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的元神迅速回到體內,他運動一下四肢,身上雖然有多處刀傷,但是還可以正常動彈,於是馬上衝去看右軒先生滾下的山坡。從上向下看,翠藍的貪狼山象被從中劈了一刀,焦黑的切口冒着濃烈的硝煙。輕微的地震和空氣中的嗚咽聲停了下來,血洞上連接天空的紅色旋風也消失了,看來斬龍訣的效力已經停止,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不會因此產生進一步的地震和天災。
龍淵急於下山尋找右軒先生,可是四周全是清軍的伏兵,他看到已經有分批趕到的軍隊排成單行,沿着標記好的安全路徑開始攻山,遠處一直傳來槍炮聲和廝殺聲,背後就是金立德帶隊的藍營。就算金立德不出手,他旗下的軍官也難保沒有立功的想法,現在馬上離開這裡纔是正路。他把泡在血洞中的男童拖到地面,檢查過口鼻之中還有氣息,脈象健康正常,翻開眼斂卻看到瞳孔放大,估計是魂不守舍引起的全身鬆馳。龍淵快速解開男童的衣領釦子,在他胸前畫出一道回魂符,然後以劍指向鼻下鬼宮穴吐氣疾點,那男童突然睜開眼醒過來,看到面前有一個混身是血,臉上有刀疤的黃頭髮清兵,再向四周看一看後嚇得哭着要找爸爸媽媽。龍淵沒時間哄小孩,他把男童扯到顧思文身邊,自己背起昏倒的顧思文,用軍衣牢牢綁在自己身上,一手拖着又哭又鬧的男童,沿着右軒先生滾出來的血路向山坡下衝去。
龍淵一邊下山一邊高聲呼叫右軒先生,這條血路沒有完全延伸到山腳,可是看不到右軒先生和安清源的任何蹤跡。是兩個都炸死了,還是有人可以逃出生天?如果右軒先生可以活下來,那麼一定會找自己,如果安清源活下來,他一定會撤退。龍淵已經開始適應安清源的作戰方式,他知道安清源習慣層層設伏,環環相扣,他佈下的陣一定會有安全的退路,這一點和藍素素很象。
龍淵不敢計算右軒先生的生死,可是他算過安清源,從卦象中得知安清源不但沒有死去,而且已經向南越過被炸平了山頂的廉貞山,馬上就要下湖從水路離開。龍淵揹着顧思文,一手提起男童急追而去。
越過廉貞山,再向南就是當年和藍素素、傑克加上一衆洪門英雄,第一次和國師府交鋒的洪家祖墳五蛇下洋穴。山下是寬闊的湖面,四周是五道蛇形入水的山嶺,到處都升起打仗燃起的硝煙,耳中雷鳴般的瀑布聲和槍炮聲,讓沒有時間感慨的龍淵也無法控制地心潮澎湃。
龍爪形的湖岸上,洪門軍隊正和清軍激戰,湖上有一條小船向着對岸的清軍陣地飛快劃去,儘管相隔幾裡地看不清船上的人,可是龍淵很清楚,這個人一定是安清源。再追已經來不及,當龍淵衝到湖邊,安清源已經到了對岸,清軍也陸陸續續地撤退。
當年葬下洪國遊老爺的湖底生龍口突然炸起連環雷,直炸得湖上水火沖天猶如天崩地裂,陽光下突然天降豪雨,水潑到半山坡上象浪濤撲面,可見安清源早就布好破穴雷陣,只等斬龍之後最後毀穴。這種大規模的連環水雷炸湖平山,龍淵也無能爲力,只好勿勿拖着男童揹着顧思文躲到安全的地方。
顧思文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綁在龍淵背後,面前是五蛇下洋芙蓉嶂。他在龍淵耳邊無力地問道:“大師爸呢?”
“還沒有找到。”
“他不會死吧?”
龍淵把有刀疤的那一側臉轉向顧思文說:“你也會看相,右軒先生出來的時候氣色怎麼樣?”
