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鬆開手把我推開,看看李老頭又看看我,“坐下來談談如何,我把細節告訴你們,到時候你們再判斷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捂着脖子咳了好一會兒,調整了半天才把氣息喘勻,“好啊,你且說着我且聽着。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只許敘述,不許妄加評論!” 小李點點頭,退到牆壁處靠着牆坐下,他低着頭盯着身前的地面,眼神漸漸淡漠起來。 “你們兩個衝進巖洞的時候,我還在擔心裡面埋伏着危險,但是李天賜忽然鬆開了繩子,岩石就這樣再次落下堵住了入口。我以爲他是一時手滑,並沒往心裡去,還在跟他商量把岩石重新拉起來。” 說到這,小李渾身發寒的抖了兩抖:“沒想到他卻轉頭向着我冷笑,弄得我莫名其妙。這時候古巴已經從轉角處探出身子,我並不認識他,本能的對陌生人警惕起來,卻忽略了身旁的李天賜,他很出其不意的搶走了我的槍,回身便衝着我開了一槍。”說到這裡他擡起自己受傷的左臂,“我勉強躲過了致命部位,但左手還是被射中了,黎叔又把槍口對準了我,沒辦法我只好放棄。”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插嘴,“但你卻活着,他們怎麼沒殺你?今天是他們吃素的日子嗎?” 小李搖搖頭,“我對他們有別的用處,他們說需要一個活祭品。” “他們的目的同樣是祭祀儀式,我則是他們重要的活祭品,所以他們用繩子把我捆了起來,確定我再也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然後古巴便取出隨身攜帶的炸藥,把最後一道門給炸開了。” 我和李老頭都吃了一驚,馬上回頭去看最中間的那道門。原本擋住入口的石頭已經被炸成了碎片,連石門都被殃及了一個半米左右的洞。 “兩個人隨後便商量如何進去,一時放鬆了對我的警惕,我習慣在腳腕處藏把小刀,所以悄無聲息的把繩子弄斷了。趁着黎叔先鑽到洞裡,便上前解決掉了古巴,黎叔一個人就好對付多了,埋伏在門口很容易就擒住了他。” 聽到這裡我莫名的有些激動,“你沒有直接殺了他?” 小李搖搖頭,“沒有,我有問題想問他,並且我想交給你們來處理。” 胸口又覺得酸酸的,我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但他還是死了,你最終還是動手了,是吧?” 小李的臉上沒有顯露任何表情,“我躲在死角埋伏着,他剛從缺
口鑽出來我便上前擒住了他。我以爲他只是反應比別人快些,卻沒想到他竟然也是個難對付的角色。假裝被我制服卻不着邊際的掙脫開一隻手,等我察覺的時候他已經把槍掏了出來......” 說到這裡小李停下了,是故意看看我們的反應,“情急之下,我只好用刀......”話沒有說全,他看到我皺起眉頭便閉口不說了。 黎叔就是這樣死掉的......我以爲會是個很壯美的故事,卻沒想到他原本高大的形象只一瞬間變的陰暗起來。 記憶中他的臉越來越模糊,幾乎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卻不肯相信,我找不到他出賣我的理由,如果他真的想幹掉我,我早就投胎九十九次了。想到這裡我仍然搖頭,“我不信......你說的所有這些我都不信。” 李老頭是絕然站在聾叔這邊的,他只是留着眼淚,憤恨的盯着小李,但他會不時的看我一眼,大概是害怕我會忽然間站到小李那邊,那聾叔就真的太可憐了。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你一個人站在這裡,你怎麼說都可以了,就算你說黎叔是個職業殺手他也不會活過來反駁你!所以我不相信你說的,我不相信自己的鐵哥們兒會這樣輕易的背叛我,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李沒說話,卻將黎叔的錢包扔給我,“這裡面有張照片。” 我翻開錢包,確實看到一張相當老舊的照片,上面有一個手捧的女子。聾叔提過那是他母親年輕時的樣子。“有什麼稀奇嗎?” 小李拿出另一個錢包,從裡面抽出一張同樣老舊的照片,“這是古巴的,上面是同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古巴的妻子。” 我險些驚叫出聲,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巴,這麼算起來的話......黎叔就是古巴的兒子? 我該怎樣面對這個事實?我甚至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這個與我情同手足的黎叔,難道竟真的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嗎?古巴的陰謀從五年前便開始策劃,而黎叔只是一切假象中的海市蜃樓? 那些笑容,那些回憶,曾經的同甘共苦,曾經的淋漓盡致,難道這些都是古巴劇本里的幾段文字嗎?在黎叔將繩子放手的瞬間,所有的幻境全都煙消雲散,真實的黎叔正血淋淋的站在岩石外,他當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而我呢?我又算什麼?被一個曾經肝膽相照的朋友所背叛,我卻
不肯相信這個事實。這是懦弱嗎?還是逃避現實? 正如悄然滴落的眼淚,正如不停顫抖的雙手,我在害怕,在迷茫,我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記憶中的聾叔,該保留他憨憨的笑容,還是那張看不清面孔的臉。或許我應該直接將他從記憶中剔除......但我卻做不到......我他媽真的做不到! 身旁的李老頭只是傻傻的看着前面,不再哭也不再叫,甚至沒有任何反應。聾叔對他來說就是個哥哥,比親生的還要有感情的那種。他的悲傷很單純,只是源於情感上的背叛,他無法接受信任中摻雜的任何雜質,他不喜歡帶着目的去接近。 小李一直沒有說話,沒有任何表情,很安靜的坐在一旁。他人不錯,我終於知道他爲什麼不肯將實情告訴我們,大概是猜到我們會有這種反應而不想見我們欲哭無淚的樣子,他是想起碼能保留住聾叔曾經的善良與親切。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動物,不知道就要拼命的問,一旦知道了卻又後悔莫及。人卻又如此自虐,明知道發生的事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卻仍然不停的想不停的念,不停的折磨着自己。 如果可以,我想他親口告訴我事實的真相,還有他三年來做父親棋子的日子裡,會不會覺得後悔,有沒有出自真心的笑過,哪怕一次也好...... 或許......我可以親口問他......或許真的可以......只要我能夠解讀出真正的祭祀儀式! 沒錯,現在還不到傷心欲絕的時候,我狠狠的擦了把臉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橫屍在地的黎叔,“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的!我要他親口承認他的過錯!然後再揪住他的領子狠狠踹上幾腳!讓他知道叛徒的下場!” 我沒有搭理李老頭詫異的目光,也故意忽略掉小李詢問的眼神,只是整理着自己所剩無幾的裝備,向着最中間的那扇門走去。 黎叔!咱們走着瞧! 我把想法告訴大家,他們果然沒有人反對,所有人的心裡都有團火,急着發泄到李天賜身上去。“門後面是什麼情況?” 小李搖搖頭,“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也不可能問這個。” 那就只能靠自己進去瞧了,最悲慘的結局都經歷了,似乎再沒什麼能令我感到恐懼的。我扭亮手電,透過門上的大洞往裡看,驚訝的發現處在半空中的這個石臺竟然會這麼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