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泥濘中的驕傲

無窮的星光,圍繞着北極星流轉,浩浩天河,蔓延向星空的各個角落,日月,依舊在天地之間輪迴,將屬於妖族的光芒,灑落於洪荒大地!

天河之上,有無數的戰船往來,無數的妖族軍隊,在每一顆星辰的外圍處巡邏,操演,日夜皆不停歇!

太乙道君們,一個一個的出世之後,這些妖族大軍的操演,在各軍統帥們的要求下,已經是越發的苛責,甚至於是殘酷!

尤其是在第二妖帥英招,於不周山的戰場之上,誅殺一位巫族的大巫之後——那一場太乙道君的碰撞之間,無數的妖靈們所發現的,那殘酷的現實,幾乎是將這些妖族大軍的驕傲,碾碎拋棄到了塵埃之間,再被人狠狠地踩上幾腳!

在太乙道君的對峙,鬥戰之間,他們這些自血與火中掙扎出來的戰士們,卻只能在英招的庇護之下,遠遠地做一個看客,在戰場之上,成爲英招的累贅!

他們何時有這麼的卑微了?

妖族的大軍,所出現的意義,是爲了庇護族人,但現在,他們在戰場之上,卻只能依靠他人的庇護才能苟活下來,這些妖靈戰士們,哪怕是隻有一分一毫的心氣,也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若是這樣下去,他們與北海當中那一羣受盡冷眼的囚徒們,有何區別?

星光明滅之間,一輪扁舟,悄無聲息的,從北極星中出發,順着這浩浩天河的波濤,一路前行,扁舟之上,一個青衣的道人端坐!

佘鈺已然是從北極星中踏了出來!

扁舟在天河當中遊曳,從妖族大軍,一處有一處的練兵之地當中飄過,血與火的氣息,在這天河當中瀰漫!

極度的不甘之下,這些妖族大軍訓練操演強度,也是越來越狠,越來越,酷烈!

幾乎是每一天,都有死去的妖靈戰士,從各處營寨當中被擡出來,而後其屍身,在火焰中,化爲灰燼!

這些,都是在訓練操演當中死去的妖靈戰士們!

——往常的時候,妖靈大軍的訓練,都是在靈月洞天當中進行的,無數的大軍,在統帥的帶領之下,溝通靈月洞天,而後投影到靈月洞天當中,與洞天當中所幻化出來的無數的敵人,進行交戰,歷練!

這種訓練的方式,足以保證,這些大軍,不至於在訓練當中死亡!

但到了現在,在不周山一戰之後,諸位妖靈的統帥,連同妖靈的戰士們,都是不約而同的摒棄了這種訓練方式!

——妥當,安全,並非是他們所求!

他們所希望的,是在這戰場之上,不至於成爲累贅!

他們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

唯有這種生與死之間的磨練,才能是讓這些妖靈戰士們,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一點一點的增長,唯有在這生與死的界限之間,精疲力竭的睡去,纔會是讓這些妖靈們,暫時的忘記,如今他們在戰場之上,只是可有可無的‘廢物’這種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在這無數大軍的操演之間,刑律司的不朽金仙們,也同樣是忙碌無比的,在無數的營寨當中,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他們無法干涉大軍的操演訓練,但保證大軍操演之際,所有死去的妖靈戰士,其死亡的原因,都沒有帶上任何鬼祟與陰謀,這,同樣是他們的職責!

燃燒的血氣,還有軍氣,在這些營寨的上空,繚繞成一片,化作各種各樣的,面相猙獰的異獸!

而這些異獸的身上,都是鱗甲破碎,赤紅的血色,講這些異獸的周身上下,徹底的包裹於其間!

而佘鈺的扁舟,每一次從這些營寨的一旁經過的時候,都會有一縷帶着夾雜着灰黑色的血色氣息,出現在那扁舟之上!

等到這一葉扁舟,與整個天河之上,往來一圈,重新停在了北極星上的時候,這一葉扁舟,已經是徹底的化作了一片血色!

在這血色之間,佘鈺似乎是可以看到,命運長河的水光,於其上,漫卷而過,而在那血色當中,尚有無數的面孔,在這漫卷的命運長河之間,不甘的嚎叫着,想要從那命運長河當中,掙扎出來,只是最後,這些面孔,都徒然的堙沒於命運長河的水花之間!

“命運麼?”

