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大門口，夜色深沉，月色撩人。
岑野寂、沈玲兒和冰然三人道了別，便各自向各自的家而去。
岑將軍和沈大小姐有自己的家，而冰然卻沒有。
她唯一能安身立命的，竟然只剩下神奴營那個和晚凝一起住的廂房。
她回到神奴營，火麒麟站在神奴營門口，卻並不進去。
冰然努力牽住的鹿角，想把牠弄進去，牠卻偏偏不進去。
執拗的傢伙！
“火麒麟，你想回去找你母親水麒麟是不是？”
火麒麟眨了眨銅鈴似的火紅眼睛，通靈似地點了點頭。
冰然本來以爲已經降服火麒麟，讓牠成爲她的坐騎，可是火麒麟雖然對她很好，卻並不願意委身給她呢。
摸了摸火麒麟的腦袋，“好，你走吧。不過不要忘了我。”
話畢，她不搭理火麒麟，當先進了神奴營。
半夜時分，一排排的神奴營弟子在園子裡巡邏，她避開了巡邏，走到自己的廂房。
好累，她躺到牀上，閉上眼睛，思考着這些日子自己經歷的一切，宛若做了一場綺麗的夢。
北玥連城竟然沒死，甚至跟她訂了盟約。
她現在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因爲，她分不清自己是燕王的人，還是南疆暗王的人。
不過她臣服於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救那隻九尾白狐。
這個世間太冷漠，而九尾白狐寧願犧牲親生女兒，也要救她。這份恩情她無以爲報。
更何況，他竟然知道婉孃的事情，牠的眼睛裡似乎隱藏着無數秘密，而她很想知道。
她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救得了牠。
她要給自己三年時間降服水麒麟和火麒麟，然後即可天地任我行！
且在慕雲滄海這邊待着吧，這似乎是唯一能讓她強大的方法。
不知道想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夢鄉。
她並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時候，一道白色身影悄然進入。
慕雲滄海。
男人的修長又溫涼的手指在她臉上摩挲了片刻，深沉如遠山青黛的眼眸籠住她的小臉：“既然走了，何必又選擇回來？”
女孩睡得正酣，無法回答他。他嘆口氣，從她房間裡撤出。
神奴營外面，一人一獸恭敬站立。額頭印着黑蛇封印的青衣俊俏公子是趙昱，而他旁邊半蹲在地的雪白麒麟則是火麒麟。
“火麒麟，說說吧，她爲什麼願意回來？”慕雲滄海問道。
火麒麟啊嗚一聲，轉了轉腦袋，用爪子在地上寫了一排字：“學好本領，行走江湖。”
“……你跟她的時間不長，卻瞭解她！”慕雲滄海輕輕勾起脣角，竟是笑了：“原來，她的目的很簡單，很容易就能得到滿足。趙昱……”
趙昱立刻單膝跪地：“公子。”
“從今以後，你該對她傾囊相授了。”
趙昱擦了擦頭上冷汗，自己故意不教冰然的事情公子竟然知道了！他慌忙點頭：“是，公子，屬下會將神奴營一切傾囊相授。公子……晚凝故意被俘虜，卻成功打入了嶓冢山，相信很快就會傳來最真實的情報。”
慕雲滄海點頭：“讓晚凝如此犧牲，我於心不忍。”
趙昱卻道：“公子，不怕的。我們趙家只爲公子而活。別說晚凝了，就算晚詞，她，她也是願意再爲公子死一次的……”趙昱臉上浮起淡淡的欣喜：“東北雪域傳來了消息，說晚詞有甦醒的跡象……”
慕雲滄海情深似海的眸子閃過一抹欣喜，有些激動道：“你親自去東北，若她甦醒了，就將她安全地接回來。”
趙昱點頭：“是，公子，屬下這就啓程前往東北。”
……
第二日，冰然醒過來，天色大亮。
握緊了腰間匕首，用白色面紗將臉遮起來，她起身來到院外，只見一雪衣男子正站在院外，眉眼如同遠山的青黛染就，竟然是燕王慕雲滄海。
冰然斂容沉靜地走過去：“師父！”
男人淡淡地側目，並不看她，目光倒是落在旁邊一朵含羞待放的薔薇花上，竟然有閒情逸致欣賞薔薇？
冰然頓時尷尬，本以爲他一大清早來到神奴營，是爲了她。
燕王淡淡道：“不用叫我師父！我說過，我們師徒情分已斷。”話畢，他微微俯下身子，用力地咳嗽了一聲：“咳咳……”咳嗽聲清冷而空茫。
他刻骨銘心地記得那個深夜，她將劍毫不留情戳中他心窩時的狠辣。
冰然心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那樣心慌，甚至有點驚慌失措。她雖然做錯了，可是他難道沒利用過她？他難道沒有把她一掌差點打死？
她立刻單膝在他面前跪下，沉靜道：“我秦冰然願意供公子驅譴，百死不悔！直到……”直到她打敗他的那一刻。不過她可不會把心底的話托盤而出。
慕雲滄海不斷地輕輕咳嗽，
有一陣，他肩膀在不斷地抖動，似乎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他舊傷未愈，是有病的。冰然心底劃過一抹不忍，臉上卻面無表情。她臣服的話說到這樣，他該滿足了吧。
他不管對她怎樣不滿，都需要她的血飼養水麒麟。所以，他應該會原諒她，收留她，哪怕裝腔作勢。
“咳咳……”慕雲滄海咳嗽着，苦笑一聲，問，“百死不悔？這是你的真心話麼？”
冰然忍了忍，終於不再忍了：“好吧，我承認，我並不信任你。百死不悔做不到，兩三年內忠誠還是可以。”
“兩三年內忠誠？”慕雲滄海饒有興趣地問：“兩三年後，你又打算背叛我？你會怎麼背叛？再在我胸口戳上一刀？亦或者……”他冷冷道：“讓我灰飛煙滅？你就這樣恨我，只因爲我拆散了你和慕雲流？”
“你知道我並沒那個本領殺你。”
他卻道：“很快就有了。我會把我所有傾囊相授，誰讓你是……葉海特唯一的聖女。”
他終於肯當着她的面，提及她葉海特聖女的身份了。
冰然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一文不值，自己至少還是葉海特聖女，對他來說，有着震懾葉海特族人的價值。
“既然我的本領都是你教的，那如果兩三年後我背叛你，你也當死而瞑目。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眼拙。”
他又笑了，彷彿看着一個不懂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你果然存着背叛的心思……”
“哈……那叫什麼背叛啊。”冰然冷冷地笑了起來，冷峭的眸子擡眼看向他：“難道你會全新全意信任我？你教我本領的目的，難道不是爲了更好地利用我？”
慕雲滄海忽然臉色冷下來。掛着淡淡譏誚笑容的冰然，並不是他所熟知的小十七。
忽然一道亮光閃過，刀光如夢，他瞬間抽出她腰上匕首，輕輕挑落了她臉上罩着的輕紗。然後，他說：“當着我的面，用不着隱藏你的臉色。你利用我變得強大，我打磨你，把你變成可用的利器，各得其所！”
他終於露出了他的野心和真面目。他已經承認，他在利用她。
“那麼，就遵守你的承諾罷。”冰然再次單膝跪下，以臣服的姿態：“你賦予我的，我會十倍回報你。不過，如果你不慎被我背叛，那隻能怪你不夠強大。”
“好……”他似乎被激起了極大的趣味：“十七，我說過，跟着我，你的天地纔會廣。我定然讓你看到我的強大，絕不會讓你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