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是在沙漠戈壁,或是荒山禿嶺那樣的不‘毛’之地上,才能發現的大油田和大煤田,在東北絕對不算稀罕事物。哪怕往地下挖不了幾米深就是儲量十分豐厚的煤層,這也沒有礙着地表土壤‘肥’沃的黑土地長滿了大豆和水稻,或是山嶺上覆蓋着茂密蔥鬱的原始森林。
這片偏得上天寵愛的土地,在經歷了戰前時代長期的掠奪‘性’開發,本來很豐富的原油資源接近枯竭邊緣,曾經廣袤無垠的原始森林,被野蠻採伐連片砍伐成了禿山,由此帶來的水土流失,令大自然積累數千年才形成的,厚度近一米的寶貴黑土層所剩無幾。由於戰前時代的過度開發和破壞,在當今這個廢土時代,倖存者們所接手的黑土地,遠非一百多年前那樣的豐饒秀美。
今日的東北,仍然有着儲量可觀的煤、鐵、銅、鉛鋅和鎳、金、菱鎂礦等礦山,問題是這些資源產地大多不在白山伯國境內,即使是在管轄範圍以內,吳晗也派不出足夠的人手恢復這些礦山的生產。
考慮到資料轉化技術帶來的巨大裨益,在前期發展規劃中,桃‘花’源的主要資源是向科研部‘門’和工業部‘門’傾斜投入,力爭實現大工業化生產和‘精’密機械加工。大量推廣使用‘女’工替代男‘性’而騰出來的那點勞動力份額,稍後都被吳晗一股腦拉着上了戰場,因此對於白山伯國來說,人口問題始終是一塊每每捉襟見肘的短板。目前要依靠兩家附庸和北高麗提供的有限礦石,滿足初具規模的流水線大生產,其難度不啻於企圖用一根火‘腿’腸去餵飽一頭飢腸轆轆的東北虎。
“那好吧!訂單我先手下,不過要儘快看到原料出現,要不然的話,你們可別指望我會拿壓箱底的應急儲備來替你們生產這些玩藝。”
微笑着晃動手上這厚厚的一疊訂單,吳晗講話的語氣依然算不上很客氣,不過境況到了目下這般田地,孟神機和王超已經顧不上指摘他的語法問題,而是一再要求儘快提供採掘所需的機器設備和相關耗材。在得到吳晗再三允諾後,心力‘交’瘁的兩位大佬也無心戀戰,告辭回去各自安排應對接連出現的襲擊事件。
想必倖存者們接下來將要渡過的這個冬天,將是格外的漫長而黑暗吧!
前腳送別了後院起火的孟神機和王超,剛鬆了一口氣的吳晗沒有得到片刻清靜,他一轉頭的功夫,白山伯國的兩位封臣便找上‘門’來求援,大會開完,馬上還得接着開小會。
張公斗和趙縵雄的封地距離西面的草原較遠,可是如龍江公國和長‘春’公國這兩個巨無霸級別的大勢力都被怪獸襲擊折騰得風聲鶴唳,實力遠遜於人家的張公斗和趙縵雄心中難免忐忑。既然桃‘花’源開放了武器出口的限制,那麼自己人的安全需要也該照顧一下吧!
當兩位封臣就安全問題跟自己的大老闆攤牌之後,吳晗無奈地一笑,說道:
“你們要武器可以,不過照老規矩,你們得拿原料來換。最多我不收加工費了,你們總不能讓我連材料都搭上吧!”
聞聽此言,趙縵雄已是迫不及待要下單了,搶着說道:
“好,一言爲定。”
遭人搶白的張公斗此刻斜着眼睛看了看趙縵雄,他的嘴‘脣’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開口。張公斗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現在正是風雨飄搖的當口,實在不是適合翻臉內鬥的時候啊!
稍後,他們兩個人分別伏案書寫了一陣,提出了各自的整備計劃。當然,這個計劃規模比起了王超和孟神機是小巫見大巫。總體上,僅限於保安部隊的槍械換裝,配備定居點的輕型要塞炮和重機槍,外加大量的地雷和散裝炸‘藥’,這些東西共同構成了張公斗和趙縵雄的心理防線。與其說這是在加強戰備,倒不如說他們是跟着別人起鬨給吳晗添麻煩,不過既然提出來了,剛接下一份規模數十倍於此的軍購大訂單,吳晗也犯不上拒絕這筆小生意,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放麼!