“我不信!”佘鈺站在這扁舟之上,面對着這北極星!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妖族的大軍,確實是如佘鈺所見的一般,被這命運長河淹沒,被這太乙道君的時代拋棄!

在太乙道君的偉力面前,這些曾經被無數榮耀加身的大軍,已經是徹底的,沒有了他們的用武之地!

他們,被命運,被時代,拋棄了!

只是,他們不甘!

“不止是他們不甘,本座,同樣不甘啊!”扁舟之上,佘鈺默然!

作爲妖族當中,執掌軍勢之人,無數妖靈大軍的性命,皆在於他一念之間!

他的一個命令,一個想法,就會有無數的妖族大軍,拋頭顱,灑熱血,用生與死,血與火,令他所構想的局面,化爲現實!

“命運!”

“呵,所謂命數無常,修行者,從不迷信於命運!”佘鈺的腳下,這一葉扁舟,轟然炸開,絲絲縷縷的血氣,於這扁舟之上,顯化而出,縈繞成一杆模糊的旌旗,出現在佘鈺的手中,命運長河的水花,在這旌旗之上漫卷,想要是將這旌旗,淹沒於其中,但無論那命運長河當中,如何的波濤洶涌,這一杆隱約的旌旗,都是高高的屹立於命運長河之上,與水聲之間,獵獵作響!

“時代放棄了這些大軍,本座,非要逆勢而行!”提着這一杆旌旗,佘鈺重新的踏進北極星中,往北極神宮而去!

就在佘鈺將自己手中的這一杆旌旗,立於北極神宮的殿門之際,一個白衣的身影,出現在佘鈺的背後!

是伏羲!

這身影尚未出聲,但源自於血脈之上的迴應,已經是令佘鈺,清楚的知曉來人的身份!

“你怎麼來了?”佘鈺有些意外的出聲!

自四府分權之後,伏羲便是常年累月的,與天機府中閉關,企圖是要理清命運長河當中的,每一個命運的節點,將這些節點,對妖族命運的影響,都窺視,測算清楚!

這一項工作,複雜而又瑣碎!

“有些累了,就出來了!”伏羲也是出聲,然後往前幾步,與佘鈺並肩而立,“怎麼,道兄不歡迎麼?”

“怎麼會!”佘鈺搖着頭,然後出聲,指了指北極神宮的殿門,“道友請!”

“還是說一說你的事吧!”

“想要散心的話,這星海之間,那一處,不比我這北極星來得好?”

“我這北極星中,只有一篇荒蕪而已!”一番言笑之後,佘鈺也是正色道,“還是說,你在命運長河當中看到了什麼?”

“道兄啊,伏羲爲了理清這無數命運的節點,已經是快要心力交瘁了,你又何必,還要在這命運長河之內,掀起波折來!”看着佘鈺的面孔,伏羲苦笑了一聲之後,纔是出聲!

“此話,又從何談起?”佘鈺笑着出聲。

……

“我就知道,不可能就這樣勸得動道兄你的!”

“所謂命運,也正是如此!”

“當你看到了什麼時候,命運發展的方向,也必然會是如此!”

“正所謂,我所見者,方爲命運!”一番言談之後,伏羲也是苦笑着,臉上的神色,也是有一些,恍惚茫然!

聞言,佘鈺也是一陣沉默!

伏羲此來,卻是爲了勸說佘鈺,放棄重新推演兵戰體系的想法——他通過在命運長河當中的推演,已經是看到了所謂的未來的只鱗半爪!

他看到,無數的妖族戰士死亡,屍身當中流淌而出的鮮血,將整個洪荒的大地,都是浸透!

他看到,無數的妖族大軍,自天穹之上墜落,崩碎的星辰,將洪荒大地,都化作一個龐大無比的墳墓……

“伏羲啊伏羲,你還是不明白!”

“我等不可能永遠的照看着這些族人!”

“太乙道君威壓之下,這些尋常的族人們,要麼是站起來,面對一切,要麼,就永世沉淪!”

“非黑即白,非此即彼,非是則否!”

“二者之間,妖族,必須要選其一!”

“永遠都不會有第三個最優解!”看着伏羲的身影,在北極星的星光當中緩緩消散,佘鈺也是低聲的嘆道!

——伏羲所看到的未來,會不會發生,答案,是肯定的!

