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初期高階修士食指輕點,四階巔峰青狼靈獸的獸丹自動飛至白袍女修碧影面前,他輕笑道:“散修董立,這枚獸丹只當是與碧影姑娘的見面禮!”董立絲毫沒有高階修士的臭架子,笑着靠近碧影身邊。
碧影略帶羞澀地接過獸丹,吞下一枚療傷丹藥。她擡眼看着高過自己半頭的董立紅臉笑道:“原來前輩便是素有鬼才之稱的奇人,碧影真是三生有幸!”
此時,又有幾隻不長眼的青狼靈獸飛越而上,卻聽董立一聲冷哼,那條紅色閃電頓起,頃刻間撕碎它們,樹冠間立刻多了幾枚青色獸丹懸浮。
一道光牆霎那間來臨,鏡頭立刻切換至另一處。
青青河畔,十幾艘龍首水舟並排而立,一個個頭戴紅巾的漢子手握船槳神情亢奮地靜靜等待。岸邊,無數紅男綠女擁擠在一起,衆人也是張開大嘴緊緊地盯着木架樓上倒掛的桌面大小銅鑼。
隨着白鬚老者放下茶杯,大聲嘶吼一句:“龍舟賽開始!”早已準備多時的一名壯漢雙手狠狠地揮動銅錘,“哐···”悠長而渾厚的鑼聲一時間久久迴盪在河岸邊,十幾首龍舟猛地一起發力,爭先恐後地向前飛馳。
“咚咚咚!咚咚咚!”陣陣鼓聲轟鳴,漢子們揮舞船槳玩命的划動,口中一起呼喊號子。激奮的場面讓圍觀的男女更加瘋狂,他們也開始驚叫歡呼,所有人都沉浸入歡樂之中。
“大哥,你看他們男男女女在一起多快樂,即使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他們活得有聲有色。像我們修士整天沉迷於鉤心鬥角以及修煉,追尋那飄渺的仙人之路!”人羣中,有一對男女顯得格外安靜,似乎與此時的氣氛格格不入。
“是啊!碧影,凡世間不是有句老話,只羨鴛鴦不羨仙!你我相識已快四年,彼此早已心心相印,爲何不能如凡人那般恩愛雙修呢?”已經進入金丹初期巔峰境界的董立說着,左手不經意地攬在碧影香肩,語音極盡溫柔。
“這個···大哥,你也知道我的心事,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伴侶,但···”碧影身軀微微一顫,低頭小聲地喃喃細語。淚水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滴落在潔白如玉的衣袍上,留下一小片淚漬,模樣楚楚動人,更加激起男人一種護花的衝動之情。
董立輕輕地嘆息,左手將碧影摟得更緊一些,他略帶苦笑地搖搖頭說道:“碧影,我不會逼你。我願一生無悔地守護在你身邊,直到有那麼一天···”這一刻,天地間的喧囂似乎完全靜止,只剩下兩人相擁而立。
轉眼已是冬天,飄飄灑灑的白雪覆蓋大地,整個世界都屬於白色。即使一些偶爾探出頭的小獸,其身體上也蓋滿層層白晶,抖動中沙沙落地。
山谷裡,一棟簡陋的木樓內坐着呆呆想心事的碧影,董立不聲不響地離開此地快一年光陰。這期間她忘記修煉,終日默默地望着窗外,等待董立的突然出現。
“大哥,你真的不要碧影了麼?不是我不願意與你雙修,只是···”碧影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臉龐再次滑落兩道淚痕,隱隱夾雜少許紅絲。這一年裡,她完全沉浸於自責與悲傷之中。
山谷內北風呼嘯噴灑無盡冰寒,溫度下降到極致。碧影繼續呆坐在木樓窗前,任由白雪爲袍,刺骨的北風狠狠地撕扯臉龐。原本作爲一名修士,根本不畏這點嚴寒,但她此刻放棄抵抗,彷彿唯有忍受鑽心的疼痛,心中的傷痕纔會痊癒。
大雪一下便是十幾天,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山谷內堆積的積雪已至木樓窗前。碧影依舊一動不動地看着窗外遠方,她早已沒有淚水可流,即便是血也宛如凝固,體內的生機在緩緩流逝。
一道身影閃電般掠過山谷,遠遠地便傳來興奮的呼喚。
“碧影,你還在嗎?我回來了!”董立渾厚的聲音蓋過咆哮的北風,十分清晰地傳至木樓。
“碧影,你怎麼啦?”遠遠地看見碧影無神的面容矗立在窗前,董立閃電般衝進木樓,一把抱住碧影,體內精純的靈力涌入她血脈,使其身體逐漸回暖。
“都是我不好,不該將你一人留在此地受苦!我發誓,從今以後不再離開你半步!你聽到嗎?碧影···”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時的董立卻顧不了那麼多,一滴滾燙的淚珠輕輕滴落在窗臺,融化一堆積雪。他的右手緊緊握着一枚灰色玉簡,裡面流透一股滄桑的氣息。
片刻過後,碧影漸漸緩過氣,她的眼神瞬間煥發光彩,雙臂緊緊地摟住董立腰桿,右手不停地捶打董立背脊。
“我讓你走!讓你走!”碧影口中不斷重複這句話,聲聲哭泣令董立心如刀割。
直到碧影哭得累了,打得累了,董立將她抱至胸口輕聲說道:“碧影,我知道你一直不肯與我雙修,是因爲沒有好的雙修功法,擔心我沉迷於此,影響境界的提升。你看!我這次出門拼了老命搶得鴛鴦教的鎮派雙修功法,以後我們可以真正比翼齊飛了!”
