還有便是燕國剛剛經歷過一次大亂,正是好好休整的時候,怎麼樣不應該鋪張浪費。

將武莫的事情說完,武夢主動問道:“其他幾國的情況,都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則是由太史殊來回答。

孟然之向後退了一步,太史殊上前,拱手說道:“南方三國,蜀國結盟的文書已經到了下臣書中,只能公主批閱。”

武夢搖頭說道:“先放一放吧,過些時日再說。不過消息可以先給言舞姐姐,她這次幫本宮這麼多,這次聯盟自然是沒有問題。”

即便是隔着紗簾,孟然之與太史殊也能聽出武夢話中疲憊,這件事情也就暫時放了下來,其中倒是不會有多少變數。

武夢有問道:“吳國與楚國的爭端,到底是怎麼回事?有詳細的情報了嗎?”

太史殊點頭說道:“原本左徒明佔據絕對優勢,珠江之戰十拿九穩。然而曹尚宥兵行險著,以楚軍主力吸引左徒明主力,隨後以重金與大義,請出‘太阿’中人出手。太阿刺客於亂軍之中刺殺左徒明,出動三十餘人,幾乎是太阿全部精銳。其中九人死於聞天刀下,十六人重傷被捕後自盡。他們以如此巨大的代價,終於重創左徒明,逼退劉策。”

頓了頓後,太史殊繼續說道:“左徒明重傷昏迷,曹尚宥以此爲契機挑動百越族人,以重金與土地爲誘,終於是讓百越倒戈。不過,百越族人也是狼子野心,他們反覆無常,最後更是想要同時向吳楚兩國宣戰。這也就是促成了吳楚兩國無奈休戰。”

武夢皺眉說道:“楚國便這麼輕易吃了大虧?”

太史殊搖頭說道:“吳國如此吃虧,面上雖然和楚國和解,但是私下便鼓動了‘魚腸’行刺楚國貴胄,殺了十餘人,雙方纔算是停歇下來。不過,其中暗潮涌動,便不是一時間能夠看透的了。”

武夢冷冷一笑,“本宮這次,倒是要謝謝百越?”她略微坐直身子,“不妨暗中派人與他們接觸一下。”

太史殊急道:“百越族人,蠻夷之輩,他們就是一羣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武夢微笑說道:“白眼狼也有白眼狼的用處,給我們爭取一些喘息的時間,也就夠了。”

太史殊皺了皺眉,點頭說道:“下臣明白。”

武夢在紗簾之後揮了揮手,“說說其他的吧,薛家如今是什麼態度?”

太史殊冷笑說道:“薛榮華還能是什麼態度,見勢不妙,自然是俯首稱臣。”

武夢也是冷笑,“就這麼簡單?”

太史殊這才收起臉上輕蔑,沉聲說道:“薛榮華自然不會這麼簡單,他自願進入昌隆爲質。”

武夢同樣收起冷笑,追問道:“孤身一人?”

太史殊搖了搖頭,“拖家帶口。”

武夢聞言沉默,許久只爲才吐出一句話來,“二位,覺得此事應該怎麼看待?”

太史殊應該是已經打過了腹稿,接口便回答道:“薛榮華來王都,絕對是別有所圖謀。但是他以清君側爲藉口起兵,現在更是主動低頭,做足了姿態,我們實在是不好拒絕他。”

孟然之也點頭說道:“如今燕國的國力,已經經不起折騰,若是與薛家開戰,只會讓別人漁翁得利。”

武夢再次沉默。她用食指敲打着軟墊握把,十聲過後,她微笑說道:“那便讓他來吧。他若是想要在本宮眼皮子底下翻出浪花來,咱們便鬥上一鬥。”

既然武夢做了決定,孟然之與太史殊自然沒有異議。

商定了薛榮華的事情,太史殊便繼續說着其他問題,“狄國大都經過金狼門之變,如果不出意外,赤娜已經確定登基爲王。”

武夢敲了敲額頭,“備一份大禮,等赤娜確定登記之日送去,以本宮個人的名義。”

太史殊應聲記下,隨後繼續說道:“冀國呂玲玲登基爲王,應該也無阻礙。”

武夢挑了挑眉,“同樣備一份大禮送去,以燕國名義。”

