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洛天站在籬笆小院外,一直擡頭望着後山山頂閣樓的輪廓,有些失神。
“陽平真的不走?你真的捨得讓你的兒子留在這裡?”牧雲不知何時來到了陽洛天的身後。
陽平在昨日牧雲和陽洛天離開守心閣之後,就進入了守心閣,許久不見出來。最後陽洛天察覺到事情不對,就再次登上二樓尋找陽平,父子二人在二樓爭論許久,最後只有陽洛天一個人落寞的下樓,一聲長嘆,搖頭離開了守心閣。
牧雲後來才得知,陽平居然想要留在靜神觀,纏鬥江湖衆人,爲他們離開封神山拖延時間。
“平兒想要在守心閣,主持最後的一道封印陣法,將進入靜神觀的江湖人士封印在這裡,那種程度的封印也不過是保證他們離不開守心閣,但是隻要能夠留住他們幾日,我們前去垂云云海的成功機率也會大一些。”
陽洛天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其實這件事情,應該我來做,但是平兒不願意啊。”
“活了這麼多年,當觀主沒當好,最後讓靜神觀毀在我手裡;當個父親也當不好,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了。”
“平兒執意留在這裡,既是計劃成功,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我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來送死啊!”陽洛天輕咳一聲,轉過頭去,繼續盯着那遠處的守心閣。
“其實我們原本可以更早的動身是不是。”牧雲上前,走到陽洛天身旁,和他並立:“因爲要的的等着守心閣,所以我們在這裡多呆了幾日,但是依照本座來看,我們完全可以不入守心閣。守心閣根本沒有半點作用。”
“先生還在爲閣中發生的事不高興麼?”陽洛天轉頭無奈的說:“守心閣裡諸位前輩的教誨究竟有沒有用,我也沒有辦法妄加評判。但是牧雲先生你能不能成功的在不毀人世的前提下封神,卻是我第一關心的事情,因此即使進入守心閣能爲先生封神增加一絲把握,我也得去嘗試一下。”
牧雲冷着臉。
“而且牧雲先生你嚴重低估了一個人。”陽洛天看到牧雲沒有回聲,心中也很忐忑。牧雲究竟能不能想起自己最開始的道,這件事誰都無法確定。
“什麼人?”
“號稱天下第一智者的莫乘風。”陽洛天嚴肅的說:“這位觀星族的族長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誰都不知道。他當日能算出牧雲先生修爲盡失,就更能算出我們的位置,如果不解決掉他,我們根本沒有必要離開靜神觀,因爲我們走到哪裡,他都會知道。”
“莫乘風的觀星秘術已經達到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牧雲大驚,但是轉念一想,他察覺到了問題:”不對,如果莫乘風的推演之術已經這般登峰造極,那他又爲什麼會被你的障眼法引到荒北去,他應該第一時間就知道靜神觀和本座就在和封神山中才對。”
“先生有所不知。”陽洛天對牧雲指向封神山:“封神山這片天地,是不屬於大陸的。莫乘風由因及果的推演之法只能知曉大陸的變遷,絕對無法推演出封神山中的事情。”
“可是他最後還是帶領着江湖四大部族來了。”牧雲嘲諷的說。
“確實!”陽洛天尷尬一笑:“想必一定是走漏消息了。”言外之意,就是靜神觀的弟子泄露了靜神觀的所在。
“不過這也給我們一個機會!”陽洛天目露兇光;“只要能把所有人留在靜神觀,江湖衆人就無力阻止我們了!”
