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就在冷然幾乎絕望將要崩潰,隨手招來一輛出租車的時候,他的手機居然響了,正是一晚上無法聯繫到的屠美丹。
她有氣無力地嗲聲嗲氣:“在哪呀?人家好想你了。”
冷然的心跟着就沉了下去,悶了一肚子的穢氣趁着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撒了出來,有些咄咄逼人:“不是說好了,不要關機,遲一點再聯繫你,你……”
他一屁股坐上還是涼竹的車墊,氣也就泄漏光了似的,含糊地對着司機說了句:“先開吧……”便把車門順勢帶上。
“怎麼啦,生氣啦?冷哥,真不是我關的機,是新換的手機估計有問題呀,明天要去找他們算賬喔。明明開着的,怎麼就關了?我,我也是現在才發現的哦。”
屠美丹一口氣說完,頓了頓,又接着說,“不要生氣了,冷哥,是我的錯啦……是我不小心咯……”
她說的話倒也不像假。
冷然沉默了一會,涌起了同病相憐的感觸。
運氣不好,挑到了壞機子,通常是會這樣的。
他管不了是真是假了,跟着便問:“你現在在哪?”
“哦,你真是要來陪我呀,那敢情好。你……你不怕嗎?晚上不要回家了?”
屠美丹在笑,揶揄地笑完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經在說,“我早就在家了,嘻嘻,那……那就過來嘛,我這邊是山陰路錦繡花園2棟909室。嗯,我等着……給你開門啊,要快哦。”
冷然皺了皺眉,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他略略估計了一下路程,一邊跟前頭司機說了具體的位置,一邊回覆她二十分鐘後到,也就掛了機。
隨後,冷然稍稍寬了心,又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難道真的不存在有什麼偷香鬼?
那個所謂的詭異的畫中模特兒難道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錯覺?
可是,未完畫作是真實的,這幾天的生死遭遇也是真實的,如果換做其他任何人,恐怕早早也就崩潰了,指不定已經住到了他妻子……
哦,不對,是……是潘妙妍的精神病醫院。
窗外,樹影憧憧。
冷然的腦袋也變得亂糟糟了,似乎就要爆裂開來。
他忍不住搖下一點玻璃窗,把頭臉湊前去,透了透氣,隨即才又跟着想。
現在唯一能揭開個中原委的,只有作爲當事人的模特兒,還有畫家,可他們又身居何處呢?
想這些的時候,冷然的眼角一直在瞄着急速行駛的車後,感覺似乎有輛黑色的車子不慌不忙地一路在尾隨。
他不由地朝前說:“司機師父,麻煩你留意一下,後頭那輛車子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們?”
司機詫異地回頭望了冷然一眼,沒有表露他的任何意見。
車子照舊急速地行駛。
很快,前頭便把後頭安全地送達了目的地。
直等乘客一下車,車子便一溜煙地跑了。
冷然還在原地沒有跨步,不禁搖了搖頭,估計是被人當作神經病了。
他無奈地掏出一支菸,就着夜色點着了火。
不幸的是,他的眼角還是波及到了那輛一路尾隨而來,悄悄熄了火的黑色小轎車。
這樣,冷然索性不走了,決定把抽菸的時間無償奉獻給不遠處的尾隨者。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一直跟蹤他?
他吐了一長串的菸圈,耐心地等了起來。
但是,車上的人似乎清楚了冷然的用心,就是不下車。
偏偏,他的視線只能夠看到有個人的輪廓,連男女都分辨不清。
而冷然又不能一直瞄準它,也要做些漫不經心的動作,間隔地旁顧其他。
就這樣,沒有打亮車燈的黑色車子斜斜地停在大路邊,和站在人行道上一支接着一支抽菸的冷然,車和人竟然相峙住了。
突然,冷然的頭皮明顯有些發麻,車上的人似乎不見了,或者說根本就一直沒有存在過。
在他可以想象的極短的時間裡,一個人竟能從他的眼皮底下消失地無影無蹤,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是幻覺嗎?
冷然猛地扔掉菸蒂,用腳重重地踩了踩,跟着扯過外衣包起了書,連同手包只用一隻手抓住,再不猶豫地衝了過去。
也就在這時,正前方兩束車燈驟亮,呼嘯般地駛來了一輛警車。
還沒到位的冷然跟着靈光閃現,難道這是一輛失竊的黑車?
他倏然就停止,剛好看清車裡果真沒了人,也就飛快地閃到一邊去。
果然,很快停下來的警車的確是爲了這輛黑色小轎車而來。
冷然甚至聽清了一名警察對着步話機說話的內容。
他暗自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自己足夠機警,否則,豈不是要被人誤作了偷車賊?終究會沒事,但何苦惹麻煩呢?
冷然想着想着,憑空涌起一個不祥的念頭。
這一耽擱至少去了三十分鐘,會不會中了別人的緩兵之計?
他暗呼一聲:“不好!”掏出手機,想跑又覺得不妥,只好徑自往錦繡花園那邊快步急走。
屠美丹這個時候,冷然就算不打電話,她也應該來催的。
當真是出事了嗎?
電話還沒接通,他就這樣理所當然地想,不由地更加緊了緊身體的去勢。
可是,偏偏不巧的是,錦繡花園的正門竟有一段很長的陡坡。
冷然好不容易爬到一半,仍是沒有撥通屠美丹。
用十萬火急來形容接下來的情形,再也貼切不過。
冷然接連地猛跨幾步,到後來乾脆四步並作一步,一着急最後竟然躍了上去。
他急急忙忙地搜到2棟樓後,索性把手機塞進口袋,剛好有人上樓,也就不暇思索地跟進電梯裡。
幸好,樓不算太高,冷然在電梯裡稍作休整了下,這便到了第九層。
電梯門都還沒有完全打開,他就旁若無人地竄了出去,一個拐彎便到了907室,想也不想地摁了門鈴,跟着就如雨點一般又急又快地拍打起來。
門卻是紋絲不動,任他如何努力。
冷然心亂如麻地開始叫了,而防盜門恰恰相反,平靜地似乎一潭死水。
反而因此驚動了對門,探出一個男人睡眼迷茫的腦袋:“怎麼回事?三更半夜的,不要人睡了啊。”
說完後,他不需要結果似的,重重地又把門關上。
冷然被搶白地無言以對,也不需要應對。
這本來就是一種冷漠的鄰里關係,也是現代人明哲保身的處世原則,誰也不願意多管閒事,只要在不妨礙自己的前提下。
萬般無奈之下,冷然只好撥了110,跟着又去撥裡頭,還摁門鈴。
冷然幾近絕望的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懊惱——平凡人的懊惱。
好吧,爲什麼自己不是超人?或者有古代俠士那般的內功,就算是007也不錯,這樣的防盜門根本就是小菜。
冷然的情緒一時間糟糕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