顧思文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嗯,很好……”
“那就沒事了。”龍淵一向不懂說謊,可是這一次他沒有說出實情。其實當斬龍訣驅動龍神,就會產生陰邪結界擾亂方圓幾裡甚至更大範圍的五行氣運,任何人的命運都會受到這個大結界的破壞而偏離原本的方向,命中陽壽未盡的人一樣可以在這種極端環境下喪生。正如一城之中數十萬人,人人命運不同,但是兵災來臨的時候,就會出現屠城戰禍,這時只要身在城中,無論什麼八字命運的人都難逃大劫是同一道理。
“安清源呢?”顧思文的聲音打斷了龍淵的沉思,他回答道:“跑了……”
“放我下來吧,我們回去找大師爸……”顧思文掙扎了一下,可是身上的痛感告訴他就算下了地可能也無法走動。
龍淵平靜地對顧思文說:“你別動了,現在我還背得動你,先找洪門兄弟留個口信,讓他們一起找右軒先生,然後我們回家……現在山上全是清軍,等清軍退了你養好傷我們再回來找。”
顧思文的頭耷拉在龍淵肩上雙手下垂,軟軟地說道:“現在你是大哥,你說了算吧。”
龍淵把救出來的男童交給洪門兄弟,託付他們儘量找到男童的父母,如果找不到也要把男童養大成人。他也是從孤兒長大成人,很清楚人不會那麼容易死,只要給他一線生機,給他一口飯,也許明天就可以重新站起來,開展一段奇妙的生命歷程。
幾天後龍淵和顧思文回到英州家中,顧思文的身體只是受了丹氣的衝擊,龍淵協助他運氣調理和爲他包紮好之後,很快可以復原。傑克和蔡月說從洪門收到另一個消息,廣西太平軍已經從永安城突圍,突圍時在大峒山設伏兵,一天就殲滅過萬清軍,清軍士氣極度低落,廣西平亂的官員全都受到貶職。現在太平軍已經大量擴軍,又連克幾城,正準備北上攻打清朝的老巢北京。傑克一直在廳裡走來走去,他激動地對龍淵說:
“素素從永安城出來了,因爲二哥也在太平軍裡,她應該不會自己離開太平軍,我要去找她,龍兒你去嗎?”
顧思文一邊用剃刀刮鬍子,一邊認真聽着最新戰況,這時他一拍腦門說:“這樣我就知道了,安清源這老狐狸幾年不碰洪秀全的祖墳,就是想先看看這個天子龍穴是不是真的有效果,現在太平軍打出廣西他就知道害怕了,匆匆忙忙趕回來破穴。說起來芙蓉嶂的湖炸了,龍脈到底斬成了沒有呀?”他說完大家都看着龍淵。
龍淵呵呵一笑:“他斬龍的方法是自己摸索出來的,要按不同的罡步順序殺八個小童,現在被我們救出一個小孩,打亂了他的罡步,最後也沒有引發強烈天災,可能算是斬了一半吧?我是這樣想的,通過這次血戰,安清源知道只要他在廣東動一動,都會被洪門和我們盯上,他從山坡上滾過地雷陣,不死也要脫層皮,短時間內他不會再考慮斬龍的事……”
顧思文說:“哎,你記得他對大師爸說的話嗎?他說他想由漢人主政,從朝廷內部奪回漢人的江山,洪門的策略是從民間用武力推翻清朝,其實只是方法不同。當然這老狐狸有可能說謊,可是如果他說的是真話,斬龍脈就不是他最後的目的,只是他在朝廷裡講數的籌碼,他其實沒有不停斬龍的必要。”
“我想起一件事,可能是安清源不知道的。”傑克的思維極度活躍,以至於他根本坐不下來,一直在廳裡來回走動:“我在永安城裡聽馮雲山說過,洪秀全的八字並不足以成爲皇帝,最主要的是馮雲山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扶持起一個皇帝,他是想建立起象美國國會那樣的實體,名義上又有君主的制度……”
蔡月在旁邊舉着阿潯的小手搖頭擺腦地左右晃,奶聲奶氣地說:“就算大壞蛋破了洪秀全的祖墳,也不能打敗太平軍囉……”阿潯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只是被蔡月搖得開心一直在格格笑。
傑克說:“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太平軍是由軍師統領,洪秀全並不是一個主要人物,目前主要領袖是楊秀清和馮雲山,其實下面還有其他軍師,洪秀全很少親自發號司令。一來安清源打下芙蓉嶂不會影響太平軍,二來如果他不停地把注意力放在芙蓉嶂上,可能正是馮雲山牽制他的計謀……”
龍淵笑一笑說:“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不過安清源很快會意識到這一點。風水的靈力可以發作得很快,如果斬龍之後太平軍越戰越勇,他也會想到你們說到的可能性。無論安清源是清朝的狗,還是自視爲從宮內政變奪權的官,都會視太平軍、洪門、和我們爲反賊,我們沒有一天會有好日子過……”
顧思文又接過話頭說:“所以我們必須要幹掉安清源……”
“錯了。”龍淵的話讓大家奇怪地看着他:“呵呵,我想看看清朝的龍脈被斬斷會有什麼結果,這也是右軒先生想看的。”
蔡月關心地問道:“可是你不會斬龍訣呀?”