螳螂捕蟬,誰又知蟬亦在算計螳螂。
沉默片刻,陽洛天嘆聲道
“其實我多希望我留在這裡,讓平兒護着你和小葵南下,前往雲海。”
“那你爲何不這樣做?”牧雲問
“我說服不了他,但是他卻能說服我。”陽洛天高大的身軀此時顯得有些佝僂:“吾兒陽平是一屆奇才,自幼時習武起,便博採衆長,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就目前的修爲層次來說,他更是遠遠超過我。所以,由他留在這裡守陣,將更有價值。”
“況且此番前去雲海,路途遙遠,如果換我守陣,恐怕不能阻止他們幾日,先生未必能安全到達雲海。爲了我們計劃的成功,平兒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牧雲想要再說點什麼,陽洛天卻突然詭異大笑起來:“同爲江湖中人,爲成大事,怎能一直爲兒女情長所累。”
陽洛天揮甩兩袖,彷彿想要驅散自己心中的陰霾。他轉過身,不再望向守心閣,大踏步的向山下走去。
“陽洛天此番已經負了親生兒子、又負了祖輩流傳下來的基業、還負了全心全意爲靜神觀,甚至欲爲靜神觀死戰的忠義弟子。”
說着他頓了頓
“那麼,就別讓我在負了天下衆生了。”
言止於此,其勢可吞山河。
“有朋自遠方來,封神山人傑地靈,最適合待客。”
與此同時,江湖各系人馬此時已經來到了靜神觀的門口,面對這個千年以來第一次暴露在世人視野內的神秘之地,衆人沒有輕舉妄動。
衆人的進山之旅可以說是異常輕鬆,沿途並沒有遭到靜神觀弟子的偷襲,甚至連靜神觀的弟子都沒有看到。這讓幾個衆多勢力的領軍人極爲不解,難道陽洛天之前說的話都是爲了欺騙他們,讓他們放鬆警惕的表象?實際上,靜神觀衆人已經在觀中列好了陣勢,準備和他們決一死戰?
這種疑惑一直到他們進入封神山神秘的山谷,親眼見到神秘的靜神觀。
靜神觀並沒有他們想象中一般雄偉,反而是簡樸之極。如果遮擋住立在最前方,上面寫着“靜神”二字的石碑,衆人甚至會認爲這只是一個普通小村莊。
一個環境優美,鳥語花香的地方。
與人們腦海中層臺累榭、飛閣流丹,觀衆弟子人人精金良玉,超凡脫俗的景象大違不符。
“莫先生。”臨海城的城主快馬從後面趕來,來到莫乘風的身邊,與莫乘風並肩而行:“我們就這樣直接入觀麼?裡面可會有什麼埋伏。”
莫乘風要搖頭:“雖然我們親眼見過陽洛天,但是我卻大概瞭解陽洛天此人的品行,我相信陽洛天的話,觀中此時應該沒有外人了。”
“那我們一路前來爲什麼沒有看到那些人離開?”城主道出心中的疑惑。
莫乘風從口袋裡掏出黃銅羅盤,笑道:“封神山這個地方千年之前突然出現,傳言說這是一座來自神界的山。相傳當年封神山初現世的時候,衆多高手攜手進山探索,齊齊被山中數不清的禁制困在了封神山。這些禁制甚至在封神山中自成了一個小天地”
“後來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禁制也漸漸的消失了,即使普通人也能隨心所欲的進入封神山。”
他指着光滿閃爍的羅盤,對城主說:“原本這羅盤沒什麼反應,但是在進入了這片山谷之後,這羅盤就開始閃起奇怪的光,反應劇烈,所以我想,這片天地有些不太尋常。”
“族長是說,此山谷中也有禁制?”臨海城城主憂心忡忡:“那麼這些禁制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圍殺牧雲?”
“不打緊。”莫乘風把羅盤塞回胸前:“此番前來我們志在必得,集合整個江湖的力量來送牧雲最後一程,我就不相信魔尊先生還能再屠遍我們整個武林。”
“有先生的話,本座也放心了。”臨海城城主哈哈一笑:“聽聞先生當日荒北一戰,手法驚爲天人,想必已經接觸到神道的門檻了,有先生如此,即使陽洛天依靠着這些禁制能耍什麼陰謀詭計,恐怕也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威脅了!”
“城主謬讚。”莫乘風笑着說道。
突然,他收回了笑意,神色凝重:“看來正如我剛纔所說,陽洛天並沒有刷陰謀詭計。”說着,他指向了靜神觀的方向。
臨海城的城主忙順着莫乘風的手臂向前望去。
遠處,有一老叟,白鬚白髮,青衣仗劍,緩步向衆人走來。他自身毫無氣勢可言,但是江湖衆人卻如臨大敵。
“陽洛天!”臨海城城主大驚。
“聞名不如見面。”莫乘風讚歎道。
明明已經見過無數次。莫乘風搓搓手,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