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馬蹄聲響起,大花背吠叫了幾聲跑出門外,顧思文和阿圖格格走了進來。阿潯揮着小手呀呀叫着,穿一身漢人女孩服裝的阿圖格格一把接過阿潯舉在頭頂說:“快叫我。”
阿潯果然叫道:“兔媽媽。”哄得阿圖格格在她臉上一陣亂親。然後阿潯轉過頭,用胖胖的小指頭指着顧思文說:“文爸爸打獵回來了……”
顧思文手上提着長長的纓槍,一手卷着小神仙的大旗,聽到阿潯的話又好氣又好笑,捉住她的手張狠狠大嘴輕輕咬了一口說:“文爸爸打回來一隻大灰狼,哈哈哈……”
大家有說有笑進了屋,顧思文喝了杯茶說:“現在基本上佈置好七個山頭的人馬了,這裡就是中軍大營,反正誰來料報就有銀子收,現在的問題是要搞多點銀子來發給各路山頭的二五仔。”
(紅塵說:在洪門編制中,收集情報和傳遞情報的兄弟稱做二五。)
阿圖格格抱着阿潯說:“是呀,現在這點錢怎麼養家啊……”
“要不是你在這裡白吃白住我們家過得比誰都好,龍少和我都是賺大錢的人才,就是養了你這條粉腸才搞得忙了一天回家還要吃番薯……”顧思文正在罵人,屁股上就中了阿圖格格一腳。
蔡月笑着說:“幾年大災了,除了廣州有點肉賣,這些鄉村地方找不到豬肉了,幸好我們自己養了些雞,不然雞蛋都沒得吃。”
龍淵也說道:“是啊,錢反而不覺得緊,主要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只好多到湖裡釣魚,呵呵,這一招還是跟一個洪門的軍師學的呢。”
顧思文還是叼着阿圖格格不放:“你什麼時候回家呀?你離家出走好幾年了吧?”
“什麼呀,我纔出來幾個月。”
“你總不能以後都蹲在我們這裡吧?”
蔡月用手推了一下顧思文說:“你說什麼呀?格格當我們是朋友才住在這裡呢。”
阿圖格格居然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神情無奈地說:“我是喜歡和你們一起住,可是現在真的有點想家,回去的話我阿爸肯定不會放過我。”
“要不這樣……”蔡月想出一個點子:“我先給你探探你阿爸的口風,看他想不想你,如果他想你的話不會怪你的,還巴不得你回去呢。”
阿圖格格高興地說:“對呀,我把阿爸平時出入的地方告訴你,你去碰一碰他,看他現在怎麼樣……”
兩個女孩子在聊家裡的事情,顧思文對龍淵說:“安清源只要知道你住在這裡,他一定會想辦法幹掉你,或者他更急於斬龍的話,你們一定會再見面,我可不想你再放過他,要是他不死,我們這輩子就完了,他肯定追瘦我們。”
龍淵說道:“我也不想連累朋友,可是我覺得他真是個人才,如果他可以回朝廷好好做官,他可以做個好官,爲國家做很多事。”
“你別那麼天真了龍少,人只會越來越貪,不會因爲今天你放過他明天他就變成好人,我跟你說,你下不了手你不要擋我,我再見到他一定幹掉他,留他在世上斬了我們幾個是小事,要是再斬幾次龍,廣東的人就全死光了,說起來我回來廣東就沒吃過豬肉,都不知道是不是他斬龍搞出來的問題,小喇叭,越說越火,面如滿月那個!煮好飯沒有……”
龍淵默不作聲地聽完顧思文的長篇抱怨,心裡卻想道:只要素姐一句話我馬上奪他性命,可是素姐從來沒有說過……是啊,自己不想殺的人不是那個有能力做個好官的安清源,而是素姐的哥哥。
過了一段日子,忽然從清遠飛霞山上傳來消息,山上來了官兵,還帶了上百個民夫,民夫全都帶着鋤頭和鏟子。
事情來得太快,龍淵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嚨。他馬上翻開桌上的廣東龍脈圖查看,飛霞山正是滑石山龍脈的龍頭所在,而且飛霞山的形勢和肇慶鼎湖山下的羚羊峽居然一模一樣,北江把飛霞山從中間割開形成飛來峽,構成崩洪過峽的真龍形態。
上一次安清源斬龍的位置是在龍下水過峽之前的山頂,這一次應該也在同樣的地形實施,但是這次絕不能再讓他得呈。芙蓉嶂和廣州正處北江下游,北江有任何災害將在一天之內波及廣州。
龍淵迅速把自己的分析告訴了幾個朋友,顧思文和阿圖格格馬上跟着龍淵騎馬出發去飛霞山,只留下蔡月在家帶着阿潯。
從芙蓉嶂去飛霞山繞着山路走也不過百里之地,三人駕馬急駛,半天時間就到了飛來峽。他們心急如焚地渡江上山,一路上儘管山清水秀風光綺麗,可是誰也沒有這份閒情去欣賞。他們還記得安清源在鼎湖山上製造出來的恐怖場面和巨大災難,只想趕在斬龍之前進行阻止。
任何風景優美的名山都離不開山勢險要,飛霞山也不例外,三匹馬剛剛跑了大半天馬上又要登山,都累得混身出汗氣喘呼呼。他們沿着山路跑了一個時辰,已經把山上山下有路的地方都跑了一圈,可是卻沒有見到大隊官兵的蹤影。
三人都是有備而來,充份地準備了馬上面對一場惡戰,可是現在卻什麼都見不到,天色慢慢暗下來,一種讓人心寒的空虛感籠罩着四周。
顧思文拉着馬左轉右轉地看山,對龍淵說道:“你要是斬龍會在哪裡?你能看懂這座山的風水嗎?”
