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這一覺如果沒有別人干擾的話,肯定可以痛痛快快地睡它個三天三夜,畢竟重獲新生的感覺真好。
這倒不意味着他就不管屠美丹了,甚至可以理所當然地想,誰讓她三番五次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作爲男子漢,冷然總得保留自己的尊嚴。
哪怕是心裡頭存有萬分的非份之想,他也要強行地把她暫且擱到一旁,當作什麼事也沒有。
當然,如果她能屈尊紆貴地來敲房門。
冷然終究還是會醒的,然後坦然地迎進千嬌萬媚的美女來,再做一方溫柔較量也未嘗不可。
可偏偏,叫醒冷然的只是服務檯徵詢客人是否續住的電話。
他沒由來的一通燥意,不耐煩地說了退房的意思,這才恐慌地覺察到自己始終不離身的那個手提包,竟然不知道去了哪兒。
終究還是有跡可尋的。
冷然飛快地想起被屠美丹攆出房門的那會兒。
她到底還是簡單粗暴地解釋了,昨晚上他莫名其妙地昏倒在酒店門口,隨後趕來的120確認他沒事後,也接到通知的她,只好讓保安將他揹回到了她的房間裡以便照料,這才讓他睡了她的牀。
僅此而已,勿需多想。
這中間當然有太多細節值得回味。
比如冷然在那個最不容易被人發現的石窩裡,不管是任何原因昏死過去,肯定不是爲人所救。
那麼,就應該是那個萬惡的偷香鬼施展大神通所爲的了?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又如何知道他所居住的酒店?
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他這番驚險萬狀的生死遭遇本身也是天方夜譚的事,他既使深究也毫無意義。
冷然終於再次沒節操地敲響了屠美丹的房門。
鄭重其事地說了一番理由,才被冷漠的女人勉勉強強地讓進來的那一刻,他也就欣喜地看到了自己的手提包正在牀頭的矮櫃上,安然無恙地躺着。
還真是的,仿若重生。
可以迴歸尋常人過着平靜的日子,哪裡能沒有手提包裡的那些日常必須品?
比如現鈔、銀行卡以及不管哪裡的鑰匙等等一切有關生活的物什,他都認真地檢查了一遍,確認了除去那張未完畫作外,什麼也沒有短少,他這才安下一顆心來。
而那張未完畫作,到底還是隨着以畫中模特兒爲原型的那個偷香鬼一同消失地無影無蹤。
也好,穢氣的東西丟掉了也就丟掉了,難道還要當作這場飛來橫禍的紀念品,一直珍藏住不成?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就算是生米縣這個鬼地方,太多的不堪回憶令冷然一刻也不想多呆。
然而沒辦法,迴歸後的他連同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屠美丹一起,既便是很快買單離了酒店,實在也不能這便趕回他們所在的那座城市。
不是時間的問題。
那時還在下午三點鐘左右,應該還有回去的大巴。
實在是,冷然丟在觀音岬海灘上的那輛大奔總得去取回,然後還給蕭總,見面後,免不了又要被人家熱情地款待一方,甚至還非要他們再住一晚,以盡地主之誼不可。
冷然只好堅持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連夜趕回去處理。
蕭總無奈,還是又客套了一方,這才使了眼色,讓蘭總安排始終陪席的梅若堂,仍舊用他的那輛大奔專程去送他們。
雖然這一送有點路程,而且一去一回五個小時都不止,可作爲忠於老闆的年輕司機本來就是他的份內事,哪敢有任何怨言?
還不止這個,通過在席間老闆們對客人殷勤態度的觀察,梅若堂顯然早已不認爲冷然是蕭總鄉下的哪門子親戚,更不可能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那麼肯定也是有錢人的了。
這人就是這樣賤骨頭,一旦認定了對方不同凡響,態度自然變化得快,也就回歸到了初見時的那種毫不做作的畢恭畢敬。
就連下高速的過路費,梅若堂也毫不吝惜地立馬給付了。
他這才把車子停靠到路的一邊,然後小心翼翼地偏過頭來,詢問一直在打瞌睡的冷然,這便要去哪裡?
冷然方纔清醒過來,回程竟是這樣的短,簡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地去徵詢,一直還在後頭像是誰欠了她錢似的屠美丹,隨口也就說了她家裡的地址,似乎想早早把她攆回家去。
偏偏任何事情都有轉機,任誰也想不到,屠美丹在山陰路錦繡花園下車後,卻又堅持要冷然陪她一同回家。
沒有理由,她就這麼不肯關門地始終站着。
氣氛到了有些壓抑的那時,冷然只有百思不得其解地和梅若堂告別。
這一次他到底沒有讓人家破費,很快地從手提包裡搜出了好幾張百元現鈔。
不管是作何用意的補償,他硬是要給,誰還會嫌燙手不成?
這樣,梅若堂在回程的路上,也就逆向思維在想,後頭那個應該叫姐姐的美女一定是嫌棄人家給的錢少了,所以一路鬧着彆扭。
唉,這世道呀就是這麼現實,多少錢纔算多呢?
真是貪得無厭的喔。
……
冷然又回到了屠美丹錦繡花園的家裡,這也是不久前的一個晚上,他們種下無數愛的蝸居。
那麼,迴歸後的他們可不可以把先前的這段不愉快的旅行暫且拋諸腦後,重燃感情呢?
冷然忐忑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那會兒,肯定有這方面的念想。
然而,還是顯然不可能有的親暱動作,讓他徹底灰了心。
在兩人世界裡呆坐的時候,屠美丹仍舊那個孜孜不倦的話題:“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有多少錢?”
冷然雖然沒有馬上跳將起來奪路而逃的衝動,卻還是一模一樣冷靜地說:“什麼?瘋了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看看夠不夠我來用啊?”
屠美丹一本正經地還是無恥地說。
然後見他至死不說的樣子,她這便不再理睬他,自去收拾着洗浴了。
難道她和他在一起真的只是爲了錢,沒有錢那什麼也都不是了?
冷然終於默默地站起身來,拿了自己本來就不多的行李,黯然地終究還是悄悄地離了她的家。
雖然身子可以馬上走得脫,心情卻難以一時平復。
一路下得樓來,冷然自然還在想,這往後恐怕再難和她有所交集了。
就當是一場夢了,也就隨同那個偷香鬼一起消散地乾乾淨淨吧。
可他的新生活又該如何從頭開始?
明顯越秀雅苑的那個家想回也已經回不去了。
那麼他又該去向哪裡?
冷然失魂落魄地蹣跚走着,沒有叫的士,也沒有攔公交,就像一隻迷路的流浪狗茫然無助地只是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