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任恆淵和齊紹駿關於白簡的討論最終在非法風摩賽開始的廣播鳴響中結束。

看着前方像是蜂巢出動般密密麻麻認真排列出陣的業餘馳風手們,任恆淵深深吸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探上胸口壓住——

說實在的,每每攤上這種賽事,他那熱血澎湃的激越感總是爆棚。

白啓躍則站在周遭圍觀人羣邊上,用一種相當期待的眼神觀望着前方漸漸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天藍色光芒照亮的巨大比賽區域。

雖然在28世紀各種訓練風摩,但對具體風摩賽的賽制,齊紹駿並沒有真正的頭緒。

趁着旁邊沒人,他忍不住向任恆淵詢問了風摩賽的具體規則,任恆淵則第一次詳細而認真地向對方解釋了正規風摩和非法風摩賽間的相似和不同。

對於正規風摩賽,每一場比賽的時間從1天到幾周不等,情況完全根據參賽隊伍的實力決定。

而一場比賽同時參賽的隊伍數量多達51個,淘汰賽制,總共有50輪,每一輪比賽,賽場中央的全息屏幕上會顯示當輪各個隊伍需要在巨型賽場內找到的目標物件,但每輪的目標物件數量會比參賽隊伍數量少一個,意味着每輪結束,總會有一個隊伍空手而歸。

在進入下一輪前,墊底的隊伍(即未找到目標物件的隊伍)被淘汰。

入場51支隊伍,第一輪結束後,場上剩餘50支隊伍,第二輪結束,場上剩餘49支隊伍,以此類推。

每一輪的目標物件都與上一輪不同,可以想象最終的冠軍隊伍是活生生經歷了50輪比賽的洗禮,耗時耗力,沒有相應材料和人力支持,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堅持到最後的。

如果各參賽隊伍人員實力強悍,整場風摩賽可能一天之內便能角出勝負;相反,選手實力越弱,找尋物件時間越長,也無形中拉長各隊戰線時間,是生存賽,也是耐力賽。

相對正規風摩賽中規中矩的淘汰制來講,非法風摩賽就沒那麼多條條框框,而且戰線很短,屬於速戰速決類型。

對於非法風摩來講,大部分是挑戰制,即每場比賽只有兩支隊伍參賽,勝出隊伍和下一個挑戰者繼續爭奪優勝,一次非法風摩賽事會有連續100場挑戰,笑到最後的隊伍獲取獎勵。

比賽規則同樣是尋找規定物品,只不過規定物品的位置會被提前告知參賽雙方,先趕到的隊伍成功,但兩隊伍比賽期間不阻止任何暴力和暗算行爲。

雖然正規風摩賽也有挑戰賽制,但挑戰者只能單挑最終從淘汰賽獲勝的王者,且一戰定勝負。

大概從任恆淵那兒瞭解了風摩賽的賽制框架,齊紹駿忍不住擦了把冷汗:【你是說,我們參加正規賽的時候很可能在賽場裡一待就半個月?】

“沒錯。”任恆淵倒是早已經習以爲常,“我最長的一次比賽在一個地圖裡特麼的耗了快20天。主要時間就是浪費在50進49的時候,倒數兩個隊伍死活找不着最後那個規定物品,我們剩下的這些隊伍陪着他們在裡面耗了很久,我記得那地圖還是沙漠,在裡面多待一天都想讓人死的那種,最後因爲這倆隊伍在地圖裡被其他隊伍無形中譴責,其中一支經不起壓力,自動棄權才推動後面輪次前進。”

【……】

“這就是爲什麼會有人前赴後繼地偷偷參加非法風摩賽。”任恆淵朝前方賽區裡已經開始挑戰的兩個隊伍揚了揚下巴,“就是簡短乾脆,一戰定勝負,也不浪費時間,而且有的非法風摩賽獎勵還比正規賽的要高。”

【但非法賽畢竟太危險。】齊紹駿瞅着前方賽區內似乎已經發生的暴力衝突,搖了搖頭,【這種東西難道沒人管麼?】

“怎麼會?”任恆淵暢笑,“大叔,你應該明白越是被禁止的東西越是有人私下會搞。‘禁’本身這種事情就給‘違禁’創造了刺激。玩風摩的都有一腔熱血,很少有人能抵得住這種誘惑。”

