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恰逢和親隊伍到了中午整頓休息的時間,放慢了行進的步伐。全部軍隊停留在了空曠的官道旁稍做休整便要繼續行進。
蘇苓因這半日於馬上馳行頗覺有趣,她還未察覺到自己爲何從沒騎過馬卻不會不適應。只覺得比那縮在轎子裡可要舒服得多, 遂不喜這麼快回到轎子裡去。風澗溪知她所想也就陪她一起停在御駒之上, 任憑馬兒閒庭信步地走。
忽然一名紅衣女子駕着烈馬疾馳而來, 後面還有浩浩蕩蕩的人追將過來。女子身上所着紅衣似如嫁衣的模樣, 眼見着就被人追上了。女子孤注一擲滾身下馬, 衆人都覺這女子要摔下來不死怕也會受極重的傷。
還在衆人預見女子掉落之地的視線未來得及收回來時。平空裡又有一名紅衣女子飛躍從空而降下來將女子攔腰抱住穩穩着了地。
風澗溪不經意地將手在馬鞍上緊了緊。蘇苓飛出去救人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他早就知道她原本是會武藝的,但之前她一直是失去記憶的狀態,連會不會騎馬都忘記了。
衆軍士這纔看清楚, 那名女子飛出來從天而降的女子居然是和親公主。之中有些個別魯莽的將士不禁吶吶出聲:“我滴個乖乖,這公主會武藝啊!有輕功還能飛呢。”
沒有人料到蘇苓會去救那名女子, 這也是風澗溪沒有料到的意料之外。他更不知此刻失去記憶和武功的蘇苓如何竟然能夠輕易施展借力拔地而起的輕功, 難道她這麼快已經恢復記憶了?
“不會, 南疆的國師查看過她的身體狀況,她不會這麼快恢復記憶。”風澗溪在心底又反駁了自己的結論。
還未來得及繼續蹙眉思考之際, 便撇見蘇苓已力竭軟綿綿的要倒下來。風澗溪早已飛速掠過去將她抱在懷裡,而蘇苓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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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蘇苓是在風國的泮宮裡醒過來的。
風澗溪召了太醫過來給昏迷中的蘇苓診治,那位德高望重的太醫院院正探過脈象之後,捻着鬍鬚一臉的欲言又止。
“院正以爲離妃的病症何如?”風澗溪出聲問道。
院正終是大膽地說出了他的猜測:“娘娘曾經似是失憶過, 而今受了刺激所以纔會有反常的舉動, 而此次昏迷也是因爲精神方面負荷不了而引起的反應。”
蘇苓急切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恢復記憶的可能, 脫口問道:“那依太醫以爲, 本宮是否有可能想起過去的記憶呢?”
院正拱手一退而答:“卑職不敢斷言, 但依娘娘目前的情況來看,恢復記憶還是有可能的, 然風險較大。若是娘娘受到更大的刺激,恐怕就不止是昏迷一二日這麼簡單了。”
蘇苓聽後,剛在心底燃起的希望瞬間又變成了失望,頹然地軟倒在錦塌上。
風澗溪揮揮手示意院正退下去,院正也從善如流躬身而退。
“愛妃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風澗溪察覺蘇苓心緒的變化,隨口問道。
蘇苓一怔,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於榻上微福身:“臣妾叩謝陛下聖恩!”
風澗溪微微一笑: “愛妃尚在身體欠安中,可以不必多禮。”
蘇苓復又躺下了,風澗溪親手幫她掖好被角,柔聲道:“愛妃好好休息,朕有空即來看你。”
蘇苓作勢又要爬起來,被風澗溪止住了動作,只得說了聲:“恭送陛下。”
風澗溪一離開泮宮,隨風、隨雲兩人便趕忙趕至蘇苓榻前服侍起來。
“公主……”隨雲看到蘇苓醒來明顯憔悴了的臉色,忍不住喚道。
蘇苓安撫她一笑,“你們把我昏迷期間發生的事給我敘述一遍。”
“是。”隨風答了,娓娓道來:“自那日公主昏迷後,國主吩咐車隊快馬加鞭,加快行程回了宮。”頓了頓,隨風還是決定把發生的事都說給公主聽。
“國主一路抱着公主回了宮,剛行至宮門口就被一羣后妃截住了去路。國主一氣之下怒封了公主作這風國四妃之一的離妃,賜座泮宮。”
“那豈不是我如今醒過來要應付一大羣后宮的妃子?卻爲何不曾見到一個人影?“蘇苓詫異了一下,問道。
隨風、隨雲二人在蘇苓期待的目光中同時肯定地點了點頭。又說道,“是陛下吩咐了不讓后妃過來打擾公主休息。”回答了蘇苓的疑問。
“嗷~~”蘇苓哀嚎一聲,將臉埋進錦被中想繼續裝死。
“公主……”隨風、隨雲二人齊齊喚道。
蘇苓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睛看着她倆,“我還病着,身體正虛,有什麼事先放過我吧!”
