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往日和胡嬤嬤都沒什麼話的……”大門緊閉的公主府外,靜雲好奇地問。
“今天也沒什麼話啊。”佟錦往手裡呵了口氣,暖暖自己的雙手,又跺了跺腳,“只不過給她送了份禮,求她多多幫襯我娘,別讓她總被人欺負,尤其是小輩的欺負!”
佟錦今天雖見到了公主,但自從上次靈石事件過後,胡嬤嬤就對公主身邊的人重新警惕起來,旁聽得寸步不離,十分敬業,所以佟錦也沒說什麼正事,只是問候了公主就告辭出來。然後她單獨拜訪了胡嫉嬤,又送給胡嬤嬤一個看起來很豐滿的銀袋。
看在銀袋的份上,胡嬤嬤自然滿口答應佟錦的請求,不過她現在應該看到銀袋裡其實只有十兩銀子,並且都是一兩一張的才能把銀袋撐得那麼滿,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臨時反悔。
今天這事,包括拿給陶氏的一千兩銀子,都是佟錦的試路石,她想打入公主府,卻又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另闢蹊徑。
人人都以爲公主府是陶氏在把持,事實也似乎就是如此,可佟錦卻認爲,胡嬤嬤作爲公主的貼身嬤嫉,在公主府裡手中的實權可謂大得驚人,要是沒有她的支持或者默認,陶氏根本不可能成長到現在的地步。尤其這幾次她過公主府來,朱婆子都只是送她到尚儀殿外,還離得遠遠的,近一步都怕壞了規矩似的。
朱婆子是陶氏身邊最得利的婆子之一,在前園呼風喚雨,可到了後園就乖巧起來,是因爲她害怕公主的緣故嗎?瞎子也看出來不是!前園後園,因爲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就像被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平日裡河水井水兩不相犯,從目前來看,這樣的平衡一直保持得不錯,這就給佟錦的計劃增加了相當大的難度,佟錦更希望公主府的水能渾一點,混水才能摸魚嘛!
“姑娘,我們怎麼不走啊?”靜雲可沒有佟錦身上的風毛棉篷,凍得小臉通紅,也是接連的跺腳。
倒是曼音,雖然同樣凍紅了臉,可身體卻一動不動,腳下生根似地站在佟錦身後。
“再等一會。”等了這麼久,佟錦也急了,忍不住地朝衚衕口張望,又過了一陣子,這才聽到車馬聲響,一輛造型精緻的馬車自衚衕。緩緩駛來。
“來了來了。”待馬車行駛到近前,佟錦快步走下石階,頂着凍得通紅的鼻子朝靜雲大聲道:“這事是韓林發起的,第一張請帖就給了我,我怎麼能不去?”
靜雲不知前情,只能愣愣地聽着,佟錦又做出一副萬分不屑的樣兒,“潘珍珠在定北侯府醉酒出醜,韓林以後是不會找她了,那些貴女們也只想看她的笑話,這次聚會要是再沒有她,看她以後還如何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佟錦說到這裡,那邊馬車已完全停下,車裡的一個丫頭才下了車,還不待捲起車簾,一個人影就躥了出來!
“什麼聚會?”
今天的潘珍珠沒穿她的奇裝異服,而是做了規矩的打扮,只是她的氣焰依舊囂張,冷眼瞧人的模樣讓人看了就生氣。
佟錦輕哼了一聲,“又去誰家拼酒了?好端端的淨給公主府丟人!”
聽佟錦提起這事,潘珍珠一下就急了,上次那事她回來想了兩天,終於明白是李莞故意攛掇她與人拼酒,結果醉倒在定北侯府丟了大人,這段時間她不管上哪都有人以這事說她,她正憋了一肚子邪火呢!
“要不是你給李莞沒臉,她豈會消遣我?你以爲韓林會因此疏遠於我嗎?告訴你吧,他約了我明日出京賞雪!”
這可大出佟錦的意料之外的,她還以爲韓林一走了之這事就得撂下,誰知道他竟這麼神速,潘珍珠人還在外面,就接到了他的邀約。
“真的假的?”佟錦現出一副懷疑的模樣,“他會約你?”
潘珍珠哧笑一聲,似得意又似不屑,佟錦白她一眼,“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我勸勸你,現在是個人都看得出你喜歡韓林,但你得認清自己的身份。且不說韓林喜不喜歡你,你以爲韓林的婚事他自己做得了主?那天的事已經讓韓夫人和韓老夫人極爲不悅,認爲你失禮無儀毫無教養,就算不說這事,韓林身爲定北侯府的小侯爺,家裡是五族之首,姑姑是當朝寵妃,兩個表兄弟將來都是要受封爲王的,這樣的身份將來要配什麼家世的女子你想沒想過?就憑你?除了我娘,你家做官做得最大的親戚似乎是個正七品的太僕寺馬廠協領吧?你想嫁給韓林?說出去別笑掉旁人的大牙!”