碧影聞言卻猛地一陣顫慄,將頭埋在董立胸間更深處。董立一把將她摟得更緊,認爲她是害羞罷了。
山谷的積雪賴不住冬日陽光的糾纏,逐漸消融。絲絲綠意從山谷內的常青樹上流透,春天已經不遠。
“大哥,你知道我是仙葫山的煉丹師,在與你雙修之前必須會宗門一趟交待一些事宜。這是我昨夜畫的一副丹青,你看着它便會想起我。記住,在沒有參悟這幅畫的含義之前,絕對不可以到仙葫山宗門找我!”碧影的傷勢完全好轉,她坐在木樓的石桌邊,將一副畫卷推給董立,眼神中閃爍不捨的光芒。
“爲何急着要走?你心中還在責怪我上次不辭而別嗎?”董立抓住碧影伸過來的小手,急切地問道。
碧影笑着上前一步,默默地將頭靠在董立胸膛,雙臂纏繞他的後頸,輕輕地說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有些事我現在不方便說出來,唯有等你看懂我送的畫卷後,你再做決定!”兩人相擁而立,久久不願分開。也許在他們心中有種預感,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的親密接觸。
一襲白袍的碧影駕馭飛劍急匆匆地飛往仙葫山,略帶憂傷的面容掩蓋不了她驚世絕倫的美麗,反而更添一種不一樣的韻味。
“大哥!如果此次不能煉成轉靈丹,還我堂堂正正女兒身,也許希望你永遠不要悟透畫卷的寒意!我心中的苦有誰懂···”迎着風,碧影將飛劍飛行的速度提高到極致,口中喃喃輕語。
仙葫山漸行漸近,碧影轉身遙望與董立分手的方向,斬金截鉄地說道:“不煉成轉靈丹,我永不踏出宗門半步!”
“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鈴聲將意猶未盡的古云從光門內拖出,卻是一炷香的時間已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見妙仙已經提前恢復正常。
“妙仙姑娘,你在畫卷中感受到什麼?”將目光從畫卷裡收回,古云轉頭微笑問道。
“我啊!”妙仙微微一嘆,輕輕地捋動耳垂後的幾根髮絲,眼神流露一股傷感地接着說道:“我好似看到天地不仁,唯剩無盡的灰霧永存。畫中女子悽悽慘慘的哭泣聲充斥天地,宛如尋找逃生的門。還有一個不知名的男子迷茫之下仰天怒吼,時不時地將身體劃開一條傷口,彷彿要將全身的血液揮灑乾淨。連我都在不知不覺中哭了,爲他們的憂傷,爲他們內心的不甘,也爲他們的堅持!”
古云仔細的打量妙仙,確實有兩道淺淺的淚痕印在臉龐,顯示她真的在爲自己感悟到的畫面而悲慼。他看到的一幕幕景象也閃電般回映在腦海,不禁也爲董立與碧影兩人的遭遇感到惋惜。
“碧影口中一句‘還我堂堂正正女兒身’代表的是什麼含義,莫非這正是她離開董立的緣由嗎?”古云似乎又被大堂上的畫卷所吸引,轉頭緊緊地盯着畫中密集的雨滴。
“古云大哥,你還沒有說出你的感受呢!這可不公平。”妙仙想起什麼,上前一步攔住古云視線,突然變得頑皮起來。
搖搖頭,古云也學着妙仙輕聲嘆氣,調整一下沉重的心態緩緩說道:“我看到的是一曲悲歌,明明相愛的兩人到最後還是要分開。不怪天,不怪地,也不怪他們中任何一人,只怪命運作弄人,有緣無份啊!”他說着圍繞木屋旋轉一週,學着當年陳老夫子的模樣與口氣嘆道。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你只需將那十之一二最快樂的事情牢記心中就罷了!其實回憶纔是最美好的良藥。”聽他的語調,看他的姿勢,卻活脫脫地陳老夫子在此的模樣。
妙仙聽着聽着覺得迷惑,彷彿古云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她正待詢問,便聽見角落裡傳來一句嗡鳴之聲。
“不簡單!你是怎麼發現我在屋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