“昂!唧唧喳喳……”
相信每一個曾不幸住在被怪獸襲擊的定居點內的倖存者,永生永世都不會忘卻這種聽起來好似黃鶯‘吟’唱,偶爾又像是鶴鳴般悅耳的叫聲,對於他們來說,這聲音是來自死亡世界的淒涼輓歌。
隨着隆冬時節的大草原連續降下了幾場罕見的大暴雪,局部地區深達五米的積雪使草食‘性’怪獸取食變得異常艱難。如果沒有意外情況,讓這些肌‘肉’遠比腦袋發達的怪獸自己想辦法求生,估計最終它們會無助地倒在雪地裡變成一具具凍僵的屍體,但是再加上它們的主人,那些外形奇異,兼具鳥類和蜥蜴特點的生物來想辦法,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天災迫使大草原上的生命尋找新的出路,在這些奇異生物的引導帶領之下,食草怪獸開始集體跋涉向東移動。在東方,那些屬於人類倖存者的土地,並未降下如此大的雪量,在野外尋找食物相對要容易得多。
假若整個事件只是到此爲止,或許還稱不上是個悲劇,但一系列的巧合引爆了這場人類與怪獸的生存戰爭。
在怪獸們湊合着啃食了幾天枯黃的野草和灌木之後,江橋農場的一次糧食運輸行動成爲了引發這場災難的直接‘誘’因。由爬犁裝載的麻袋中散落在雪地上的少量糧食,引起了驅使巨型怪獸的奇異生物的注意和思索。憑藉自己與生俱來的聰明腦瓜,這些先天智力不遜於人類的奇異生物迅速‘弄’懂了這個現象所隱含的意義。即是,這些兩條‘腿’走路的弱小生物有着大量儲存食物的習慣,這下子便揭開了大‘騷’‘亂’的序幕。
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深深鐫刻在基因序列當中,論及優先排序還要在繁殖本能之上。爲了活着,根本沒有所謂善良和邪惡的分野,更沒有正確與謬誤的差別。此次人類和怪獸衝突根源在於有限的食物將決定誰能活下去,正因如此,雙方的矛盾纔是真正不可調和的。
在最初時,身體脆弱的人類沒有被怪獸們視爲威脅,不過當順利搶劫得手後,它們吃完了上一次的戰利品後,又找尋下一個目標發起進攻。結果怪獸們掠奪食物的行動在人類倖存者的‘激’烈反抗下,不可避免地演變成一場血腥的大屠殺。草食動物不等同於軟弱可欺,食物偏好也不能跟實際戰鬥力畫上個等號。正如非洲草原上,當之無愧的霸主是喜歡吃嫩草和樹葉的大象,而非人類認爲很厲害的百獸之王獅子,當那些身軀龐大的草食動物發起威來,其後果是具有災難‘性’的。
食髓知味!對於怪獸們來說,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裡,搜尋那些乾枯荒草和缺乏營養的灌木樹枝填飽肚子,由人類所種植並儲存的糧食無疑是一種容易取得的美味食物。如果考慮到人類習慣於把大量的糧食堆積在一處,只要打破外圍防禦就能取得足夠飽餐多日的食物,這種唾手可得的美食對於強悍的怪獸來說,簡直是天賜的恩物。
無論是王超的龍江公國,或者是孟神機所轄的長‘春’公國,又或者從洪流公司分裂出來,由司徒博所創立的洪興子國,他們都碰到了相同的難題。只要是靠近草原地帶的人類定居點,全都發生了飢腸轆轆的掠奪者光顧定居點的襲擊事件。
不是所有人都有身世悽慘的吳晗那樣強烈的被害幻想,大多數處於外圍的小型定居點防禦力是有限的。若是用來對付零星的一、兩隻體型中等,或者稍大一點的怪獸,這些防禦手段勉強算是夠用了。當撞見在那種奇異動物驅使下集羣出動的怪獸羣,這些定居點可憐的防禦體系就像易碎的‘雞’蛋殼般不值得任何期待。
隨着前沿的噩耗不斷傳來,爲了減少損失,王超和孟神機相繼下令收縮防禦將那些易攻難守的定居點盡數棄守。與此同時,他們增派人手和車輛儘可能運走定居點內儲存的糧食,打算用堅壁清野的對策耗死那些怪獸。
智力的基本用途之一,就是賦予擁有者透過表面現象分析事物本質的能力。
當人類一方開始進行消極抵抗,怪獸們照舊在漫無目的地攻擊着空‘蕩’‘蕩’的定居點,不過隨着每次掠奪所得的收穫變得越來越少。到了這時,那些驅使怪獸覓食的奇異生物,姑且叫它們作放牧者吧!已然覺察到這種不尋常的跡象意味着什麼,隨後,放牧者們有意識地驅趕怪獸羣不斷向東遷移,加速尋找新的覓食地點,逐步將襲擊目標轉向那些人類認爲地理位置較爲安全的定居點。
這場衝突的形勢,正朝着人類無法控制的方向急轉直下。關於這一點,相信腦筋比較活絡的人都已經看出來了。
當一陣尖嘯的狂風挾帶着堅硬冰冷的雪粒,打在人的臉上隱隱生疼之際。當寒風從白茫茫的雪原上呼嘯而過,風聲吹過樹叢發出的那種淒厲聲音,只能使人聯想起靈異片中冤魂厲鬼的呻‘吟’。
這種只要一刮起來就像是起霧的樣子,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的大風,習慣上被東北人稱作“白‘毛’風”。要不是有非常大的必要,人們這個時候寧可躲在溫暖的屋子裡也不願在室外與這種鬼天氣邂逅,那是要人老命的煎熬啊!儘管如此,此刻這座隸屬於長‘春’公國下轄,規模不算太大的定居點四面的圍牆上仍然遍佈着崗哨,哨兵們的目光中充滿了緊張戒懼的神‘色’。這一幕反常情景發生的原因再簡單不過,距離這座定居點不到五公里遠的地方,黑壓壓的怪獸羣正在雪地裡蠢蠢‘欲’動。顯而易見,它們的下一個襲擊目標業已鎖定了這座倒黴的定居點。