【行了,之前DPA有人說你參加過非法賽你還氣得半死,這會兒怎麼這麼坦然敢來參加了?】

“我氣他們背後搞小動作而已。”任恆淵撇嘴,“對於非法風摩賽這種東西本身,我保持中立態度。”

兩人正胡侃間,任恆淵忽然注意到白啓躍從人羣中重新向他們跑來。

“肖學長!我看到我哥了!”一邊激動地喊着一邊轉頭朝賽點外的空中指了指,白啓躍氣喘吁吁。

聞聲,任恆淵和齊紹駿同時眼前一亮,立刻順着白啓躍的指示方位觀望。

瞅着對方那停滯空中垂眸在地面上搜尋什麼人的樣子,任恆淵忍不住嘆:“你哥挺高效的,辛列口這麼多賽點,他還真準確無誤地找來了。”

“那我現在可以聯繫他了麼?”白啓躍心虛道,“我直接掛斷他好幾個全息視連接了……估計他快抓狂了。”

忍不住清脆一笑,任恆淵點頭:“嗯,趕緊聯繫他給他報平安。”

這一接通,白啓躍手錶上的全息屏幕立刻蹦出白簡那張立體面容。

他一副凍死人的模樣瞪視着白啓躍,剛要開口斥責,卻注意到白啓躍身後的人影,皺了下眉,他側頭從白啓躍表上向後瞄了眼,眸中立刻開始纏繞不解。

但大概只反應了一秒,白簡便明白過來,立刻自空中驅車而下,瀟灑停落在任恆淵和白啓躍面前。

齊紹駿倒是抱了種看熱鬧的心態,淺笑着道:【行了,當事人來了,你捅的簍子,自己學着補。】

對齊紹駿的評論,任恆淵咬了下牙——真想好好面對面瞪一眼對方那張21世紀的臉。

看着親弟白啓躍,白簡視線中的壓迫力頗爲強烈,立刻便讓站在任恆淵身後半步的白啓躍感到相當心虛。

無言地和白啓躍對視了一會兒,白簡利索地朝自己身後歪了下頭,示意白啓躍過來。

但迎着對方目光,白啓躍咬着牙愣是沒動。

“哥。”

任恆淵剛想說話,沒想到身後白啓躍小同學先開了口。

“你來肖學長隊上吧。”白啓躍眸中透着誠懇,“他之前也在DPA訓練過的,而且是任恆淵隊長的朋友,他的技術很棒的。”

白簡盯着白啓躍,沒說話。

“我知道你是怕你去參加風摩賽了之後我沒人照顧,可我真的沒事啊,DPA是住校嘛,我可以申請留校名單,不用擔心這個的!”

“跟我回去。”白簡相當嚴厲地迴應。

“哥!”這回,白啓躍有些耐不住了,“你是在擔心我在DPA的學費嗎?如果贏了比賽的話不就不用擔心了麼?”

聽對方說到這兒,白簡視線轉移到了任恆淵身上。

能鮮明感到對方眸中的譴責意味,任恆淵有些無奈,等待對方批判,畢竟白啓躍小同學那句話將他的初衷扭曲得實在是有點難堪。

“這種機會主義的思想是你灌輸給他的麼?”將自己風摩停靠在路邊,白簡翻身而下,緩步走向任恆淵。

“今天擅自把他帶來這裡,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誠懇的,任恆淵向白簡深深鞠了一躬。

“你是怎麼,也要拐這孩子去你隊上麼?”白簡視線凜然。

“不。”任恆淵搖首起身,“我無論如何不會讓他上場。”

“所以你是想怎樣?”