隨風無奈,只得溫言勸道: “公主,四妃之一的容妃娘娘來看過你了,她原本位份在公主之上,公主醒了該當去請安纔是。”
“後宮中誰的位份最高?”蘇苓後知後覺得問起一個關乎自身的問題來。
隨風 :“是容妃娘娘。”
蘇苓: “那第二呢?”
隨風:“是公主您。”
蘇苓:“……”
蘇苓放棄最後的掙扎,“好吧!我們收拾一下去拜訪拜訪容妃娘娘。”
“是,公主。”
隨風、隨雲二人得了蘇苓的指示,很歡快地幫蘇苓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起來。
蘇苓整個人都快被折騰得散了架,隨風二人的所有工作才堪堪接近尾聲。
一切準備妥當,蘇苓一聲令下:“走!”
隨風、隨雲二人攙着蘇苓,前面自有宮人小太監們引路往容妃娘娘的容華宮而去。
剛行過御花園的時候,就見容妃娘娘正與另一身懷龍嗣的宮妃在御花園中賞花。
蘇苓過去招呼,喚了一聲:“容妃娘娘……”那另外一位宮妃甫地看見蘇苓,卻攸的臉色劇變。
“你……”她叫出一聲,表情猶如見了鬼了般模樣,隨即就昏了過去,幸好旁邊有貼身服侍的宮人及時扶住了纔沒有摔倒。
“娘娘……”宮人也不知道發生什麼,着急地呼喊。
容妃亦是不知何故,只吩咐了貼身的宮人將那宮妃先安置容華宮,召了太醫來診視。
又向蘇苓招呼道:“離妃妹妹放心,先回宮歇着。這薔美人許是被這御花園的花兒薰着了,待她醒來,姐姐定當領她去向妹妹賠罪。”
蘇苓雖是疑惑,卻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宮闈之事本就讓人琢磨不透,更何況她這失憶之人,如何招架得住,回宮也好。
晚間,風澗溪卻又來到泮宮。
蘇苓詫異,下午在御花園發生的事他應當是早已知曉了。不僅沒有治她的罪,怎麼反而跑到她這裡來了?難道不是應當去安撫一下受驚的宮妃麼?對,聽容妃娘娘說那宮妃是叫薔美人的。
蘇苓不敢多問,“陛下。”
“嗯。”風澗溪絲毫沒有提及薔美人的事,只問道:“愛妃身子可是好了?”
蘇苓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難道這是治罪來了?若是她答好了肯定理虧要怪她羌害后妃,若是她答沒好又該責罵她身體沒好到處亂走什麼?
兩種心思在蘇苓心底閃過,最終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說謊對於她這個失憶的人來說太困難了,容易露餡。遂躬身而答: “臣妾已經無礙。”
“那就好。”風澗溪等了許久,知她是在思考怎麼回答,也不着急。見她答了實話,還算聰明,便虛扶起她坐下。
隨風進來問道:“陛下可在泮宮用膳?”
“嗯。”風澗溪答了一聲。
隨風、隨雲二人自下去準備傳膳事宜。蘇苓卻越發緊張起來,她知道剛剛隨風詢問風澗溪是否在這用膳,也是詢問他是否會在這安寢的意思。這可如何是好?
雖說之前在南疆之時,尚未和親之前。宮裡的老嬤嬤早已教習過她侍君之事,在路上她也曾一律含糊過去了。可是,這一次回了宮中,這事再自然不過。
原本她還病着能推脫過去,可她剛剛又說了自己已無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道剛剛應該撒謊糊弄過去。
“不行,不行,不行……”蘇苓又飛速在腦內否定了這個想法,欺君之罪可是死罪。這種想法真是要不得,以後還是得小心謹慎一點,畢竟小命要緊。
蘇苓琢磨着,他既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那得好好想想今晚怎麼應付過去纔是。
風澗溪眸色平靜,將蘇苓調色盤一般變幻的臉色早已看在心底,不禁好笑,他好像第一次在自己的後宮女人那裡受到這種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