“我沒有學過《斬龍訣》,斬龍的死穴是千年秘密,我怎麼會知道呢?”龍淵的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真的擔心斬龍可以無聲無息地進行,而自己卻在這裡傻傻地繞圈子。
阿圖格格也問道:“你也說了這裡和鼎湖山一樣,是崩洪過峽的前一節,能不能就按原來的路線找到死穴?”
龍淵聲音都有些發抖了:“上次是山頂有個湖,可那是奇觀,一般山嶺很少有這樣的地形,剛纔你也上過山頂了,明明只有一個塔嘛。” шшш.тт kдn.c ○
顧思文靈機一動說:“能不能起卦算算出什麼事了?”
龍淵一翻手掌,在掌上迅速起卦佔算,得出一個頤卦。顧思文和阿圖格格馬上問道:“怎麼解,有什麼情況?”
龍淵皺着眉頭說:“這是頤卦,卦象是山下有雷,雷爲動,山爲靜,山下有雷是指暗中行動,外實內虛……對方只是在虛張聲勢,現在已經離開了飛霞山……”
顧思文撓着頭說:“不會吧,一百多個人虛張聲勢,不會是爲了我們吧?”
“是不是中埋伏了?”阿圖格格環顧着四周的黑樹影,擔心地自言自語。
龍淵舉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他明白頤卦代表着嘴巴張開的動作,在笑,在吃,在形成一個洞,都可以是頤卦,可是在笑在吃的那個人分明不是自己,自己可能只是人家嘴裡的獵物。
素姐在這裡就好了,素姐會怎麼辦?“啊!”龍淵失聲叫了出來,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藍素素不會犯的錯誤,藍素素絕不會在沒有運算好整件事情之前就出發,這個頤卦應該在出發前算出來,而不是現在。
龍淵神色緊張地看着顧思文和阿圖格格說:“我們可能中計了。”
“中什麼計?中什麼計!”顧思文的聲音有點慌亂。
“不要急,我先想想,先想想……”龍淵也在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實在想不通對方要引他來這裡幹什麼,也不敢肯定這是對付自己的疑兵之計,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安清源的安排。
顧思文看龍淵一臉茫然,他說:“如果對方的人都不在這裡了,我們也回去吧。”
阿圖格格也說:“現在是行軍打仗的話,我們可不能停在一個地方,停下來就是等死了,如果對方在調動埋伏我們就會被人家一窩端,去哪裡都好,找個地方去吧。”
龍淵想了一會,把顧思文和阿圖格格招到身邊小聲說:“我怕我們是被對方引出來了。”
“那小月豈不是很危險!”顧思文突然放大了音量:“我們馬上回去!”
“不不,別去。”龍淵一把抓住顧思文的手說:“現在沒有人知道我們從哪裡來,可是如果被人跟回家,我們的全部行蹤就曝露了。”
顧思文突然發火了,他激動地說:“那你想怎麼樣?是不是以後我們都不用回去了!”
“你先聽我說,我們當然要回去,可是之前我們可以花幾天時間在這附近轉一轉,保證背後沒有人跟着我們才能回去。明天早上我還想上山看看這裡的風水情況……”
龍淵沒有說完,顧思文就甩出話:“我們三個人出來扔下小月一個人在家,你還想幾天不回去,她一個人怎麼辦?而且現在就是你一卦算出來就說東說西,鬼知道是真是假,要是你算錯了家裡出什麼事你擔戴得起嗎?你要轉自己轉,我要回去!”
阿圖格格看到顧思文鬧情緒,她也開口說話了:“你就是老想着你那個蔡月,一天晚上不見都不行了,要是龍兒的卦算對了,你把殺手引回家裡,你才擔戴不起呢!”
“我就是想着小月怎麼啦!”顧思文前所未有的激動,一改平常的嘻皮笑臉:“這麼多年我和她一天都沒有分開過,她家裡死人,我們沒地方住沒飯吃,都是一起熬過來的,我不會讓她有危險。好,就算我們中了人傢什麼鬼計,如果人家就是調開我們去算計她的話,那就不用你們擔戴了,我馬上回去擔着。”
龍淵一把拉着顧思文:“文少!你別發火……”
顧思文一把甩開龍淵的手,翻身上馬就往山下跑,龍淵正在上馬追去,卻看到阿圖格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手捂着嘴哭個不停。
龍淵再看向顧思文,他已經在山路上轉得看不見人影,只聽見嘀噠馬蹄聲。他一把捉起阿圖格格架在馬上,自己也騎上馬牽起她的繮繩對她說:“不要哭了,全部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