龍淵回答她說:“對,我連龍訣都沒有見過,可是素姐會《尋龍訣》和《御龍訣》,我會斬龍訣的心法,雷刺又在我手上,再加上安清源幾次斬龍的位置,我想素姐完全可以推理出斬龍訣上記載着什麼。”
傑克聽到龍淵這樣說喜出望外,一步跳到龍淵身邊搭着他的肩說:“你和我一起去找素素?”
龍淵微笑着對傑克點點頭,傑克高興得在龍淵的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下。顧思文看了看蔡月,象是徵詢又象是自言自語地說:“我們也一起去吧。”
蔡月彎下腰牽着阿潯的雙手,兩個人和大花背一起在廳中間蹦蹦跳跳地轉圈,一邊跳一邊說:“我們和阿潯一起去北方看下雪囉……”
顧思文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舉着剃刀大喝道:“好,等老子去斬清狗的龍脈!”
→(二O八)來者不善←
從東面來的湞江,和西面來的武江夾着鯽魚形的半島韶州府,在南方的鯽魚嘴位置匯合發源出廣東的主要河流北江。北江從這裡開始了千里征途,從北向南掠過整個廣東,在南部和東江西江再匯合成珠江流入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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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素素對這裡並不陌生,六年前她就爲韶州府的州官範仲良破解了衙門中的風水邪局,還佈下奇局幫範仲良活捉了貪官污吏。今天再走在韶州府的街道上,心情卻異樣地複雜。
洪宣素和藍素素都穿着一身淡雅旗袍,坐在大戶人家的馬車裡,車前排坐着丫環打扮的月桂香桂兩姐妹,趕着車不緊不慢地走進韶州城。藍素素掀起車窗簾子向外看去,江面的水位很低,河面也顯得比過去窄,河道上的船隻稀稀落落,並不覺得河道窄了會影響運輸。藍素素知道今年春天雨水特別少,到了夏天就會發生大水災,春天插不了秧夏天再發大水,北江兩岸的糧食收成又要面臨危機。
馬車來到衙門前,藍素素看到大門比過去寬了許多,而且這裡和其他衙門不同,從大門可以直接看到州官審案的公堂。這是當時藍素素給範仲良的風水建議,讓衙門敞開成散財局,使州府的稅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看來範仲良的確是認真地做到了。衙門前大街的對面有一面高牆,本來是衙門後面阻擋百姓視線和聚財擋煞的照壁,可是當年傑克給了範仲良一個建議,把照壁搬到大街上,做成讓百姓隨意發表有益言論,批評衙門吏治的申明牆,成爲官民溝通的良好渠道。今天牆已經建起來,申明牆上貼着嶄新的文章和詩詞,可見衙門會經常揭下百姓的建言細看,百姓也樂於在這裡發表新的言論。
衙門前有兩個守門的衙差,月桂下車投刺求見,和衙差說了幾句就回來對車裡說:“大小姐二小姐,衙差說範大人不在,讓我們下午再來,要不就在門外等候。”
從馬車的布簾裡伸出一隻小手,往月桂手裡放了兩錠碎銀,月桂又走到衙門前給衙差塞銀子。藍素素掀起窗簾一角看着他們說話,看到衙差撒手搖頭不要錢,只是叫月桂在門外等着。月桂纏了一會回來稟報說:“差大哥說不要錢,範老爺真是一早過江巡視水利了,中午纔回來吃飯。”
藍素素看了看洪宣素,洪宣素笑着說:“裝的吧,滿清還有這樣的官嗎?”