狄國與冀國之間的區分,倒不是在於禮物大小,而是在於名分。這些細節,太史殊自然是處理得清楚。不過他還是建言說道:“處理這些事情,下臣建議等白潤回來,交由他會更爲妥當。”

“善。”武夢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齊國的情況如何。”

太史殊苦笑搖頭,“七侯爭霸,亂成一團。”

武夢挑了挑眉,“那不妨再亂一些。”

太史殊微笑應下,“下臣明白。”說完這話,太史殊又看了一眼書中玉牌,上面寫着另外一些瑣碎事情,“剩下一些,就是武慎,薛富貴等等功臣的安置獎賞問題。”

武夢似是有些累了,她重新扭頭望向窗外,“這些事情,也等白潤回來了,讓他一起處理吧,最後讓本宮過目就好。”她隨意揮了揮手,“本宮有些乏了。”

這便是明確的逐客之意,孟然之與太史殊怎會聽不明白。

太史殊拱手行禮之後,便準備離開。而孟然之卻沒有挪動腳步。太史殊看了孟然之一眼,最後還是先行退了出去。

孟然之等到太史殊離去,這才拱手說道:“下臣有一請求。”

武夢迴頭望來,“孟哥有什麼就說吧,我們也不是外人。”

孟然之臉上並沒有笑意,正色說道:“下官請辭,願回北境孟家祖地,做一逍遙散人。”

武夢一驚,整個人坐姿身子,“孟哥怎麼突然會有這個想法,現在我們剛剛收復大權,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你怎麼會……”

孟然之無奈一笑,“我若是留下來,或許只會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武夢站起身來,走到紗簾之後,“孟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就是你的身份,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因此爲難於你。若是這麼做了,我又和那些暴君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公主並不是這種人。不過……”孟然之長嘆一聲,“我實在是不想因爲我的身份,給你帶來更多麻煩。”

武夢掀開紗簾,怒喝道:“誰敢!”

孟然之苦笑說道:“你我都不是孩子了,又何必說這些氣話。”

武夢咬住嘴脣,無聲沉默。

孟然之拱了拱手,“等這裡穩定下來,下臣就會正式提出辭官,還望……還望公主恩准。”

武夢閉起雙眼,轉身回了紗簾之後,並不出聲答應。

孟然之搖了搖頭,轉身欲走,可他又停了下來,回身說道:“還有一事,關於公主的子嗣。”

武夢渾身一顫。

孟然之透過紗簾,穿過窗洞,看着窗外飄雪,“你我都知道,你如今是王屬於廟堂,而他是俠屬於江湖。”

武夢雙手緊握,扭頭望向案上成雙酒杯。

孟然之嘆了口氣,“其實,不妨給薛富貴一個機會,於你於燕國,都是一件好事。”

武夢背對着孟然之,一個字也不曾回答。

孟然之最後拱了拱手,轉身徑直離去。

偌大房中,只剩下武夢一人。

她在原地呆立了許久,隨後緩緩走到軟塌之上坐下。

窗外飛雪飄了進來,將窗臺染上白霜。

武夢低頭看着案上酒壺,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似是心中有感,扭頭望向窗外,卻見到林火正站在雪中。

他那一身白衣滿是皺褶泥濘,髮髻散亂,還有深陷眼眶,凌亂鬍渣,整個人就像是老了十歲。

武夢抓住雙手猛然站起身來,快步行到窗邊,“林火,你這是怎麼了?”

林火低着頭,一言不發。

武夢顧不得窗外大雪,翻身出了窗外,飛奔到林火身邊,將他身子扶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受傷了?要不要緊?”

林火將武夢手臂按住,面無表情地說道:“紅袍兒……死了……”

明明聽到山師陰的死訊,武夢應該感到高興,可是這話從此時的林火口中說出,武夢只覺得分外酸楚。

她不自覺溼了眼角,偷偷擡手抹去。她回頭望向屋內,那案上酒杯,終是咬了咬牙,“沒事,還有我在。我給你暖了一壺酒,你說,我聽。”

林火木然地點了點頭。

兩人相偎相依,走入房中。

武夢扶着林火坐下,爲他倒了一杯酒,隨後就去關窗。只是在關窗之時,她回頭偷看林火,正見到林火將酒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杯喝乾,林火又爲自己斟酒。

武夢不知爲何面色一紅,這纔將窗緊閉。

一夜,林火不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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