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任恆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搞了這麼一出,震驚的齊紹駿在整個房間完全陷入死寂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焦躁而費解地思考着任恆淵這種粗魯野蠻而突如其來的行爲是何意圖,緊接着忍不住開口:【小子你是哪根筋抽了???】

這是在別人店裡,尤其是白啓躍小朋友還站在旁邊,對於他哥來說,這會兒正是對他們第一印象的建立時期,齊紹駿不認爲任恆淵會蠢到直接給對方留個沒教養的形象。

很明顯對任恆淵這沒頭沒尾的一腳感到費解,白簡和任恆淵對視了一會兒,那本來便不算溫和的臉色更是如結了千年寒冰。

白啓躍傻傻地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趕忙反應過來什麼般轉身望向親哥,好言好語地勸着說任恆淵是不小心——

白簡全程沒反應。

他只是目色犀利地和任恆淵對視了一會兒,隨後緩步邁到那倒地的風摩前,動作相當利索地開始整理地面上掉落的零件。

【你是怎麼了?嗯?突然給人家踹一腳是想幹什麼??】齊紹駿用教育調皮大侄子般的口吻嘆。

任恆淵這會兒卻收斂了先前裝出的無所謂態度,表情認真地看着白簡動作迅速地對壞掉部件和歪斜零件的調整和修理重組。

視線落在白簡身前那看上去十分老舊的風摩上,任恆淵眯起眼辨識了一下,漸漸回憶起了這種風摩型號的流行年代——

即便沒外表上看得那麼滄桑久遠,但也至少脫季將近10年。

當然,最吸引眼球的不僅僅是這已算罕見的收藏版風摩,還有白簡那加速的動作。

齊紹駿最開始本還致力於責備任恆淵,但十幾秒後,他突然領悟了任恆淵先前動作的意圖——

只見那個男人健“指”如飛,行雲流水般操作着面前風摩部件。

齊紹駿看着對方動作,莫名想到了21世紀音樂會上陶醉演奏的鋼琴家,那指尖流瀉着的韻律就如此刻白簡指尖打轉飛舞的零件散發出的和諧音調,難以不吸引人。

不過還沒等任恆淵和齊紹駿有機會慨嘆,白簡已經手到病除,動作穩然地將那先前還完全喪失運轉功能的風摩重新架起擺正。

任恆淵的視線仍然落在白簡那雙手上,但對方已經起身,轉頭用一種頗爲不悅的眼神看着他。

沉默了一陣子,任恆淵才擡頭重新望向白簡,這回鄭重而認真道:“剛纔抱歉了,毛手毛腳弄壞了你的器械。”

凝視着任恆淵,白簡那雙鷹眼微微眯起,半晌後淡淡拋了句“不礙事”便轉身要往裡屋走。

【這個人——】齊紹駿記得任恆淵以前提到過在風摩隊上大概需要會哪些技術的人,而眼前的男人剛好就……

“等下。”見白簡要轉身離開,任恆淵忍不住眉頭一凜,立刻便脫口而出。

已經走出兩步的白簡拍了拍之前修風摩時手掌上沾染的些許灰塵,皺眉轉頭望向任恆淵。

醞釀了一下自己真摯的情緒,任恆淵還專門留白了十秒鐘左右,才一本正經地開口:“兄弟,你搞風摩維修應該對風摩挺感興趣吧。”

知道任恆淵這句話是在爲其他內容做鋪墊,白簡不置可否,等待對方下文。

“我最近在組隊,打算去參加風摩賽。”朝白簡點頭,任恆淵開口介紹自己那陌生的新名字,“哦,不好意思,忘記說名字。我是肖奕天,很高興認識你。”言畢,任恆淵朝白簡伸了個手。

看着任恆淵的臉研究了一會兒,白簡視線落在對方伸出的掌心上。

轉身在旁邊桌几上扯了塊白布擦了擦自己先前有些灰塵的手,他一語不置地迎上任恆淵的手和對方握了握。

先前踹翻對方風摩的動作完全是想看白簡應對這種突發狀況時的處理方式以及修理風摩的手法和速度,對方果然沒讓任恆淵失望,他感覺自己能給這傢伙的技術打滿分。

立刻便跟齊紹駿一樣冒出將對方挖來自己隊上當機械組裝師的念頭,任恆淵纔有了後面對白簡的詢問。

本以爲自己先前那一出已經讓白簡對自己的第一印象差到極致,任恆淵還怕對方會對他的伸手示好表示拒絕,但這個男人雖然高冷但顯然還算大度,這免不得又在任恆淵心裡加分。

握緊對方的手,任恆淵也乾脆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我這個隊伍算是剛起步,各種人員比較缺,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你願意來我隊上做機械組裝師麼?”