藍素素苦笑了一聲:“別人我不敢說,範大人的話可能真會這樣,一會見見再說吧。”
大家把馬車拉到一旁等了一會,就見到幾匹馬慢慢走到衙門前,馬上的人都是身穿布衣,其中兩個正是韶州府知州範仲良和主薄官楊普,兩人都身形精瘦,範仲良白髮斑斑,面容比過去老了很多,可是精神絲毫不減當年,他矯健地翻身下馬,藍素素和洪宣素隨即掀開車簾跳下馬車,向範仲良走去。
範仲良把馬交給出來迎接的馬倌,正要走入衙門就看到兩名豔麗的女子向自己走來,定神一看便認出其中一人是藍素素,笑容馬上掛在臉上,他也快步趨前,首先向藍素素拱手問候:
“原來是安小姐來了,真是貴客啊。”
藍素素盈盈走前幾步,帶着洪宣素一起向範仲良半蹲道了個萬福,素媚不失大方地說道:“範大人萬福,楊大人萬福,民女藍素素和姐姐路經貴地,姐姐一直景仰範大人的聲譽,特地一起來看望範大人。”
洪宣素也說道:“民女大素見過範大人。”
範仲良笑呵呵地回禮後,對藍素素說:“安小姐真是有心,怎麼還改名字了,這名字……嘖嘖嘖……”
藍素素語氣帶着一點點撒素地說:“很俗氣是吧?範大人可以叫我小素嘛。”
“哈哈哈哈……”範仲良仰天大笑說:“哪裡俗氣,總比原來的洋名字好,當年你還是叫安琪兒吧?哈哈哈……”然後他象爸爸看着多年沒見的女兒一樣,盤起雙手在胸前,仔細看了看藍素素說:“嗯,安小姐的氣色和當年完全不同,不但越來越年輕,而且還印堂發亮官星大旺,要是男子的話必斷官至二品,可是你偏偏是女子,哎呀這個相老夫真不會看了,呵呵,安兄弟和傑克先生可好?”
兩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着,範仲良身後的主薄官楊普卻慢慢收起了笑容,他微微皺着眉頭端詳藍素素和洪宣素,以及和她們的馬車和丫環,腦海裡回憶着這個奇怪的名字,藍素素是個很好記的名字,他記得在通緝令上見過。現在她竟敢直接報出自己的名字,難道當年通緝令上的人不是她嗎?或者她膽大包天前來示威挑釁?他從洪宣素的靦腆微笑中看到四個字,來者不善。
範仲良熱情地招呼兩人一起進衙門後院用午膳,藍素素看到飯桌上六個盆子都是肉片炒青菜,香煎豆腐之類的清淡小菜,對範仲良說:“天天吃這樣的飯菜,範大人的俸祿省下不少了。”
老朋友突然來訪,範仲良心情很好,他開心地說:“呵呵,是會省下一些,家鄉的妻兒也要生活嘛。傑克先生建議的申明牆很有用,幾年來鄉紳百姓在申明牆上爲衙門出謀劃策,解決了不少問題,我也一步不差地按龍淵佈下的風水局改建過衙門,現在衙門風氣清廉,轄區百姓都得以安居樂業,當天你們給老夫的建言真是百姓的福氣啊,來,老夫敬你一杯。”
大家喝過酒後,洪宣素問道:“民女家鄉大旱大澇,連年歉收,不知韶州府天時怎樣?”
範仲良搖搖頭說:“都一樣,過去韶州府每年可以上交朝廷幾百萬兩,近年都不足百萬了,有時還要請朝廷減免賦稅。”
藍素素問道:“韶州一帶山多田少,本來就不是以農業爲主要稅收來源,就算是荒年歉收影響也不大吧?”