既然妖族選擇了站起來,那就註定,是要在無限的血與火當中掙扎,要面對一切的敵人!

巫族,以及來自於域外的存在!

甚至,還有可能會是日後,得證聖位的三清等等!

而這注定的,是一條用血肉鑄就的道路!

要麼戰,要麼死!

看着伏羲的身影消散,佘鈺的目光當中,也是浮現出一絲愁緒來!

雖然不長於推演之法,但佘鈺也知曉,作爲在命運長河當中,推演命運的存在,伏羲,必須要保證自己的意志,元神,不爲任何事物所清,他必須是要將自己的定位,超脫於萬物之上,只有如此,他所看到的命運,纔是未來所出現的,可能性最大的一種命運!

但現在,很顯然,伏羲已經是產生了一絲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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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狀態,極爲的不對!

“伏羲,在那命運長河當中,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佘鈺的目光,緩緩的沉下,而後,北極神宮的殿門,緩緩的關閉!

……

對於伏羲的一場,佘鈺並沒有多言,畢竟,女媧一直常伴於伏羲左右,伏羲的狀態,女媧自然是最爲清楚的,既然連女媧都還沒有出手干涉,那就說明,伏羲此時雖然有所異常,但其狀態,卻還是可控的!

是以,在伏羲離去之後,佘鈺便是再一次的,沉下了心神,開始推演起了新的兵戰體系!

和先前不同,對於這一次的推演,佘鈺充滿了信心!

伏羲專程前來,就已經說明,佘鈺的這一場推演,對於妖族的未來,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伏羲所看到的,無數妖靈的戰死,就足以說明,佘鈺已經是成功的推演出了,在這太乙道君的時代,兵戰體系後續的道路!

若非是如此的話,伏羲也不至於是爲了規避自己所看到的未來,專門走這一遭,想要打消佘鈺推演兵戰體系後續道路的想法!

高懸於太陽星上的大鐘敲響,恢弘浩大的鐘聲,在這星海之間瀰漫,迴盪!

自佘鈺再一次的閉關開始,這太陽星上的大鐘,就開始於晨昏交錯之際敲響起來!

到現在,這鐘聲,已經是響了整整萬年!

這萬年之間,妖族大軍當中,執掌大軍的兩位妖帥,計蒙,以及英招,也幾乎是爲了大軍目前的局勢,要到了焦頭爛額的地步!

萬年以來,妖族與巫族之間,以不周山的山腰爲界,在不周山上,不知是打了多少場戰爭!

這巍峨無比的不周神山,已經是化作了一座徹頭徹尾的埋骨之所——若非是這不周山中,有着無窮無盡的混沌之氣,從山頂沖刷而下,日日夜夜的滌盪着這不周山中的氣機的話,這巍峨無比的不周神山,幾乎是要化作一處比無限血海還要險惡的凶地來!

戰爭的酷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之間,無論是妖族,還是巫族,雙方當中,無論是哪一方,也無論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劣勢,都不曾退後一步!

甚至,有的時候,連在戰場之上坐鎮的太乙道君,都會因爲對方展現出來的軍勢,以及出現在戰場之上的第二位,或者第三位太乙道君,選擇避其鋒芒,但當太乙道君暫時撤離之後,雙方駐守戰場的軍團,卻都是寧願全數戰死於這不周山上,也不願意,往後退卻半步!

而最後的結果,自然是這些軍團,求仁得仁!

也正是如此,巫妖雙方之間,在不周山上,相互消耗萬年,但雙方的陣線所在,卻依舊是一如以往,沒有絲毫的改變!

——而令英招與計蒙焦躁不已的,也正是這個!

隨着一個又一個軍團的覆滅,妖族的大軍,所表現出來的攻擊性,也是越發的偏激!

到了現在,無論是哪一個軍團,從踏上不周山的戰場開始,似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埋骨於這不周山之上!這些軍團們,以至於,這些踏上不周山的軍團,甚至是連正常的輪換,都是開始抗拒起來——就似乎,這種正常的輪換,在他們看來,是一種在戰場之上的逃避一般!

在這種情況下,巫族也好,妖族也罷,雙方之間,都是不約而同的,降低了戰場之上的烈度,太乙道君們,在戰場之上出手的次數,也是越來越低!

——大軍以軍團爲單位覆滅,這種損失的速度,雙方之間,無論是哪一方,都是有些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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