“半個月前你對我的機械設計不滿意,我只是想讓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而已。”轉頭望了眼身側白啓躍,任恆淵苦笑,“今天只是讓他幫忙把你引來罷了,沒想真讓他做什麼。”

這回,白簡微微眯起眼。

瞅了眼前方不遠處高臺上的挑戰報名點,任恆淵繼續:“前兩次勸你入隊,我並沒說過我建隊的初衷。先前我的隊伍被溫斯頓那個隊伍吞併,我被迫退隊,也有那麼點不服的意味在裡面吧。我知道你怎麼想,大概是覺得我挺衝動,挺一根筋,沒什麼分寸也不懂體諒別人的苦心。如果給你造成困擾,我真的很抱歉,只是說句實在話,在風摩圈我也不算是新手,沒少見過機械組裝師,但像你這樣優秀的,真是第一次。原諒我邀請你的方式瘋狂了點。”嘆了口氣,任恆淵抿脣,“放心,我今天只是想給你展示我能繪出的設計圖罷了,沒別的意思,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很感激。我也跟你保證,如果你看了設計圖紙,對我依然很沒信心,我不會再強求什麼,而且從今往後絕對不會再對你糾纏。”

聽對方說到這兒,白簡立在原地,臉上表情有些複雜,一雙鷹目研究着對方心理,卻沒再回應。

知道想從這寡言的男人嘴裡要出“同意”兩個字相當困難,任恆淵決定用行動說話。

“今天你們都不需要做什麼,看show就好。”言畢,任恆淵再次朝白簡點了點頭,順便轉頭跟站在自己身邊的白啓躍眨了下左眼,隨後便輕鬆將自己的新頭盔戴好。

【你這是準備上場了?】齊紹駿還有點意外。

幅度頗小地點了點頭,任恆淵沒出口迴應,只是徒步走向前方高臺報名點。

目送對方背影離去,白簡回憶着對方先前那段頗爲誠懇的話,眉頭始終解不開。

——先前我的隊伍被溫斯頓那個隊伍吞併,我被迫退役,也有那麼點不服的意味在裡面吧。——

想到這兒,一陣苦笑,白簡垂眸緩緩嘆了一口氣。

又是溫斯頓……麼。

在原地沉默着站了許久,白簡才終於轉身走向白啓躍身邊,徑直拽起那小子胳膊便向自己來時的風摩走。

“呃、哥——你還沒看肖學長的展示呢!”

依舊沉默不語,白簡將白啓躍拉到自己風摩邊後簡短道:“上車。”

“哥!”白啓躍想鬧脾氣。

但沒聽他解釋,白簡已經順手將頭盔套到白啓躍頭上。

然而正當他動作着準備帶白啓躍離開賽場時,前方賽區圍觀人羣卻生然爆出一陣陣驚呼。

皺眉,白簡下意識朝那邊擡頭望了眼,但緊接着視線便凝住。

只見剛報名進入賽場的任恆淵徒步在場地上來回跳躍,不斷躲避着賽區內另一支風摩隊伍來自空中的暴力襲擊。

已經坐上白簡風摩的白啓躍挺身躍下,瘋狂地朝人羣邊緣疾跑而去。

看着自己弟弟反身跑回,白簡咂了下嘴,皺眉衝身追過去。

兩人跑到賽場邊,白簡扯住白啓躍卻同時注意到賽區內任恆淵雖然在躲避着襲擊,手上卻依然沒停在做什麼。

那傢伙沒風摩、沒隊友什麼都沒有,隻身一人進入,完全等待被另一個隊伍虐的節奏。

白簡先前還動盪的身軀漸漸穩定下來,視線認真地落在任恆淵身上。

只見對方拿着塊智能畫板快速手繪着什麼,幾分鐘後突然將手中畫板上舉,調出畫板上的全息顯示。

剎那,白簡看到對方畫板躍出一張相當完備的風摩設計圖。

那泛着淺藍色光芒的立體模型在對方不斷顫動的畫板上方旋轉着,給周遭圍觀人員帶來新一輪的視覺衝擊。

舉着畫板吃力地躲避着來自另一隊伍人員的戲謔類衝撞,任恆淵咬緊牙關,轉頭朝白簡他們所在的人羣方向張望。

看着對方畫板前那立體的完備風摩模型,白簡脣角忽的浮現一抹苦笑,緊接着挫敗着一嘆。

“真是服了你了。”搖了搖頭,白簡轉頭望向賽場周邊,尋找販賣組裝工具的臨時店鋪。

轉頭看到自己哥那副無奈模樣,白啓躍道:“哥!肖學長快撐不住了!”

“別叫。”冷淡地迴應了一聲,白簡小跑到一處店鋪邊,簡單買了些工具,轉身便向賽場內邁,“我現在就去把他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