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 給點顏色看看(二十一 隔山打牛)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老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齊威在乾州大開殺戒,打的是某部落村寨謀反的幌子,而紅柳的話說明,那場大屠殺並沒有殺光全部的人,還有人被後來趕到的朝廷大軍抓到送到宮裡。
蓮生通過鬱世釗見到了王貴妃宮裡的崔總管。
這些年王貴妃統攝六宮,各宮人員名單都在崔總管手裡。
“大人,這裡是十年前的檔案,當時的確是接收了乾州送來的童男童女。”崔總管翻起一個很厚的本子給蓮生看。
“那三個男童,可有記載。”
蓮生心裡勾勒出這樣的畫面。
齊心在御花園的表現可以說是無心的,她大概是收了顧以芊的錢,因爲她清楚自己不是齊家的女兒,要做好將來的打算,顧以芊很容易收買她。
她在帶着蓮生往布好的陷阱走時,大概是內心有一點愧疚,便提到當年在乾州的往事。她這也是在努力說服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回到乾州。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皇帝在最後一刻還有幾分清醒,並沒有染指蓮生,而蓮生當機立斷跑開,齊心徹底將自己搭了進去。
進宮後,被冊爲柔嬪的齊心遇到了隱藏在宮中某處的同鄉。或者是三個人,或者只有一個,那個人就潛伏在宮中的某處,那三個男童中的一個,也許就是頭人的兒子乃巖。
崔總管想了想,翻了翻記錄,嘆息道:“嗯,大人。您看,這裡有記錄。三個孩子,一個分到儲秀宮,五年後秀女中毒事件中被牽連,點兒背啊,被杖斃了。另外兩個分在長春宮,都是出痘死的。他們那些山野孩子沒中過痘。宮裡最怕出痘。根本是沒活路啊。”
崔總管也是從小太監中熬過來的,說起來很有點兔死狐悲的憂傷。
三個男童,都死了?
蓮生看完記錄。不由一愣,這是巧合嗎?
“那剩下兩個女童呢?”
“哦,她們還在,在慈安宮。”
崔總管翻到記錄:“要不要把她們倆招來。”
“那就有勞公公了。”
崔公公吩咐一個小太監去領人。蓮生慢條斯理的翻着宮女太監們的花名冊,心裡盤算着等會該如何讓兩個宮女說實話。
崔公公也一聲不吭的坐在一邊。一個人默默喝着茶。
時間彷佛在這房間裡凝滯住了。
蓮生覺得有點奇怪。那天在御花園看的清清楚楚,這個崔公公可不是一般人,這會倒是對自己態度非常之好,好的有點讓人受寵若驚。沒吃過豬肉看過豬走啊,過去宮鬥小說可沒少看,能在寵妃面前有位子的大太監那可不是一般人。
過了會兒。兩個宮女跟着小太監過來了。蓮生用探詢的目光看向崔公公,有點爲難地說道;“公公。下官是代表大理寺調查一下,能否請公公迴避一下。”
“呵呵,這是自然。”崔公公笑呵呵地退出去。
蓮生關好門,轉過身對着兩個十七八歲的宮女微微一笑。
過了好一會兒,蓮生走出來,對崔公公說了聲:“有勞公公。”
“不敢當不敢當。”
崔公公目送蓮生離去,兩個宮女低着頭剛要走,就聽崔公公問:“顧大人問了什麼?”
兩個宮女微微愣了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什麼都沒有問啊。”
什麼都沒問?怎麼可能!
崔公公走上前去,伸手捏住一個宮女的下頜,陰沉着臉說:“給臉不要臉,都到什麼時候了,還敢給我玩這套。”
“公公,那位大人真的什麼都沒說,一直坐在那喝茶了。”那宮女被掐得生疼,眼淚流了出來。
“她怎麼可能不問你們!”
崔公公根本不信宮女的話。
“真的啊,公公,我們有幾個膽子,怎麼敢欺瞞公公,她真的什麼都沒問。”另一個宮女也急的要哭出來。
“哼。”崔公公鼻子裡哼了一聲,他可不信這個顧提刑什麼都不問。什麼不問她來宮裡調查什麼?
於是崔公公貼着宮女的耳朵,惡狠狠地威脅道:“記住了,你們的命可是怎麼留下的,嘴都給我嚴實點。”
說着鬆開了手。
那宮女被掐的下巴生疼,又不敢用手去撫,只能含淚不住點着頭。另一個宮女說道:“公公,我們姐妹進宮時才四五歲,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乃巖哥哥那裡……”話音未落,崔公公已經一個大耳光打在她臉上:“乃巖早都死了,你提他做什麼?”那宮女捂着臉,眼淚流了下來。
“總之,你們倆能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不管你們對顧提刑剛纔說了什麼,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從明日開始,你們倆就是啞巴,一個字都不許說,記得了?”
兩個宮女不住地點頭應道知道了。
深夜,各個宮裡都下了匙,諾大的紫禁城,除了巡夜的士兵,只有打更太監的梆子,鐺鐺鐺敲着。
“天下太平!小心火燭!”
這聲音極爲飄渺,在寂寞的宮牆中悠悠地傳了很遠。
這守夜人從承乾宮門口走過,鐺鐺鐺又敲了三下。
“火燭,要小心咯。”
在門口頓了一下,接着往後走。
看看周圍無人,悄然繞到承乾宮後門,那門無聲地開了,一個人衝他招招手。那太監迅速閃進去。
“怎麼樣?”
門內的人正是柔嬪。
“也不知金花和金玉到底和那個女人說了什麼,公公沒有問出來。”打更的太監壓低聲音說道。
“她們倆?她們那時那麼小,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吧。”
柔嬪嘆口氣:“都是我連累了大家,我要是不進宮……”
“你又不是自己主動進宮的,放心,那個害你的女人我們不會放過。”
“不要!”柔嬪聞言大驚:“是我上了別人當,想害她來着,若不是我貪財,怎麼會成這樣,你們千萬不可在輕舉妄動,我們的大仇以後慢慢報吧。”
那打更的太監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瓶兒,交到柔嬪手裡說:“這個東西,無色無味,下到茶水裡根本喝不出來,只要連續喝上七八天,那個狗皇帝就能病入膏肓。”
柔嬪拿着小瓶兒,手忍不住微微發抖:“真的……要毒死他?”
那人冷笑:“怎麼,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還真心疼了?”
“乃巖哥哥,我是……萬歲並不知道咱們寨子的情形,都是齊威那個狗官,我們爲什麼非要給他下藥?”
“他不知道?你可別忘了,他還給齊威加官進爵,我們幾個又是被誰帶來這裡的。哼,你心疼他了?當年誰心疼過咱們寨子的男女老少?你爹我爹,就活該被殺?你娘和我娘就要經受那種羞辱嗎?”
那打更太監越說越氣憤,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應該是巡夜的禁衛。柔嬪嚇壞了,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再講下去。
過了一會,牆外一點聲響都沒有了,柔嬪這才鬆開手,同時握住那人的手說道:“乃巖哥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那打更太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等那狗皇帝死了,我一定帶你出宮,我們回乾州老家去。”
打更的太監趁着夜色悄悄離開承乾宮,他不知道,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承乾宮的一切,看到他和柔嬪依偎在一起,那雙眼睛閃過一絲揶揄的笑意,瞬間又變得犀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