攬月公主這一脈本來就是半路出家,毫無根基可言,家裡也都是一些窮親戚,有一些甚至連生活都有困難,攬月發達了之後這纔有了依靠,哪會出什麼大官?佟錦說的正七品馬廠協領是潘珍珠的舅舅,還是靠了公主的面子以及陶氏的銀錢開路,要不然,連這七品的馬官也買不來!
佟錦這一番話可謂是觸到了潘珍珠的痛處,如果她生在民間,有一個這樣富足的家庭足夠她自豪一生了,但誰讓她有一個做公主的姑姑呢?她甚至是在公主府出生的,公主府就是她的家,錦衣玉食僕從相擁,久而久之,她也覺得自己是個公主了。
不過假的就是假的……小時候少在府外行走尚且好些,待得年紀大一點,她開始結交朋友,才發現了這其中的差異。
這個的父親是鎮國將軍,那個的祖父是當今相國,還有宗室出女,公主郡主……而她呢?她父親因身份尷尬,所以並沒有出朝爲官,只有舅舅靠着母親的銀錢買了七品官位,一做就是十餘年!
不是她舅舅不求上進,而是官場如戰場,只憑一個沒有根基沒有學識也沒有武藝的普通人,如何上進?就算有大把銀錢在手,也要看有沒有那個際遇!
也直到那時潘珍珠才認識到,錢算什麼?沒有權勢,就算身負金山,在那些人眼中也不過是個滿身銅臭的暴發戶罷了!
所以潘珍珠出門在外從不提自己的父母舅舅,只擡出公主的名頭,雖然攬月公主不受人待見,但到底也是個公主!
“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潘珍珠惱羞成怒,連連冷笑,“莫不是你以爲你就有機會?”
佟錦哼笑,“我爲什麼沒有?”
“我是攬月公主之女,正經的宗室出女!”
“我是正二品武威將軍嫡女,父親在朝中倍受重用!”
“我母親與韓老夫人情誼深厚,對我亦是關愛有加!”
“我與韓林青梅竹馬,就連他待見你,也是因我之故!”佟錦輕輕一揚下頷,“你說我爲什麼沒有機會?”
“你!”潘珍珠猛衝過來揮手便打!
佟錦早在她邁步之時就連退幾步,“我不是佟玉帛,不會做與你對打的蠢事!要是你還有點腦子,就好好想想你的將來,你這麼張揚跋扈視我爲敵,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佟錦說罷扭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着氣到臉色發白的潘珍珠,“我總覺得韓林不會再找你,你小心一點,現在京中騙子橫行,你可別中了計,到時候又給我們丟臉!”
丟下尖叫怒簡的潘珍珠,佟錦一溜小跑地鑽進將軍府的大門……她也怕潘珍珠突然暴走,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姑娘……”靜雲的臉皺成了包子樣,克分地顯示了她的疑惑。
曼音也是好奇,但她比靜雲沉得住氣一點。
佟錦倒也沒有瞞她們的意思,只是這事解說太過繁瑣,她便揮了揮手,“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激起潘珍珠的怒氣是佟錦計劃中不可獲缺的一個環節。陶氏只有一子一女,表哥潘傑娶妻小陶氏,是陶氏的遠房侄女,潘傑遺傳了他父親的最大成就,和他爹一樣怕老婆,現在人已二十多歲,卻仍是被陶氏緊緊攘在手中,一絲動彈不得。
相對於潘傑,潘珍珠就活潑得多,也夾像陶氏,從潘珍珠的意氣風發和對面父親的強硬態度來看,陶氏對這個女兒的信任更勝旁人,所以佟錦纔會向潘珍珠下手,她相信,潘珍珠對公主府裡的一些秘事,定然十分了解!
今天的見面只是“激”佟錦相信,只要潘珍珠不傻,就一定能想得通和她爲敵沒什麼好處,而經由定北侯府一聚,她在諸多貴女間的地位也有所上升,換句話說,她現在已是貴女圈子裡的一員了,相較於總走出奇創新要不斷以新事物吸弓大家注意的潘珍珠,她的身份和地位要保靠得多,接下來只要她多在一些聚會上露面,不愁潘珍珠不來找她!
回到佟府,佟錦先去見了老夫人,對她轉達了公主的問候,而後道:“我娘根本不知此事,公主府的銀錢倒是有些緊張,不過我娘根本沒想過要向將軍府開口,全是陶氏的主意。不過我娘怕陶氏不依不饒,自己從私房裡拿了一千兩讓我給了陶氏,暫時安撫她一下。我娘擔心奶奶和爹爹對她有誤會,再三說要自己過來向奶奶解釋,可陶氏不同意,說如果我娘不想辦法給她哥哥的官位挪一挪,就別想再進將軍府一步!”
攪和麼,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