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外面響起一陣譁然之聲,德妃輕挑起轎簾往外看,只見這女人眼裡盡是神采,她嘴角含着笑:“好像是皇上要和夕月國的國主切磋了。”
魁梧軒昂的力士赤着上身,胳膊上的肌肉鼓得像小山般,他們將鼓敲得有如雷鳴,轟隆轟隆,震懾着在場的每個人。
姜鑠接過上將軍郭正義遞來的強弓勁箭,他本就是行伍出身,看上去不費半點力氣就將弓拉滿,隨着黃金羽箭嗖地一聲飛出,太子姜勉之和夕月國的勇士元輒各帶了一隊親衛,策馬馳騁入林,原來並不是姜鑠和元邵的親自較量。
馬蹄聲消失了沒一會兒,就見一個穿着細鱗鎧甲的小將策馬從裡林子裡飛奔出來,他跳下馬半跪在地上,將懷裡掙扎的小鹿舉過頭頂,甕聲甕氣道:“夕月國勇士元輒百步穿楊,獵得活鹿一頭。”
這麼快!
蘇嬀一聽這話,不由得瞧向高臺上站着的姜鑠,他微笑沉默不語,可一旁站着的夕月國國主元邵卻哈哈放聲大笑,他肩上的狼頭也隨之不停顫動。
“哼,不就是打了只鹿麼,那國主有必要在皇上跟前表現的那麼得意麼。”蘇嬀就是瞧不上夕月國的人,在她看來,元邵元蘭都是一丘之貉,全身散發着小人得志的猖狂。
元蘭用眼角白了眼蘇嬀,冷聲道:“你懂什麼,冬日狩獵不合古禮,所以此次行獵的箭都沒有箭頭,爲的就是網開一面。那些獵物在籠子裡關了許久,一但被放入林子就拼命逃跑,鹿靈巧矯健,本就極難獵到,元輒勇士這一箭過去,既沒下殺手,又能讓鹿受傷不得逃走,可是了不起的很哪。”
聽了這話,蘇嬀心裡不住地咒罵元蘭這頭狼婆,可卻不得不承認這些草原人確實是厲害,戰場上有這種敵人,強如姜鑠也不得不委屈與之訂下屈辱盟約。
心裡雖然痛恨元蘭,蘇嬀面上卻是恭敬:“娘娘教訓的是,是七娘眼皮子淺了。”
元蘭忽然將轎簾放下,她扭頭打量着蘇嬀的臉,眼裡忽然閃過一絲狠毒之色:“陛下叫你扮作宮女跟在本宮身邊,可真是護你護的周全,本宮怎敢教訓你?”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道理姜鑠懂,蘇嬀也懂,元蘭更懂。蘇嬀在離宮的任何地方都不會安全,除了在元蘭身邊。蘇嬀不由得脣角一勾,怎麼,你們這對狗男女已經因爲我開始生出嫌隙了麼?好得很,他越是護着我,你就越心痛吧。
“本宮以前雖然看你極不順眼,但七娘你今日卻幫了本宮一個大忙。”
元蘭忽然冒出這麼句沒頭腦的話,叫蘇嬀的心沒來由地跳的很快,這女人心思深沉,絕不會平白無故說句沒頭腦的話。
“娘娘說七娘今日幫了您的大忙,七娘愚鈍,並不怎麼聽得懂。”
元蘭依舊死死盯住蘇嬀的臉,她笑的極甜美:“你多聽聽外邊在說什麼,不就知道了。”
果然,轎子外邊傳來元邵囂張的聲音:“皇帝陛下,你可記得曾經許下諾言,要割‘戍邊二十城’給夕月國?可這幾年過去了,本尊連一顆沙子都沒看到。”
一聽這話,蘇嬀忙將轎簾掀開往外看,只見臺上衆人神情莫測,誰都沒想到這個狼主會在這時候說這種話,這分明就是讓姜鑠難堪。
姜鑠面色不善,而他身邊立着的上將軍郭正義更是一臉怒氣,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手按上腰間懸掛着的寶劍,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夕月國和我大呂國永結兄弟之誼。”風將姜鑠的黑髮輕輕拂起,這個驕傲的男人曾經縱橫江山,何曾懼怕過誰,如今卻不得不按捺住憋的火氣,輕笑道:“朕不是背信棄義之人,自然,”
“不不不,皇帝陛下,這戍邊二十城不要也罷。”元邵忽然打斷姜鑠的話,他擡手摸了摸肩上的狼頭,鷹鉤鼻使勁兒地嗅了嗅,神情極是滿足:“夕月國不願與大呂國結兄弟之誼,而是想結秦晉之好。”
秦晉之好?
蘇嬀抓轎簾的手有些顫抖,如果沒猜錯的話,元邵是想……
姜鑠眉頭緊皺,卻故作驚奇地笑道:“秦晉之好?這有何難,只是朕止有一女,尚在襁褓中,怕是不能與了國主。朕這就下旨,讓皇族藩王中的,”
“不不不。”元邵再次打斷姜鑠的話,他面上盡是不屑之色,彷彿那些貴族女子他都見過,一個都瞧不上。只見這人忽然朝着蘇嬀這邊瞧來,瞬間,那雙狼一般陰鷙的眼正巧與蘇嬀對上。
蘇嬀反應快,慌忙放下簾子,而元邵那驕矜的聲音彷彿近在跟前:“你們國家的書裡有這麼句話‘北方有佳人,絕色而傾城。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本尊就要那轎子裡面坐着的傾城美人兒,戍邊二十城就當本尊下的聘禮了。”
這時,上將軍郭正義洪鐘般的聲音響起:“國主可知那轎子裡坐的是誰麼,那可是我朝的德妃娘娘。”
“本尊自然曉得轎子裡是尊貴的娘娘,上將軍怕是誤會本尊的意思了,本尊要的是娘娘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好像,叫七娘。”
蘇嬀的心如同被扔到冰窖裡般,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好不容易纔接近姜鑠,走到今天這步,那可是流着血和淚走過來的,難道就要當顆和親的棋子?
“這是誰的主意,是娘娘您的,還是王爺的。”蘇嬀手心全是冷汗,有些問題必須要問清楚。
元蘭開心極了,她受了蘇嬀這賤蹄子這麼久的氣,終於可以一朝拔掉這顆肉中刺了:“本宮和王爺,有區別嗎?換句話說,如果沒有王爺的默許,本宮可不敢輕易走這步棋。七娘,你不是說愛皇上麼,這正是個讓你表明心意的好機會。”
記起來了,那日在府裡聽紀無情說起過,姜之齊在忙着招待夕月國的使者,想必就是商議此番離宮之事吧。好,姜之齊,你真好,你算把我蘇嬀往死裡整了。
一股無力感襲向蘇嬀,在這個男人權利的世界,她只不過是個美人棋子,姜之齊可以利用她玩弄她拋棄她,他老子姜鑠想必爲了‘大局’,更會連眼都不眨地把她送出去。
元蘭瞧見身子發顫的蘇嬀,臉上的得意之色愈發濃了,她在掀開轎簾前,扭頭對身邊的美人兒道:“國主之所以指名要七娘而不是蘇嬀,正是本宮教的。皇上和王爺的名聲,可比你這人盡可夫的賤人重要多了。仔細瞧着,當本宮掀起這簾子的時候,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以後每天晚上8:30更新~因爲是第90章的後半截,所以字數有點少,明天起就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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