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淋霖知道那個人是誰,才接到電話,他的語調都變了,和緩溫軟得不可思議,神色也都變得緊張在乎起來了,望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萱淋霖只覺得好似有一把刀,又狠又急地往她心裡插。
她早就知道剛纔那隻不過是他的假情假意,她不應該有那一瞬間的錯覺,他的真情實意,只有遇到高芸欣纔會有的。
假情假意終究抵不過真情實意,她今天就算了腳廢了,高芸欣一個電話,他也只會頭也不回地將她扔在原地。
她站了起來,她的腳裹處傳來鑽心的痛,她一步一步地走着,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窒息般地狠狠痛一下。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門口有幾步臺階,此時她的腳已經高高腫起來了,她忍着痛,小心地挪着腳,身後有個調皮搗蛋的小鬼,突然竄了出來,她猝不及防就被推了一個趔趄,一腳重重地踩在地上,腳裹處像是被人拿個大鐵錘,又狠又重地敲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提腳,卻重心不穩,直直地雙膝跪碰在臺階的邊緣,順着臺階滑落,整個人朝前撲倒滾了下去。
她跌得幾乎爬不起來,那頑皮的小鬼都嚇哭了,他媽媽也嚇得趕緊去扶她起來,卻發現她膝蓋似乎摔傷了,她冷汗涔涔地咬着牙,藉着力,都爬不起來。
那小鬼的媽媽只好打電話叫救護車。
突然萱淋霖身子一輕,她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她驚愕地擡頭一看,定了一會神,才默然地漸漸低頭:“尹律師,你怎麼在這裡。”
尹風捕捉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說:“我不放心,就回來了。”
靠近了看,才發現她似乎傷得很嚴重,她痛得臉色都青了,額頭滿是汗,嘴脣都微微顫抖,他擔心又焦急,說:“剛纔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傷成這樣?我送你去醫院。”
“膝蓋粉碎,需要立刻做手術。”
萱淋霖的手機響個不停,醫生說話的聲音都要被蓋過去了,萱淋霖不得不伸手去拿手機,卻又牽動了手上的擦傷,她‘嘶’地吃痛了一聲,一看竟是裴奕的電話,而且已經打了三個了,他也真是煞費苦心,這樣他不嫌累嗎?在他最愛的女人身邊,還不忘要籠絡她這個,只有利用與玩弄價值的女人。
只是籠絡她也籠絡得很隨便,畢竟她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她腳扭得走不了路,高芸欣只要一個電話,他就扔下她了,此刻讓他知道她膝蓋粉碎,又如何?
她默默地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尹風見萱淋霖看了眼手機後,整個人愈加失魂落魄了,她聽到自己膝蓋粉碎時,眼底流露出來的傷痛,都不及不上那個人一個電話,帶給她的傷痛的萬分之一。
他只是一個多月沒見她,那個男人到底做了什麼,讓她轉變如此之大,他突然有些不甘心。
他對醫生說:“那現在立刻給她安排手術吧,我現在去替她辦理手續。”
很快萱淋霖被推進了手術室。
尹風在外面候着,她的包包,他替她拿着,包裡面的手機不停地震動。終於他還是拿出了她是手機,電話號碼是一串數字,並沒有備註名,他不自覺地苦笑,手機號碼沒有備註的人,要麼是陌生人,要麼是想忘卻忘不掉的人。
他承認他是惡意的,故意的,他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裴奕怔了一下,怎麼又是他!
司機告訴打電話告訴他,沒接到萱淋霖,打電話也不通,他想到她的腳扭了,獨自一個人,能去哪裡,再說她的腳能走路嗎?再走怕是會落下病根。他連續那那麼多個電話,她都沒有接,他急得幾乎跳腳,不料,再打一個,竟又是那個該死的律師!
先前他早就暗中想辦法來對付他,只是他後的臺十分硬,他是好幾家大財團的法律顧問,要對付他十分有難度。
裴奕冷冷地道:“萱淋霖呢?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嗎?”
尹風淡淡地說:“我不放心,又折回去了。”
他的語調是再平常不過,而他話裡的說詞,更是讓人誤會,好似萱淋霖與他的關係十分親密。
裴奕冷冷地笑了一聲:“真是十分感謝你這麼照顧我妻子。”
“不用謝,應該是我感謝你,讓我有機會照顧淋霖。”
裴奕幾乎要將手機捏碎,他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別太得意!”