楊普察覺到這不是一個女孩應該問的問題,他看範仲良毫無戒心的樣子,於是接過話說:“藍小姐太瞭解形勢了,這州官讓給你做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藍素素掩嘴一笑:“楊大人見笑了。”
楊普又說:“本來全國一口通關,南北華洋百貨交通都要從廣州出入,必經韶州,這裡收得的關稅自然多,可是現在東海和京城附近的關口打開了,他們的運營也日趨成熟,經韶州的客商越來越少,韶州的農稅就成了主要稅源,所以每一次天災對民生都是很大的打擊。”
洪宣素的眼睛一直注視着範仲良和楊普,她聽完楊普的話說道:“如果有天災的話,上報朝廷也會有賑災的款項發下來吧?”
範仲良笑呵呵地說:“想不到大素小素都是關心國家大事的奇女子,如果你們是男人的話,老夫一定保薦你們爲國效力。”他說完抿一口酒,乾咳兩聲又說道:“道光爺在的時候,朝廷賑災還算及時,只要官吏不在中間貪污,百姓總還會有口飯吃,有條生路。現在呢,咸豐皇帝也不能說不管,可是近年廣東洪兵起事越來越頻繁,省裡庫銀消耗很大,廣西還出了太平軍叛亂,聽朝中的人說,光是耗在廣西平亂的銀子每個月就要七十萬兩,這幾乎是韶州府一年的稅銀,這麼消耗下來,就算是各地災情告急怕也無力賑救……”
楊普也說:“所以我們現在不把希望寄託在關稅方面了,只把銀子投到防洪防旱的建造上,幫助地主農戶耕好農田,就算州衙的銀子少了,沒錢還可以上書朝廷請求減賦,可是至少要保證州府之內有糧可吃。”
洪宣素看看四周,中午時分侍從已經去休息,內院裡沒有其他衙差在走動,她又看了看藍素素。藍素素拿起茶壺給每人添了一次茶,茶壺放下的時候,茶壺嘴剛好對着範仲良的茶杯,這是洪門暗號“單刀直入”。
洪宣素於是問道:“範大人,你看是洪兵的危害大還是太平軍的危害大呢?”
範仲良還有點奇怪,這美女爲什麼問出這麼驚人的問題,楊普已經越來越肯定自己的判斷,知道洪宣素話裡定有機鋒,他搶先說:“洪門造反已經一百多年了,廣東還可以一直壓制,可是據朝廷急報,太平軍已經聚軍六萬離開廣西,大有向各省侵襲的勢頭,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當然是太平軍爲禍更烈。大素莫非也有什麼高見?”
洪宣素笑着說:“我就是不明白才請教範大人,洪門自視爲前朝遺臣,他們想反清復明是新帝舊帝之爭,天下改朝換代無非成王敗寇,無所謂是非對錯;可是太平軍卻是農民造反,你看這是朝廷的錯還是農民的錯?”
範仲良的心撲通一跳,他驚愕地看着藍素素和洪宣素,這個話題事關謀反大罪,答什麼都是錯,最大問題是這個看似大戶人家的美豔女子問這個幹什麼呢?他不敢馬上回答,楊普卻從容地說:
“藍小姐,六年前你也叫藍素素嗎?”
藍素素掩着嘴發出一串好聽的笑聲,向椅背靠下去回答道:“我十年前已經叫藍素素了,楊大人的記性真好。”
範仲良看着楊普問:“出什麼事了?”
楊普本來一直穩穩地坐着,他突然站起來,藍素素的手同時從桌子下伸上臺面,手裡已經拿着一支左輪手槍指住楊普。範仲良嚇得從椅子上向後翻,洪宣素腳踏三角馬,身法靈動地從藍素素身後閃過,不等範仲良摔到地上,就把他和椅子一起扶正,同時把袖裡刀壓在範仲良的脖子上。
範仲良驚魂未定失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楊普毫無懼色地指着藍素素說:“範大人,藍素素就是六年前刺殺朝廷命官的通緝犯,上次來韶州府她隱瞞了姓名所以我們沒有察覺,現在膽大包天,竟敢公然到衙門挑釁。”
藍素素把手指放在嘴脣上,素媚地笑着說:“噓,小聲點,你叫得這麼大聲嚇到我的話,我怕這洋槍會走火,坐下坐下,我也把槍放在桌子下面,這樣大家說話方便。”
範仲良連忙叫楊普先坐下,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可是氣氛已經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