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玥牽了寒盡,仔細躲過箭矢。還未轉身,又有數箭鋪天蓋地襲來,此次避之不及,只好卯足勁一一硬擋。寒盡竭力躲開,運足輕功在箭矢的黑影中穿梭,順利躲過數箭,一個急轉,又見一根竹箭飛來,當下左眼便被硬物貫穿,陷入黑暗。
那箭,來勢洶洶,力道之足,險些將寒盡頭部全部貫穿,所幸箭尾被南司玥及時抓住,這才只刺傷了寒盡左眼。尖銳的箭頭處滴出血來,片刻疼痛傳遍經脈,寒盡幾欲暈厥,張嘴便想哭。
“不要哭……”南司玥輕聲制止。
寒盡的世界,有一半陷入黑暗。恍惚間,似又回到了滄州戰火紛飛的城樓上。那日,彌留之際的父親曾輕聲對他說:“不要哭……”
“不要哭……”南司玥再說。淡而清雅的聲音,總讓他的右眼裡,晃着父親那日的模樣。
血順着面頰淌過,腥澀的味道讓寒儘想吐。又想起,那日的南司璃,曾大聲對他說:“你沒有留在我身邊的價值。”這話,當時的他並不完全明白,而今,卻終於能幡然醒悟了。南司璃,不需要弱者,只會哭哭啼啼的小孩,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有風吹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似幽靈在嗚咽。
“不要哭……”南司玥又說。
寒盡深吸口氣,點點頭,沙啞道:“是。寒盡不哭。”
南司玥回頭看一眼,西嵐兵似已現了他們蹤跡,正急向這邊衝來。當下不再多言,一手按住寒盡頭部,另一手狠命將箭拔出。鮮血噴了他滿臉。
寒盡努力咬緊牙關,竟是沒哼一聲,待到箭拔出,巨烈的疼痛立即刺穿心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追兵及至,南司玥急忙背起寒盡,往瀿河方向逃去。
西嵐兵窮追不捨,南司玥卻元氣耗盡。所幸適才看寒盡使了那招“雪兔藏冬”。他本是天資聰穎之人,雖內力全無,也學得有模有樣,竟是讓那幾個西嵐兵抓他不得。
天色漸漸暗了,樹影呈現出駭人的影像。南司玥穿行在林間,鬼魅一般。寒盡的傷處依然淌着血,這血融在他的血裡,赤紅一片,像熟透了的桑葚。
跌跌撞撞跑了一陣,瀿河已近在不遠處了。河流淌過的聲音,清晰得叫人興奮。南司玥大喜,不由得加快腳步,卻不料腳下一軟,向下倒去。膝蓋壓在雜草深處的碎石上,又是血流一片。寒儘自他背上滾下,亦是痛苦地呻吟。南司玥正欲站起,卻兀得瞥見前方出現另一隊西嵐兵。兩隊追兵,一前一後,相互叫嚷着向他撲來。南司玥虛弱無力,大腦昏昏沉沉,幾乎無力思考。自知逃跑無望,只好另覓出路。當下咬咬牙,抱起寒盡站起來,直直地立在兩隊追兵面前。
西嵐兵見他此舉,驀地一愣,雖然抓他之心急切,卻也不敢貿然前進。素聞南司玥詭計多端。現下如此鎮定自若的姿態,也着實讓人疑惑。南司玥卻趁機緩氣,偷其不備往別處跑去。西嵐兵方知他詭計,忙轉身來追。行至密林處,卻見南司玥倏地身形一轉,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