白簡看着任恆淵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他握着任恆淵的手並沒鬆開。

本以爲對方可能在思考自己的提議,但三秒後白簡便平淡地鬆開他的手,草草說了句“沒興趣”便轉身扯過桌上那擦手白布,重新繼續向裡屋邁。

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這樣草草的邀請行爲不可能說動別人,但任恆淵不得不承認,現在這種糟心感比跟別人告白被拒還操蛋。

苦笑了一下,目送白簡身影消失在裡屋門扉後,任恆淵側頭望向停在角落裡那架被白簡修好的風摩,兀自陷入沉思。

【行了,走吧。】齊紹駿雖然對這人的能力也很看好,但不知爲何,從最開始接觸這個叫白簡的人開始,他就覺得無論他們怎麼做,對方似乎都有那麼種讓人遙不可及的感覺,【人顯然不願意。】

任恆淵沒對齊紹駿的感慨做出什麼迴應,他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轉身望向不遠處呆呆觀看的白啓躍,向對方表示自己會買一輛風摩回去。

最開始任恆淵表示想要將白簡先前修好的這架老舊風摩帶走,但白啓躍卻告知他那輛風摩不賣,是他哥個人的東西。

聽到這裡,任恆淵朝白啓躍笑了笑,隨便挑了個全息展示屏上的基礎風摩,付了錢,並將自己的聯繫信息告訴了白啓躍,叮囑對方務必要將這信息交給他哥。

白啓躍還對任恆淵準備建隊的消息表示相當好奇,但只跟對方探討了些皮毛,任恆淵便帶着新買的風摩遙控器和頭盔踏上回自己親哥家的路。

“以後看起來就要用這風摩闖世界了。”任恆淵感受着那全新的風摩,在車水馬龍間嫺熟地穿梭。

【這個新風摩?】齊紹駿挑眉,【你以前那個風摩性能不是比這個好很多麼?爲什麼不用那個?】

“你忘了大叔,那輛登記在‘任恆淵’名下,不能冒然上街的。”任恆淵說完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有那麼點頹喪意思。

聽出來對方的不悅,齊紹駿忍不住一笑:【那你剛纔不在那店裡挑個好點的風摩再走?】

“挑個好的?”任恆淵脣邊卻也暈染開一抹笑意,“如果就這麼挑好了,我還有什麼理由再回那店裡?”

【嗯?】

“那店裡還有最重要的東西我沒拿走,當然還得再去。”任恆淵聳肩。

【什麼?】

“那個白簡——”任恆淵朝齊紹駿解釋道,“——一點也不簡單。大叔,你記得我以前隊上的機械護理師Rosen麼。”

反應了一下,齊紹駿似乎對先前他們在朔鷹集合點時那個迎接他們的男人有些印象:【嗯。】

“不過我們隊上沒有機械組裝師,所以Rosen當時負責兩樣,機械組裝和護理。但如果白簡的手法算滿分的話,Rosen只能算及格。”

【……】

“那個白簡修理風摩的手法不是普通人工機械師能搞定的,像我先前踢掉的那個風摩上的部件,換做Rosen應該根本就無計可施了。”回想着先前白簡像吃家常便飯般嫺熟的動作,任恆淵佩服地搖了搖頭,“但那個叫白簡的傢伙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搞定了。”

【所以……】

“所以你能想象如果在野外生存情況下,我們隊伍拼死拼活跟其他隊伍爭奪生存資源,然後對衝中風摩被撞壞了,而這傢伙能在旁邊比其他隊伍更快地重組我們的風摩,那是種什麼樣的優勢麼。”

理解任恆淵對一個完美機械組裝師的渴望,齊紹駿苦笑一聲,無奈道:【你看到人家的實力又怎樣?人家不願意跟我們走也是人家的自由選擇。】

想到先前在地面層遇到的廚師助手何歸嘯對他們的正面拒絕,齊紹駿也不覺得組隊碰壁這種事情是多麼的令人難以接受。

似乎是知道齊紹駿在想什麼,任恆淵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不,這個人不一樣。我不管他之前經歷過什麼,對風摩癡迷這種事情,他掩飾不了。”

感覺任恆淵最近很喜歡跳結論,齊紹駿嘆道:【你從哪兒看出來人家對風摩癡迷?】

“他那輛風摩,型號很老舊,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快十年前流行的型號,他店裡也沒有其他類似年代的實體代步工具,只能說明他有展示欲,有展示欲就代表這人對過去的輝煌很自信。”

——而對方現在的冷漠,只是一種掩飾。

【你這是從哪兒瞎看來的心理學分析?嗯?】齊紹駿搖頭,【小子,別瞎想了,歸根到底,人家不願意,你說什麼都沒用。】

“所以我也說了——”任恆淵握着風摩把手微微加速,感受着那勁風拂面,他一字一頓,“這個白簡,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