尹風輕笑了一聲,就將電話掛了。
電話裡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裴奕差點沒忍住將手機摔了。
“奕,你怎麼了?”
“沒事。”
一直到晚上,裴奕都沒有找到萱淋霖,最後想起蘋果有定位功能,利用了蘋果手機的漏洞,才找到了她。
只是定位是在醫院,裴奕心下一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匆忙趕到醫院,才知道萱淋霖竟然纔剛出手術室,怎麼會這樣子?膝蓋粉碎!就算是治好了,以後颳風下雨,也痛。
裴奕十分後悔,當時如果他沒有走開,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只是他不走開也不行,高芸欣她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做不到不去找她。
他站在病房門口,透過透明窗口,看見萱淋霖靜靜地躺着,似乎是睡着,而尹風卻抽出一塊紙巾,在萱淋霖的額頭上印了印,他的動作極輕,像是生怕驚擾了睡着了的人,又像是生怕弄疼了她,裴奕心頭滿不是滋味,其實尹風他說的也沒錯,是他給了他機會,去照顧萱淋霖,他緊緊地握住門手把。
良久,他輕輕地推開了門。
尹風不知道裴奕是如何找到這裡來,只知道,他沒有資格再坐在她旁邊,守着她了,看着她好好安睡,看着她醒來。
他不得不承認,對面的那個人再沒有資格,都比他名正言順,最終他
無奈地起身,離開病房。
半夜麻醉過了,萱淋霖痛得醒了,淺淺地吟痛,趴在牀邊淺眠的裴奕被擾醒了,擡起頭,迷濛地看着萱淋霖,看她痛得臉都皺在了一起,裴奕卻毫無辦法,麻醉過了,也只能死忍着。
只是萱淋霖突然就不痛吟出聲了,死死地咬着牙,硬是強撐着。
萱淋霖一直以爲趴在牀邊的人是尹風,何時變成了裴奕?她強忍着痛,閉着眼睛不看他。
裴奕十分無奈,他就不明白,爲何她在他面前永遠都那樣倔強?
“你要是痛,就叫出來吧。”
痛,她是真的很痛。
“三更半夜,你在這幹什麼?你不應該是很忙嗎?”
話說出來後,萱淋霖有些後悔,她自己都覺得酸。
裴奕知道萱淋霖心裡埋怨他,中午她腳扭了,還扔下她一個人,就那樣走了,連他都開始埋怨自己。
裴奕無話可說,只能又對她說:“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她發現,他真會對不起她。
萱淋霖真恨自己,尹律師說整理好資料的時候,她不應該猶豫,她不應該給機會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自己。
只是他還是來了,他就坐在自己的旁邊,他沒有躺在家屬牀位休息,他坐在了她身邊,守着她。雖然他是因爲股權纔來的,但是此時此刻,她竟有些感謝那些股權。
她也覺得自己真是賤,她閉上眼睛,感覺有一股涼意,滑進耳郭,癢癢的,有些難受。
漆黑的夜裡,病房裡十分安靜,她忍着疼痛,一夜無眠,將近黎明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的。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裴奕掏出了手機,他神色複雜,想要接卻又是不接,只拿在手裡,定定地看着。
萱淋霖嘴角扯出一絲冷冷的笑:“接呀,爲什麼不接?”
裴奕聽見萱淋霖虛弱的聲音,飛快地按了下手機,裝回袋子裡,說:“醒了?我去給你買點早餐。”
才說完,手機又響起來了。
萱淋霖看着裴奕,裴奕聽着連續不斷的鈴聲,像是抓撓一樣,一聲聲地撓着他的心,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做。
萱淋霖面無表情,低聲地說了句:“滾。”
裴奕看着她,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不離開,他只怕她下一秒就又要抓狂,牽動了傷口,影響癒合就不好。
又或者鈴聲持續地響,他只覺得高芸欣那邊情況可能也不妙。
終於他還是離開了,他打電話讓英姐來照顧萱淋霖。
又一次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萱淋霖無聲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卻止不住地滾落。
膝蓋粉碎又如何,就算是她整個人都粉碎了,他或者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